第四十四章

秦素素這幾天沒有食慾，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也覺得這完全就是一副鬼樣子，她打開水龍頭，澆著冷水洗臉，這冰冷的觸感，竟然讓她有些上癮，讓她動作不停，一直接着冷水澆在臉上。這種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日子，讓她覺得恐怖的同時也有詭異的快感，可以什麼都不想，於是也就不會自怨自艾，這真實的冷感，讓她回到現實。

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再次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多麼的無趣且沒有意義，她好像回到了少女時期，那種迷茫又傷感的時刻，整天問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得不出結論，最終無所事事到覺得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不是想通了什麼，僅僅只因為一個現實的問題，過幾天就是媽媽的五十歲生日，她必須得出席，她這個樣子出現在媽媽面前，媽媽肯定會多想，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讓家人擔心了。

她磨磨蹭蹭的做了一桌飯菜，雖然沒有食慾，還是努力往嘴裏塞著東西。吃過飯，她獨自走出小區，走到很遠的超市購物，買了一些熱量很高的食物，蛋糕和巧克力之類。

她盯着自己手裏的那一袋巧克力糖，有一段時間她很喜歡吃巧克力，坐在沙發上，一邊看着電視一邊吃着巧克力，覺得享受極了，然後那一周，她能從鏡子裏以肉眼的速度看到自己的臉長胖了，她惶恐又不安，開學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程柏衡面前，「程柏衡，我突然覺得找男朋友不能那麼隨便，得考驗考驗他。」

「怎麼個考驗法？」

「我聽說有些男生在自己女朋友減了頭髮或者長胖了后就不喜歡她了，我覺得你應該經受住考驗，頭髮我捨不得減，不如我天天吃巧克力，長胖后試一試你還喜歡我不？」

程柏衡摸摸她的腦袋，「如果你長胖后我不喜歡你了怎麼辦？」

「那我就瘦下來讓你後悔錯過了我，哼。」

只是她吃了幾天巧克力后還是膩味了，程柏衡則悠哉悠哉的，「我覺得你這樣完全看不出效果，得天天吃，頓頓吃，每時每刻吃，這樣才能變成一個大胖子。」

「你這麼想我變成大胖子幹嘛？」

「這樣就沒有別人喜歡你了啊，你就只能夠死皮賴臉跟着我了，還得討好我。」

「你想得可真美。」

......

秦素素把手裏的那袋巧克力糖放回去，又去到巧克力專區，隨便抓了一把巧克力放進籃子裏。回到小區，她的手被袋子嘞出了很深的紅痕，她也不理會，回到家后，坐在沙發上，把電視開着，拿出買的酸奶和麵包，大口的往自己嘴裏塞著。

酸奶巧克力，麵包和高熱量的飲料，她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只是胃被漲得難受，嘴裏也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了。她難受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一時間又有了想哭的衝動，這種難受讓她動彈不得，只得關上電視，回到房間準備睡覺。

她躺在床上，還是難受得緊，閉上眼睛也睡不着。

有門開的聲音傳來，她皺皺眉頭，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才確定是洛明皓回來了，他們每次見面都沒有好事，如今她又不舒服，也好，這樣她就不會和他吵起來，大概很快就消停了。

洛明皓推門而進，站在門口雙手抱胸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她，他看了很久，這才把房間的燈打開，然後表情揶揄，「這是在等我？」

乖乖的躺在床上等着他，這話怎麼想就怎麼曖昧，只可惜現在的她真的不太舒服，不想和他玩這些有的沒的，「洛明皓，我現在不舒服，有什麼明天再說。」

洛明皓嗤笑一聲，「你看着我，什麼時候舒服過？」

秦素素張張嘴，什麼都沒有說，翻過身，閉上眼睛，她只想睡覺，哪怕她睡不着，可是她知道只要這樣閉上眼睛，遲早都能睡着，不管是幾十分鐘后還是幾個小時后。

洛明皓看着她的動作，深呼吸一口氣，「我今天見了一個人，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誰？」

秦素素睜開了眼睛，手動了一下，被子也隨着她的動作有了微小的起伏，她咬着嘴唇，沒有讓自己出聲。

洛明皓眯着眼睛，「怎麼不說話？你看你多有魅力，一個和你分開了那麼久的男人，還能因為你跑到我面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你這模樣多讓別人傷心，這麼關心你，你卻一點表示都沒有，你現在不是應該叫囂著讓我離他遠一點，讓我別傷害他？」

她閉了閉眼，「你見了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還沒有那麼不自量力，覺得自己有資格知道你的行蹤你幹了什麼事。」

「你這樣說，你以為我就不會知道你這是故意在撇清和程柏衡的關係，然後用這種方式保護他？」

秦素素掙扎著坐了起來，她覺得整個人都無比難受，已經分不清是哪個位置不舒服了，她看着他，他的臉如此清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對着他形成了條件反射的沉重和煩躁，「你究竟要我怎麼樣？我提他你覺得我舊情難忘，我是水性楊花精神出軌，我不提他又是在保護他，你告訴我，我要怎麼表現才能夠讓你滿意？你說，我就按照你說的做，你要怎麼，我就滿足你，什麼都隨你。」

洛明皓看着她臉上深深的絕望，只覺得一陣無力，他明明不是想要她這樣，可每一次，她的反應都和他希望的方向背道而馳，他抿了抿唇，「我要怎麼？說得你身上有什麼價值似的。」

她慘然一笑，「是啊，我身上能有什麼價值？」

洛明皓捏著拳頭，他討厭她這個樣子，非常非常的討厭，可他心裏清楚，他其實做不了什麼，他除了威脅她，的確什麼都做不了。他走到她面前，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別對着我這樣說話。」

她看着他，一雙清亮的雙眼已經變得暗沉，她的嘴角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串眼淚就這樣滑落下來，那種深深的悲涼感竟然以不可壓迫的趨勢佔領了上風，連她都感受不到自己身體里的不舒服。

洛明皓終於放開了她，有些獃獃的看着此時的她。

「洛明皓，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和我離婚，那我就佔着你妻子的身份，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別讓我家人太過為難。如果你以後遇到一個你很愛的女人，那我也可以隨時讓出這個位置。我保證，我不會丟你面子，也不會做傷你身份的事，而你如非必要，你不用來到我面前。」

她的聲音那麼輕那麼輕，根本就不是在說氣話，而是很認真的說着這話，這些就是她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但怎麼可以？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他煩躁得厲害，可他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他彎著身子，親吻着她臉上的眼淚。秦素素睜大眼睛看着他，反應過來時伸手推着他。

她的力氣那麼小，怎麼可能推得動，但他看到了她眼裏深深的絕望，竟然真的被她推開了。他整個人處於一種懵的狀態，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翻身在床邊嘔吐著，那些還沒有來得及消化的食物被她大口吐出來，她整個人也因這些吐出來的食物虛脫無力。

洛明皓面色不善，身體僵了僵，她就這麼討厭他，討厭到他碰她就想吐？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就這麼看着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秦素素虛弱得厲害，終於停了下來，她伸手擦著水霧迷濛的眼睛，於是終於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地上是噁心的污穢物。她看到這些噁心的污穢物竟然濺到了他的褲子和穿着的拖鞋上，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想擦掉他褲子上的東西，身體無力，讓她做出這個動作時頭眩暈整個人差點栽到了床下。

洛明皓眼疾手快的抓住她，「你想幹什麼？」

她腦子裏懵懵的，看着他，半響都沒有說出話來。洛明皓看着她，深呼吸一口氣，「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就算你會吐死，我也依然會碰你。」

她根本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送我去醫院。」

這句話洛明皓聽到了，看了她兩秒，就她從床上抱了起來，走進電梯時，他看着懷裏乖乖閉着眼睛的人，這種平和的感覺已經好久不曾出現了，讓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懷念，當準備將她放在車裏時，生出了幾分詭異的不該把她放下來的感覺。

到了醫院，他直接送她去急診，經過一系列檢查，她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飲食不規律，然後又突然暴飲暴食，引起了胃的不適。

醫生和他說着話，說着應該忌諱什麼，然後這戴着眼鏡的年輕醫生就感到了詭異，他的老婆胃出現了問題，他現在還高興個什麼？好像這個女人胃出了毛病後，反倒能夠讓他放心了一般。年輕醫生撇了撇嘴，心裏暗罵了一聲，真不是個東西。

洛明皓確實鬆了一口氣，她吐只是因為她胃不舒服，而不是因為他當時的動作，如果是因為他當時的動作引起她的吐，他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行為？大概會她越吐，他越逼着她親吻或者做更親密的事，直到她徹底接受自己。

別懷疑，他真做得出來，想像一下那畫面，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