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遇險

091 遇險

涼亭里,微風徐徐,奚辰逸抬眸,嘴角微勾帶出一抹淺笑,「腦子總算開了一回竅。」

葉如陌瞪圓了眼,「這麼說,是你保護我?」原想扮回英雄,結果自己卻是那個弱者。

「嗯。」奚辰逸輕哼了一聲,低頭專心吃飯。

一時間,思緒百轉千回,想起先前種種巧合,葉如陌聲音低了下去,「這麼說,先前一切都是你刻意為之?包括洪水來時的救命之恩?只因為我是大悲方丈口中所說的福星?拯救雲奚國的福星?」

荒島上,月色下,棺材里,兩人相互依偎時的餘溫似乎還在。

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涼亭內,不知什麼時候,沙彌們已經離去,只剩下兩人相對無言。

奚辰逸手中筷子頓了頓,想張口終是無語。

「什麼時候知道的?」

「來雲霧寺,只是帶我來給大悲方丈驗明正身?是否福星?」

「先前背著我與大悲方丈私會,必定有我不能知曉,又與我有關的事情啦?到底你對我還藏著些什麼?」

……

兩人相處時間不長,卻已共歷生死,難道還有什麼事比生死更大?

葉如陌越說越氣憤,說完,狠狠掏出身上的饅頭扔了過去,「虧我一心惦記著你,餓得兩眼發黑也捨不得吃,誰知道,你就是一隻忘恩負義的豺狼,整天只惦記著賣了我。」

「豺狼?」奚辰逸放下手中竹筷,望向葉如陌淺笑,「請問本王把你賣給誰了?辰河決堤不是本王相救,請問姑娘屍身現在何處?」

涼亭內,奚辰逸一襲暗紅色的金織錦衣,神情凜然,一股渾然天成的雍容高貴環繞周身,隱隱中透著一絲上位者的威嚴。

葉如陌微微一怔,這是在給自己擺譜了嗎?

其實自己內心何嘗不明白,怨恨來自哪裡,不是怨恨奚辰逸騙自己來到雲霧寺,作為一個無端冒出來的福星,換了誰都會慎之又慎。

讓自己憤恨不平的是,奚辰逸自始至終救的只是雲奚國的福星,而不是葉如陌。

人家一心為公,而自己卻許錯了願。

如果辰河決堤當晚,自己只是葉如陌,他還會救嗎?答案卻是不一定。

一個是當朝王爺,肩負著眾多人的期許,一個是山野小丫頭,生死又如何?就像是辰河支流里隨意漂浮著的一具屍身,生前是誰重要嗎?

葉如陌低嘆了聲,難怪,就算是借著下錯了聘的由頭把自己誆過來,也只是落個填房丫頭的名頭。

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自己虛構出來的海市蜃樓。是無名島上的風月亂了心神?還是被棺材內一時的溫暖蒙蔽了心智?已不得而知。

前世的遭遇讓自己心有不甘,魂魄才會穿過來依附在原主身上,老天只想再一次讓自己看清楚,情,是多麼的不可靠。自己卻以為找到了真愛。

葉如陌苦笑著,「多謝王爺提醒,本姑娘這條小命自然是王爺救下來的,知恩必報乃君子所為,用不瑾王提醒,只是瑾王性命何嘗不是在下所救,這總可以兩抵吧。從今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奚辰逸眉頭微蹙,竹筷輕夾素菜放入嘴裡,姿勢優雅之極,許久緩緩說道,「依姑娘所言,似是有一絲道理。」

一絲道理?一命救一命,到了這廝嘴裡,只有一絲道理了。

奚辰逸的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徑自響起,葉如陌強忍著心底的怒意聽了下去。

「只不過沒有先前的洪水相救,又怎會有後面的乾霍亂?害的本王還喝了那什麼望月砂,估計這大半個月都會沒食慾了。」

葉如陌怔然,「……」

這麼說來,一切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面前的奚辰逸竟成了十足的受害者。

「瘟疫事件真兇已經伏法,我們先前的約定已經生效,這,總可以隨時離開了吧?」

氣頭上,葉如陌一句好話都沒有,只想著如何離開這是非之地。

什麼福星?什麼雲奚國的前程?關她什麼事?自己只不過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冤魂。

這朝代的紛爭,與她何干?

縣衙大牢著火,辰河決堤,這事一件趕著一件,就算關押在大牢里的嫌犯有著通天的本領,這一次肯定死翹翹了。

「葉姑娘說的對,瘟疫事件直接元兇確實已經伏法。只不過,這應該是背後兇手殺人滅口而已。辰河決堤,不是天災是人為。」微風裡,涼亭內,奚辰逸輕嚼素菜,語氣淡然,仿若面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殺人滅口?

火燒縣衙牢房即可,又何必連帶著辰河決堤,一切真這麼簡單?

「如果猜得沒錯,福星現世,既然我們能知曉,幕後之人定能知曉,這一次辰河決堤恐怕沒這麼簡單?」

「王爺的意思是,辰河決堤最終目的,是想滅了福星?」

葉如陌背脊處冷汗涔涔,先前以為辰河決堤幕後兇手是想滅了王爺,結果暗殺對象成了自己?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一時間,原來看過的一些宮斗、宅斗秘籍紛紛湧上心頭,腦洞大開,「就算沒有滅了福星,這次瘟疫事件中,掘墳焚屍事件勢必成為一個導火線。必定流言四起,掘墳焚屍引發天怒人怨,才有了本次辰河決堤事件,最終得出福星非福星,而是災星下凡,接下來,可以名正言順的追殺福星。」

追殺福星?那不是追殺自己?

瞬間,葉如陌面如紙色,望向低頭專心用膳的奚辰逸,這廝,一直在保護自己?

石桌前,奚辰逸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想明白了?」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道,「福星轉世?你們是不是都搞錯了,本姑娘自小生在梅花村,連京師都沒有去過,怎會是什麼福星。看看我,乾癟癟的身子,毛都沒長全,這樣的福星決定雲奚國的生死存亡,不就是個天大的笑話?要我說,定是你們治下不嚴,以致朝廷貪污*,民不聊生,才會有人想造反。有時間在這裡琢磨這些,不如回去想想,如何協助你那病秧子大哥管理朝政才是上策。」

說罷,葉如陌站起身,「至於本姑娘,真沒時間陪王爺您瞎鬧騰了。」

腳步還沒有邁出去,耳邊已經傳來奚辰逸冷冷地聲音,「對手的殘忍想必葉姑娘已經見識過了,就算如姑娘所言,對方為的是一個子虛烏有的福星,也可置千萬黎民百姓生死於不顧。相信葉姑娘豎著走出去,不出幾個時辰便會永遠橫著了。」

葉如陌心底一顫,腳步頓住,嘴裡仍舊嚷嚷,「辰河決堤,死傷無數,你我兩人既已失蹤,他們苦尋不到,必定會認為我倆已經葬身洪水,何來追殺一說?」

「葉姑娘可要記得,福星認定一說來自星宿,只要太微垣外的那顆小星一日不隕落,追殺之人便一日不會停歇。」

「啊?」

什麼邏輯?

這種追殺怎麼比起現代,更為恐怖?

在現代只要換個身份即可,這裡追殺一個人只需憑著一顆小星星,還有比這更讓人匪夷所思的事嗎?

葉如陌晃了晃頭,又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嘶」地一聲,疼的眼淚差點出來了,無奈地仰望蒼天,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說,怎麼辦?」葉如陌氣呼呼地說道,這是什麼事?無端被扯進來不說,竟有了性命之憂。

「坐好。」

葉如陌強忍著心底的憤慨,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望向神情淡然的奚辰逸,氣不打一處來,什麼時候,才能有自由?

正思索著如何脫身,耳際傳來奚辰逸柔柔地聲音,「多吃點,吃飽了好逃命。」

「你的意思是?一輩子就這樣逃命了。」

「如果不然,還能怎樣?」頓了頓,接著說道,「除非……」

葉如陌精神一振,「除非什麼?」

現在,奚辰逸已經被人置於死地,手無寸鐵,接下來的事情對他而言,更是不利。

本想著春節百官宴上,是他吐氣揚眉之時,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如果所料不錯,百官宴上原有的表彰會勢必會演變成聲討會,結果怎樣,暫時無人能下定論。

原本對他的懊惱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心底嘆道,如果不是自己這麼魯莽,奚辰逸又怎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除非我倆合作,一起剷除天狼門。」

「我們?」葉如陌疑道,「王爺,你確定?」

心裡疑道,在現代,自己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就算和奚辰逸一起,兩人怎麼可能斗得過一個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組織?

奚辰逸看出了葉如陌心中的疑惑,淡淡一笑,「既然上天選擇了你,必然有它的道理。」

上天選擇?

這廝是封建迷信的始祖嗎?

涼亭里,微風乍起,兩邊的楠竹迎風搖曳擋住了外面的暖陽,兩人相對而坐,對於無名荒島上那夜情感里一時的迷失,誰都不曾提起。

許久,葉如陌定了定神,輕聲問道,「王爺,對於天狼門,你知道多少?從小青姑娘所了解的情況來看,天狼門管理森嚴,絕非我們兩個人可以解決。」

奚辰逸淺笑,「誰說,就我們兩個?」

葉如陌眉頭輕擰,「不是說了,我們是同志嗎?怎麼什麼事都瞞著?」

奚辰逸笑意更甚,「葉姑娘不是說,自己還沒有長大。」

葉如陌,「你……」

這廝,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指的沒長大是什麼意思,還在這裡挑釁,目的何在?難道是自己剛才給了他幾個好臉色,就順杆子爬了?

「好了,別吵了,趕緊吃完,下山去。」

「大悲方丈呢?」葉如陌疑道,難道辭行都不需要了嗎?

奚辰逸不曾抬頭,「大悲方丈另外有事,我們吃完自行離去即可。」

葉如陌搖了搖頭,低聲嘆道,真是個怪人。

心裡想著事,兩人匆匆用完了膳,便向寺外而去。

臨行前,奚辰逸在自己臉上稍微撥弄了一下,一張略微粗狂的臉龐呈現在葉如陌的面前,膚色略顯黑,眉頭粗了不少,衣著依然奢華,只是眉宇間多了一分憨氣,仿若一個走南闖北的商人。

葉如陌依舊一身男裝,儼然商人身邊的小侍從。

寺院後院里,一路上僧侶不斷,不曾有人上前詢問,仿若兩人不曾來過一樣。

葉如陌滿腹疑問,又不好開口詢問,廟宇究竟是誰開的?這廝帶著自己像是在自家後花園里閑逛一樣,暢通無阻。

兩人從寺院偏門沿著來時的小路下山,下山的路雖然陡峭,但比起來時好上了許多。

葉如陌一路緊跟著,她知道,現在問什麼都沒有用,奚辰逸自有打算。

自己無非是頂著個福星的名頭,暫時在他身邊混日子罷了。

只是不知,好歹也是跟著王爺為國拚命,不知道事成之後,別說獎金,會不會給自己算點薪水?像現在這樣疲於逃命,條件艱苦,又會不會加點獎金?

一路上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山腳下,天色已近暮色。

正想開口詢問接下來去哪裡時,奚辰逸已經徑直走向停在一側的一輛馬車。

葉如陌瞪圓了眼,望向馬車上悄然靜候的師傅,這不是先前的馬車師傅嗎?到了陽通縣后,一直就沒有見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人被搞得糊裡糊塗的,腦補著各種橋段,也想不到先前的馬車師傅怎會出現在這裡,如果說是巧合,真是一萬個不相信。

正胡思亂想著,馬車師傅已經出聲,「爺,你來了。」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人都已經站到面前了。

奚辰逸輕聲回道,「嗯,馬上出發去天橋鎮梅花村。」

「啊?」

真去自己家?

葉如陌心狂亂地跳著,真送自己回去過春節?

側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只見他一臉肅然,雖說易了容,沒有了以前那種如妖似魅的臉蛋,但是這種與生俱來的雍容貴氣到了車廂內,全部自然而然的露了出來。

葉如陌暗啐了一口,德行,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擺譜。

心底卻劃過一絲興奮,這廝滿臉正經,像是不記得當初兩人約定了,但是行為卻告訴自己,他不但記得還是放在心上的,要不然脫險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自己家,是知道自己想家了?

葉如陌心裡美滋滋的,對奚辰逸的怨恨又少了幾分,想到他身上背負著的責任,不由得唏噓了幾番。

一路上,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不再像以往一樣吵鬧不休,安靜的坐著,葉如陌反倒覺得有幾分不自在,好幾次瞟向奚辰逸,只見他一臉肅然,神情中若有所思,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許久,奚辰逸開了口,「丫頭,今年去你家過年?怎樣?」

葉如陌心裡一顫,應道,「王爺身子尊貴,我們家可是茅草窩棚,這份厚情實在是受不起。況且這也關係到我家的聲譽,就這樣隨便帶上一個男子回去,不知別人會怎麼說呢?」

奚辰逸笑道,「這麼說,你的意思是不要去了?」

「那可不行。我的意思是送我到家就可以了,至於吃年夜飯什麼的,以後再說,我也知道你忙的很,怎好留你下來呢?」葉如陌輕聲回道,語氣輕柔,生怕得罪了這瘟神,只想著把他忽悠回去了就好了。

至於自己,繼續回到梅花村作威作福,憑著自己的智商與這廝鬥是要廢不少腦細胞,還不一定見效,但是糊弄家裡那些個不爭氣的,足足有餘了。

「那不行了,好歹上門了,飯必須要吃,而且本王想好了,就在那裡住上一段時間。」

「啊?」

什麼意思?這廝是要鳩佔鵲巢?

「這裡已經是天橋鎮境內,相信到梅花村不過是一晚上的功夫,應該可以趕上明日的除夕。」

「啊?」

葉如陌瞪圓了眼,什麼時候到了天橋鎮境內的?

先前只知下游是天橋鎮方向,沒想到大水一衝,兩人便回到了這裡,難怪一路上沒有官兵在搜尋兩人,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被大水沖了這麼遠。

心裡想著馬上就可以回家見到娘親她們,心裡美滋滋的,至於其他事情,等到見了面再說,反正自家茅草屋擺在那裡,這廝住得慣么?答案是個未知數。

現在最擔心的不是這些,而是小梅。

「小梅,他們脫離了危險嗎?」

「暫時不知,等到了梅花村,自然便知。只是我們是被大水衝下來的,比他們要快上一些。」

葉如陌望向一臉正色的奚辰逸,手指門外的駕車師傅,嘴裡疑道,「你不會是唬我的吧?為什麼一個小小的馬車師傅都能及時聯繫上你,而作為你的貼身侍衛竟然聯繫不上,可能么?」

奚辰逸嘴角微勾,帶出一抹淺笑,「依你說,無極門門主冷月只是無名小輩?」

無極門?

葉如陌瞬間覺得腦子holt不住了,坊間傳聞無所不能的無極門門主竟然給奚辰逸當馬車司機?雖說奚辰逸身子嬌貴,總不可能牛叉到如此境地吧。

要知道,無極門身處雲奚國,已經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偶爾聽村內老人說起,無極門一直以鋤強扶弱為己任,在百姓的心目當中,威望極高。

如果不是無極門門人來無影去無蹤,想拜入門下的年輕人不知有多少。

原來食不果腹時,曾經幻想過,要是無極門收女弟子,自己第一個去報名。

現在,無極門門主竟然在這裡給奚辰逸駕馬車,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半晌,喃喃回道,「瘟神,你不是開玩笑吧?」難道百姓心目當中視為神一樣存在的無極門,竟然是官辦的?

這貨一急,就語無倫次了,直到嘴裡蹦出了瘟神兩個字才驀然醒了過來,雙手捂住嘴巴,門主這麼忠心,竟然為這廝甘願當個馬車師傅,她一路上驕橫跋扈,他不會殺了她為奚辰逸泄憤吧?

當即小臉生了怯意,畢竟一個這麼大的殺手頭目在身邊,壓力還是有的。

好在奚辰逸沒有半點不悅,半晌輕哼了一句,「丫頭,你剛叫本王什麼?」

葉如陌垂首,淺笑,抬眸時,已經換上一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表情,「我剛才駭住了,以為王爺是在開玩笑呢。」

「我說的是前面一句。」

「哦,我剛才說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王爺啊。」

奚辰逸眉頭輕擰,「難道剛才我聽錯了?」

葉如陌小臉堆滿了笑,「當然聽錯了,我會叫王爺什麼?難道是瘟神?怎麼可能。」

啊?

自己剛才又說了什麼?

腰身一緊,已經被某人攬入懷裡,「丫頭,你真的這麼討厭本王?」語氣曖昧,充滿誘惑,更別說迎面而來讓人血脈僨張的雄性荷爾蒙氣息。

葉如陌心底一顫,想起雲霧寺涼亭內,自己得知真相時奚辰逸的態度,不由地起了氣,「你放開我。」

這廝,也太拼了吧,為了雲奚國,動不動就想色誘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得知真相,真會被這廝給騙了,還以為對方春心萌動,腦子被門夾扁了,愛上自己這具乾癟癟的身子了。

「怎麼,還在生氣?」耳際旁,某人吐氣如蘭。

葉如陌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你別靠的這麼近,行嗎?本姑娘還想著以後嫁個好人家。」就算釣不到奚辰逸這等貨色的金龜婿,憑著自己的姿色,隨便找個大戶人家,還是有信心的。

至少這輩子衣食無憂了,總比現在整天腦袋掛在腰上強。

奚辰逸眉眼俱是笑意,「身子還沒長全,整天就想著嫁人了,羞不羞?」

葉如陌白了他一眼,「誰說身子沒長全,雲奚國像我這麼大的女孩子生小孩者,不計其數,想想又有何妨?」

「你就這麼想給本王生孩子?」奚辰逸故作驚奇。

「你想的美,趕緊想辦法把天狼谷給滅了,本姑娘好另擇良緣。」

奚辰逸無語,這是一個姑娘家嗎?整天將擇夫君掛在嘴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姑娘犯了什麼瘋症呢。

馬車一路上前奔去,搖搖晃晃里,葉如陌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際邊隱約透出一絲白光,透過車廂窗棱格上的素綾照了進來,自己正趴在奚辰逸大腿上,頭緊靠著他溫暖的胸膛,砸巴了幾下嘴,暗道,難怪睡的如此舒服,原來枕著一個人肉枕頭。

「醒了?」

葉如陌抬眸,迎向某人深邃的雙眸,昏暗的光線下,奚辰逸身子微斜,像是一夜未睡,眉眼間露出一絲憔悴,自己像一隻小樹懶蜷縮在他的懷裡。

心底閃過一絲愧意,欠了欠身子,坐直了,「昨晚我這樣睡著了,是不是影響你休息?」

「懷抱美人,你說舒服不?」奚辰逸淺笑。

日光里,奚辰逸妖魅似的臉上熠熠生輝,襯的整個人愈加的雍容高貴,風華絕代。

葉如陌看傻了眼,這是人嗎?臉上任何一個部位都像是精雕細琢,就算是現代那些廣告滿天飛的整形機構,也整不出如此完美的作品。

「看傻了?」

葉如陌一怔,恍了過來,訕訕一笑,「我是看到你臉上有一隻蚊子,正想著要不要滅了它。」

「蚊子?」奚辰逸疑道,這寒冬臘月的,哪來的蚊子?

葉如陌咕噥道,「嗯。現在飛走了。」趕緊轉移話題,「還要多久呀。」

奚辰逸眉頭輕挑,淺笑,「差不多了,不過先陪本王辦一件事。」

「什麼事?」葉如陌驚道,這廝,總沒好事。

晚上就是除夕夜了,不趕緊回家,要去哪?

「去了便知道。」

馬車到了一處鎮子停了下來,冷月下車去採辦一些東西。

車窗外,偶有人群穿行,議論紛紛。

「你知道嗎?聽說陽通縣這次辰河決堤死者不計其數,是老天給的懲罰呀。」

「啊!」

「先前瘟疫時,來了個小神醫,說死者是小鬼纏身,要掘墳焚屍,這種天怒人怨的事古往今來沒人敢做,他陽通縣竟然做了。現在好了,老天爺更加憤怒,天降神水,死傷更多。」

「聽說,這次洪水把瑾王爺也給沖走了,連同那小神醫生死不明。」

「什麼小神醫,我看就是個騙吃騙喝的,膽子還挺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

「難怪,從陽通縣逃難過來的親戚說那裡,現在是官兵林立,守衛森嚴。」

「瑾王爺,我看就是個短命的王爺,死了也好,省得禍害百姓,聽說他京師府里的美人排起隊來,從府上可排到金鑾殿。你們說,這種王爺有個屁用?」

……

奚辰逸仿若不聞其聲,神情淡然,微眯雙眸假寐。

這廝,昨晚是太累了吧。

葉如陌望向他微微顫動的長睫毛,心裡疑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傳言里,臭不可聞,現實中,卻大相庭徑。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在百姓心目中,有了如此口碑,難道京師府里真有那麼多美人,一日得吃多少口糧呀。

這貨,三句話不離本行。

沒過多久,冷月便買了東西回來,門帘微動,車廂里多了幾壇酒。

轉眼間,帘子又放了下去,車軲轆滾滾,繼續向前而去,不是面前的幾壇酒,提醒著自己與無極門門主冷月剛才照了個面,仿若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都是些怪人,就像冷月,身為無極門門主,卻心甘情願的給奚辰逸打雜,哪怕他如今落了難。

見了好幾次面,都沒見到他說過一句話,什麼狀況?

車軲轆滾滾,窗外的景緻換了又換,人煙愈見稀少,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樹木也沒了,取而代之是蒼涼無邊的荒漠。

天空愈見高曠,陽光皚皚,藍天上白雲朵朵,清風輕拂窗欞格上素綾,隱約可見山坡上稀稀拉拉的枯草。

葉如陌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哪裡?

這廝,不會真把自己給賣了吧?相信他不缺這點銀子,葉如陌望著依舊假寐的奚辰逸,淺笑。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冷月在外面輕聲喚道,「爺,到了。」

微風送了過來,冷月的聲音嘶啞有力,裡面又似是透著一絲無奈的傷感。

葉如陌微微一怔,奚辰逸已經起身,兩人下了馬車。

舉目眺望,偌大的荒漠上,寸草不生,不遠處的似有一處土堆,前方立著一塊墓碑,周圍長著幾株紅柳,樹榦蒼勁斑斕,似是訴說著一個個悲傷的故事。

正神遊天外,冷月已經把先前買來的一些物品放在墓碑前,又從馬車上拿來一桶水,小心的澆在墓碑前的紅柳上。

做完了這一切,才把馬車牽去了別處。

葉如陌轉身,正想離去,身後傳里奚辰逸淡淡地聲音,「留下來陪本王喝酒吧。」

喝酒?

本姑娘現在沒心情。

轉眸剛想訓斥,迎向奚辰逸略帶傷感的眼眸,葉如陌的心底閃過一絲猶豫。

這廝,現在是在扮同情?

微風乍起,微微攏起的墳丘上黃塵輕揚,葉如陌腳步頓住,轉過身,荒涼大漠里,怎會有一處孤墳?作為一個王爺,除夕前,黯然神傷,如此虔誠前來祭拜,到底裡面葬著是什麼人?

不得不說,除了奚辰逸此時的神情引起了自己的同情,更重要的是,這裡的故事更吸引自己。

墓碑前,奚辰逸垂首,默默地將酒灑在墓碑前,嘴角喃喃著一些讓人聽不清楚的話語,神情傷感。

葉如陌靜立一旁,望向奚辰逸不曾停下的俊逸身影。

心裡疑道,為什麼不叫冷月過來幫忙?

正神遊天外,奚辰逸已經在墓碑前坐了下來,手執酒碗埋首喝著,神情落寞。

葉如陌瞪圓了眼,這是這些天以來接觸到的奚辰逸?

大火前,洪水來襲時,依舊一副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神情去哪裡了?

想著昨夜把人家當了一夜的人肉枕頭,心裡頭有了一絲愧意,乖巧地坐下來,拿起一隻海碗倒上一碗酒,與奚辰逸手中酒碗輕碰了一下,「不是說喝酒嗎?來,喝起。」

奚辰逸望向葉如陌如清風般明朗的笑顏,微微一怔,拿起手中酒碗又喝了個底朝天。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來,再喝起。」

「一醉解千愁,來,再喝起。」

……

到了最後,不知道誰在陪誰喝了。

沒過多久,葉如陌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望著面前模糊不清的奚辰逸,嚷道,「怎麼樣?本姑娘夠義氣吧,現在輪到你來說說,這裡面葬著誰,不會是你的老情人吧。」

奚辰逸輕擁著葉如陌,「再過去十里地,便是雪莽國,六年前,這裡有一場惡戰,當時,血流成河,屍骨成堆。」

葉如陌身子一顫,酒意驚醒了大半。

微風裡,奚辰逸低沉地聲音徑自響起,蒼涼無力,「當時我第一次上戰場,年輕氣盛,一心想著立功,不顧先皇的勸阻,執意隨鎮國大將軍來到這裡。老將軍見我實戰經驗不足,便將我編入新兵隊里,主要負責傷員救助和戰場清理。」

葉如陌暗自點了點頭,老將軍還是有見地,知道把這混小子編入後勤湊數。

「有一天夜裡,月黑風高,小股敵軍偷襲糧草,我擅自帶領灶兵五十餘人攻出去,在我們的強攻下,敵軍越來越弱,我們乘勝追擊,結果……」

「全軍覆滅?」

「結果陷入敵陣,如果不是奚千尋領兵救了我,我早已不在人世,隨行的那些兄弟們為了救我,全部犧牲了。」話至尾聲,聲音似是有了一絲哽咽。

想不到,當年,他與奚千尋還有著這樣一段故事,難怪兩人親密無間。

「這裡面埋葬的是那些死去的兄弟?」

「嗯,這裡原是一個大坑,屍身都填滿了。最後在上面堆了一個小土堆。」

葉如陌身子一顫,這是什麼情況?難道兩人是在白骨上面喝酒聊天?

心裡念叨著無數遍,有怪勿怪,有怪勿怪……

奚辰逸手中的碗已經遞了過來,「砰」的一聲輕碰聲傳來,葉如陌不得不又幹了一杯。

幾碗落肚,膽子又大了些,借著醉意朦朧,望向奚辰逸,「所以,你定要護雲奚國百姓周全,以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對嗎?」

奚辰逸低嘆了聲,「談何容易。」

……

又是一陣沉默……

「都說你京師府里的女人,可以排到金鑾殿上了,是怎麼回事呀。」葉如陌輕笑著,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從嘴裡蹦出來這樣一句話。

「排到金鑾殿上,倒是名過其實了些,不過女人嘛,還是有那麼些,都是各府聽聞本王好這一口后,送過來的。」

葉如陌眉頭輕擰,「真有此事?」

「嗯。」

突然間,不知怎麼回事,心裡頭起了氣,拿起旁邊酒罈灌了一大口,好在這個朝代的酒都不烈,儘管如此,幾大口落肚,人還是扛不住。

嘴裡嘰嘰歪歪著,身子已經不受控制軟軟地向一旁趴去。

暖陽皚皚,地面上的沙礫暖暖,身子趴在上面特別的舒服,朦朧間,奚辰逸把自己輕輕地攬入懷裡,向著馬車上走去。

心裡卻是異常的清醒,如果自己不是福星,他會待自己這麼好嗎?

馬車裡,奚辰逸輕擁著葉如陌,小小的身子裹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里,像一隻小樹懶一點一點地向里縮,尋找著最溫暖的地方。

折騰了這麼久,自己還是前世那個缺愛的孩子,哪怕遍體鱗傷,至死不渝。

人類嚮往愛本是一種本性,更是一種本能,哪怕這一刻的溫暖是假的,能有片刻的歡愉終是好的。

馬車向前疾馳而去,車后,黃塵滾滾,荒漠里的墳丘漸漸遠去,隱入無邊的沙礫里。

車廂晃動不止,奚辰逸背靠在椅背上環抱著葉如陌,臉上閃過一絲寵溺,小心翼翼地,生怕磕著,碰著她,耳邊不時傳來她的淺吟聲。

酒真是喝多了。

車窗外,光線日漸暗沉,馬車未曾停歇,向前馳騁著,翻騰起陣陣濃塵。

不知過了多久,葉如陌才微微地醒了過來。

望向面前的奚辰逸,發現自己又是躺在他的懷裡,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醒了?」

「嗯。」

奚辰逸伸了伸懶腰,嘴角微勾帶起一抹笑意,「現在是不是輪到我休息一下了?」

葉如陌微微一怔,發現自己還在他的胸前賴著不肯下來,神情微窘,連忙直起身子,嘴角喃喃,「你休息吧。」

胸前突然空落落的,奚辰逸神情似是一僵,隨即恢復如常,雙眸微眯,進入假寐。

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給這冬夜平添了几絲寂寥。

葉如陌昏昏沉沉,似醒非醒。

突然,一絲尖利的聲音劃過夜空,馬車遽然停了下來。

「爺,有刺客。」

刺客?

這才休息了幾天,怎麼又來了?難道又是那顆福星惹的禍。

腰身一緊,身子已經被奚辰逸攬住,「待在車內,別出來。」說罷,人已向外掠去。

「嗖嗖」地幾聲箭聲過後,一些黑衣人衝上前來,個個行動迅捷,精幹無比,招招奪人性命。

就算是奚辰逸和冷月身手更勝一籌,敵眾我寡,數招下來已然處於下風,很顯然,對方準備充足,明擺著欲致人死地。

「兄弟們,殺了車廂內的娘們,谷主重重有賞。」黑夜裡,一聲低喝傳來,黑衣人們個個精神奕奕,手裡的刀舞得更是虎虎生風,劈、砍、刺,招招直往要害處。

冷月一聲勁喝,刀光一閃擊退面前的敵人,轉身向奚辰逸喚道,「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和葉姑娘先走,我斷後,到時再會和。」

「好。」奚辰逸不再停留,雙眸突現殺意,一把奪過面前刺客的長刀,反手劈過去,一聲慘叫傳來,刺客已倒入血泊之中,其他人等一愣神,奚辰逸已經躍上了馬車,馬鞭揮揚,車身已經向前衝去。

「坐穩了。」

「好。」

後面追兵如潮,葉如陌緊攥車廂內的木方,任由馬車顛簸,向前而去,只覺得肚腹內,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耳邊不時傳來「嗖嗖」地箭聲,葉如陌心急如焚,自己三腳貓的功夫都不會,這次又將奚辰逸拖入危險之地了。

馬車一直向前奔去,兩邊傳來樹枝蹭刮車身的沙沙聲,是到了密林里?

葉如陌暗自鬆了口氣,突然,一聲凄厲的長鳴傳來,馬車不受控制地上前衝去。

車廂劇烈抖動起來,難道馬兒中箭了?

這下凶多吉少了,前面不會是懸崖吧?

該死的烏鴉嘴,沒來得及出聲,馬車已經向下墜去。

奚辰逸!他在哪裡?

最後一刻,葉如陌心裡想著的竟然是這個瘟神,怎麼不來救自己。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萌王賴上神醫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萌王賴上神醫妃
上一章下一章

091 遇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