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福星乍現?
本想矯情一下,肚腹卻傳來一陣「咕咕」聲,葉如陌面色一紅,怎麼這麼不爭氣?
迎向奚辰逸錯愕的眼神,嘿嘿地笑了兩聲,「長身子,易消化。」
奚辰逸嘴角微勾,帶起一抹寵溺地笑意,「多吃點,好給本王暖腳。」
葉如陌,「……」
兩人把兩隻烤雞啃完后,奚辰逸依舊沒有半點想離開荒島的意思,也好,殘陽如血,枯草遍地,別有一番詩意。
葉如陌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就著美景和身下的枯草地,緩緩地睡了過去。
等到再睜開眼時,火堆旁又多了許多柴火,連同那副救了兩人性命的棺材,正橫放在火堆旁,火苗搖曳,棺材漆面上閃著熠熠的光輝,氣氛詭異,卻不至於讓人感到驚悚。
生平第一次,對棺材沒有了畏懼感。
奚辰逸在火堆旁撥弄著火堆,身形俊逸,火光映照在菱角分明的側臉上,多了幾分堅毅。
「醒了?」
「嗯。」
「這麼久也不過來,又在偷看我?」
葉如陌,「…。」
這廝要不要這麼自戀,長得好看又怎樣?在這荒島上,比不過張軟床來的實在,甚至比不上一隻烤鴨。
即便如此,臉頰還是微微發燙,磨蹭了會,才坐了過去。
真暖和呀。
冬日裡,白天陽光皚皚,舒適宜人,晚上仍舊涼風習習。
特別是在這四周都是河面的荒島上,太陽剛下山,涼風便不留情面地席捲著枯葉呼嘯而來,好在奚辰逸選擇的生火點在背風處,不至於凍成冰棍,仍然感到絲絲涼意。
葉如陌攏了攏衣襟,雙臂環抱胸前來回揉搓著增加熱度。
冬日的夜晚,在這風聲凜冽的河水邊,就算是守著一堆火,絲絲涼意仍從後背不斷的滲入。
「過來吧。」奚辰逸長臂一揮,來不及拒絕,葉如陌瘦瘦地略帶涼意的身子即刻被裹進了溫暖的胸膛。
奚辰逸軟軟地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麼?本王給你暖身子,還不樂意。說吧,給多少銀子。」
葉如陌一驚,把面前的包袱攥緊了,這廝果然惦記著自己的銀子。
撅著小嘴,身子挪開了點,嘀咕著,「我都沒問你要青春損失費,名譽損失費。」這廝永遠都是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
奚辰逸嘴唇微勾,笑了笑,「好吧,銀子暫且放你那收著吧,人都是我的,我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半會呢。」
葉如陌身子一頓,暗道,這廝果然夠腹黑。不過,銀子總算安全了,以後怎樣誰又知道呢。
也不再離開這個溫暖的胸膛了,誰叫自己還是個孩子,就算為了這些銀子也不能出一點事,他生病有自己治,要是自己病了可怎麼辦?
殘月懸挂在頭頂,空氣里流動著一股冷空氣,身子愈見低冷,就算全身依偎在奚辰逸的懷裡依舊能感到他後背的涼意。
心底湧出一絲不安,仰著小臉柔柔的問道,「王爺你冷不冷?」
「還好。」話音剛落,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還說。」葉如陌嗔道。
這廝好歹也是為了自己,雖說給他催了吐,又給他找了些茅草根煮開水對付著喝了,身子好的不是太利落。
幸虧他的體質好,能恢復成這樣就不錯了,只是不能再受涼了。
眼眸流轉,望向一側的棺材,難不成這廝把棺材拖上來,算準了今晚又要用到它,葉如陌心底起了一陣疙瘩,瞌睡蟲立馬不見了。
思緒間,奚辰逸已經站起身來,抱上有了一絲睡意的葉如陌,向棺材走去。
「別—別,不會今晚又上棺材里睡覺吧,昨夜躺了那麼久還嫌不夠?」總之,這種給死人睡的東西,兩個大活人睡在裡面想想都不舒服。
「行,那我放你下來,半夜要是狼群來了,可別叫我。」
「啊!」葉如陌乖乖地止住了聲。
奚辰逸垂首,望向懷抱里縮成一團的葉如陌,苦笑,這哪裡像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連狼群在什麼地方出現也不知道,被人騙了都得幫人數銀子。
棺材靠在火堆旁,暖哄哄的,裡面早已不似昨夜那般濕漉漉。
這廝果然有一手野外生存的經驗,在火旁烤了這麼久的棺材,也不擔心霍亂病毒了。
葉如陌雙眸微斂,任由奚辰逸將自己放了進去。身子脫離溫暖的胸膛頓覺空落落的,心裡隱約有了一絲不舍。
思緒糾結著,趴在棺材里沒反應過來,直到外頭添加柴火的瑟瑟聲結束,某人低沉略帶磁性地聲音在頭頂響起,「怎麼,還在發獃?大半夜的把我一個人仍在這外頭,想謀殺親夫嗎?」
葉如陌一怔,想起某人剛才所說的狼群,騰地翻過身緊靠棺材壁板,心裡暗道,這也太小了吧。
正愣神,奚辰逸已經跨了進來,躺在棺材的另一側,這樣一來,空間似是寬敞了些。
葉如陌為剛才的心思,暗暗發窘,誒,都怪自己穿的時候不上哪裡找碗孟婆湯來喝了,豆蔻年華的身子卻是二十六歲的思想,頂著這具發育未曾完全的身子,其實整天想老牛吃嫩草。
那頭靜了下來,不知是否睡著。
只有葉如陌靜靜地神遊天外。
棺材外,風聲赫赫,嬌小的身子躺在棺材里,不是自己的,那頭躺著一個古人,是活的。
沒由來的,葉如陌身子起了一絲涼意,小手伸上背上擰了擰某人溫暖的大腿,輕聲問道,「還活著?」
半晌,對面接了一句,「你說呢?」低沉暗啞地聲音和著河風傳了過來。
葉如陌抿嘴一笑,活的,還挺男人。
「給我說說,官宦之家的女孩子平時都做些什麼?」葉如陌興味咋起。
「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葉如陌,「……」這小子明擺著嫌棄自己嘛,什麼意思?狠狠地捏了一把某人的大腿,肉感果然很好,彈性十足。
耳邊傳來倒吸涼氣聲,正暗自得意,背後突然變得充實起來,耳側吐絲如蘭,「不過本王喜歡。」
葉如陌身子一僵,想推開,不料腰身一緊,身子已翻了過來,面前是奚辰逸那張妖魅似的容顏,厚重的氣息直直地噴向自己。
什麼情況?
「是不是想本王了?」淡淡的月色下,奚辰逸眼眸沉沉,望向自己。
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氣息直噴而來,葉如陌一怔,身子縮了下去,垂首已窩在了奚辰逸的脖窩裡,這一處,似乎有安全感些。
正慶幸著自己反應快,下巴已被人輕挑起,耳邊傳來惡魔的聲音,「怎麼,先前一個勁地挑逗我,現在就成這樣了。」這貨耳朵自動過濾的,事實上,惡魔就是充滿邪惡的力量,引人犯罪的。
葉如陌不自覺地又腦補起少兒不宜的場面來了。
額頭上,落入輕輕一吻,葉如陌身子輕輕一顫,感受到某人身子的變化,閉上眼眸,準備迎上接下來的狂風暴雨,不料這一吻似是很久。
耳邊傳來奚辰逸粗重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極力壓抑的情感,許久,薄唇輕輕退去,輕擁自己的腰身,緩緩說道,「太小了,養養再說。」
葉如陌,「……」
什麼情況?這廝果然定力可以,不然就是身體出了問題。
棺材內,似是靜了許久,葉如陌忍不住出聲,「奚辰逸,你是不是哪裡有毛病?」這貨為了不讓對方難為情,竟然直呼其名,以示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只不過後面這句有點……
奚辰逸似是一怔,半晌恍了過來,面色沉了下去,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眼神里噴著火焰,「這麼不相信本王的…。,是不是想試試?」
這男子說哪不行都可以,只要不說那處不行。本來是一片好心,結果被當成了驢肝肺。
葉如陌嘟著小嘴,滿臉委屈,「同志,我只是想告訴你,有病得早治,不然呢,後果很嚴重。」
「同志?」奚辰逸眉頭輕擰,似是不明。
葉如陌撇了撇嘴,嘆道,「同志,就是指志同道合的人,就像現在這樣我們為了躲避外面的群狼,一起躲在這棺材里,就可以稱為同志。知道嗎?同志之間的感情是很純粹的。」
奚辰逸眼眸灼灼,望向葉如陌,對這個言行怪異的小姑娘似是又多了一份興緻,半晌,問道,「你是從哪裡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亂七八糟?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望向奚辰逸,嘆了口氣,「這些東西都是精髓,明白么?」和一個古人大半夜躺在棺材里,已經是駭人聽聞的大事了,更何況在一起討論一千多年以後的文化,能溝通嗎?
肯定不能,葉如陌敗下陣來,低垂著頭,在奚辰逸的胸前磨蹭著,換了一個話題,「聽說古代王爺都是三妻四妾,每天後院都得上演大片,是不是?」
奚辰逸微微一怔,沉吟道,「女人們之間的事關男人什麼事?」頓了頓,「你都沒進門竟然管起夫君的事了?」
葉如陌撇嘴,「我只是好奇嘛,問問又怎樣?我們倆又沒成親,又沒洞房什麼的?誰說我一定要嫁給你。」
奚辰逸一把環住葉如陌的腰身,任由如蘭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側,「本王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看誰敢從本王手裡搶?」語氣低沉,膩歪地不行。
耳邊陣陣酥麻感襲來,葉如陌忍不住輕顫了一下,身子在狹小的空間內扭動了幾下,小手不小心拂上了奚辰逸胯間的敏感部位,「啊!」葉如陌見鬼似的尖叫了一聲。
奚辰逸身子似是一僵,半晌,柔聲說道,「到底是誰非禮了誰?」
葉如陌眼神無辜,「……」
雙手放向身後,好吧,投降,再也不亂動了。
彎月高懸,殘星點點,照著這不知名的荒島上棺材內一對璧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葉如陌沉沉地睡了過去,隱約記得臨睡前緊擁著某人,嘴角泛起一絲滿足的笑意,狼群真來了,抓個王爺墊背確實不錯。
不知道奚辰逸知道她的真實想法會怎樣?
估計早抓起這貨壓在他身上的腿扔出去了吧。
—
清晨的荒島上,鳥鳴雀躍,第一縷陽光已經穿破厚厚的雲層從遙遠的天際邊射了過來,林間,薄霧裊繞,四周流水潺潺。
葉如陌驀然睜開眼,身側已然空落落,手抓著棺材邊沿,坐了起來。
鼻尖一陣香味傳來,抬眸望向火堆,奚辰逸已經坐在那裡,悠閑地轉動著手中焦黃皮脆,一個勁地往下滴油的烤雞。
這廝?果然帶貨。
大清早的,竟然知道一個人去捉山雞補充熱量,葉如陌心裡忍不住給他一百個贊。
這麼貼心的一個人,哪像是鎮國將軍府荷花池旁木橋邊追著自己要銀子的紈絝王爺?
葉如陌悄悄地爬了起來,躍向奚辰逸耳側,在他的俊臉上輕啄了一口。
奚辰逸似是一怔,半晌回道,「你漱口了沒有?嘴裡似乎有點味道。」
葉如陌,「……」
這廝,本姑娘好心好意表揚他一下,結果這樣?
先前不是一直想從自己身上揩油嗎?
自己主動一下,竟然發窘了,看來古代男子真不習慣女子主動,哪怕是小啄一下都不行。
愣愣地神遊天外間,身子突然一緊,人已經到了某人溫暖的懷抱里,耳邊傳來低低地聲音,「本王再試下,到底有沒有味道。」話音剛落,柔軟的兩瓣已經被某人堵上。
除了兩人的喘息聲,只有身旁柴火傳來的「嗶啵」聲。
像是過了許久,奚辰逸才鬆開了自己,葉如陌掙扎著坐了起來,仰著一張緋紅的小臉,張著潤潤的朱唇嗔道,「你…。」話沒說完,嘴又給某人堵上了。
先前的吻來得洶湧猛烈,現在的他倒像是嘗到的甜頭,一點點輕吻著,好一陣才鬆開,強壓住心底的衝動,喃喃說道,「別說話,我怕再忍不住。」
微風裡,葉如陌仰著張無辜的小臉,閃動著一雙秋水翦瞳眸,膚若凝脂,兩次激吻,讓她雙頰緋紅,朱唇潤潤的,像是一個誘人的果凍。
沒有鏡子的時代就是這樣,她永遠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到底有多誘人,只記得自己是一個未曾成年的孩子,不知道在這個朝代里,女子十三早就可以生育了,有些童養媳*歲便去了夫家。
也忘記了對方是一個熱血男人,也是有欲
求的。
只記得火堆里那隻…。烤雞了。
「我的烤雞啦。」葉如陌不再與奚辰逸爭執,哭喪著臉扒拉著火堆里的烤雞。
從一個醫生的專業角度來看,面前的奚辰逸像一隻發了情的猛獸,惹不得。更比不上面前這隻烤雞。
奚辰逸*高漲的俊臉頓時黑了下去,想起仰慕自己的女子從京師王府可以排到朝堂上,竟然敵不過面前的一隻烤雞,而且是烤的不成樣子的。
這也太打擊人的信心了,奚辰逸垂眸望向自己,好像不至於吧。
葉如陌徑自拿起火堆里的烤雞,小手輕彈上面的灰燼,全然不顧某人黑沉沉的俊臉,嘴裡連聲嘖嘖,「可惜了一隻烤雞,要知道我本來是在和周公論道,就是被它勾過來的,結果…。」
還好,總比餓肚子好。
葉如陌掰下一隻雞翅,遞給奚辰逸,「吃吧,好歹也費了你一早晨的心血。」
這貨,總是這麼悠然自得,想當然。
奚辰逸哭笑不得,接過雞翅放入嘴裡。
半晌,擦了擦似是意猶未盡的薄唇,嘴角微揚,帶出一抹捉狹的笑意,「雞翅好吃,只是比不上填房丫頭的朱唇。」
葉如陌瞪圓了眼,「……」
這也是個不肯吃虧的貨,睚眥必報。
須臾,悠悠地回道,「不知道,某人是不是真有問題呀。」對自己半路停了手,可以理解,畢竟自己身材幹癟癟的,沒什麼肉頭,勾不起內心的欲
火。
只是上次在萬花樓里,端的一副風流男子,整晚卻是只看不動手,真讓人看不懂。說他正經吧,臉上的可是春意濃濃,說他風流吧,就是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整晚只顧著喝酒看戲。
奚辰逸眼神壞壞地,「想不想再試試?」
葉如陌乖乖地閉上了嘴,老老實實啃烤雞。
「多吃點,養胖了才好下手。」
葉如陌瞪圓了眼,這廝,什麼意思?
嬉鬧吵笑間,太陽又上來了些許。
望向荒島外,水位已然退去了很多,荒島比想象中要大,圍在一條河流里,應該是辰河的下游,但是具體在什麼位置,自己就不知道了。
遠處群山聳立,連綿的群山在陽光下現出了幾分巍峨風姿,耳邊不時傳來幾聲鳥鳴,看來天真的是放晴了,洪災真的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
葉如陌望向緩緩奔流的河水,暗道,眼前的洪災是過去了,但是留給百姓們的夢魘什麼時候可以抹去,有多少人家在這場洪災里,失去了親人?有多少人失去了一輩子所得?
任憑瑟瑟的風聲在耳際劃過,葉如陌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奚辰逸把棺材板拖到了淺水旁,喚了她一聲,才猛然恍了過來。
苦笑了一聲,這輩子和棺材還真是有緣,先是從棺材里活過來,這一次,又是借著棺材逃生。
奚辰逸一直不緊不慢的忙碌著,任憑葉如陌一個人在這裡發神經,也許是已經習慣了,也許真認為她真是天外神人,當然後面這句是葉如陌自己想的。
借著棺材的浮力,奚辰逸的逃生能力,上岸時兩人穿戴尚算齊整。
本想著可以走上官道,憑著自己的姿色找輛馬車,又或是奚辰逸亮出自己的腰牌,人家立馬好酒好菜的上上來。
……
這一切都沒有實現,有的只是無盡的山路,越走離官道越遠,越走越偏僻。
偶爾在葉如陌無聲的抗議下,兩人才坐下來歇息下,辛虧有了今早的那隻烤雞墊腹,要不然腿腳早就發軟了。
眼風狠狠地掃向一旁仍就神清氣定,雍容高貴的奚辰逸,這廝,早有盤算,要走這麼遠的路,要不大清早的,那麼好心,一個人默默地跑去抓山雞。
前面群山聳立,渺無人煙,葉如陌只覺得兩眼發黑,揉了揉發痛的腳尖,嗔道,「王爺,還要多久呀。」
餘光瞥向奚辰逸,希望這廝良心發現,背自己一程,好歹自己還是個孩子。
他不是說了嗎?得養養,就得好好養養。
「沒有多久了。」
一路上,似是沉悶了許久,終於開腔了。
「沒多久了?」葉如陌疑道。這地方別說人,連鬼都見不著,難道兩人是進深山做野人?
「來吧。」奚辰逸膝蓋微彎,蹲了下去。
葉如陌眼眸一閃,趕緊趴了上去,兩人相處這麼久,這廝也說了不少話,就這句,最中聽。
不知道認識奚辰逸的人看見會怎樣?
腦子裡惡補著各種滑稽搞笑的場景,奚辰逸已經向前邁去,步伐穩健有力。
先前不小心看了這廝的身材,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現在靠上去,果然軟軟地,心裡頭樂呵著,嘴還是一樣的賤,「同志,你要帶我去哪來呀,不會是把我賣了吧。」
奚辰逸似是一怔,半晌回道,「就你這兩塊骨頭,不知誰會要,好吃還不長肉。」
葉如陌輕捏著奚辰逸的肩膀,淺笑,「這你就不知道了,這種身材有多少人羨慕嫉妒恨哪。」自己少說也有幾十斤,背了這麼久總得做點什麼吧。
玉手輕捏肩膀,陣陣酥麻傳了過來,奚辰逸腳底生風,輕聲問道,「你這小手看似無肉,怎麼捏著肩膀這麼舒服?」
葉如陌笑意更甚,「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中醫推拿,每一個學中醫的人,必須要學的。不比尋常按摩,輕柔穴位打通全身經絡,自然舒暢無比。」
「中醫?」
葉如陌眉頭輕擰,中醫相比西醫而下的定義,又豈是這個千年前的古人可知?
心底莫名的湧出一股成就感,話便多了去,「中醫相對另外的國家而設的,他們的醫術叫西醫。他們的醫術相比我們要先進些,如果有人腹腔里長了腫瘤,會直接開腹腔,將它摘去再縫合好。我們呢,用草藥慢慢地讓腫瘤自行消失。」
「開腹腔?」奚辰逸眉頭輕擰,另外的國家,雪莽國?
他們住著帳篷,喝著牛奶,常年四季游牧,醫術會有這麼發達,唬誰呢。
誒,葉如陌輕嘆了聲,這番話在這裡怎會有人理解?
「同志。」奚辰逸低喚了聲。
葉如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廝喚自己什麼?
「同志!」奚辰逸又喚了一聲。
葉如陌像是恍了過來,半晌才應道,「說吧,什麼事?」
奚辰逸眉頭輕挑,「我們不是擁有共同志向的人?怎麼,我喚你一聲同志,你就這麼神氣。」
葉如陌訕訕一笑,手裡的動作愈加輕柔,「我比你先進組織嘛,先進來的同志,是前輩,是領導,自然牛逼些。」頓了頓,繼續忽悠,「同志,你的肩膀是否舒服多了,以後對領導好些,自然好處大大的。」
「丫頭,好處大大的,指的可是早上的事?」
葉如陌下意識輕捂微腫的嘴唇,面色一窘,這廝,根本沒入套,整個一滑泥鰍。
再往前走,人便多了起來,三三兩兩往著前面一座高山上而去。
葉如陌抬眸望去,山峰高聳入雲,巍峨而立,形似虎頭,一條石階仿若天梯直入雲霄,山頂雲霧裊繞,廟宇一角隱約可見,更顯神秘莊嚴。
「這是哪裡?」葉如陌忍不住問道。
這是在逃難嗎?遠離塵世,遁入空門,只是帶上一個女流之輩算哪門子事?
「再嚷嚷,就放你下來了。」
這一招果然有效,葉如陌望向直入雲層的石階,乖乖地閉上了嘴。
偶爾與人擦肩而過,看奚辰逸器宇軒昂,非同凡響,身上卻背著個半大小子,免不了指指點點,好在奚辰逸選擇的路偏僻,鮮有人煙。
直到葉如陌餓的頭眼發暈,廟宇才出現在不遠處。
葉如陌知趣地從奚辰逸背上滑了下來,兩人又走了一會,終於見到廟宇前的粥棚,隱約可見,身著僧侶衣裳的人給面前的百姓施捨粥和饅頭,人頭攢動,衣著襤褸,倒是井然有序。
葉如陌眼眸一亮,揉了揉唱著空城計的肚子向粥棚走去,都兩天沒吃上饅頭了,怪想的。
排了好久的隊伍,總算是拿到了兩個饅頭,本想著多要兩個,看著身側百姓一個個難民似的挺著張面黃肌瘦的臉,葉如陌張了張嘴,又生生止住了。
拿著兩個饅頭興沖沖地一路比劃著,糾結著,吃大的?還是吃小的?大的?小的?
左右拿不定主意,到了原地,這廝?竟然不見了。
葉如陌左右打量著,這是廟宇的側門,這廝,堂堂王爺,怎麼總喜歡走側門?
原地想了想,抬腳邁了進去。
側門進去是一個庭院,裡面安置著一些難民,身著僧侶衫的僧人在給他們看病,葉如陌忍不住湊上前去,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換成前世,廟宇早成了達官貴人們的去處,進門必定收錢,燃香更要收錢,頭香必定競價,價高者得。
哪像這裡,真正的佛門聖地,慈悲眾生,除了受恩者,必是施恩者。
如果猜的沒錯,這些病患必定是這次辰河決堤的受災者。
看病僧侶只有兩人,看其手法,觀其行為,不是很熟練。葉如陌在一旁,偶爾插上幾句,給病患診斷一下,惹得僧侶們感激連連。
葉如陌心裡倒是過意不去,自己身為大夫,救死扶傷的精神似乎還沒有這些略懂毛皮的僧侶強,徒有一身醫術有何用?
忙乎著,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便到了廟宇用下午膳的時候了。
懷裡揣著兩個饅頭,早已涼了,肚腹也餓過了。
直到有個小僧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輕聲喚道,「施主,我們方丈有請。」
方丈?
我認識他?
涼棚里的病患紛紛側目,眼眸裡帶著一絲疑問,這小公子先前感覺醫術了得,現在又是方丈有請?
雲霧寺的大悲方丈在雲奚國可是神一樣的存在,當年先皇欲封其為國師,為雲奚國堪星運定國運,掌管宮中祭祀事宜,但是大悲方丈辭了。
說是習慣了雲遊四海,受不住這天大的福分,先皇苦勸不住,只得讓他回了雲霧寺,繼續做他的方丈。
大悲方丈一年四季,鮮有時間在寺廟,奈何其聲名早已遠揚,慕名而至者仍是絡繹不絕,看不到真顏,睹其字容,便已足亦。加上他又樂善好施,香火更是旺盛。
這位小公子是誰?方丈竟要親自接見。
葉如陌望向眾人訝異的眸光,嘴角劃過一絲淺笑,必定是這廝的主意,要不怎知她在這裡?
自己從未來到雲霧寺,怎會認識什麼方丈?
向小沙彌淺淺地道了一聲謝后,便隨他往迴廊走去,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葉如陌心裡發毛,腳步才停了下來。
小沙彌指向前方一汪清池旁的涼亭,「施主,方丈在那等候,請隨我來。」
葉如陌長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轉的頭都暈了,差點以為雲霧寺是做人口買賣生意的了。
涼亭旁,種著一些楠竹,錯落有致,微風輕撫「沙沙」作響,遮住了大半個亭子。
直到走向前去,才見著奚辰逸正在和大悲方丈下棋,一直等兩人近了,亭內兩人才抬起頭來,棋局勝負似是已定。
大悲方丈朗聲笑道,「一別三年,瑾王棋藝精進不少,只是棋走殺招時仍留有餘地,是否見是貧僧,便不忍下手?」
奚辰逸微微一怔,半晌回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高僧嘆了一聲,「當斷不斷,反手生亂。」
話音剛落,兩人已經走入亭內,葉如陌腰身微彎,向大悲方丈施了一禮。
大悲方丈面目慈祥,手捻花白的鬍鬚,向著葉如陌微微一笑,「早就聽聞施主生著顆七竅玲瓏心,人也長得眉目清秀,百聞還不如一見,真人生得更是好看。」
葉如陌,「……」
這是什麼情況?
早有耳聞?難道是奚辰逸說的?
剛才不是說兩人三年才見,顯然不是他說的。
不會又是梅花村那件狗血的復活事件吧,這雲奚國,上上下下都是吃飽了沒事做?連帶著和尚也愛八卦了?
葉如陌扶額,斜倪向奚辰逸,這廝,這會坐在大悲方丈對面,神情肅穆,望向面前棋局,全然不理會兩人說些什麼,不知道救場是什麼意思嗎?
葉如陌頓了頓腳,望向大悲方丈,除了傻笑還是傻笑,看來對方了解她,而她丁點不知情。
大悲方丈悠悠地聲音再次響起,「施主不必拘束,當年我與施主外翁有數面之緣,他是老衲這輩子唯一敬佩的人哪,可惜的是……。」
「外翁?」
棋盤前,奚辰逸仍舊低著頭,淡淡說道,「就是你娘親的爹。」
「啊?」
葉如陌怔然,什麼時候蹦出個外公,且與大悲方丈似是很熟?聽他的口氣,結局不是很好,娘親他們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淪落至今日,守在梅花村,任由那便宜奶奶欺辱。
正神遊天外,大悲方丈的聲音再次響起。
「貧道夜觀天象,見紫薇垣之下東北方的太微垣里諸星晦暗未明,恐朝廷生出變數。如今先皇駕崩,太子即位后一直抱恙,朝政則由皇長子把持,時間久之,其野心必定昭昭。」
奚辰逸一直閉口不言,似聽非聽。
葉如陌呆立一旁,大悲方丈跳躍性思維太強,一下說這一下說那,都有點跟不上節奏,只是這什麼星的,關她什麼事?
倒是原主的身世,能夠勾起自己的一絲興趣,幾次想開口,大悲方丈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及時岔開話題。
「最近,貧僧倒是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年中,太微垣旁隱約可見的一顆小星,最近光芒乍起,直照太微垣諸星,這應該是一顆福星。可惜,此星現在未能大放異光,不過,依貧道所見,指日可待。」大悲方丈慈祥地聲音徑自在耳邊響起。
葉如陌一愣一愣地,什麼意思?叫自己前來,就是聽這些?
「葉姑娘。」
「方丈好。」
葉如陌目前為止,缺乏與和尚,特別是這麼有名氣的方丈打交道的經驗,只得配合下,煞有介事地應道。
「這顆福星能否成事,最終得看她自己。」
葉如陌眉頭輕擰,頭腦里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方丈叫自己過來,老是嘰嘰歪歪地講一通福星,莫非自己和福星有關?
還是要自己去尋找福星,就像穿越劇《尋秦記》,最終護幼主上位,這也太狗血了吧。
「葉姑娘,以後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貧僧,無須介意。記得,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什麼跟什麼?
這是在點化自己?只是自己佛緣太淺,像是聽不明白。
看情形,大悲方丈已經要離去,葉如陌急急上前,「敢問方丈,可否告知我外祖父的情況?」言語懇切,眸光灼灼。
腦子裡殘留著原主零碎的記憶,倒是沒有多大的感情,只是想起便宜娘親那黯然神傷的臉色,終是有一絲不忍。
大悲方丈腳步頓住,望向葉如陌,緩緩說道,「機緣一到自會知曉,施主又何須介懷?」
去你個老禿驢,真把自己當神仙了,講句話繞這麼大的彎,竟然一個字的重點都沒講?
又不好當場拂了方丈的面子,人家可是高僧,講話只要大聲一點,貌似得罪了他,廟宇里的信眾必定衝進來,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只得垂首,表情喃喃地回道,「多謝方丈指點。」
心底嘀咕道,這些話擱誰身上不是一樣?
再抬眸時,大悲方丈腳底生風,已經遠去了。
空氣飄來一句,「前路艱辛,望兩位相互珍重。」
相互珍重?
葉如陌摸了摸頭,方丈就這樣走了?
飯也不留了?雖然沒肉吃,吃頓齋菜也好嘛。
肚子一陣咕嚕聲傳來,葉如陌這才想起身上揣著的兩個饅頭,撇了撇嘴,敢緊掏出來遞給奚辰逸一個,「王爺,將就著吃吧,我才討了兩個。」
奚辰逸不可置信,「留到現在?」
「嗯。」葉如陌得意地應道,「看你背了我那麼久,肯定累壞了,特意留著我們倆一起吃。都說了,我們是同志。」
奚辰逸微微一怔,沉吟,「對,我們是同志。這饅頭?還是留給你吃吧。」
葉如陌瞪圓了眼,這麼好?
正想開口,後面已經傳來聲音,剛才給自己領路的小沙彌,已經送飯菜過來了。
撇了撇嘴,悻悻地把饅頭塞了回去,嘀咕著,早說嘛,害得自己餓了那麼久。
很快,菜便上的差不多了,雖然沒有大魚大肉,幾樣小菜,倒也精緻,讓人食慾大開。
葉如陌不再客氣,不等奚辰逸招呼便坐了上去,一邊往嘴裡塞著菜肴,一邊腦補奚辰逸怎麼會上這裡來,嘴裡忍不住連連問道,「同志,你與大悲方丈是什麼關係?難不成他支持你上位?」
奚辰逸面色凝重,忍不住低聲喝道,「住嘴,這種事情豈容你亂說,萬一有人聽了去,這可是殺頭之罪。」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這廝倒是挺正經的,只是大悲方丈當著自己的面說了這個事,想必不是把自己當外人了?
不當外人了?葉如陌心底一顫,這麼重要的事,能當著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近似稀鬆平常地聊起,絕對不是和自己外祖父相識幾次那麼簡單。
難道?
眸光炯炯望向奚辰逸,四周打量著,嘴裡不住地發出嘖嘖聲,「你就是傳說中的福星?我的存在只為照亮你?」如果這樣,此程必定會做出一番豐功偉業,或許歷史因此而改變,又或許自己來此地目的,就是為了推動歷史發展?
任由葉如陌思緒百轉千回,奚辰逸仍舊低頭專心用膳。
沒反應,不是?
葉如陌眉頭輕擰,沉吟,奚辰逸是福星,用得著旁邊的星星來照亮太微垣?
半年前偶爾發現異象?
那不是自己剛死而復生的時候?難道大悲方丈所說的福星,是自己?
「啪」地一聲,手中的竹筷掉了下去,嘴角喃喃,「我。我…是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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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陌陌攤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