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逃出生天

092 逃出生天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潺潺地流水聲。

葉如陌悠悠地醒了過來,天色已然微亮,自已正躺在一處河灘上,馬車早已支離破碎,一頭黑馬浮在前方不遠處,只露出圓鼓鼓的肚皮,顯然死去多時了。

抬眸望去,昨晚摔下來的地方,正處一處瀑布上方,崖壁上灌木叢生,遮擋了視線看不清上面的狀況。所幸掉下來的時候,馬車應該多次撞上崖壁上的樹枝,緩衝了下墜的力量,自己得以活命。

「奚辰逸?」猛然間恍了過來,他去那了?

如果自己猜的沒錯,他絕對不會自行離去,不然憑著他的身手,又何必來駕駛這輛馬車想帶著自己突出重圍?危險出現的第一刻,他便可以逃命。

心底沒由來地一顫,向著四周望去,目及之處,除了兩匹死馬、散落的馬車支架和一些行李,空無一人。

腿腳一軟,不顧寒冷,轉身沖入齊膝的溪水裡,扑打著水面,呼喊著,「奚辰逸,奚辰逸。」凄厲的聲音驚起林中飛鳥,扑打著翅膀,衝天而去。

空曠的山林里,除了陣陣回聲,潺潺流水聲,再無其他聲響。

葉如陌雙手抱膝,絕望著蹲了下去,任憑溪水再次浸濕全身。

這時的她驀然發現,離了奚辰逸,不知該往何處?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腳麻了,才站起身順著水流往下走去,在她的內心深處,終是殘留一絲希望,或許水流把他帶了下去,或許高空墜落的時候,他為了讓馬車不再失驚,一直在馬車外,掉入了樹林里,心底想象著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奚辰逸已經不幸命喪當場這一條,總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嘴角劃過一絲苦笑,老天總是愛這樣捉弄人嗎?

除夕,本該是家家戶戶極盡喜慶之時,自己卻在這不知名的山中,瘋狂尋找自己的救命恩人,或許他早已不在人間。

暖陽透過樹林,灑下一地斑駁,葉如陌全身濕透,瑟瑟發抖,心底的信念依然支撐著她找下去。

山林過於濃密,像是沒人過來一樣,葉如陌使勁鑽入茂密的林中,尋找著一切可能的地方。

……

內心焦灼,又冷又餓,不知過了多久,真想就這樣放棄了。

腿腳發軟,剛想一屁股坐下去,突然,遠處樹底下一件暗紅色的衣襟隨意的擱在枯葉上,引起了葉如陌的注意。

這不是那廝的衣服?

心臟遽然狂跳不止,腳步蹣跚著,向前奔去,心裡七上八下。

就算是找到了,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了?只會凶多吉少。

不到十米的路程,連跑帶爬,像是過了許久,才拖曳著雙腳走到奚辰逸身旁。

枯葉上,奚辰逸面色雙眸緊閉,靜靜地躺在那裡,俊逸的臉龐上傷痕纍纍,衣服已經爛的不成樣,應該是從高空墜落的時候樹枝刮爛的。

葉如陌無力地跪了下去,手顫抖著,伸向奚辰逸的鼻尖處,欲哭無淚。這都是怎麼了,昨日還好好的,兩人在一起喝酒比劃,今日便成這樣了。

為什麼要管這是是非非?誰當天子,百姓們不是一樣生活?

指尖處絲絲暖意傳來,葉如陌小心臟狂跳,還活著?簡直不敢相信,急忙俯下身子,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心臟處傳來「砰砰」地心跳聲,真的還活的?

葉如陌一把撕開了奚辰逸胸口的衣襟,讓他透透氣。

仔細檢查奚辰逸周身的傷口,除了暫時昏迷不醒,都是一些擦傷,只有後腦勺有一點血腫,應該是摔下來時,不小心磕的,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可能比外傷還嚴重些。

如果顱內出血,現在這個朝代根本沒有開顱手術的條件,也是等死。如果出血量不是很大,就有可能造成各種情況,如失憶,變傻…。,復原概率較低,人基本上等於廢了。

葉如陌無力地坐了下來,仰望蒼穹,祈禱著,希望奚辰逸不要有事…。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為什麼人們喜歡信奉神明,人一旦陷入絕望,只有通過祈禱,內心才能獲得暫時的安寧。

奚辰逸一直昏迷不醒,葉如陌沒有辦法,只有先回到潭水旁找散落的行李,希望能有些用得上的東西。

找了半天,一無所獲,幸好自己的包袱還在,拿出裡面的縫衣針,不斷刺激著奚辰逸的人中穴,依舊未有反應。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葉如陌心急如焚,如果今夜不能離開這裡,兩人能熬的過去嗎?姑且不說林中猛獸,就算是夜晚的寒意兩人未必能熬過去。

更何況奚辰逸還在昏迷當中,身體急需補給。只有這樣,才有一絲希望。

靜坐了會,葉如陌將奚辰逸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擺放好,用內心僅存的一絲希望,支撐著孱弱的身軀重新走出樹林,沿著水流而行。

放聲呼喊,「有人嗎?救命呀。」

自己不是福星嗎?是不是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呢?那麼救星去哪裡了?

聲音穿過茂密的叢林,驚起林中飛鳥陣陣,撲騰著向遠方飛去,就是不見一個人回應,葉如陌無力地坐了下來,望向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懸崖。

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非死即殘,僥倖活命,也定然走不出去這座山林。刺客是算準了兩人這次絕對不會生還,才沒有下來斬草除根,總之,死定了。

半晌,葉如陌耷拉著腦袋返了回去。

奚辰逸因自己而受傷,就算要死自己也得陪在他身邊。

林中樹底下,葉如陌手執絲帕,輕柔地給奚辰逸清理著臉龐上的血污,以前沒受傷的時候,總那麼愛扮酷,衣裳必定一絲不苟,俊逸的面容上寫滿了誘惑,總讓自己情不自禁。

任由思緒流轉。

傳聞里,玩世不恭,其實心底背負著太多的責任,只是一個戴著面具生活的平常人。

任由著自己耍性子,每一次出事都是不要命的救自己,這一次終於把自己給陪進去了。

葉如陌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地打在奚辰逸的面上,作為一個醫生,這一次她有著深深地無力感,情況如此,只能靠他內在的意志力蘇醒。

像是過了許久,終於把奚辰逸的一身擦乾淨了,葉如陌緊挨著奚辰逸的身子緩緩地躺了下去,以前的每一次相擁都是奚辰逸主動,這一次,換自己了。

只不過,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回應,葉如陌伸出手臂緊緊放在奚辰逸的腰上,頭輕輕地挨著他的肩膀,這一刻溫暖還在,只是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隨身攜帶的包袱扔在了一旁,葉如陌臉上沒有一絲不舍,哪怕裡面裝著她全部的家當,命都沒有了,銀子要來何用。

心裡後悔萬分,早知現在,當初怎會一借著由頭就和他使性子,為何不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每一日。

縱使萬分懊惱,事實已定,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緊擁著他,希望,黃泉路上,兩人不會再迷失。

軟軟的枯草上,暖陽透過林間,灑下了一地斑駁,映在兩人的身上,如同給兩人穿了情侶裝。

這一刻,不知道昏迷中的奚辰逸是如何想的,至少在葉如陌的心裡,足矣。

迷迷糊糊中,葉如陌正想入睡,以為就這樣要死去了,突然,林外傳來一聲呼喊,「有人嗎?」

葉如陌一驚,一股腦爬了起來,向著林外呼喊,「有人,有人。」

老天顯靈了?難道雲奚國國運不衰,福星不能死?

等站起身時,林外已經走入一個長相憨厚的年輕漢子,腰間別著一把砍刀,見兩人狼狽如此,一下子驚呆了。

「大哥,我們昨夜從上面路過時,馬受了驚,摔下來,我僥倖活了下來,只是我大哥他不省人事了。」葉如陌一身男裝在身,折騰了大半天,已經半幹了,未曾發育完全的身子倒是看不出是個女孩子,可憐兮兮的,一臉哀求。

砍柴的漢子,面龐黝黑,身材壯實,一看就是個實誠人家的出身,看到這種情況二話沒說,走向前來。

「小兄弟,你別急,這麼高的山崖摔下來沒死,定是有福之人。今日又僥倖遇到我阿柴上山收夾子,看見這裡群鳥亂飛,隱約聽到有人求救,以為是猛獸襲人,趕緊過來,沒想到是兩位兄弟落了難。」

阿柴不愧是山林人家,狩獵打柴為生,力氣大的驚人。

奚辰逸尚算壯實的身子伏在他的背上輕如鴻毛,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更是如履平地,倒是身後的葉如陌背著包袱,走著氣喘吁吁。

一路上,不時地停下來等葉如陌。

一直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一座山邊的茅草屋旁停了下來,炊煙裊裊,一陣陣香味撲鼻而來。

裡面的人似是聽到了聲響,走出來一個年約四十的大媽,一身藍衣粗布衣裳,乾淨整潔,見阿柴背了個人回來,後面還跟著一個,趕緊迎上前來,「阿柴,這是怎麼回事?」

「娘,快來幫忙,這兩位小兄弟昨夜從瀑布那裡摔下來,命大沒死,剛巧我在那裡撿前幾天放的夾子,就給背了回來。」轉身望向葉如陌,輕聲說道,「小兄弟,這是我娘親。」

葉如陌低聲問候道,「大娘好。」

「小兄弟,你們真是命大,以前也有人從那裡掉下來,從未聽說有生還的。」

「嗯。有一次還是我去幫著收屍,那樣子可嚇人呢,害得我幾日都沒有睡好。」阿柴接過話。

葉如陌駭得起來一身雞皮疙瘩,這麼說,兩人真是命大了。

低嘆了聲,不知道奚辰逸會不會醒過來了。

大媽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床鋪,沒有注意葉如陌的臉色,輕聲說道,「小兄弟,你就叫我吳嬸。瞧著兩位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家裡簡陋,已經是最好的被子了,你們將就些。」

「吳嬸,打擾你們了。」

「小兄弟,別這麼說,吳嬸去給你們弄吃的。」說罷,便轉身出去了。

葉如陌仔細打量著,整個房間內只有一張床榻,床榻上墊著乾淨的枯草,坐上去軟軟地,棉被雖然布料一般,卻也是乾淨如新,看的出來,這床新棉被她一直沒捨得用。

多麼厚道的一家人,甚至不問來路,直接把家裡最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葉如陌坐在床榻邊沿上,望著依然在床榻上昏睡沉沉的奚辰逸,嘆道,你快醒來吧。沒有了他的日子,竟然不知道何去何從?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依賴他的,真的不知道。

畢竟來到異世,除了家人,相處最多的人就是他了。

只可惜一直到吳嬸來叫自己吃飯,奚辰逸一直都沒有動靜。

沒有胃口,強逼著自己草草地吃了幾口飯,就給奚辰逸端了點稀粥進去。

在吳媽的幫助下,葉如陌給奚辰逸勉強喂進去了一點稀粥。晚上沒有別的床鋪了,葉如陌只能湊合著和奚辰逸擠在一張床,其實正合了她的心意,讓他一個人睡自己不放心。

一直到半夜,葉如陌都在奚辰逸耳邊輕聲說著兩人之間的趣事,直到體力不支,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窗欞格外,鳥鳴雀躍,葉如陌驀然醒了過來,一摸床榻邊上,心裡咯噔一下,人呢?

背脊上冷汗涔涔,難道他醒了?

怎麼可能?

連忙披衣起床,推門出去,茅草屋外空坪里,奚辰逸正定定站在那裡,仰望著天空,一動不動。

旁邊,吳媽見到葉如陌出來了,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俯在葉如陌的耳邊輕聲說道,「小兄弟,你大哥怎麼了?都這樣看了一個時辰了。」

葉如陌一怔,走上前去輕聲喚道,「奚辰逸,你怎麼了?醒來也不說一聲,害的我嚇一大跳。」

奚辰逸聞聲,轉過身望向葉如陌,眼神里滿是茫然,嘴裡吐字不清,表情木然地回道,「你叫我嗎?」說罷,吃吃地笑了幾聲。

看得葉如陌毛骨悚然,這是怎麼了?

「奚辰逸。」葉如陌厲聲喝道。

這廝依舊一副傻呵呵的模樣,望著葉如陌不為所動。

完了,這廝摔壞腦子了,真傻了。

葉如陌扶額,無語。

這下,怎麼辦?

身邊跟著個傻子,前路更加艱辛,好在自己是個醫生,只要不是先天性的,可以慢慢治。

幸好奚辰逸傻的不算太誇張,整天就知道圍著葉如陌轉,也沒有暴力傾向,只是其他人等一概不理。

可惜的是,一張如妖似魅的臉龐,因為失了靈氣,整個人也沒以前那麼有魅力了。

也好,長得那麼耀眼,追殺的人也找的快些,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在這裡平平安安待上一段日子了。

一晃到了三月初十,離來這裡的日子過去兩月有餘了。

這段時間裡,葉如陌隨著阿柴到山上采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藥,每日給奚辰逸服用。

根據自己的診斷,奚辰逸是從高處摔下來的時候,腦內積壓少許淤血壓住了神經,才會出現這種癥狀,急不得。

有的時候,葉如陌也會嘆道,原來那個總喜歡與自己過不去的奚辰逸,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對於兩人來說,真的是一場硬仗,只有一張床,必須睡在一個被窩裡,奚辰逸總要抱著葉如陌才能睡著,有的時候還得給他哼上一首歌。

到了早上醒來時,兩人都不知道睡成什麼樣了,不是四條腿糾纏在一起,就是葉如陌的腳到了奚辰逸俊臉上去了,總之,睡姿慘不忍睹。

日子一天天過去,輕鬆又愜意。

時間長了,奚辰逸也成了葉如陌心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有的時候,忙著忙著,返過頭來突然發現奚辰逸不見了,都會驚一跳。

吳媽和阿柴人很好,從未有說過嫌棄兩人的話,哪怕兩人確實像只哈巴狗一樣,賴在這裡,蹭吃蹭喝。

這些日子,一直下雨,茅草屋不時的漏雨,阿柴一直忙著修葺房頂,也沒有過來和奚辰逸玩,葉如陌望著黑沉沉的天空,心裡隱約感到不安。

茅草屋是在山腳下,傾盆大雨下個不停,真擔心山洪暴發。

是夜,天空里依舊是一聲聲炸雷伴著傾盆大雨呼嘯而來,奚辰逸一直抱著自己,睡不著。

葉如陌也是一樣,睜著眼望著窗外,雷鳴電閃,讓人眼皮直跳。

「陌兒,你知道我們的家在哪嗎?」自從傻了之後,葉如陌便讓他叫自己姐姐,但是這傻子彷彿擰了上來,硬是要叫陌兒,最後沒有辦法,只得由了他。

「想家了?」

「我都不知道家在哪裡,怎麼想?有陌兒的地方就是阿逸的家。」黑暗裡,奚辰逸咕噥道。

「嗯,乖,睡覺啊。」葉如陌輕聲說道。

這個馬屁拍的很受用,不知道以後奚辰逸病好了,會不會記得,要是在現代就好了,自己准給錄下來。

雷聲依舊轟隆隆,兩人嘴角帶笑,相互依偎著,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夜,突然一聲凄利地聲音傳了過來,「山洪暴發了。」

葉如陌一驚,爬了起來,抓著包袱拖起奚辰逸往外跑去。

剛到門口,後面已經傳來泥石衝破后牆的聲音,葉如陌正想往外衝去,奚辰逸轉身返了回去。

「阿逸,你在幹什麼?」葉如陌跺腳罵道。

銀子都已經拿出來了,跑進去幹什麼?

轉瞬間,奚辰逸已經跑了出來,俊臉、中衣上滿是污泥,手裡攥著葉如陌的衣裳。望向眼淚都急出來的葉如陌,知道自己犯了錯,表情訥訥,喃喃說道,「陌兒,別哭了,我怕你凍著。」

葉如陌破涕而笑,粉拳揮在了奚辰逸的臉上,嬌嗔道,「你這個傻子。」

兩人跑出門外時,茅草屋轟然倒下。

好在只是屋後山體滑坡引起的,人員沒有傷亡,茅草屋卻沒了。

吳媽站在雨里,欲哭無淚,唯一的棲身之所說沒就沒了。

阿財帶著大家在雨中走了一會,敲開了旁邊農戶家的門。

大家圍在灶膛里,烘烤著身上的衣裳。望向屋外下個不停的大雨,阿財發了愁,時下是雨季,房屋一時修不好,家裡這麼多口人,也不方便寄住在別人家裡。要怎麼辦?

許久,葉如陌打破了僵局,「吳嬸,阿財哥,要不我們離開這裡,上我家去。」

「啊?」阿柴和吳嬸異口同聲驚道,連連擺手。

怎麼能因為房子毀了,就去連累別人。

「吳嬸,現在住的地方沒了,就算在原來的地方修葺一座茅草房,花費時間長,且不安全。況且你們在這裡也沒什麼親人,去哪都一樣,只要有親人在身邊,哪裡都是家。」住了幾個月,自然對他們的情況有所了解。

吳嬸愁悶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小兄弟,吳嬸怕連累你。」

「吳嬸,您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和阿逸在這裡打擾你們這麼久,又怎麼說?再說阿逸也是阿柴哥救的,如今你們有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阿柴訕訕一笑,「小兄弟,我早就想過出去,只是不知出去能做什麼?」

「阿財哥,你就放心吧,小弟略懂醫術,到時候,你可以幫著做些雜事,生計不用愁了。只是……」

阿柴急了,「小兄弟,只是什麼?」

葉如陌嘆了口氣,「阿財哥,我在家鄉犯了點事,不知道此番回去會不會有人為難,怕……連累你們。」

「沒關係,我們是兄弟嘛,真有什麼事,還可以幫上忙。瞧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斗得過別人?」說罷,阿柴輕拍了下葉如陌的肩膀。

奚辰逸沖了過來,拽開阿柴的手臂,嘴角喃喃,「你摸我的陌兒幹什麼?」

葉如陌乾笑了幾聲,這傻子。

阿柴悻悻地收回了手,嘴裡咕嚕道,「就許你和他是兄弟了?」

幾個人圍著灶膛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等到天亮時,身上的衣服都已經乾的差不多了。

謝了收留他們的鄰居,便出門而去。

微風徐徐,吳嬸站在因山體崩塌而倒的茅草屋前,黯然神傷,直到阿柴多次催促,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事發突然,幾個人身上除了裹身的衣裳,只有葉如陌身上緊攥著的包袱了,那裡面是老將軍留給她的診金,除去給小梅的一百兩,還有被這瘟神訛去的一百兩,還剩三百兩。

以後的日子有了它,再加上自己的醫術,生活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離開了倒塌的茅草屋,一行人便向村口走去。

葉如陌自有盤算,阿財會趕馬車,不,確切的說,是會趕牛車,如果集市上有馬車賣,買倆現成的,沒有,租一輛也行。

好在集市今日剛好趕場,村裡人聽到吳嬸家裡的情況,唏噓不已,族長特意派人將幾個人送到了集市上售賣馬車的地方。葉如陌三寸不爛之舌再顯神功,花了十八兩銀子,買了一輛人家寄賣的八成新的二手馬車。

掌柜叫店內小二帶著阿柴,駕駛馬車走了幾個來回,阿柴有駕牛車的經驗,悟性也不錯,沒過多久,就像模像樣了。

幾個人坐了上去,馬車行走在集市上,除了車廂有點晃,偶爾車外傳來幾聲尖叫,總算沒有出什麼大的岔子。

最後又添置了些補給,等到日上三竿,才算把事情做完了。

阿柴問清了路程,幾個人出發向著天橋鎮梅花村而去。

馬車在顛簸中前行,吳嬸暈暈沉沉,奚辰逸則東摸西摸,像一個七八的孩子對一切顯得稀奇。

葉如陌嘆了口氣,如果不是自己,他會這樣嗎?

不知走了多久,窗欞格外繁星點點,明月高懸,馬車停了下來,車帘子被掀開,「陌老弟,天橋鎮到了。」

葉如陌微微一怔,「這麼快?」

終於要到家了,心裡如打翻瓶醬油,五味雜陳。

剛穿到這裡,食不果腹,訛了奚辰逸百兩銀子,日子才有所好轉,總算過了大半年清閑日子,後來被大嬸騙到鎮國將軍府來沖喜,結果遇到了奚辰逸。

想當初,他是何等的風光,當今聖上的親弟弟,瑾王爺。

再回原地時,已然物是人非,奚辰逸已經傻了,兩人如同一條喪家犬,只能夾著尾巴逃命。

身邊除了會駕牛車的阿柴,還有他的娘親,再無可用之人了。

葉如陌招呼阿財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又要他去定了三個房間,暫時先安頓下來。

在山裡待了些日子,又加上葉如陌特意修飾了下,一行人看起來像是投奔遠房親戚的普通百姓,阿柴的憨厚和吳嬸的謹慎,更加沒有人生疑。

自己是福星,不知以後會怎樣?至少目前是危險的。

如奚辰逸所說,只要太微垣旁那顆小星一日未隕落,追殺便一日不會停。

既然對方能守在奚辰逸祭拜亡人回來的路上襲擊,肯定對他的情況比較了解,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情況,雖然離墜崖事件已經過去兩月有餘,因為知道自己沒死,對方說不定就會守在家門口,等著自己送上門。

所以梅花村的家,暫時是不能回的。

雲鶴和小梅,現在在哪裡?

離辰河決堤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兩月有餘,坊間傳聞換了又換,主題只有一個瑾王連同災星一起隕落,他們會一直在這裡等嗎?

……

一晃過了兩天,幾個人仍然住在客棧里,吳嬸數著每天花出去的銀子,望著葉如陌悠然自得的神情,心裡著急的不行。

又不好開口詢問,畢竟用的不是自己的銀子,皇上不急太監急什麼?

終於到了這日,天橋鎮趕集的日子,葉如陌趁著奚辰逸在房裡和阿柴玩耍的時候,一個人出了門,向著集市走去。

一身的粗布衣裳,面容黝黑,走在人群里,儼然一個路人甲,和傳聞當中的災星相去甚遠,那時自己雖說著一身男裝,至少面容白皙,活脫脫的一個小公子。

人群喧囂,人來人往,葉如陌穿梭其間,四處張望著,希望娘親和大妹他們能來趕集,一晃一個時辰過去了,人影子都沒見著。

葉如陌嘆了口氣,如果真沒找到,也沒有辦法了,只能以身犯險了。

突然,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引起了葉如陌的注意,那不是莫叔?

葉如陌心裡一激動,沖了上去,一把拽住莫叔的手臂,低喚一聲,「莫叔。」

莫叔回過頭,狐疑地望向面前名不經傳的瘦小子,以為誰和他開玩笑了,返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莫叔,是我,陌兒。」

莫叔心底一顫,陌兒?

返過身仔細打量著,一身粗布衣裳,臉色黝黑,活脫脫的一個農家小子,身上哪有一點陌兒的影子。

「莫叔。」葉如陌再次低喚。

莫叔終於從葉如陌的聲音里識別出來,滿臉疑惑,輕聲問道,「陌兒,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莫叔,我們去一邊慢慢說。」

兩人走出喧鬧的人群,來到了一處偏僻的食攤上,一人叫了一碗餛飩,邊吃邊聊。

一坐下來,莫叔迫不及待地問道,「陌兒,你怎麼了?是不是犯了什麼事?」

葉如陌嘆了口氣,奶奶的,要是犯了什麼事還好想一點,問題是什麼都沒做,無緣無故被捲入一場陰謀里,莫名其妙就成了過街老鼠,整日過著提心弔膽的日子,真讓人心寒。

更重要的是,對手長著什麼樣,實力怎樣,家住何方,一概不知。總覺得他們就像是空氣,無孔不入。

告訴莫叔又能怎樣?只能增加他的危險。

半晌,葉如陌幽幽地嘆道,「莫叔,有個公子哥看上我了,可是他長的歪嘴斜眼,講話時分分鐘往外冒著口水,我自然是看不上,所以只有逃啰。但是他們家實力太過強悍,我不得不小心一點。」

莫叔瞪圓了眼,逃婚?

想想也是,原來葉家大嬸騙葉如陌到鎮國將軍府來診病,便是一個騙局,為了給他的寶貝兒子葉耀祖換親,後來不知道怎麼就黃了,到現在,那個不爭氣的傢伙,還在村裡到處晃悠。

葉如陌望向莫叔晦暗未明的臉龐上,神情從最初的疑問換成了擔心,顯然他是相信了。

「陌兒,你這樣逃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嗯。我現在也在想辦法,不知道這幾個月里,莫叔有沒有見到娘親她們,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了?」葉如陌聲音低了下去。

莫叔憂心忡忡地說道,「也不知道你莫嬸說的是不是真的,有一日黃昏,她去給你娘親送點山貨,結果剛走到門邊,就有個男人沖了出來,凶神惡煞的,等你娘親出來開門時,一晃又不見了,搞的你莫嬸那幾天一直疑神疑鬼,以為自己撞鬼了。」

「後來,我也去了幾次,卻一直沒有發現你莫嬸說的人出現,我也一直在懷疑是不是你莫嬸真的見鬼了,今日聽你說來,很有可能是有人想找你。」

葉如陌沉吟片刻,「莫叔,我想和您說下,我想帶著娘親她們離開這裡。」

莫叔一驚,「陌兒,你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

「是不是和你莫嬸發現的那名男子有關?」

「可以說是吧。」葉如陌淡淡應道。

那名男子來者不善是肯定的,只是不知他們是否仍會待在那裡,但是自己知道,有些險是不能冒的,比如將自己的親人至於危險之地。

這麼說來,雲鶴不一定還在那裡,或許他與奚辰逸之間還有著自己不清楚的聯繫方式,當務之急,只能讓奚辰逸趕快好起來。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娘親他們救出來。

趁著吃混沌的機會,葉如陌沖著莫叔又耳語了一番。

莫叔連連點頭,事情敲定了,碗里的餛飩也吃完了,兩人相互告辭離去。

黃昏時的梅花村,薄霧裊裊,山腳下一座茅草屋裡,人影歡暢,下午,莫嬸給他們送了一隻大野兔過來,忙了許久才清理乾淨,娘倆為了一頓吃多少掙執了好久,最後,大妹哭了,連帶著小弟和小妹也哭了,凄涼無助的聲音穿透雲霄,大半個梅花村都聽見了。

村裡人嘆道,眼瞅著葉家老二家的日子要好起來了,怎麼無緣無故的,陌兒那小姑娘去天橋鎮鎮國將軍府出個診,人就沒回來了,這帶人出去看病的大嬸也一直憋在房裡,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是被一個什麼王爺帶走了,做了填房丫頭。

原指望著葉如陌給大孫子帶來一門親事的奶奶何氏,這下悶在房裡,也不出聲了。

以前,村裡人總覺得葉如陌是瘟神,後來又覺得她是福星,現在無端端的消失了,真的讓人有點想念。

特別是林雀,常挺著個快要臨盆的大肚子,巴望著村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到陌兒。

哭聲一直持續著,村裡人悶著頭,心裡都隱過一絲陰霾,這麼好的孩子,說沒就沒了。

不傷心才怪呢,一個家都毀了,這以後孤兒寡母的,又沒個掙銀子的,可怎麼過?

深夜,月黑風高,折騰累了,霍氏便帶著孩子們早早的入睡了。

屋外還晾著半隻未曾捨得吃完的兔子和兔皮,涼風陣陣,兔皮和半隻兔肉隨風搖曳,一切都靜悄悄的。

突然火光映紅了半邊天,莫叔起床撒尿時最先發現,擊打著鑼鼓向對面跑來,「著火了,救人哪。」

凄厲的聲音,回蕩在半空,久久不散。

村民們驚醒了過來,提著水桶向著半山腰去,無奈,遠水救不了近火,火勢甚熾,濃煙滾滾衝天而去,開始還忙活了一陣,最後只能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燒盡一切。

葉家奶奶何氏,這會兒身子軟了下來,在門口大聲哭喊著,我可憐的媳婦,可憐的孫子呀。

不知道此刻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或許老二家之所以變成這樣,她是主謀。是後悔了嗎?還是害怕了?還是希望他們死後不要再來找她?一切不得而知。

先是逼走了一家之主,剛成年的葉如陌也不放過,逼得一家人都沒了活路。

門外村民們唏噓一遍,特別是受了葉如陌好處的人,望著面前的何氏,真恨不得上前給她兩個耳光,好好的一家人就這樣全沒了。

人群議論紛紛,但是沒有人去提這把火如何而起,下午這裡那場激烈的爭執聲,哭喊聲猶在耳邊,在大家的潛意識裡,霍氏是真的活不下了,帶著三個小兒女去找她的夫君和大女人去了。

只能默默的祈禱著,這一家人在天上生活的快樂美好。

熊熊烈火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周圍人群一直不肯散去。

莫嬸在茅草屋前,哭喊著,「葉家老二嬸子呀,你怎麼這麼命苦呀。」淚水染濕衣襟而不自知,村民們都知道平時兩人關係要好,望向面前的莫嬸,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莫叔死死地拽住莫嬸的衣襟,防止她沖入烈火炎炎的茅草屋裡。

眼角餘光瞥向通往梅花村外的小路,看似悲痛的眼眸里隱過一絲釋懷。

茅草屋後山處,風聲赫赫,濃煙滾滾掩住了樹木下的幾個黑影,望向大火熊熊的茅草屋,面上似是閃過一絲不忍,轉身向著後山而去,消失於黑暗裡。

與此同時,在梅花村通往天橋鎮的夯土路上,一輛馬車靜靜地隱在黑暗裡,在村民們救火和何氏哭喊的時候早已上了車,直奔天橋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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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王賴上神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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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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