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類啊……

巴比亞鋼鐵城驛站後院，一座孤零零的柴房裏，四個黑影的密謀仍未終止。

「相爺家的，你家不是有人去調查帕維爾行省了么，有什麼好消息嗎？」

「嘿，別亂說，咱倒是想跟相爺搭上伙，可相爺他老人家可看不起咱這小生意。」一個黑影碰了碰另一個，問出了問題，卻立刻就被反駁了。大家都是干白手套這行的，知道規矩，手狠心黑臉皮厚沒關係，可要分清什麼事能幹不能幹，比如各自身後的那位，那可是寧願掉腦袋也不能公開聯繫的，一旦被抓實了到自己和身後那位的聯繫，也就意味着自己這行算是干到頭了，運氣好能混一筆養老錢，運氣不好……

聽見這位這麼積極的撇清關係，另外三人也忍不住哼了一聲，都躲到這地方來了，還裝什麼大尾巴狼。

「……嘿嘿，不過咱還真有些帕維爾行省的消息。」說着，黑影又壓低了聲音：「都是壞消息！」

「嘿嘿。索菲婭公主好手段，有巴比亞男爵的資金支持，短短兩年時間，帕維爾行省一半的土地都被那兩人間接控制住了。剩下的土地裏面，有1/3是公主的采邑，算是直接控制着的，最後剩下的那些，被分得很散，散落在行省各個地方。公主府的命令在整個帕維爾行省可以算是如同聖旨一般，這兩人所謀不淺啊。」

「公主殿下什麼手段這麼厲害，才兩年不到吧，竟有如此能力！」

「哈！~什麼手段？黑道白道一把抓，還需要手段？若論手狠心黑臉皮厚，這位公主殿下一點也不比你我差。」聽到這句話，另外三人不由得臉色一黑，可惜在這漆黑的環境裏，別人也看不到他們的臉色變化。

不管那三位怎麼想，這位「非相爺家的」依然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好在帕維爾一直是個窮省，地形複雜，可用耕地不多，而且也不可能真的全部都用來種糧，但是保守估計，咱們這位公主殿下和男爵閣下手裏，怕是有不下五萬噸大米，這要是一下子砸進帝都市場，說不定真能穩。」

「嘖~得阻止他。」

「廢話，問題是怎麼阻止，今天巴比亞男爵雖然說的只是搪塞之語，可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打算，萬一這五萬噸在關鍵時刻往帝都一送，咱們全得功虧一簣，到時候……」

到時候會怎樣雖然沒有說清楚，但是另外三人也是心有戚戚焉，用不着說出來嚇人。柴房內沉默了一會兒，外面響起了一個小斯呼叫某位大人的聲音，驚得柴房裏的幾位心驚肉跳的，還好被一個心腹護衛喝止了，隨便編了個上廁所的借口給糊弄了去。

「……要不，將巴比亞男爵也拉進來算了？」

「憑什麼，他一個小小男爵，放往常，老子都懶得正眼瞧他，不就是五萬噸大米嗎，到時候咱們咬咬牙，全收了去。」

「誒~別衝動。先別說現在的市價這五萬噸大米得多少錢，光咱們收了米卻不放到市場上來賣這一條，一個囤積居奇是跑不了了，如果帝都因缺糧發生騷亂，所有的鍋都得咱們來背。此法不可取，必須阻止巴比亞男爵的糧食進京。一旦糧食進了京畿，就算咱們提前將所有的糧食都一口吃掉，也不得不拿出來緩解糧荒。」

「那你說怎麼辦？真的加他進來分一杯羹？」

「這……」

柴房內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四人一同陷入了思考，但是很快就有人想出了辦法。

「諸位，別忘了我們這次跟着小丫頭聖女來這裏是做什麼的。皇帝可是壓着我們拿出真金白銀來買糧，來跟巴比亞男爵這樣的領主做交♂易。既然租船和買糧可以交易，那麼阻止巴比亞男爵的糧食進京這一點同樣可以交易。」

「這……成嗎？」

「成不成的總得試試，實在不行就只有拉巴比亞男爵入伙了。」

黑暗中，四人相互之間都看不見對方的臉，眼神好點的也就能看出個輪廓，使眼色、做表情什麼的，肯定是不可能了。驛站內，又傳來了呼喊某位副使的聲音，時間已經拖得太久了，四個副使同時失蹤畢竟不是什麼小事。四人互望了一眼，是時候做出最後的決定了。

「就這樣吧，明天一早咱們就率先去見巴比亞男爵，尋求交♂易。不行的話，當場就拉他入伙，準備了那麼長時間，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以上，解散！」

四人小心的將柴捆恢復原樣，輕輕推開窗戶看了看周圍，四道影子突然從窗戶里竄出來，飛快的消失在驛站的花園裏，不一會兒，以站內就響起了某位副使的呵斥聲，將到處尋找他們的驛站老卒大罵了一頓。

就在以站內暗流涌動的時候，秦守拙在他的辦公室內見到了聯袂而來的索菲亞和維爾維特，兩人那麼晚來訪自然也不會是來拉家常。

「維爾維特，好久不見，你這傢伙這兩年忙的滿大陸到處飛，人倒是更胖了。」

「嘿嘿，多虧了男爵閣下給了我現在的地位，我從來沒想過我也有控制着一個國家級大商會的一天，自然要全心全意的工作，不辜負閣下的新任。」

索菲亞面帶微笑的看着秦守拙與維爾維特的互動，非常自然的走進茶水間，燒了一壺茶端了出來，將三人的茶杯滿上，索菲亞靜靜的站在秦守拙身邊。有生以來第一次接受公主殿下給倒的茶，維爾維特頓時激動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個人都語無倫次了，好一會兒才壓制住內心的激動。

胖成球樣的維爾維特有些艱難的坐了下來，快速進入了正題：「閣下，我剛回來就聽說您下令統計5天內能出動的運輸船和咱們巴比亞城與公主殿下的帕維爾行省庫存的糧食，可是為了應對京畿地區的糧食危機？」

秦守拙一愣，沒想到是這事，還以為維爾維特會說他最近建立鐵器銷售網的事呢。「是有這個打算，畢竟是帝國的臣子，為君分憂也是應有之事，不過見到來談判的帝都使團后，我反而有些吃不準對方的想法了。這些傢伙談起來很沒有誠意啊，看起來他們並不缺糧的樣子。」

「他們當然不缺糧。」維爾維特改變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舒適一些：「閣下！不知道閣下對白手套這個詞是否有了解。」

「「白手套」指充當「黑錢」漂白的中間人，或是實際從事「非法」事務的「合法」外衣，意即，隱藏在白手套中的骯髒的手。這個說法源自台灣，不過隨着各級腐敗行為被大肆揭露，這個表達在大陸迅速躥紅。的確，就像每個高級腐敗官員背後都有情婦一樣，他們的周邊也一定有「一雙白手套」幫助他們的家屬斂財和理財。充當白手套的通常都是巧舌如簧的生意人，他們得到的回報是通過與有權勢的官員搭上關係並獲取內部消息來為自己獲取更多利益。腐敗官員一般會跟他們的白手套們刻意保持距離，以使自己有否認的空間。白手套們自會照看好官員的父母和子女，並為他們的親友提供大把輕鬆賺錢的機會。」

秦守拙遲疑了：「你是說，他們……」

「是的，糧食這種關係國計民生的大宗物資怎麼可能任由商賈隨意發賣，帝都22家糧行背後站着的，是包括皇室在內的整個貴族階層，而且是最頂級的部分，甚至教廷分部也牽扯了進去。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水坑，在這裏面找到什麼樣的豪門大姓都有可能。」

秦守拙沉吟了一番：「官面上我們巴比亞男爵領的地位並不穩固，索菲亞的帕維爾公主封號由於皇后的關係，也不是十分穩固，所以……我們最正確的選擇就是，遠離這個是非坑。那……我們怎麼答覆帝都的使團？安吉爾聖女可不是個好打發的。」

看到這裏，索菲亞公主也忍不住開口了：「守拙，我畢竟是帝國公主，如果帝都因缺糧而騷亂，父皇是可以直接下旨從帕維爾行省調運糧食的，而且，我……」

拍了拍索菲亞的手臂，秦守拙示意自己知道，畢竟是公主，發國難財這種事還無法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節操還是比較高的。

維爾維特答道：「請公主放心，我們必然不會讓公主殿下擔這個罵名，非但公主殿下不能擔，我們巴比亞男爵領和食為天商會同樣不能擔，咱們必須主動往帝都送糧，可同時又要撇清自己，不能牽扯到帝都22家糧行的陰謀里。」

秦守拙看了一眼維爾維特，似乎有些矛盾，這其中的度掌握起來也過於麻煩了。帝都缺糧的事，跟22家糧行脫不了關係，不管他們到底是什麼陰謀，暫時希望帝都維持缺糧的狀況是肯定的，這就要求各地領主控制住自己領地的糧食不往帝都流動。而身為帝國的一個封建領主，地方支援中央乃是義務，這時候不送糧那就是助紂為虐，對抗中央，果斷沒好下場，可送的糧食多了又容易牽扯進糧行的陰謀中。

「閣下，咱們何不印糧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