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秦守拙的方略

糧票是什麼，秦守拙倒是知道的，兔家剛建國的那段時間裏，由於糧食供應緊張，於鈔票之外曾今頒行的另一種購買憑證，憑票購買糧食。那時候由於物資供應緊張，兔家幾乎買任何東西都需要相應票證，而藍星包括幾個大國在內，也在商品供應緊張的時候發行過相應票證。但是，那畢竟是藍星，而不是伊利斯世界，突然聽到糧票這麼個熟悉的辭彙，秦守拙還是蠻驚訝的，難不成維爾維特也是穿越者？

帶着疑惑，秦守拙問道：「糧票？那是什麼？」

「就是買糧食的資格。」維爾維特見秦守拙面露疑惑的表情，當即解釋道：「在大陸東南一些國家的軍隊很流行這個。因為他們那裏多山，很多時候後勤並不能保證按時按量的送達物資，因此他們就將許多軍民兩用的物資交給商家運輸甚至發賣，而部隊內經常發放各種票證代替實物，然後士兵們就能拿着這類票證，在需要的時候就近找有資質的商家兌換實物，然後商家再拿這些票證去軍需部換錢。這個模式雖然有着各種各樣的問題，但確實緩解了不少軍需輸送壓力。」

「哦……這樣也行啊……」秦守拙有點懵，居然還有這樣解決軍需輸送的國家和軍隊存在，「可我們是地方領主啊，發行量票給誰？而且，誰認咱家的糧票？我可不認為我們就這麼印發的糧票也能從糧行里換出來糧食。」

「這就要牽扯到我們具體操作的手法上了。」隨手拖動沙發，讓自己跟秦守拙靠得更近一點，維爾維特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咱們自己發行的糧票，自然是咱們自己承兌。帝都不是缺糧嘛，皇帝震怒這種事我還沒回來就聽說了，甭管他怒不怒，這次的糧荒肯定跟22家糧行脫不了干係。我分析了帝都這兩年糧食進出口和消耗數據，還有這22家糧行的一些公開數據，保守估計這幫糧商手裏怕是有超過50萬噸糧食，加上帝都的戰略儲備糧可能要超過80萬噸，足夠帝都所有人吃一年半的。」

80萬噸，這倒是真把秦守拙嚇了一跳，不過仔細想想倒也符合情況。京畿地區那麼重要，存糧怎麼可能那麼少，80萬噸的數字聽起來可怕，可也不過是一年半的存量而已，對於普通城市來說也許有些多，可對於京畿地區來說，不過是堪堪夠用。這些糧食不但是帝都的存糧，還是勞倫斯帝國的戰略儲備糧，必要的情況下是要向帝國的各個部分調動支援的。

然而這還沒完，維爾維特繼續說道：「閣下，糧荒開始后，我就下令食為天帝都分部積極打探消息、儲備糧食，應對特殊情況。您知道，咱們的探子在帝都無意間探聽到了什麼嗎？」

「哦？什麼？」看維爾維特一臉神秘，秦守拙是分配和的問道。

「糧荒開始后，帝都糧價一日三變，可實際出貨量並不大，無良商家囤積居奇，我可以理解。然而，我們的探子無意間卻打聽到了帝都郊縣有糧食出售的傳聞。無良商家囤積居奇，農民也不是傻子，今年為數不多的種糧農民怎麼可能在糧價看起來還沒漲到頭的時候開始賣糧。然而郊縣有糧卻是事實，您可知這糧食怎麼賣？」

「哦……看來有內情。」

「是的，買郊縣的糧食，不收錢，只收地。哪怕你出再高的價格，賣糧的人也不要，就按市場價減一點，然後換耕地。再然後，探子們將探查範圍迅速擴大才發現，京畿地區13個縣都有人賣糧，而且全部是這個模式。食為天分部的人迅速開始調查這些賣糧的人的背景，然而什麼也沒查到不說，咱們還被警告了。出面的是帝都城南的一個混混頭子，沒什麼本事，但是混城南的人都知道，這人跟某位公爵有着一些若即若離的聯繫，然後我下令中止了調查。」

「嗯，你的判斷是對的，那麼他們的目的就很清楚了。」

「是的，為了兼并土地。為了防止土地兼并，帝都附近耕地的交易監管是非常嚴格的，況且京中勛貴大臣眾多，外面哪塊田土背後關係都能追蹤到京中貴人，想要兼并起來也很困難。但是京畿各縣就沒這麼多限制了，雖然土地交易依然十分困難，監管非常嚴格，但畢竟多了許多普通平民擁有的土地，花點手段奪過來，後遺症還在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我記得，去年魔法藥草面臨大量缺口的時候，帝都就派人來聯繫人工種植的項目，是你接待的吧。」

「是，不過我也沒想到對方佈局居然如此深遠。」維爾維特搖頭晃腦的，顯然對對方這一輪妙計推崇備至：「去年三個公爵府領頭組成的談判團，帶着十三個京畿縣的縣令一起來談的，在京畿十三個縣同步推廣擴大魔法藥草種植面積，完全放棄糧食生產。而帝都附近都是他們的地，根本不用談，從而一手導演了今年京畿地區糧食產量暴減。」

「今年京畿地區沾著咱們的光，所有的魔法藥草都賣掉了，價格還有所上升，農民收入增長很快，十三個縣的縣令吏部考評全是上上等，已經有五個人確定陞官調動了，剩下的也只差熬資歷而已，然而他們手底下的百姓卻在經歷京畿地區幾百年來第一次糧荒，不得不說是諷刺。」

秦守拙沉默了有一會兒：「果然好手段，其他領主什麼反應？」

維爾維特還沒有回答，索菲亞面露尷尬之色，招呼了一聲，端起茶壺就去了茶水間。作為帝國公主，自然是要站在帝國這一邊，可這樣就不可避免的要與帝都22家糧行背後的人做正面對抗，這幾乎是大半個帝都權貴階層。皇家無親情，一下子挑戰大半個朝廷和勛貴階層，裏面還混雜着神聖教廷的勢力，皇帝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在事態平息之後，將出頭的那個打包賣給對方，換取這件事的徹底完結。

索菲亞作為一個有政治家潛質的公主，做不到拿自己去填這個深坑，更加做不到勸說秦守拙去犧牲，以己度人，那些個叔叔伯伯們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索菲亞用頭髮絲都能猜到。與其繼續呆在那裏聽別人講述皇家的分裂，不如走到一邊，裝做鴕鳥一般將頭深深的埋入地下，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略帶歉意的目送索菲亞離開，維爾維特繼續向秦守拙彙報，聲音卻不由得又小了一些：「以布倫特王為首的皇室旁支，再加上14家勛貴，還牽扯進了神聖教廷。現在京畿西面和北面幾乎是聽調不聽宣，莫說獨立領主，就連皇帝直接控制的省份都沒什麼反應。東面和南面情況也很糟糕，不少領主正在觀望，帝國直轄省份倒是有些動作，但這兩個方向最近冒出了大批盜匪，道路時常阻斷。」

秦守拙感覺不大對勁，對方這麼大的手筆，肯定所謀非小，那麼在京畿十三縣的這些小動作就很多餘了。這個規模的陰謀，可是謀國之舉，還貪圖京畿十三縣的土地作甚？一旦成功了，整個帝國都是他們的。

「你準備如何做？」

維爾維特憨厚的笑着：「閣下，這個時候的我們最好是保持中立，待價而沽。我是這麼想的，現階段布倫特王對帝國西面控制力有限，並不是所有的省份都服從他的命令，獨立領地更是相互聯繫，觀望的居多，排出京畿大亂將至這麼個因素，皇帝一方還是佔優勢的，這時候我們無視帝都的命令自然不好」

「具體的來說，我們要運糧進帝都，但是：第一，數量不能太多，否則容易引起帝都糧價波動，而且要隱藏在各地進京的糧船里，避免單獨被對方記恨。第二，糧食不交給糧行，他們就是這次糧荒的幕後黑手，無論給他們多少糧食，糧荒都不會緩解。第三，這次糧荒對咱們來說同樣是機會，運進帝都的糧食，可以專門賣給咱們產業的工人，不需要糧行銷售網絡，咱們就在工廠碼頭上賣，對每個工人實行配給制，每周發給糧票，憑票買糧。我們還可以支援部分糧食到咱們上下游產業那些忠心耿耿的廠子裏，不怕他們不感恩戴德。這次咱們幫了他們，他們就絕不敢背叛，否則這世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了他們。」

儘管下意識的小聲說話了，可就躲在茶水間的索菲婭公主還是將這次事件的內幕聽了個明明白白，哪怕是想要假裝鴕鳥，這聲音卻直往耳朵里鑽。一邊下意識的開始分析整件事情，為秦守拙查漏補缺，一邊又在心裏拚命對自己說「不能再想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能再想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算計，不僅僅是布倫特王在算計，皇帝陛下也在算計，各地大臣、領主們開始選擇戰隊，眼見一場內戰不可避免。

鴕鳥猛的將埋進沙子裏的腦袋拔了出來，逃避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她必須要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