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們是同類

他臉上沒多表情，似乎對此見怪不怪。

侍應生末了，還看了一眼庭意，似是擔心，又是不解。

推開門的一瞬間，奢yinmi亂的氣息侵入耳鼻。洛雲帆的朋友，十幾個男男女女，叫囂著，喝酒，投骰子，更讓庭意吃驚，房間中央甚至還有一紅髮女郎，扭動腰肢，跳著鋼管舞。男人皮膚懷裡摟著身材誘人的美女，穿的很少，迷離的燈光打在裸露的肌膚，性感撩人。

縱是玩樂的眾人看見進來的倆人，也停下來，投來複雜的眼光。眼神中詫異的居多。

洛雲帆自是淡定，挑了挑眉：「來了，陪我來玩這局。」繼續把玩手中的牌。

蔣正南脫了外套，精良的黑襯衫緊緊的勾勒出好身材，倚在別人懷裡的女人也偷偷瞄了他好幾眼，掩飾不住的愛慕。

他徑直坐在洛雲帆對面，抿唇押了面前一口酒，不緊不慢的摸起牌來，也沒管庭意，彷彿她是透明的。

對於蔣正南的心思，外人也猜不透，也沒敢問。頭次見他帶個人，來這樣的地方。以往，他也玩，但從沒見他帶過人。所以，他們心裡才疑問庭意的來頭，但仔細打量，也沒見她有什麼特點。來這裡的女人，不說妖冶，像她這樣，打扮如大學生，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但即使滿腹疑問，他們也不敢直面去問。蔣正南脾氣捉摸不定，一向不喜別人議論他的私事。要是一個不高興，把蔣少惹了，自家公司還有生意往來，要是撤資，誰付得起責任。這種事，他們還是懂的。玩還是要玩的，不該議論的還是要閉嘴的。

庭意見眾人兀自玩樂，並不受影響，彷彿她本來就是透明的。

她倒是心裡長舒一口氣，讓她像那些女人一樣，八爪魚般倚在男人身上賣笑，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沒人注意更好，她趕緊坐在小角落，好在光線迷亂，恰好隱藏暗處。

不大一會，房間里又進了一個高挑艷麗的紅衣舞娘，那種驚艷的美麗也讓頭腦發昏的庭意，眼前一亮。古語中有「蓬蓽生輝」一說，也不過如此。相較之下，包間里的女人也相形見絀，自然男人的眼光也沒沒從她身上挪開。有人喚她：「鳶尾，你今晚怎麼捨得大駕光臨？現在見你一面，也是真夠難的。」

「那還用說？反正不是看你面子，要不是沾某人的光，咱們哪能見到？」說的時候，故意又裝作無意識的看向蔣正南，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鳶尾」，果然人如其名，給庭意的感覺就是這樣，像是沼澤地里一束妖艷的鳶尾，艷的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喚作「鳶尾」的女子只是徐徐笑了，如三月桃花：「你們說笑了，真是抬舉我了。我哪有那麼大的面子，今天大家儘管玩的盡興。」她的眼睛笑起來，更是風情萬種。徑直走到蔣正南的身旁，輕輕說了一句：「來了？」

「嗯」他倒是很平靜。無形成為主角的他，眼神依然淡漠，彷彿一切都與己無關，置身事外，繼續打著牌，抽了一口手裡的煙。

鳶尾並不介意，自然而然坐在他的身邊，借他的火，點了一支細挑的女士煙。

他沒阻攔，倆只煙對在一起，像是接吻般隱秘，微藍的煙火閃爍不定，淡淡煙圈散開，說不出的曖昧。

看此，庭意想起這樣一部國外電影《出海》，也有這麼一個情節。男主角在吸煙，女主角走上前，什麼話也沒說，拿著他的煙狠狠吸了一口，這之後，相愛了，之後發生的事情都沒有阻攔他們倆。也許，就是這個女主無聲的動作，宣示了他們是同類。

那麼眼前的倆人，他們這麼默契的動作，也是同類吧。

同類就是如此，不用言語，你的一個眼神，我便懂。

自從把自己歸類為他生命的過客，她反倒沒有想像中的難受，只是有些鈍鈍的。

她喝了倆口手邊的酒，透明的紫紅液體，入口清甜，滑入喉嚨一瞬，苦澀慢慢散開。她喝的太快，自是品嘗不了苦盡甘來。

徐傲梅在家的時候，也閑來飲酒，不過只是葡萄酒，美名其曰「養顏」。庭意最初是不喜歡這個苦味的，那種余甜她也不願體會。

可是有些東西，你不喜歡它，不是因為它不好，而是沒有以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你生命中。

比如飲酒，徐傲梅說女孩子喝一點也未嘗不好，笑著遞到她面前，她卻視作洪水猛獸。對酒這個東西，態度改觀，是在她高考完后的一個晚上。

她的考場在本校，所以再熟悉不過。如同平時那些個模擬考的早晨，心情慘淡，用張愛玲的話說「大概只有軍隊作戰前的黎明可以比擬」。

她的理科學的並不太好，起初，報考理科也不過想追隨他的腳步。

想著如果能回到T市，念他讀過的大學，感受他的氣息，一切與他的關聯，她都會小心翼翼的珍藏。

少女的心思就是這樣單純簡單，看哪，一旦下定決心，都會如飛蛾撲火。

但在那個班裡，她的成績並不出色，自然也不會有老師的另眼相看。即使臨畢業，那些造謠的同學也不會突然良心發現，為她澄清某些事實。謠言這種東西，說多了就會變成真的。

他們有意無意的疏遠她，彷彿她不是這個班裡的人，就像今天晚上。

她也習慣了一個人的獨來獨往，安然自適，這樣的世界不會受人打擾。誰不渴望自己的青春明媚張揚？但是不屬於她的，她也不必強求，這樣安靜，也很好。

臨最後一門英語，還有半小時，考場上就暗涌著焦躁的氣息。樓上不時有桌椅摩擦地面的聲音。已經有人坐不住了，試卷疊好碼在桌前，有的無所事事擺弄手中的筆，不時往窗外張望，好像就等鈴一響，就融入外面充滿煙火，霓虹肆意的世界。

她心裡也在想，怎麼鈴還不響。

真的結束了，考場上的人早如鳥獸般散開。

她從後面的教學樓穿到前面大廳。用以連接前後樓的走廊是露天的，很高，風呼呼的吹過。陰沉的天氣里飄著几絲雨滴，一切都與平常的日子一樣，也沒有想像中，那種激進的釋放。

反倒不如最後一天上課，對面一個班向下扔卷子，書，甚至還有咣當而下的書立，叫囂著。像是導火索，一觸即發，別的班也紛紛效仿，甚至更多。空中飄著紛紛揚揚的試卷，如雪花般，越來越多。那些試卷上還有紅筆改過的錯題，模糊的分數，記載了太多，現在都迴環飛舞。

最後引得教導主任也出來制止。

可是如今，校園裡這樣的平靜，她疑心，是考完了吧？最後一門是英語，沒錯，不會有下一門了。真的都結束了。

迎面走來倆個女生，手裡捧著熱乎的豆漿和包子，應該是到教室溫書。她們說笑著，一切和往常一樣，對於她們來說。

對於她來說，又不一樣了。身體里似乎涌動著一股重生的清新喜悅。她要快點回家，在外出差的徐傲梅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問過之後也沒其他。

同學聚會慶祝，自然不會叫上她，但不意味著在這一天，她不會用自己的方式度過。

她去超市裡買了翠綠的花菜，紅潤的西紅柿，紫的發亮的茄子。她炒菜不太熟，一番手忙腳亂之後，看到賣相不錯的菜，心情自是很好。

找到徐傲梅收藏的紅葡萄酒，打開木塞，鋪面而來的醉人酒香。

她倒了一杯，學著徐傲梅的樣子搖晃著高酒杯，慢慢抿了一口，起初刺激味蕾，有些不適。但之後，慢慢接受這個味道，酒香也充盈四溢，有些甜。

聽著慵懶的小調，嘴角含著紅酒的余香，她整個人有些遲鈍，但是卻異常的感覺美好，都不太真實。她是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倒頭就睡的她，睜眼就看見的是一臉驚愕的徐傲梅：「我對不起你爸爸，要不是我回來，你打算一醉不醒···你爸爸之前最反感女孩喝酒，之前也說我···」

她抿嘴笑了。

「徐庭意，我們又見面了」暗光中突兀的一張臉帶著冷笑：「我這兒的酒你還滿意嗎？」

「你想怎樣？」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處境，蕭正南既然把她帶到這，就不會管她。

也是，那邊的蔣正南，側臉完美，若無其事的吸了倆口煙，像只慵懶的豹，優雅卻不失震懾力。也許，這就是吸引鳶尾的致命地方。在外人面前，他是不苟言笑的冷峻。

而鳶尾卻有幸看到了，他不常見的另一面，優雅自持。

一見蕭郎誤終身，大抵就是如此。她美的妖嬈，性感，她不是不知道。風月場上，最不應該動的是真心。社會上的名流，她見過不少，不乏他這樣的天之驕子，好像生來就該被上帝寵愛。但是，再也沒有人像他這樣，抽一根煙都能那麼無聲的好看，他住在她的心裡，其他的人都不過如此。

可是偏偏蕭正南對自己也是淡淡的，讓一向在男人那裡遊刃有餘的鳶尾也失措了。在他面前，她不再是那個風情萬種的交際花，而是個女孩，對，是女孩。

鳶尾微微傾身，微笑著看他手裡的牌，頭髮散發著魅惑的香氣拂過他的臉，離得這麼近，她不信他沒有反應，這也是尤物夢露的味道。

今晚的鳶尾，特意穿了低胸的紅禮服，胸前的春光也是無限好。從蔣正南這個角度，比旁人看的更多，半遮半掩的布料間，渾圓的胸部若隱若現。

「他的耐力現在還真是好」洛雲帆對著庭意說，眼睛瞥向蔣正南，嘴角噙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