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往天序閣

東方初白，天色方亮！棲龍山管家竹士節早已梳洗完畢，山下恭候！棲龍海、棲龍松隨即而來，三人翹首以盼！

白駒過隙，不知不覺，烈日正中！

「按時間來算，是時候了」！竹士節掐完手指，踮著腳尖，望向更遠的遠方......

果然，東方地平線上，一個混沌的黑點漸漸清晰，漸漸廓大，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得得的馬蹄聲！

「是爺爺」！棲龍松指著遠處漸漸清晰的人影，神情激動的叫到。

只見，遠處地平線上，一個剛勁的身影策馬奔騰，疾馳而來！十丈開外，勒馬橫韁，駿馬直立，昂首揚蹄，一聲桀驁不馴的嘶鳴聲，老人與駿馬在棲龍海面前驟然停住！呼！身後一陣滾滾塵煙撲面而來！

「爺爺」！棲龍海、棲龍松爭先恐後！

老人躍下駿馬，即刻牽上棲龍海棲龍松，心中歡喜不已。片刻，轉向竹士節，溫文爾雅道：「竹老一人打理棲龍山，已然辛苦，又何必在此等候」！

「棲龍山一切照舊，無需打理！只是，您的愛孫想你了，棲龍山下，得有個照應的人」！

「棲龍海！棲龍松！爺爺不在的時候，你們用功了嗎」？

「我和弟弟追星趕月，孜孜以求，爺爺不在的日子從來沒有半點荒廢」！

「哦？哈哈哈，棲龍松，你為何低頭不語呀」！

「......」棲龍松紅著臉，頭低的更低了！

「沒關係，常年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從今天開始努力，一切還來得及」！

「族長一路風塵僕僕，家中飯菜已經準備停當，咱們回家邊吃邊聊，族長，請」！

一枝六葉、棲龍海兩人昂首闊步，盡顯王者風範！棲龍松一路小跑，勉強跟上爺爺和哥哥！咯吱，邀月樓大門緩緩洞開，一枝六葉、棲龍海鏗鏘而入，棲龍松則唯唯諾諾。

客廳中，案几上，豐盛的食物香氣四溢，熱氣騰騰！

「爺爺！烈酒配壯志，佳肴拌真情，棲龍山劍族長子長孫棲龍海敬爺爺一杯」！

「好！烈酒配壯志，美食拌真情！干！棲龍松，竹老，干」！

「好！好孫子！果然天性縱橫，看樣子爺爺有生之年就能夠目睹你縱橫天下！哈哈哈哈！棲龍松，在爺爺面前不用如此的拘謹，放鬆」！親情敘畢，一枝六葉收斂住自己的熱情，一板一眼道：「棲龍海，劍道修鍊到達什麼程度」？

「九章三問——人開」！

「九章三問？人開？」一枝六葉放下手中的筷子，遲疑半響，又喃喃的問道：「人開」？

不是應該學習劍宗七式嗎？怎麼已經開始學習九章三問了！九章三問乃棲龍山絕學，更是劍道根基，是劍道修習的高級階段！棲龍山劍族每一代叱吒風雲的高手，都是在九章三問的基礎上變化和衍生其劍法的！一枝六葉預料到，以棲龍海的天資是該學習九章三問了，但是，棲龍海大出自己意料之外，小小年紀，竟然已經練到『人開』的境地！要知道，『人開』，可是一個分水嶺。過了『人開』，便是『人問』！『人問』能夠激發出一個人的所有潛力！通過『人問』的人，都是劍族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九章三問又豈是泛泛之談！其中經深奧義的地方比比皆是！現在自己回過頭去看，都覺得在其中有些地方，自己當初的理解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一枝六葉沉默半晌，繼續道：「我知道我孫子是天縱之才，只是沒想到，居然天縱到我難以理解的程度，即便鬼谷千刃在世，頂多達到『地開』的程度」！一枝六葉舉起酒杯，將自己的不可思議透過眼神傳達給竹士節！道：「除了棲龍海，天乾組最為突出的人練到什麼程度」？

竹士節一個眼色，一掃一枝六葉心中霧霾！原來如此，怪不得棲龍海修鍊到『人開』的地步！竹士節仍舊恭敬的回答一枝六葉的提問：「紫菱鳳鳴十分盡心儘力，天乾組除了少爺外，最厲害的才開始九章三問的修習！才開始而已」！

「鶴立雞群呀」！一枝六葉放聲感嘆道。

棲龍海聽到爺爺這樣的讚賞，更加恣意縱橫，更加神采昂揚！

只是，棲龍松的心情十分煩雜！他為哥哥高興，為自己傷心！高興和自卑兩種情感像太極兩儀一樣交織在一起，交互旋轉！這種情感比單純的傷心可要難受多了！

「既然已經練到『人開』的程度，不知，飯後可否為爺爺展示一番」！

「但求爺爺多多指點」！

「好！飯後觀劍」！

飯畢！邀月樓正中，唯有一張案幾，案幾之上，茶香四溢！

一枝六葉神情悠閑，舉杯呷茶，自得怡然！

棲龍松靜坐案幾左邊，拭目以待哥哥的精妙劍法！

只見，棲龍海仗劍而立！器宇軒昂，神采飛揚！

噌......噌！尚未出鞘，已然龍吟虎嘯！出鞘一剎，鋒芒畢露，劍光閃耀！棲龍海步履飛馳，有若踏雪驚鴻......

竹士節侍立一枝六葉身後，見棲龍海劍法卓絕，不禁嘖嘖稱奇。棲龍松更是瞠目結舌，不可思議！哥哥劍法時而鏗鏘，時而風流，抑揚頓挫，自然悠遊！

一枝六葉神情內斂，氣息悠長，舉杯呷茶，自得怡然，似乎無心於棲龍海的表演。不慎，一滴茶從杯中滑落！滑落途中，一枝六葉中指一彈！嗖！如箭離弦，那一滴茶水朝著棲龍海射去！

棲龍海正專心舞劍，身如飛鳳，劍如游龍！利刃划空，嚶翁有聲！突然，空氣之中，襲來一滴潤澤之聲！速度極快，促不提防！

只是，棲龍海何許人也！百年以來，天縱奇才！只見，棲龍海舞劍之勢戛然而止，劍鋒如箭，直指茶滴！劍鋒與茶滴接觸剎那，嚶翁一聲！音質極高，恍若九天而降，聲線極細，只如髮絲一毫！這極高極細的聲音經過茶滴洗潤，沁人心脾，悅耳動聽！

劍鋒所指，茶滴被一劈兩半，仍舊朝著棲龍海飛射而來！棲龍海雙腳一點，身體倏然朝後飛逝！隨即，一劍橫掃，叮咚！兩顆茶滴變成四滴！棲龍海腳尖再點，身體后翔，朝上一提，朝下一劃！四顆水珠變為八滴！朝著棲龍海飛逝而來！

棲龍海雙腳點地，巋然不動！噌...寶劍緩緩入鞘，入鞘一半，八滴水珠噹噹噹噹......八聲潤響，悉數落在劍身上！

寂靜！邀月樓一時陷入寂靜！沒有人知道到底寂靜了多少時間！

「好」！神情內斂的一枝六葉眼中精光閃爍！太妙了，實在是太妙了！刺、橫掃、下劈上挑，每一招都控制自如，恰到好處。尤其在控制自如方面，棲龍海讓人驚嘆！多少人能做到劍從水滴劃過，既不黏連，又不改變水的方向！最後一招，收尾精彩，棲龍海靜立以待，八顆茶滴落在劍上，居然全部穩穩落住且不反彈，難以想象，著實令人難以想象！

「這是紫菱鳳鳴教你的」？一枝六葉疑惑的問道。

「不，這是一種感覺」！

「感覺？普天之下，能有如此敏銳感覺的，只有劍語者」！神情激昂的一枝六葉突然神情暗淡，良久，故作振作，朗然道：「這麼漂亮的一招，應該有一個響亮的名字」！

「我只是隨機應變，倉促應付！還沒想過給這一招取名字」！

「就叫『露斬』吧」！

「『露斬』！好聽！爺爺，以你之見，在劍道的修為上，我還需多久就能超過你」！

「多久？哈哈哈哈......」！在朗朗的笑聲之後，一枝六葉眼中閃過一絲含意無窮的變化！

夜深了！又是一個皓月東升、明明如晝的夜晚！

一枝六葉在走廊之中徘徊，想起過去，思緒萬千！這萬千的思緒像是交織在一起的一團線，一扯一大把，理不出頭緒！自己本為中洲盟主，不久，九族生隙，便有名無實！現在，劍族分離，連『有名無實』的名都沒有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現如今，棲龍海品相已成，是時候外結八族，內征叛劍，重建鬼谷千刃時期的恢弘場面！是時候了！忽然，空氣之中若有若無傳來一陣嚶鳴之音！有人練劍！一枝六葉循聲而去......是棲龍海！

「棲龍海，夜色已深，怎麼還不休息」！

「爺爺！我在修鍊！我發過誓，一定要超越你」！

「哦？嗯！」歲月不饒人呀，到了這把年紀，就別想再有突破的機會了，想到這裡，一枝六葉有點心酸。不過，棲龍海如此雄心壯志，身為爺爺的一枝六葉仍舊欣慰的點點頭！

「爺爺，依照我現在的進度和實力，超越你，需要多少年」？

「25年」！

「25年！不行，如果我清晨早起一個時辰呢」？

「30年」！

「如果我再晚睡一個時辰呢」？

「35年」！

「等等！為什麼我越努力，反而越遠離目標」！

「你將清晨和午夜的時間都用來練劍？那你用什麼時間來休息和思考」？

「思考和休息」？

「對！思考和休息！這可是修鍊中最為重要的事情」！

「......」？棲龍海遲疑了，思考和休息是修鍊過程中最為重要的部分？這句話如同夜晚的霹靂，震撼了棲龍海，動搖了棲龍海一直以來孜孜以求的信念！讓棲龍海一時之間不知何去何從......

「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對了，準備一下，過兩天，我們倆去天序閣」！

「天序閣？不行，我要專心修鍊，我要超越爺爺」！

「在路上！是一種更深的修鍊」！

「在路上，是一種更深的修鍊」！爺爺果然是爺爺，總能淺顯易懂的將問題講的這樣的透徹精闢，耐人尋味！棲龍海放下了劍，思考著，咀嚼著，消化著爺爺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