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此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此

又是兩日匆匆過去了,此時已經是過了深秋,有了初冬的一些影子,靜馨苑正房前面的院子裏總是鋪滿了有些枯黃了的槐樹葉。

許蔓除了去福壽苑請安,幾乎足不出院,甚至連大太太的蔭園也幾乎不曾去過,倒是今日早晨,大太太特地派了陳執事送了一對有些年頭的汝窯青花瓷魚缸和兩對錦鯉過來……孫嬤嬤還特地讓人在正房東邊廂房裏置了一個楠木精雕麻姑獻壽的大屏風,陳執事便站在屏風外面和許蔓說話。

「你說羽畫受了傷?傷勢如何?」許蔓聽完陳執事的回稟后,聲音有些焦急地問道。

陳執事有些意外,羽畫受陳家所託為許蔓辦事,雖說比一般平常奴才有本事些,也更得主子喜歡些,但畢竟也就是一個奴才罷了,甚至還不如一個奴才,事情一旦辦完,雙方也沒了任何聯繫。此刻,他明顯感受得到許蔓的焦急,這並非偽裝出來的擔憂令他對屏風後面的這位許家小姐生出了幾分好感。

看來這次他的選擇沒有錯的,陳執事心裏默默地給自己打氣,望了望屏風那面站着的兩三個人影,遲疑着道:「小姐不妨遣了周圍之人,在下有幾句話單獨和小姐說。」

陳執事的話音一落,屏風後面傳來幾聲倒吸氣聲。

跟在許蔓身邊的孫嬤嬤正要呵斥陳執事的無禮,許蔓抬手打斷了她:「你有什麼事好清歌說好了,我還有些事情尚未處理。」

說完,許蔓起身從廂房後門走了出去,珍娘趕緊跟了上去,孫嬤嬤明顯怔了怔,又極快地反應過來,也跟着出去了。

陳執事之前和許蔓也算是打過交道的,當時也覺得這位許小姐待人和善,不過卻是一位極有主見之人,才會想藉著這個機會向她談談條件,誰知人家根本不接招!於是,陳執事有些懊惱地站在原地,甚至失了平日裏的圓滑,尚未在許蔓走出房門前找出個理由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清歌自屏風後面轉出來之時,陳執事便知自己根本討不到什麼好去。

送走了陳執事後,清歌不禁伸手擦了擦鬢角原本不存在的汗水,三步並做兩步地往許蔓內室行去。

「清歌姑娘,小姐剛剛睡下了。」她真要走上許蔓內室前面的迴廊,瑞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清歌回頭,只見瑞竹笑盈盈地站在轉角的柱子旁邊,難怪清歌進來也不曾看見。瑞竹的身後站着的孫嬤嬤滿臉肅然,似乎在無聲地支持瑞竹的話。

清歌一愣,什麼時候這孫嬤嬤和瑞竹的關係這般融洽了?不過,她面上不顯,淡然無波地站在一旁,看了看緊閉着的房門,有些不甘地打算往回走。

不過,清歌轉身的步子尚未邁開,一旁傳來笑千的聲音:「咦,清歌,剛剛我服侍小姐更衣,小姐還念叨著讓你進去服侍小憩呢。剛剛宋嬤嬤使了小丫鬟過來傳話,今日太夫人去了沈府參加沈太夫人六十大壽,小姐不必去請安了,臨走又將珍娘請走了,說是要個什麼頭疼腦熱的藥丸。」說着,笑千還不忘給清歌眨了眨眼睛。

清歌自然應了,眼角餘光掃到一旁瑞竹和孫嬤嬤兩人不自然的神色,心情瞬間安穩了下來,小姐曾說過,有些人當個擺設就行了,真的不必太在意!

清歌氣高趾昂地推開內室的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又將門輕輕從裏面關上了。

孫嬤嬤畢竟年長,又是見慣了宮裏那些貴人們臉色的,倒是不以為然,轉身離開了。

內室外面就留下笑千和瑞竹兩人相互瞪着眼睛,說也不理睬誰,又誰也不肯先離開讓對方得了便宜去。

內室最裏面的那張八部床上,許蔓和清歌窩在床上悄聲地說着話。

「你說陳執事這是為何?」許蔓聽完清歌轉的陳執事的話,若有所思地問道。

「嗯,小姐,陳執事這人一向善於專營,他能夠探聽到陳家這些事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就說嘛,為何大太太一向對您刮目相看,甚至上次選妃的事也很積極,就算後面您出走,她也儘力保住宜園,只是不知道陳家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您的身份有問題的?」清歌思路清晰地分析道。

許蔓沉默一刻,又道:「你說會不會陳家一開始也只是猜測,或者知道一些細枝末節的,不過後來知道得多了?可是,又是從什麼時候知道得多的呢?」

清歌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小姐,恐怕還是從太夫人以大小姐的婚事和大太太做交易那個時候。您想想,那時侯爺被下獄,家裏來了錦衣衛,大太太在福壽苑外面拉着您說話,卻未告訴您陳家幫着蕭家運黃金的真相的,後來陳七爺也是在太夫人如約幫了陳家家主拜託了錦衣衛,然後陳七爺才告訴你陳家幫着蕭家運黃金的。」

許蔓從未想到清歌能夠說出這樣一番頗有些道理的話來,鼓勵着她:「那為何陳執事就選在此刻將陳家幫蕭家運的不止是黃金還有火槍的事情告訴我呢?」

清歌想了想,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就索性搖了搖頭,勸許蔓道:「小姐昨晚幾乎未曾合眼,不如好好睡一覺?睡好了,憑着您的聰明勁定會想到的。」

清歌向來對許蔓實誠,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如倒豆子一般全說,如此拍馬屁的話倒是很少說,許蔓一時笑得不行。

清歌半晌才反應過來許蔓笑她,臉紅耳赤一臉委屈,許蔓伸手揉了揉她的臉,兩個人頓時笑做一團。

屋外的笑千和瑞竹聽見內室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眼裏不約而同地有危機一閃而過。

許蔓睡到自然醒,依然打着哈欠由著清歌收拾。

許蔓吃完午膳由著笑千在院子裏消食,她如今已經習慣在無關緊要的時候讓笑千或者瑞竹更或者孫嬤嬤在身邊伺候,往往吩咐珍娘和清歌要麼回房裏休息要麼出去打探消息。許蔓走着走着突然發現庭院中的那對大魚缸中竟然也被落葉給鋪滿了半缸,想必魚缸里的錦鯉整個秋天也在為時不時的烏雲密佈而煩憂,不由莞爾一笑,看來還真是沒有十全十美的悠閑生活呢。

落葉滿地總是給人一種蕭條寂寞的感覺,於是許蔓只有特意譴了兩個婆子專門掃院子裏的落葉,撿魚缸中的落葉。有人打理,蕭條之意自然是不見了蹤影。忽視了那滿地的枯黃色,初冬其實是一個含蓄的季節,為着即將來臨的深冬和來年的春天等待着準備着。

這一日掌燈時分,宮中派了人進了林府宣讀聖旨。

這份是真正的聖旨,並非上次皇太后單獨賜給太夫人的懿旨,這份聖旨的內容和上次皇太后的懿旨大同小異,皆是關於許蔓與白將軍的賜婚,不過這份聖旨順道恩封了許蔓一品將軍夫人,封號如意,責成三日內完婚。

跪在地上聽旨,因為裙下有一片來不及掃去的槐樹枯葉,許蔓覺得膝蓋上有些癢,但是她不敢動,因為一動樹葉就會發出清脆的響聲,這個時候許蔓不希望有任何事情來打斷那個尖細著嗓門的太監將這道旨意念完。

這是她的未來,卻是她自己費盡心思想要逃離的,她不甘的同時自然是不希望再生枝節,甚至衍出任何的岔子妨礙她的計劃。

好不容易聽完了那道聲情並茂的駢四儷六文,起身的時候許蔓忍不住低頭哭笑了。因為那位公公還帶來了皇上的口諭,請了貴妃娘娘協同宗人府辦理此婚事,甚至那位公公的身後站着的那一排七八個宮女就是來幫忙的。霎時間,她有一種被軟禁了的錯覺。

這一日,整個候府都是熱鬧非凡,左鄰右舍們津津樂道樂此不疲地談論這次的賜婚,從威遠候府的歷史談到了林家這位私生女兒可能的嫁妝。

「誒,聽說我們的將軍姑爺不僅人長得俊俏,還很是得皇上的賞識呢,年紀輕輕就已經任了正三品的五城兵馬司的將軍,聽外院的總管說這個職位可是聖上的親信前途無量。」

午後,後院的廊下有幾個聚在一起婆子還在談論賜婚之事,管事們見了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們許小姐還真是個有福氣的。竟然硬生生地將嫡小姐給比了下去」一個小丫鬟喜滋滋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你是新來的小丫頭嘛,不知道也不奇怪,先前我們就有一位封了鄉君的私生女庶出小姐的,這在候府可不算稀罕。」另一個婆子有些不屑地道。

「呸呸呸,你才不知道呢,不知道也別胡亂說害了人,那鄉君聽說已經被宮裏皇太后處決了,是謀害皇上的重罪。」一個年紀稍微大些的婆子低聲謹慎地道。

周圍的人一驚,七嘴八舌地談論那鄉君會不會牽涉到候府,她們可都是候府的家生子,自然希望候府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是每個家生子自小就要學習的。

「這個啊,應該不會,否則也不會如此賜婚了。再說了,宮裏不是還有貴妃娘娘嘛,那個是家裏的救星啊。」不知是誰這樣一吼,人們瞬間安穩了。

「是啊,是啊,除了那位姑奶奶,我們許小姐那人品,那氣度,在這京中也少有人及。難得的是脾性好,為人和氣。聽說上次貴妃娘娘見了許小姐之後喜歡的不得了,之後皇太后就給小姐賜婚呢。」一個婆子與有榮焉地道。「這可真是天大的福氣,跟着許小姐的那些姐姐們可真是好。」小丫鬟艷羨道。

「哎,我聽我們當家的說,那些靜馨苑的丫鬟婆子的空位在幾日前就被太夫人安排了人的,據說還是太夫人娘家那邊的人其他的人啊恐怕想都別想了。」一個婆子說道,她家當家的是外院的一個小管事。眾人又是一番唏噓不甘羨慕嫉妒恨。

「好了,賞錢也領了,你們也松乏一整日了,也該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不要見主子們性子好,就無法無天起來忘了規矩。」一個嬤嬤出現在廊下,板着臉訓斥了一句。

眾人一見,是後院裏掌管刑罰的謝嬤嬤,忙做鳥獸狀散了。

待到院子裏又恢復安靜,許蔓自院子裏的那棵老槐樹後走了出來,若有所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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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命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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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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