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那也是受了你的蠱惑和教唆
「咳……」江一川不滿地抬了一肘,「我還是通知蔣駿來領人吧。」
「不可以!」
「不可以。」
錢澄和江一鳴異口同聲。
「?」
「我估計她是離家出走的,昨晚連證件都沒帶,我才讓她住的我房間,可能是跟蔣駿吵架了。」
「這是你哥的房間,你讓蔣駿那個腦袋骯髒的怎麼想。」
二人一人一句,聽起來好像都有道理,江一川只得放下手機。
「哥,你怎麼管起以念的閑事來了?你以前可從來不管別人死活啊。」
「……」
「阿駿……阿駿……」這時高燒中的顧以念一直呢喃著蔣駿的名字,錢澄看了揪心,江一川看了無感,而江一鳴,卻緊抿著薄唇。
他想到那個仲夏,小顧以念也是這樣喊著小蔣駿的名字。
比他們年長几年的江一鳴,從來都只是遠遠地看著他們三人玩耍不參與,那一天他們在玩捉迷藏,顧以念為了藏好自己,躲在了泳池邊上,一聲尖叫之後,濺起一陣水花,那個穿著一身嫩黃色裙子的女孩,在泳池裡掙扎著。不熟水性的他。就那樣跳進泳池裡,嗆了一肚子水,最終把她救了上來,蔣駿接過之後,顧以念醒了過來,一直叫著蔣駿的名字,確定她無恙,他才重重地昏了過去。
那一次,他發了一個星期的高燒,蕭驍差點以為他活不了了。
艱難地從回憶中掙脫出來,他恢復一臉平靜,「我先回去了,這裡你們照看著吧,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行了,活雷鋒,錢澄你在先留在這裡,我送送我哥。」
錢澄心想,這兩個大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了?
進了電梯,江一鳴發現江一川正用奇異的目光注視著自己,而且嘴角帶勾著不懷好意的笑。
「有事?」
「總覺得今天你又分裂出來新的人格。」可不是嘛,從小到大可沒見過江一鳴願意插手別人的閑事,而且還是在周一的辦公黃金時間裡。
「胡說八道……」
「哥,就不找個女朋友嗎?」
「我可是隨時會被人用槍指著頭的,就不拖累別人了。」
「害怕失去,所以乾脆從不開始?這不像外公的教條吧?」
「反正江家有你負責繁衍,我樂得清閑。」……繁衍,真把他當種豬嗎?
「就算不想繁衍,交配總需要吧,三十好幾了,總不能打一輩子手槍吧?」
「……外公那裡不僅有手槍,還有機關槍衝鋒槍……」他回答得理直氣壯,就像聽不懂江一川話里的意思一樣。
江一川語塞,要從他嘴裡探出點什麼。真的是太困難了,果然是外公訓練出來的接班人。
家庭醫生很快就趕到,給顧以念打了退燒針之後燒退得很快,又開了些葯,說是幸虧發現得早,而且看上去她燒得最厲害的時候有人幫她物理降溫,所以只需要好好護理就行,沒有大礙的。
錢澄看了眼顧以念的衣服,這才發現裡面穿著鬆鬆垮垮的浴袍……那個幫她物理降溫的人是……江一鳴嗎?
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江一川聳聳肩,表示不知情。心裡卻多了一個念頭,好一個江一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老頭子果然沒有改錯名字。
「江一川你去上班吧,這裡由我看著,她應該要好一陣子才醒,你別呆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受到哥哥刺激的男人此刻急需她的安慰,一言不發走到她身後,圈住她的腰肢,在她耳邊蠱惑著:「我今天的時間都是你的……」他的鼻息全數噴洒在女人的頸項之間,癢得她直縮脖子。
「別這樣,會看見的。」
男人邪魅一笑,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啊,餘光瞥見套房內的其他房間,正合他意,舌尖頂上她的耳垂,「看不見的,你相信我。」話畢,轉身把她抱起,失去重心的她直接勾住他的脖子,驚訝又害羞,羽扇般的睫毛一下下眨動著,像柳絮拂過平靜的湖面,在他心裡撩起陣陣漣漪。
兩個房間之間只隔了一個小客廳,可江一川依然覺得太遠太遠,長腿踢開房門,而後又勾著關上,昏暗的卧室里,只有零星的餘暉透過窗帘灑了進來。
輕輕地把錢澄放在床上,此刻她的心跳聲響亮得擂鼓般,她羞得捂住心臟,卻惹得男人一陣邪笑,「你的手那麼小,能護住嗎?34E小姐。」
女人緊咬著下唇,緊張得說不出話,圓潤的雙眼瞪得更大,像只受了驚的無辜小貓。
「不要這樣看著我,讓我覺得我在犯罪。」
「本來就是……」
江一川俯身而下,雙手撐起身子,把女人牢牢困在自己的桎梏之內,「是你自己親口答應的,如果我這是犯罪,那也是受了你的蠱惑教唆。」曖昧的聲線縈繞整個卧室,有些情緒一觸即發。
錢澄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嚇得緊閉雙眼,雙手握拳。
她的恐懼過於明顯,男人只得放棄,「好了別害怕,我不動你。」耐著性子在她額上印下溫柔的吻,她的不安都在這一刻得到緩解,輕輕地閉上眼,感受他傳遞而來的力量。
他俯身間,錢澄感受到腿間被異物摩擦著,睜眼看見近在咫尺的俊臉,上面透著隱忍,心裡感動又愧疚。
「還記得你之前一直問我的那個問題嗎?」他笑著。
「不記得了。」想起來就丟人只能裝傻了,女兒家家的,一直追著問男人愛不愛。
「不記得就算了,我還想告訴你答案呢。」男人忽然離開,轉而躺在她身邊,一手撐著後腦,一手牽著她。
錢澄雖然有點失望,但總不能拉下面子再問一次吧,即便答案已經不再重要,她早早已感受到他的真心,回握著男人的手。不禁要問:「江一川,我們老了之後,也天天像現在這樣牽著手睡覺,好不好。」
「好……」他抬起手,讓二人的手指相互交錯鑲嵌著,「這樣牽著,才不會把你弄丟……」想起她被綁走的那一天,心前所未有的陷入黑暗,幸好已經找回來了,幸好她還好好的。「錢澄,那樣的事情。我不會再讓它發生了,我保證。」
而後是一陣沉默,感受到江一川心頭上千斤重的自責,錢澄心裡很不是滋味,倏地掙脫開交纏著的十指,他驚訝地側頭看她。
「怎麼了?」
只見她在昏暗中深吸一口氣,然後鑽進了他的懷裡,纖纖玉指生澀地劃過他的胸膛,「我不害怕……」
好一陣子,江一川才反應過來,再次俯身而上。大掌捧著她的臉,「如果害怕,你喊停,嗯?」
她看了一眼緊鎖的房門,才放心地點頭,臉色緋紅。
隨風揚起的窗帘遮不住黃昏的金光,這是錢澄此生見過最美的日落。
(和諧社會不開船,船長船員群里約)。
江一川把錢澄抱出浴室,看著她滿身的痕迹,開始煩惱她醒來之後自己該怎麼解釋,柔若無骨的身子。僅是被他抱著,就能引起一陣陣的躁動。
還是不要把她嚇到了,小身板還有待調教。
「嗯……水……」錢澄呢喃著,男人拿起床頭的水杯,殷勤地喂著。
「慢慢喝,別嗆著了。」
猶如沙漠中行走多日的旅人終於發現一口清泉,她「咕嚕咕嚕」地喝光整杯水,才慢慢醒來。
輕輕一動,渾身上下傳來異樣的酸痛,簡直動彈不得。
「好了別動,先躺一下。」
始作俑者居然還笑著裝君子。實在是太可惡了。一手從他懷裡掙脫開來,怒瞪著他:「你不是說你體弱多病?騙人!」
江一川失笑,挑眉示意床上那朵錢澄留下的絢爛的紅色牡丹,「你不是也說你經驗豐富?是本行走的教科書?」
女人抿唇,嘴硬著,「不一樣,我是職業騙子。」
「都一樣,我是老狐狸。」而後是狡黠一笑,足夠顛倒眾生。
「……」氣死了!氣死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下怎麼出去見人?
彷彿看穿了她此刻的心思,江一川安慰道:「就說你扭到了腳,我一直抱著你就好了。」
「誰要你抱!你出去!」
「你確定?以念應該快醒來了。你確定你自己可以?」而後又用下巴點了點她的身體,饒有深意。
「……」
真的被江一川算準了時間,顧以念醒來已是晚上九點,女人的事情他不好在場,借著出去準備晚餐的機會,把空間留給了兩個女人。
此時的錢澄臉上的紅潮還沒褪下,落在顧以念的眼裡該是幸福女人的象徵,想到此時自己的虛弱蒼白,苦笑還真是對比鮮明。
「以念,你還好嗎?你發了一夜的高燒,現在還有沒有不舒服。」
「好多了,讓你們擔心了。」
「……」一陣沉默,錢澄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是顧以念,經過這一次生病,許多事情都想通了,在這種時刻,蔣駿的人呢?
窗外夜色很美,是因為已經放下了心中的固執嗎?
「錢澄,你把我當朋友嗎?」
「……我們都是朋友。」
「那你可以對我坦白嗎?」
錢澄不敢回答,隱約已經猜到接下來的尷尬。
顧以念還是溫婉一笑,「你的那個朋友,就是阿駿心裡的那個田甜吧?」
「……對不起。」她垂下了頭。
「我能理解你。」能理解。但沒有說不生氣。「可以全都告訴我嗎?我想知道。」
「這……以念,真的有必要知道嗎?知道了之後,只會讓自己更難受啊。」錢澄的這句話是出自於真心的關心,顧以念那樣美好,她真怕殘酷的真相會讓她變得失去自己。
難道被蒙在鼓裡,她就不難受了嗎?她也只是個有血有肉女人而已啊,終究是忍不住滿腔的委屈,眼淚洶湧而出,「錢澄,我不甘心啊。」
晶瑩的淚劃過她蒼白消瘦的臉頰,滴在她插著針頭的手背上,明明只是顆眼淚,卻感覺比針刺還要疼。
錢澄湊上前,把她擁進懷裡,握住她的肩膀,希望把安慰和內疚傳遞給她。
「以念,不如你放下吧,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他傷害了她最好的閨蜜,和這個雖然沒有深交,但也足夠喜歡的女人,這讓錢澄對他恨之入骨。
「其實他很好,我愛了他大半輩子。我根本沒有想象過有一天如果他不在身邊,我要怎麼過……」顧以念越哭越大聲,彷彿想把這些年來積攢的痛全都哭出來一樣。
錢澄心疼地摩挲著她的頭頂,「好的人,永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好,而壞的事情,永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壞。」她掏出手機,按了幾下,笑著說:「我想哭的時候,喜歡聽歌,讓自己沮喪到極點。哭到沒力為止,這樣醒來,我才能重生。」
凄美的旋律從手機里緩緩流淌而出。
「沒有一個人,非要另一個人,才能過一生,你又何苦逼自己面對傷痕。」
「我知道你很難過,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會有結果……」
顧以念的哭聲久久沒有停止,門外的男人聽了,想要按門鈴的手愣在空中。
「哥,你不進去?」江一川拍了一下江一鳴的肩膀。
「路過而已,前台跟我說還沒退房。就順便上來看一下。」
江一川聳肩,「解釋什麼,我就隨口一問。」
「出去一趟?正好有話跟你說。」
兩輛豪車一前一後的呼嘯而過,最後停在了海灘邊上,江一川瀟洒地下車,嘴裡哼著歌。
江一鳴瞥了一眼,「你今天騷得很。」
江一川拇指撫上自己上揚的嘴角,點頭認同,「嗯,是挺騷的。」
「可憐錢澄那小身板。」
「她不小……」
「……」
成功將了一軍,江一川心情大好。從小到大,他可沒有在江一鳴身上討過什麼便宜,「算了,說多了你嫉妒,說吧,找我有事?」
江一鳴摘下眼鏡塞進了口袋裡,眼角的疤痕借著月光肆意猙獰,「何叔死了。」
「也太巧了。」江一川冷笑。
「嗯,一個個知情的人都死了,乾淨利落,到底是我們動靜太大了,被那個人察覺出來。」對於這種失敗,江一鳴感到有些惱火,在刀劍上過日子的,有時候這種錯誤能把自己推進萬劫不復的境地。
「還會再出手的,只要我活著,或者只要江家好好的,那個人就一定還會再出手。」
「要不你搬回來吧,在一起總有個照應,現在你有了軟肋,別人更容易對付你。」
「我怕晚上吵得你們睡不著覺。」原本嚴肅的氣氛,被他這一句玩笑弄得煩惱盡消。
「……」這小子,句句不離那件事,看來是憋太久了。
嬉笑過後,江一川又恢復冷靜,「那件事先放著吧,讓那個人放鬆下警惕也好,還有另外一件事,墨言查不到,只好麻煩你。」
「誰?」
「沒有名字,只知道叫葉院長,以前是童心福利院的,這是照片。」江一川掏出手機。把那張偷拍的照片傳給了江一鳴。
能讓江一川無故留意的,只有一個可能,江一鳴直接就問:「是錢澄身邊的人?」
江一川苦笑,「恐怕是比我還重要的人。」
「為什麼查她?」
「查了不就知道了?」
「行,等我消息。」
二人互相拍了下肩,各自上了車,分道揚鑣在夜色里。
江一川趕回威斯汀,此時顧以念已經收拾好行李,和錢澄坐在大堂的餐廳里,菜肴多得桌子快塞不下。
他坐到錢澄身邊,沒想到被她瞪了一眼。「你的晚餐是到埃塞爾比亞買的嗎?」
他失笑,拿起餐巾仔細替她擦拭滿嘴的油膩,「我在衣索比亞迷路了,這頓飯我請客。」
顧以念尷尬地低頭,此時任何人的甜蜜,都是往她傷口上撒鹽。
錢澄捕捉到這一細節,乾咳了兩聲,撥開江一川的手,「那個……以念來我們家住幾天。」
「為什麼?」才剛開葷,他還想著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呢……
「錢澄還是算了,我不好打擾你們。」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蔣駿找人。」江一川解釋道。
「哼,他哪有臉來找人,他敢來找,我就替以念和田甜甩他兩巴掌……」錢澄的嘴巴永遠比腦子快啊,哪壺不開提哪壺,好端端地怎麼提起田甜呢。
「我家有客房,你來就是了。」江一川長臂一伸,撈過女人一把抱住,他怎麼沒想到呢,以念來住,自己正好有了理由告別分房睡的日子啊。
他這個居委會大媽,總算嘗到點甜頭了。
……
海城的天氣愈發酷熱,顧以念這個瓷娃娃見不得太陽,錢澄也怕她想不開,只好寸步不離地在家裡守著。晚上得到滿足的男人早上工作精力充沛,一連談下好幾個大案子,威科也被他成功重組上市,成為了香餑餑,這讓江世又氣又驕傲。
可是江一鳴的一封電郵,讓站在江一川身側的墨言,感受到了何為深處烈陽之下的冰川。
「董事長?發生什麼事?」
「……」他輕輕搖頭,陷入前所未有的兩難。
電郵里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裡面站了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不難看出就是年輕時的葉院長,而江一鳴查到的資料是,葉院長不姓葉,照片里這個和她極為相似的女人,叫劉麗萍,她有個姘頭,是當時家喻戶曉的通緝犯-葉庭。
資料很少,只能查到葉庭潛逃到外國多年,但直覺告訴江一川,這個葉院長並非善類,雌雄大盜作姦犯科多年,然後忽然良心發現金盆洗手,還做起了慈善?他可不相信這種美麗的童話故事。
只是應該告訴錢澄嗎?在她心裡寧願負債纍纍也要把福利院做下去的大好人,撫養她長大甚至讓她心甘情願多次犯險的大好人,原來是通緝犯的妻子?她會接受嗎?
善良單純的錢澄,哪怕知道了劉麗萍的真實身份,也會因她的「善舉」而體諒她吧。
饒是殺伐決斷的江一川,也因著心愛的女人而躊躇不已。
「墨言你看……」少有的,他需要一個人的意見,信得過墨言,遂把資料遞給他。
墨言在看到照片的時候。忽然瞪大了雙眼,直到閱讀完所有資料之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董事長……這個通緝犯……我知道。」
「你知道?他最後一次犯案的時候,我們應該只有幾歲吧。」
「是的,小時候鄰居家的哥哥失蹤了,他的媽媽也瘋了,整天拿著報紙上的通緝新聞,坐在家門口說……說是他老婆拐了自己的兒子。」
「你確定?」
「確定,不過這個阿姨前幾年已經去世了,一直念叨了二十幾年,但葉庭沒有登記結婚。加上她瘋瘋癲癲的,當時的警察你也知道的,這件事就過去了。」墨言努力地回憶著,同時發現江一川的臉色愈發難看。
他擰了擰眉心,一種不安的躁動湧上腦袋,福利院……拐賣……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是,福利院只是一個幌子,實則是把拐來和被拋棄的小孩,光明正大地賣出去?
可是這說不通啊,既然是以賣小孩為生,那麼為什麼要把錢澄親自撫養長大呢?
這種假設實在是太可怕,他潛意識不斷地找理由否定著。
「先回去,這件事別走漏了風聲,既然是賊的事情,就只能讓黑道去查了。」
「是。」
「等一下!不回三越了,回家。」
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錢澄,塵封的往事不堪的真相,真希望只是他多慮了。
……
大院前,偉岸的男人逆風而立,身後的人恭敬地敬禮,小聲地彙報:「他們好像停止暗查了。」
「這麼快就放棄,不像那兩兄弟的性格,盯緊點。」
「是。」
「對了,那個女孩的資料呢?」
「在這裡。」
男人接過檔案,簡單得可憐的履歷,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孤兒,被童心福利院葉院長收養,16歲開始跑社會,職業小偷騙子……」唯一讓他感到滿意的是,履歷上除了江一川,就沒有出現過別的男人的名字。
「再給那兩兄弟惹點麻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