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離婚

第85章.離婚

海城的天氣愈發酷熱,顧以念這個瓷娃娃見不得太陽,錢澄也怕她想不開,只好寸步不離地在家裡守著。晚上得到滿足的男人早上工作精力充沛,一連談下好幾個大案子,威科也被他成功重組上市,成為了香餑餑,這讓江世又氣又驕傲。

可是江一鳴的一封電郵,讓站在江一川身側的墨言,感受到了何為深處烈陽之下的冰川。

「董事長?發生什麼事?」

「……」他輕輕搖頭,陷入前所未有的兩難。

電郵里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裡面站了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不難看出就是年輕時的葉院長,而江一鳴查到的資料是,葉院長不姓葉,照片里這個和她極為相似的女人,叫劉麗萍,她有個姘頭,是當時家喻戶曉的通緝犯-葉庭。

資料很少,只能查到葉庭潛逃到外國多年,但直覺告訴江一川,這個葉院長並非善類,雌雄大盜作姦犯科多年,然後忽然良心發現金盆洗手。還做起了慈善?他可不相信這種美麗的童話故事。

只是應該告訴錢澄嗎?在她心裡寧願負債纍纍也要把福利院做下去的大好人,撫養她長大甚至讓她心甘情願多次犯險的大好人,原來是通緝犯的妻子?她會接受嗎?

善良單純的錢澄,哪怕知道了劉麗萍的真實身份,也會因她的「善舉」而體諒她吧。

饒是殺伐決斷的江一川,也因著心愛的女人而躊躇不已。

「墨言你看……」少有的,他需要一個人的意見,信得過墨言,遂把資料遞給他。

墨言在看到照片的時候,忽然瞪大了雙眼,直到閱讀完所有資料之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董事長……這個通緝犯……我知道。」

「你知道?他最後一次犯案的時候,我們應該只有幾歲吧。」

「是的,小時候鄰居家的哥哥失蹤了,他的媽媽也瘋了,整天拿著報紙上的通緝新聞,坐在家門口說……說是他老婆拐了自己的兒子。」

「你確定?」

「確定,不過這個阿姨前幾年已經去世了,一直念叨了二十幾年,但葉庭沒有登記結婚,加上她瘋瘋癲癲的,當時的警察你也知道的,這件事就過去了。」墨言努力地回憶著,同時發現江一川的臉色愈發難看。

他擰了擰眉心,一種不安的躁動湧上腦袋,福利院……拐賣……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是,福利院只是一個幌子,實則是把拐來和被拋棄的小孩,光明正大地賣出去?

可是這說不通啊,既然是以賣小孩為生,那麼為什麼要把錢澄親自撫養長大呢?

這種假設實在是太可怕,他潛意識不斷地找理由否定著。

「先回去,這件事別走漏了風聲,既然是賊的事情,就只能讓黑道去查了。」

「是。」

「等一下!不回三越了,回家。」

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錢澄。塵封的往事不堪的真相,真希望只是他多慮了。

……

大院前,偉岸的男人逆風而立,身後的人恭敬地敬禮,小聲地彙報:「他們好像停止暗查了。」

「這麼快就放棄,不像那兩兄弟的性格,盯緊點。」

「是。」

「對了,那個女孩的資料呢?」

「在這裡。」

男人接過檔案,簡單得可憐的履歷,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孤兒,被童心福利院葉院長收養,16歲開始跑社會,職業小偷騙子……」唯一讓他感到滿意的是,履歷上除了江一川,就沒有出現過別的男人的名字。

「再給那兩兄弟惹點麻煩。」

「是!」

……

這一天錢澄在江一川的陪同下,準備到醫院去幫葉院長辦出院手續,她嘴上說著病怏怏的身子不好住到江一川的家裡,可大家心裡都明白,她是因為不能接受他。

為了不讓錢澄夾在中間難做人,他想了個折衷的辦法,讓墨言買下對門的大單位,讓葉院長住到那裡去。

平穩行駛的車子里,男人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牽著錢澄。自從那天知道葉院長的真實身份之後,他心裡就一直沒踏實過,多少次話到嘴邊,都被他咽了下去。只有這個女人在自己身邊,只有牽著她的手感受她的溫度,才讓心安穩那麼一點點。

「等一下在葉院長面前,可千萬別說房子是我張羅的。」他可不想讓她有什麼借口推辭,好歹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要應付起來也容易。

錢澄心頭一陣感動,「那租房子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你有錢還嗎?」

「別這麼看不起人好不好……我會出去工作的。」

「想到哪裡去了,我不需要你出去工作,再說了,你想還錢,多的是方法。」他停好車子,狹長的眼在她的身上來回掃視不時還挑著眉,曖昧地淺勾著嘴角。

「想得美。」她輕輕地在他臉頰處甩了兩下巴掌,男人輕易地握住,在她手心點上一吻,「下車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好。」她歡快地應著,跳下車,步伐輕盈地走進醫院。

江一川知道,葉院長能痊癒出院,幾乎是錢澄這幾年來的唯一心愿,這種卑微的願望終於實現,他又怎麼捨得破壞呢?

很快,他就看到錢澄攙扶著葉院長,有說有笑地步出大門,而葉院長的笑,卻在看到他下車的時候僵住了。

「讓我來吧。」男人大步走過去,接過錢澄手中的行李,殷勤地替她們開門關門,車內,錢澄興奮地說個不停,唯葉院長心不在焉地應著,不時還透過後視鏡偷偷觀察江一川。

男人的鷹眸只需餘光,便捕捉到這些細微的細節,饒有深意地冷笑。

車程很短,三人很快就回到家裡,錢澄看著一室一應俱全,自然知道江一川是花了心思準備的,趁葉院長不在意,勾住他的脖子獎勵了一吻。

「葉院長,房子還滿意吧?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讓房東租給我的。」她朝江一川眨了下眼,何止磨破嘴皮子,簡直犧牲色相了。

葉院長一個勁地點頭,「澄澄這房子太漂亮了,就是大了些,有點浪費。」

「不浪費,你辛苦了大半輩子,總該享享福了。」江一川把「辛苦」二字咬得很重,試探著她到底會不會心虛。

她一怔,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他又緩緩地開口,「說起來我還得感謝葉院長,如果不是你這麼多年照顧著錢澄,我可能就遇不到這麼好的未婚妻了。」

「……你們已經訂婚了?」她轉頭疑惑地看向錢澄,急於一個否定的答案。

然而換來的,是錢澄嬌澀的笑,「算是吧。」她端出一壺花茶。細心地斟著,這種有愛人有葉院長的恬靜小日子,是她之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男人主動拿了杯茶遞給葉院長,禮數周全,「到時候我們的婚禮,葉院長可一定要當我們的主婚人才行。」

「……再說吧……」或許察覺到自己的立場太過明顯,抿了口茶后后又補了句,「我的意思是,我這種人,哪有資格給你們當主婚人啊,一身病氣的,別讓你們沾了晦氣才好。」

「葉院長要是再這樣說話。我可就生氣了。」說罷錢澄勾住她的手臂,像個小女孩般靠在她的肩上。

葉院長不自然地一笑,越看越覺得江一川眼熟,決定開口試探,「對了,一川你別怪葉院長嘮叨,澄澄就像我的女兒一樣,有些事情我想問清楚,你們家能接受澄澄嗎?我看你們應該是個大戶人家,我怕澄澄進了門會受氣。」

「我們家沒有門第之見,我爸媽很喜歡她,葉院長大可放心。不像韓野。他們韓家可是海城的軍界老大,幸好錢澄沒有跟他在一起,不然肯定叫您擔心。」

韓家?葉院長雙手忽然沒力,杯中的茶全都灑在了大腿上,她的反常讓敏感的江一川感到很意外。

「哎呀都灑了,葉院長你別動,我去拿毛巾。」

江一川看著錢澄進了浴室,又低聲繼續說道:「看來葉院長是對韓野的情況一無所知啊,也難怪,他的真實身份,就連錢澄也是最近才知道。」

「韓家……是……那個韓家嗎?」她的嘴唇不自覺地一直顫抖著,彷彿聽到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

「就是那個不能提起的韓家。」他故弄玄虛。本來只是想藉機暗示自己已經知道她有心撮合錢澄韓野的事,不過現在看來,韓家之於葉院長,似乎是個如地獄修羅般恐怖的存在。

有意思。

錢澄拿著毛巾回來,二人心照不宣地對剛才的話題隻字不提。「來來來,我幫你擦擦。」

「那個澄澄啊,我累了,想休息……」

「那……」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和錢澄就住在對面,有事的話你打電話或者直接按我們的門鈴就行了。」

眼下葉院長已經沒有心思再去顧慮江一川就住在對面的事情了,腦海里被恐懼佔據著,就連雙手也微微地顫抖。直到門被關上。她才不再收斂內心的彷徨,她衝到浴室,擰開水龍頭,不斷朝臉上潑水,讓自己鎮定下來。

「怎麼會是韓家……萬一被發現了……」唯一讓她感到萬幸的是,錢澄沒有聽自己的話,和韓野在一起。

她從錢包的暗格里抽出一張sim卡,換到手機里,急忙地按下一串信息,又把sim卡拔了出來。

韓野……韓家……太可怕了。

錢澄跟在江一川身後進了家,門才剛關上,男人就把她壓在牆上。「房東來討利息了。」他雙眸燃燒著曖昧的欲伙,骨節分明的長指勾著她的青絲打轉玩鬧。

「別這樣,以念還在呢。」

「你忘了?她今天去複診了。」他都算計好了,時間足夠他耕耘一次。

「……別鬧了,說正事。」大白天的,怎麼說發情就發情呢。

「嗯,你說,我聽著。」男人不管不理,繼續埋頭在她頸項間呼吸著清香。

「哎喲,你再這樣,我晚上就搬到對面去住了。」

明顯的,錢澄的殺手鐧很好使。男人吞咽了一下,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才不甘心地把人放開。

「說吧,什麼事。」

「我想著,不如讓蔣駿來家裡一趟,讓他們夫妻倆把話說開,老這樣耗著,好像也不是事兒。」

江一川一聽,又是蔣駿的爛事,他往沙發上一坐,翹著二郎腿,「成天操心別人的事情,什麼時候才能對我的事情上上心?」

她失笑,「顧以念的醋你要吃,葉院長的醋你也吃,你牙齒不酸啊?」

男人沒有回答,拍拍身側的空位,示意讓她過來坐。

「怎麼了?」

「明天我要出國一趟,是筆對三越來說很重要的生意,可能要去上十來天。」

「這麼久?」

「怎麼,不捨得的話,可以把你帶上。」

「我才不要,葉院長現在不像以前,有護士照顧著。我走不開的。」

「我儘快處理吧,事情一談好,我就馬上回來。」

「好。」

想到突如其來的離別,錢澄悄悄圈上了他精瘦的腰,腦袋不安地在他懷裡蹭了蹭,想要把他身上的氣味和心跳都記下來。

江一川下巴抵住她的頭頂,也認真地享受著這份相守的寧靜。

談生意是真的,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江一鳴告訴他,在J國有個和劉麗萍關係密切的人,或許能指認葉院長是否就是劉麗萍,還有他們對福利院的猜測,希望也能得到證實。去的時間其實也就三四天,他故意把時間說長,為的就是讓葉院長放鬆警惕。

彌足珍貴的一夜,江一川自然沒有放過錢澄,直到天邊露出魚肚白,卧室里的曖昧旖旎才緩緩落幕。

「一川……」錢澄呢喃著,翻身之際下意識地伸手想攬住那精壯的身軀,卻只摸到冰涼的床單。倏地睜開眼,才想起他要出差的事情,除了斑駁了全身的小梅花和渾身的酸痛之外,這個男人連一句再見也沒有留給她,這讓她感到有點失落。

「錢澄,你醒了嗎?」顧以念在外面敲著門。

「我醒了,有事嗎?」

「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好,你等我一下。」她抬腿想要下床,豈料雙腿酸軟無力,幸好扶住一旁的貴妃椅,不然又是摔個狗吃屎了。

嘴上咒罵著江一川,心裡卻在他出發不夠兩小時的時間裡,開始強烈的思念。

男人故意為之在她脖子處留下顯眼的小草莓,彷彿是霸道地對所有人宣示著錢澄的所有權,一番努力之後,總算用遮瑕膏稍稍蓋住一點。

出了客廳,顧以念已經等候多時,看到比臉還白一度的脖子,自然知道原因為何,忍不住偷偷一笑。

「以念,你別笑了,有這麼明顯嗎?」錢澄簡直哭喪了臉。

「明顯,我倒是羨慕一川對你的感情,直白專一而濃烈。」

「……」錢澄知道她肯定是想起蔣駿了,「你要我陪你去哪裡?」

「律師樓,我和阿駿決定要離婚了,我沒什麼朋友,想你陪著去。」

「離婚?」縱使她在心裡咒罵過蔣駿一千次,也勸過顧以念放下,但當事情真的要發生的時候,她還是不免覺得惋惜。

畢竟相知相守十幾年。

倒是顧以念拍了拍錢澄的肩膀,安慰她,「你說的,壞的事情永遠沒有想象的糟糕,你會祝福我的,對嗎?」

「當然。」

「那我們出發吧。」

錢澄開著江一川的車子,不時偷偷看向身邊,車窗的玻璃倒映出顧以念消瘦的臉龐,此刻她正專心地看著車外,只是不知道她那哭腫多天的眼裡,到底有沒有把沿途的風景都看進去。忍了好久,她最後還是開口了,「以念,為什麼這麼突然?」

顧以念轉頭,慣有的溫婉一笑,「突然之間想通了。」

「突然之間?」

她點頭,娓娓道來。

就在昨天,她一個人到醫院裡複診,才剛出門,就遇見了路過的江一鳴。第一次穿著休閑裝的他,讓顧以念感到一種陌生的熟悉,點頭微笑,上了車。

「上次的事情真的謝謝你。」

「上次?」不是吩咐過不能把他出現的事情告訴她嗎?江一川果然不可信。

「我是說你把你房間借給我住的事情。」

聽到這裡,江一鳴鬆了口氣。

「要去哪?」其實他早就知道了,江一川無緣無故告訴他顧以念要複診,哪怕會被弟弟恥笑,他還是忍不住在他家外守候多時。

「去醫院,前幾天我發高燒,沒來得及親自跟你道謝。」

「謝謝就不用了,房錢還是要給我的。」他溫柔一笑,映在了顧以念清亮的眸底。這種潤物無聲的溫暖,讓她卸下心防。

「或者你聽我說個故事?算是我幫你解圍的報酬?」

「好,你說,我聽著。」

江一鳴故意吧車子駛得更慢些,如大提琴般好聽的嗓音緩緩響起。「我有個壞毛病,小時候喜歡吃糖,每天我媽都會給我一顆,日子久了,我不吃的話就難受,可是有一天,我發現我開始長蛀牙了,常常疼得我半夜睡不著覺。但我不敢告訴我媽,怕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吃了,那香甜,我捨棄不了,哪怕我夜夜被疼痛折磨。」

「沒想到你也是個貪吃的小鬼。」

他看了顧以念一眼。繼續他的故事,「直到有一天,我狠下心,讓我媽帶我去把那顆蛀牙拔掉,回來之後,家裡所有的糖都被丟掉了,我哭鬧了好久,你猜最後怎麼著?」

「你肯定是讓傭人偷偷給你去買了。」

他點頭,「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一個星期之後我找到機會讓江一川給我偷偷買來一大堆的糖,可是當我拆開包裝紙的那一霎那,我居然沒有想吃的衝動,僅僅一個星期而已。我就忘記了甜的滋味,我媽說,我只是習慣每天要吃,而不是真的喜歡吃。」

車子不知不覺已到達醫院門口,顧以念卻開始沉默。

「抱歉,我無意間知道了你和蔣駿的事情。如果他是那顆讓你夜不能寐的糖,何不戒掉這個習慣?」

錢澄聽得一頭霧水,「什麼糖?什麼習慣?」

顧以念解開安全帶,優雅地下車,「我想我該去拔蛀牙了,走吧。」

錢澄跟在後面,才發現今天的顧以念。穿了一件簡單寬鬆的白色T恤,一條修身的黑色褲子,……不穿旗袍的她,原來更加動人。

推開會議室的門,蔣駿已經坐在裡面,雖然看得出來精心打扮過,但他眼下的青黑,不難看出他這些日子並不好過。錢澄這幾天試著打電話給田甜,可號碼已經被取消,想必蔣駿也是一樣沒辦法聯絡上她。

「顧小姐,這邊請。」律師是個中年女人,許是處理慣了協議離婚。對二人之間的尷尬視而不見。「離婚協議按照兩位的意思我已經擬定好,兩位沒有子女,也沒有財產糾紛,就剩下贍養費這一項,按照顧小姐的意思,每個月象徵式收取一元的贍養費,如果兩位沒意見的話,請在下面簽字。」

簡單的一紙協議,拿在蔣駿的手裡卻有千斤重,離婚是顧以念提出的,這讓他很錯愕,但歸根究底,自己已經沒有挽留的資格。「以念,贍養費方面,我可以多給一點。」

「不必了,這一塊錢,只是為了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記自己曾經的傻。」她淡然一笑,美得讓蔣駿不禁一怔。

她飛快地在末欄簽好自己的名字,輕輕取下手中的戒指,壓在了協議之上。「蔣駿,希望我們都會有新的人生。」

「……」蔣駿忍下滿腔的話,鄭重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顧以念站直了身子,強迫自己不去深究此刻男人的表情里有沒有不舍。「黃律師,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你了。」轉身離開,乾淨利落。

錢澄在門口處打著電話,看見顧以念出來,匆匆收起手機,迎了上去,「怎麼樣,還好嗎?」

「不好……」她緊抿著唇,眼淚不受控制,下一秒,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拔牙很痛,但是我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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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騙子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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