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人上妖的身才叫新聞
第十五章人上妖的身才叫新聞
杜陵在警|察局聽壁角還聽的挺有心得的。
打發走可憐的小趙之後，老警官拿給他辨認的圖片每張都像通緝犯，不過考慮到警|察似乎有特有的拍攝技巧，鳥爺也沒主觀臆測作出什麼反應。
嗯，他可是個不以貌取人的成熟男人，和小趙那種警校剛畢業的毛頭小子不一樣。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都大多已經落網，杜陵也犯不著多此一舉暴露自己。
這次潛伏杜陵聽到最有用的消息，就是他那具屍體被翻出來的時機剛剛好，緊扣新年嚴打主題，間接促成一個慣於在年關流竄犯罪的搶劫盜竊團伙因此落網：為了不吃槍子兒，團伙成員紛紛認罪伏法（何。
「我雖然搶了XXX偷了XXXX但是我真的沒殺人」真是句好供詞。
也算給納稅人一個交代，避免警力被浪費，這真是極好極好的。杜陵對此感到滿意，然後他就靜極思動了。
警|察局是沒什麼下班時間一說的，不過雖然常年有值班人員在，也不會老盯著一隻縮成球打盹兒的鸚鵡看。
所以他就很自覺的溜號了。
就說區區一個破鐵籠連普通的鸚鵡都關不住，更不要說他這樣擁有人類智商的卓越存在。
沒費什麼功夫就打開插銷脫出牢籠，鳥爺利用它縮水到三十厘米的身高，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警局大門，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但是溜出來容易，想要回家卻挺難的。
杜陵可還記得警|察上門之前，自己是在接受蕭離的審問呢。那位滿腦子迷信思想的蕭大仙一直以為自己是妖怪，萬一他認定是自己害死了『杜陵』，二話不說就要斬妖除魔怎麼辦？
雖說自忖異能三級力大無窮而下凡大仙的法術屁用沒有，但是直覺還是告訴杜陵得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和對方硬碰硬。
所以杜陵沒有直接飛回家，而是蹲守了一陣子，等蕭離如往常一般出門上班的時候才竄出來，約他到小樹林里談談。
沒有天花板擋路，萬一談不攏他就一飛了之唄，大仙又不可能真御劍追上來。
等他跑了，蕭離就算四處去說#鸚鵡弒主畏罪潛逃#也沒用，沒人會信鳥成精，只會當他丟了寵物精神打擊太大犯神經病。
杜陵對自己信心滿滿，蕭離也欣然應諾，表示自己進屋拿個東西就來。再出來的時候他手裡提著一個長條狀的東西，正是那柄杜陵私自亂翻時看到過，因此懷疑蕭離是武林高手的寶劍。
劍鞘上一對金色銘文，上書龍泉二字，一看就是機工打造批量出品：
#花紋百鍊鋼，精工不開刃#（並不是廣告。
雖說是把能過安檢的健身器材，但是杜陵還是有點毛毛的，更覺得慫歸慫但自己這麼謹慎很有道理，蕭大仙這明顯是生氣要虐寵了啊！
一路沉默的跟著大白鸚鵡走到無人的隱蔽處，看著對方小心翼翼的落在較高的枝頭上，可憐兮兮的對著自己眨巴眼睛，蕭離率先開口了：
「道友先什麼都不要說，我只問你兩件事，首先你到底真名為何？其次……你在幾個月前突然纏上一個凡人，而他隨後就觸電而亡，真不是你借用這位凡人來抵擋劫雷嗎？」
蕭離語速比往常略快一些，往日總是如仙音般悠然的嗓音透出急於求證的迫切。
其實從知道死者是觸電而亡開始，蕭離就有這樣的懷疑，但是總是不願意去相信會貼心幫他挑選禦寒衣物、日日相伴的杜陵，其實是那樣一個心機深沉、不將凡人生命看在眼裡的姦邪妖物。
自古以來，妖精渡劫就常常會藉助凡人的福緣暫時躲避，但那十分講究因果善報，從來沒有把凡人當做替身害他被天劫劈死，而妖怪自己還能逍遙法外逃脫天道制裁的例子。
如果眼前的『杜陵』真的是天道法則的漏網之魚，那說不得就要由自己來……蕭離慢慢握緊了手中的劍。
但在沒聽到對方解釋前，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率先拔劍出鞘。
何況『杜陵』在他眼中一直是活潑可愛的無害樣子，鸚鵡周身的氣息和他的性格一樣坦然奔放，並無一絲晦暗孽氣，否則之前驅邪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
蕭離還在內心掙扎這給杜陵的可疑之處找借口，而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這半文半白說的什麼的鳥爺直接懵逼了。
「劫雷？！你說那道莫名其妙劈到我家變壓器上的閃電是劫雷？！！」難怪他大冬天的坐在家裡也會遭雷劈啊！
杜陵一時情急，甚至都忘記要壓低嗓門。
大概是蕭離的臉色太嚴肅眼神太認真的緣故，他沒再覺得那神神怪怪的說法好笑，反而認真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風雪交加的寂靜夜晚，一道極亮的閃光直衝自己而來，甚至擊碎了房間玻璃……
這的確不像是正常的球形閃電。
侃爺的鳥架，其實就在自己的正後方。
而且上輩子的那一次雖然有祖傳玉佩幫他擋了劫，但侃爺也的確是被劈死了來著。換成這輩子呢，玉佩帶著自己的靈魂重生回來，大概中間和劫雷碰撞發生了意外，結果靈魂沒能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反而進入了被劫雷劈得魂飛魄散的鸚鵡精體內……我擦完全說得通啊？
而力大無窮什麼的，也並不是末世覺醒的炮灰異能被帶了回來，而是妖怪本身力氣就很大的緣故——
#我似乎奪舍了一隻妖怪腫么破？！在線等，有點方(°△°|||)︴#
一旦往這個方向去想，杜陵的眼前似乎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徐徐打開，很多疑問都豁然開朗。
怪不得自己會下意識覺得自己名字叫侃爺呢，原來是身體的記憶啊。
怪不得變異動物間能夠交流呢，原來大家都是新種族同胞啊。
怪不得人在家中坐雷從天上來呢原來真要渡劫啊……
以及，怪不得神仙臉自稱神仙……等等、蕭離之前說自己是個啥來著？天帝？？
石（嚇）破（死）驚（個）天（鳥）！
精挑細選（？）的經濟適用飼主突飛猛進化身金大腿，杜陵卻只有驚沒有囍，說什麼也難以置信——當然不是因為覺得自打臉之類的，而是天帝什麼的，不都是超冷酷炫或者面慈心苦沒人性的設定么？這麼個木獃獃一看就沒有江湖經驗的冷麵暖男算怎麼回事？
畫風不對啦！
他一定充其量就是個瞎貓碰上死耗子的迷信青年，嗯就是這樣。
#突然發現整個世界的畫風都和自己認識的不一樣，心好方#
鳥身人心的鸚鵡蹲在樹枝上參悟大道，而他的震驚呆傻都實在太過真實，弄得蕭離也有點糊塗了：「你不知道？」
無法解讀杜陵的腦內風暴，他也只能從最可能的角度分析：
不知道那是劫雷？
怎麼會有這麼迷糊的妖怪，能煉化喉骨口吐人言，至少也該有通靈後期的修為……對了，這是一隻鸚鵡。
蕭離眼中閃過一絲了悟，恐怕就是因為有這種種族天賦，才讓他一個懵懵懂懂，剛血脈覺醒不久的小妖如此具有迷惑性，怪不得自己從來沒見他使用過妖術，被怨氣沾上身也傻乎乎不知道怎麼解決。
看著杜陵那副縮著頭躲在樹上不敢下來，隨時想靠翅膀逃走的可憐樣子，蕭離的目光柔和下來：自己大概嚇到這無辜的小傢伙了，如果他真的曾經為非作歹，又何苦硬著頭皮回來找自己。
這樣無依無靠法力不足的小妖，獨自生存是極為不易的——想到這裡他因誤會杜陵而生出的愧疚感更甚。
洪荒大劫之後天道氣運獨鍾於人族，然而天衍之數四十九遁一，總歸要給其餘通靈開智之物留一線生機。
這生機就應在修鍊之道上，和人族修仙逆天而行一步一劫不同，妖族血脈覺醒后在煉血、通靈、凝丹期都順暢無比，只要不造業孽就可以積累修為提升自己，直到化形期圓滿要化為人形時，天道才會根據因果業報降下雷劫。
熬過化形劫的妖精從此就要和人族修士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爭那萬世永存飛升成仙的機會。
也是因為天道法則如此，到了靈氣稀薄天材地寶幾乎被消耗殆盡的如今，人族修士已經非常罕見，但妖怪們依然自在的生活在神州大地上，甚至完全融入凡俗生活，組建管理機構、訂立法律條文，繁榮昌盛的實現起自治來。
反觀天庭……
蕭離想起自己飛升之後看到的那個空蕩蕩、和師門記述中完全不同的破敗天庭，也不由得一聲嘆息：如果不是實在無人可用，那些老星官們也不會把初來乍到的自己供上天帝之位。
他微一蹙眉，將這些愁也沒用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眼下最重要的是承認自己的錯誤，希望能夠取得諒解。
「你基業未成不足以引來天劫，此前是我誤會，還請道友見諒。」他端正態度十分誠懇的肅聲說道。
——你確定這是道歉？！
真不是嘲諷小爺太弱連老天爺都不稀罕劈么！！？
呵呵說出來嚇死你，我可是個奪舍了渡劫期大妖的神奇人類呢！杜陵蹲在樹杈上翻著白眼，非常想要賭氣一飛了之。但又覺得下面那個散發低氣壓的神仙臉好像比自己還緊張，格外僵硬的表情透出一股子不知所措的笨拙感。
這貨不會是覺得自己不對，又不知道該怎麼正確取得原諒吧？
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相了的鸚鵡猶豫一下，有點乾巴巴的說：「別道友道友的了，我就是杜陵。」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妖怪，也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化形什麼劫雷是怎麼回事，我是個人類，身份證上的姓名是杜陵，至少曾經是這樣。」
也許是夜色太溫柔給了他安全感，也許只是不想再費心隱瞞這個秘密，杜陵用最沒有修飾的語言，將那個死亡與重生的奇迹故事娓娓道來。
「直到一個月前，我還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男性，養了一隻很聒噪的鸚鵡，大年初二那天晚上我在家裡上網時被一道雷劈中，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就跑到了這隻鳥體里，而我自己的身體倒在一邊，已經死了。」一口氣把比成精還玄幻的經歷說完，他歪著頭看向樹下。
發現連蕭離那泥胎木塑般神經壞死的臉上，都透出了一分震驚二分糾結七分的不可思議，突然就染上了一點鮮活氣。
很好很好，總算不光自己一隻鳥感到煩惱了。
至於今後他算人算妖？
杜陵也懶得再想，反正又不是人妖。
#真漢子，就是這麼敢於直面人生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