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過年前兩個月，榮國府里就開始忙碌起來了。賈母自然是無需操心這些事情的，她只需要等著邢夫人，王夫人還有王熙鳳前來奉承她，只需在空暇時候領著幾個小姑娘和寶玉說說笑笑的，或是看戲或是玩鬧，日子過的很是逍遙。

林家太太有喜的消息好像驚雷一般敲在了她的心上，她憂心了好些日子，身邊之情的婆子安撫了她好些日子，賈母這才冷靜下來。

孩子現在才多大？等生下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呢，是男是女還不得而知，就算是男孩子，在他長大成人之前，至少還有十六年，不急，不急，而且說不準這一胎是個女娃兒呢。

賈母細細的想了一遭，覺得就算是男孩子也不打緊，只要在孩子還沒有長大，那麼一切皆有可能。

賈母暗中籌劃著，卻半點也沒有察覺她已經魔怔了。

王夫人將事情都推給了王熙鳳，邢夫人眼巴巴的看著，可惜她什麼也得不到，只能恨恨的抱著兩個孫子玩去了。王熙鳳見了自然是愈發的不滿起來了。

黛玉現在已經獨自住了一個小院，寶玉成天去找她，黛玉記著林如海說過的話，卻是將寶玉當做是哥哥的。

林府就只有黛玉一個姑娘，她自然是不懂得兄妹相處該是怎樣的，看著探春和寶玉相處的模樣，並無拘束，黛玉也就微微的放開了。

賈母是巴不得寶玉和黛玉多多的相處，越親密越好，每天賈母都將兩人抱在一起，一左一右，言行舉止里皆將黛玉看做是一家人。

這個一家人自然是頗有深意的。

府上人精多的是，寶玉和黛玉是賈母跟前的大紅人，是最為受寵的，那些丫環私下裡也說了，就連那進宮去的大姑娘，其實也是及不上賈母對黛玉的寵愛的。

賈母這日抱著黛玉，試探一般的問道：「玉兒啊，你爹爹可曾說過要接你家去？」

雖說賈母確信林如海若是送信過來，自然是瞞不過她的，可轉而一想，京城的管事常給黛玉送東西，若是夾在在裡頭，想來她也是不知情的。

黛玉並不知道賈母的心思，聽她這麼一問，心裡有些擔憂，搖頭道：「爹爹之前只說小住一陣子，至於什麼時候回去，卻還沒有說呢。」

「不回家去！林妹妹別回家，就住在榮國府里。老太太，不讓林妹妹回去，不讓林妹妹回去。」寶玉就依偎在賈母的另一側，一聽賈母的話，心裡登時就急了，以為林如海已經決定將黛玉帶回去了，京城和揚州隔得可不近，真回去了，說不準今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寶玉急的小臉都有些白了，黛玉瞥了他一眼，抿著嘴，說不清楚是歡喜還是難過，寶玉給她的感覺很是熟悉，且寶玉對她非常的好，黛玉對寶玉的感覺也很不錯，只是聽他這麼一說，覺得他是捨不得自己，心裡自然也有些感傷，可她也希望林如海來信說要接她回去，就算她心裡也是捨不得的，可到底也可以知曉，她的父親是挂念著她的，並沒有因為蘇夫人有了孩子就將她給忘記了。

賈母趕緊哄著寶玉，說道：「你每每不回家的。」

寶玉聽了就安靜下來了，也不鬧騰了，他看著黛玉，問道：「林妹妹就住在家裡，這兒好，姐妹一塊兒玩耍，回去了家裡就只有林妹妹一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呢。還是不回去的好。」

賈母笑呵呵的點頭，笑道：「是啊，你妹妹回家了，可就不能同寶玉玩耍了，也見不到我這和老婆子了。」

黛玉看看賈母，又看看寶玉，頭半垂著，扭著衣角安靜了些時候，才開口說道：「現在還不回去的。」

賈母聽了，目光閃了閃，嘴角的笑容也淺了許多，寶玉卻是沒有覺得那裡不對勁，只覺得黛玉決定不回家了，很是歡喜的笑了，道：「林妹妹別急，今後若是要回家去，我也陪著妹妹回家去。」

賈母一聽又喲喲的笑開了，抬手點了點寶玉的額頭，笑著打趣道：「還跟著去呢？你那林姑父見了你，怕是要將你趕出來的。」

黛玉掩嘴輕笑，寶玉不太明白，問道：「為何？」

「你對你林妹妹可好？你林姑父若是知道你敢對玉兒不好，自然是要將你趕出去的。」賈母開著玩笑，半真半假的嚇唬著寶玉，也是故意說給他人聽的。

寶玉趕緊保證，道：「我不會欺負林妹妹的，也不會對林妹妹不好的。」

賈母聽了很是滿意，她拉著黛玉的手笑道：「玉兒就多陪陪我這個老婆子，你父親縱使要來接，我也是不許的，好不容易接了玉兒來了，怎麼能叫你父親一下子就給接回去了？」

「是啊，我們可是等了林妹妹很久很久的。」寶玉也心有戚戚的說道，想著若是黛玉真回家去了，就算老太太又派人去接了，難不成又得等上好些時候？那可不成，他還想著天天都林妹妹一處玩耍呢。

黛玉抿著嘴輕聲說道：「玉兒陪著老太太，不走的。」

賈母聽了很是歡喜，感慨著這些日子總算沒有白費了，不過她也知道黛玉並不能做主，林如海真要派人來接了，不讓黛玉回去也是不成的。

看樣子還是得給揚州寫信，直接告訴林如海，黛玉住在這兒過的很好，暫時還不想回去。

王夫人看著賈母攬著寶玉和黛玉，暗暗咬牙。賈母想要哄好黛玉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想要多疼黛玉一些也沒有關係，反正榮國府現在也沒有她的閨女在，寵愛誰還不是一樣的？只是賈母拿著寶玉當餌吊著黛玉，王夫人看了，自然是滿心的不忿。

憑什麼啊？

王夫人很想要搖著賈母的衣襟這樣問她，可是不行，她是媳婦，是晚輩，說話大聲些都不行了，真要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怕是所有的人都會指著他的鼻子說她不孝了！

王夫人只能忍了。寶玉是她的兒子，可偏偏兒子卻不願意同她親近，被老太太抱過來養，現在心裡頭哪裡還有自己這個母親的位置？想著今後寶玉若是真的娶了黛玉，賈母就不用說了，看自己不順眼，寶玉不親近自己，黛玉這個媳婦怕是也不會將自己看在眼底了。至於丈夫，哈，對她何嘗有過情誼？

這一家子還讓不讓人活啊！

王夫人咬牙切齒的想著。

賈母給林如海的信很快便送到了他的跟前，他拆開看了一遍，順手將信件遞給了一旁的艾若，眉頭微微的皺著，艾若瞥了他一眼，低頭看了起來，等看完后，她將信紙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問他：「你是怎麼想的？」

林如海露出一絲苦笑，道：「說實話，我現在並沒有想過接玉兒回來。」

艾若目光閃了閃，雖然她也覺得黛玉回來兩人之間的相處並是有些尷尬的，不過黛玉真要回來，那也是應當的，這兒本就是她的家，回家了，誰能說什麼？

不過林如海沒有想過，艾若卻有些驚奇了。

「你的肚子也大了，凡事都得小心。」林如海說的很是真實，道：「玉兒若是回來，我得兼顧著你們兩個，她性情敏感，外出回來若是我偏著你，怕是要胡思亂想的，可我若是偏著她了，你這兒我也放心不下了。」

艾若沒有開口，不過也覺得有理。林如海若是真的偏著黛玉，她肯定會不高興的。

「家裡變了許多，林管家，劉嬤嬤等人，肯定會先顧著你。」林如海覺得這個時候黛玉是不適合回家的。一旦看著大家圍著艾若轉，豈不是要讓黛玉傷心難過了？

況且看著艾若的肚子，黛玉心裡能接受嗎？

林如海也擔心這一點。上輩子黛玉與他的兩個兒子，姐弟之情什麼的，幾乎沒有。

林如海不得不擔心這一次黛玉也無法接受艾若肚子里的孩子。

眼不見為凈，林如海想，黛玉住在榮國府，也許比較好。

「玉兒看見了，心裡總會難過的。」林如海自己也明白，他現在對艾若肚子里的孩子非常的期待，這一種期待暫時壓住了對黛玉的關心。

「姑娘不回家，心裡也是會難過的。」艾若覺得黛玉回來以否，心裡都不會覺得好受。

「對比起來，看不見反而比較好。」林如海遵從了心裡的想法。

「我也不會勸著你將姑娘接回來的。」艾若盯著他的眼睛，慢悠悠的說道。這是心裡話，既然可以，她自然是不想要同黛玉住在一起的。她伸手摸著已經突出來的肚子，她想要給她的孩子最好的。所以只能對不起黛玉了。

林如海點頭，他哪裡會不知道？艾若的想法，說不準黛玉那兒也是這樣想的。當然了，他現在也是如此想的。

「等孩子出生了，若是她想要回家了，再將玉兒接回來吧。」林如海輕輕的撫著艾若的肚子，可能是感受到大人的親近，艾若的肚子鼓起看一小包，林如海輕輕的撫著，那一個突起又平緩下去了，艾若輕輕的哼了哼，孩子的動作有些大，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沒事吧？」林如海有些擔憂的看著她，空著的手輕輕的撫著她的額頭，艾若微微搖頭，道：「不打緊的。」

人的心總是偏的，林如海也不例外。

林如海眉頭緊縮，不贊同的說道：「要不請賽老頭過來瞧瞧？反正他成天閑著沒事做，喊他過來也不打緊的。」

艾若輕撫著腹部，笑著搖頭，道：「不用了，孩子活潑了些，又不是什麼大事。賽老先生可是說了好幾回了，這是正常的。真要再去請他來，等下你又得被嘲笑了。」

「有什麼關係？」林如海不以為意，輕哼一聲，道：「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被笑話幾句也無妨。等孩子生了，我自有法子同他算賬。」

艾若聽了不覺得好笑。感情是記在心上了呢，還以為他真的不介意。「大男人，心眼跟針尖似得，又不是什麼大事，偏你還說的理直氣壯的。」

「本該如此。」林如海卻覺很是應該。瞧著艾若現在好好的，他提著的心倒也放下了，他盯著艾若的肚子看了許久，嘆氣道：「賽老先生只會說很好，很好的，到底怎麼個好法，他也不說清楚，我怎麼能不擔心呢？」

「他醫術高明著呢，既然說了沒事，你何苦天天操心著？」艾若雖然也喜歡林如海表現出來的在意，可這般的神經質，說真的，她也受不了，更別說賽老先生了，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就要喊他，一天來個幾回，他能不煩嗎？

不說賽老先生，艾若心裡也挺煩的。好在林如海不敢折騰她。備受折騰的是賽老先生，當然了，林管家，劉嬤嬤，艾若身邊的丫頭，倒是神采奕奕的，被折騰反而更高興，比如林管家，劉嬤嬤。他們就很贊同林如海的神經質。

艾若握住他的手，輕輕的笑著，道：「別擔心，我的身子養的很好。」說起來他也不容易，這都四十二歲了，難怪他如此在意。

「若是女娃兒······」艾若知道府上的人幾乎都在期待她生一個哥兒，可生男生女並不不能控制，她也擔心生了小閨女，林如海失望之餘就不關心孩子了。

林如海嘴角微勾，道：「不是說了，只要是我們的孩子，男女都好的。就算是女娃兒也是好的，反正還有機會，不是嗎？」

「你倒是想的遠。」艾若黑線，這一胎都還沒有生下來呢，他就開始想著下一次呢。其實姑娘家她也喜歡，只是覺得在古代，還是男孩子好啊。身為女子，在古代真心的不容易啊。

「哪裡遠了？我又不是想到了他們嫁娶的事情去了。」林如海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正常，重生以來他就天天這般想著。本來以為頭一胎會生兩個兒子，可賽老頭已經說過了，若兒的肚子里只有一個孩子。

本來準備好迎接兩個小子的，現在倒真的不確定了。不過也沒事，這一次不成，下一次嘛，上輩子有緣當父子，想來這一輩子應該也是可以的。

也許吧？林如海心裡有些心虛，父子緣分什麼的，上輩子還真的沒有多少。就算他自我安慰，其實也明白，那兩個小子心裡根本就沒有將他當做是父親。

算了，這一次他定會當個好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