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艾若一下子成了國寶，每天身前身後肯定跟著一堆的丫頭婆子，劉嬤嬤更是卯足了勁兒想法設法的想要讓艾若過的舒心些。林如海每每見了艾若，又是歡喜又有些擔憂。

艾若成天懶洋洋的，胃口極差。雖然不會孕吐，可看著也沒有胃口，林如海看著很是擔憂，擔心她這樣下去身體會撐不住。

賽老先生每天都得幫忙診脈，每一次都說艾若的身子養的極好。艾若也是這般覺得，雖說懷孕了就得多吃一些的？

吃太多了孩子養的太大了，到時候可不好生產。

賽老先生盡心儘力的幫忙，有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在，艾若想不明白為何林家的都覺得她身體弱不禁風的，很該好好的養養？

她對著梳妝鏡看著，雖然有些柔婉，可臉色紅潤，膚色嬌艷，一看就知道身體養的極好的。

瞎操心。

林如海走了過來，發現她對著鏡子發獃，不由得笑了起來。伸手輕輕的扶著她的手臂，笑道：「若兒可是被自己給迷住了？瞧著確實比之前好看許多。」

林如海身體輕飄飄的，簡直都要飛起來了。自從知道艾若懷孕后，他就覺得自己走起路來都有些飄然然的，好像踩著雲朵，軟綿綿的。他太過歡喜了，經常笑的尖牙不見眼的，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經常笑出聲音來。

現在瞧著艾若對著鏡子發獃，以為艾若擔心自己懷孕后變的不好看了。聽說很多女人有喜后總是擔心子變難看了。他趕緊安慰艾若，就擔心她也為此操心。

艾若回過神來，聽了他的話，嘴角微抽，道：「我怎麼覺得現在跟之前是一樣的？怎麼，我之前比現在還難看？」

林如海呵呵的笑了笑，道：「怎會？若兒一直都很好看的。」

「今兒怎麼回來的這般早？」艾若轉過身來，抬頭對上他的臉，仔細看了一眼，發現他心情不錯，想來是沒事的。

林如海摸摸下巴呵呵的笑了笑，道：「不過是一些小事，倒也無需我成天盯著。對了，天氣悶熱，你可別將自己給悶壞了。」

「又不出去，周圍又有林蔭，太陽也曬不著，倒是還好。大中午的，你就不擔心中暑了？」艾若瞥了他一眼，道：「用飯了沒？」

林如海搖頭，道：「隨意吃了些點心，旁的還不曾用過。」

「讓人趕緊端些吃食過來，你先用些，可別將自己給餓壞了。」艾若一聽，眉頭皺了起來，推開林如海的繞著她的手臂，走了出去，吩咐丫頭去準備膳食，剛一轉手，林如海跟在她身後，一臉的不贊同。

「我又不餓，你小心些走路。」林如海眉頭鎖了起來，覺得她剛剛動作太大了些，走的快了些，心情急切了，若是往常，他自然是非常歡喜的，可現在艾若肚子里還揣著一塊肉，林如海實在不願意她太過操心自己的事情了。

「不過是幾步路罷了。」艾若覺得林如海操心太過了，走走路對身體好，他瞎操心什麼啊？

「走的太快了。」林如海反駁。

「哪裡快了？」艾若白了他一眼，拉著他的手臂，說道：「坐下吧，等你吃了午膳，我可就要去休息了。」

「你先去休息，我吃了略坐一會兒，等你醒了，我們在院子里走走就是了。」林如海站了起來，拉著她的說，道：「我送你進去休息。」

「別，總覺得剛剛吃太多，現在去躺著怪難受的。」艾若站著不動，林如海也不敢拽著她走，聽她這麼一說，有些遲疑著，到底該扶著她坐下好呢，還是讓她站著？

左右為難之際，劉嬤嬤端了兩碗面進來，聽艾若說吃的太多了，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來，道：「夫人就用了那麼一點點東西，哪裡能撐著了？老婆子端了面進來，夫人也略微用上一些吧？」

「嬤嬤，我才剛用了午膳，吃不下了。」艾若一聽臉登時就青了。

林如海對著劉嬤嬤說道：「若兒等下還得進去休息，吃太多了躺著確實不好。等她起來了，我看著她吃，現在還是算了。」

艾若點頭，林如海既然如此說了，艾若又是這樣的表現，劉嬤嬤只能同意了。

林如海等艾若睡著了，這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他想了想，還是先去找了賽老先生，賽老先生一看他就覺得頭疼。

「老爺怎麼又來了？」

「夫人若是好好的，我用得著來找你嗎？」林如海板著臉，聲音里也沒有什麼耐煩之色，道：「若兒成天都覺得累，也沒有多少胃口，每次問你都說好，沒事，要真好好的，怎會如此？」

當著艾若的面林如海什麼都不敢說，可對著賽老先生，他可一點都不知道客氣。

賽老先生覺得很頭疼，艾若身體好著呢，可偏偏林家裡的人都覺得她身子骨弱，又成被下了絕育葯，現在懷了孩子，怎麼也放心不下。

「夫人沒事，懷了孩子后，覺得累很正常。」賽老先生按著太陽穴，道：「夫人的身體調養的很好，孩子也很健康。老爺實在無須如此擔憂。若是叫夫人知道了，夫人不定還以為她怎麼了？這會影響夫人的心情的。」

林如海噎了下，嘆氣道：「可是她什麼東西都不想吃，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吃的也不少了。」賽老先生挑著眉頭，嘆氣道：「之前夫人一次能吃多少？現在孩子還不到兩個月，老爺不會以為夫人現在就得一次吃之前的兩倍吧？真要這麼有胃口，老爺才該擔心啊。」

「吃的多不好嗎？」林如海皺著眉頭，想了想，道：「一人吃兩人補。」

「吃多了，孩子大了，夫人骨架下，到時候可不好生啊。」賽老頭被煩得受不了，直接下了猛料，道：「女人生產最是危險，一個不好······」

林如海楞了下，隨即長嘆一聲，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因為知道，所以他才這般的擔憂。就算他知道艾若生了孩子沒事，可現在與上輩子是不一樣的啊。上一次他對艾若根本就不怎麼上心，自然體會不到這種心情，可這一次完全不同，從知道艾若懷孕后，他心裡便開始的隱隱的感到不安。

「老爺，夫人不會有事的。」賽老先生嘆了一聲，道：「夫人的身體好著呢。累些很正常，無需如此操心的。」

林如海沉默的點頭。

八月十五的時候，林如海和艾若在院子里賞月。本來是打算請戲班子過來唱戲的，可艾若疲倦的很，聽不得喧嘩，這個打算便擱淺了。

「等明年，我們倒是可以抱著孩子一起賞月了。」林如海抬手輕輕的撫著艾若的腹部，艾若覺得痒痒的，拉著他的手笑了起來，道：「還得等上一年呢，說不準到時候他也不耐煩陪你出來賞月的。」

「他哪裡知道什麼耐煩不耐煩的？」林如海一聽也笑了，明年的這個時候孩子才多大，說不准他還不捨得抱著出來吹風呢。

說道孩子，艾若便想到了黛玉，躊躇了些時候，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我給玉兒寫了信，說你有喜了。」林如海可能看出她的意思來，笑了笑，道：「總該叫玉兒明白，她快要有一個弟弟或是妹妹了。」

艾若微微一笑，道：「是啊。」

「榮國府的老太太也寄信過來，也送了些禮品過來。」林如海眼神微閃，嘲諷的笑了笑，道：「東西倒是還行，可惜就是不適合給若兒啊。」

「為何？」艾若心思轉了一圈，不會是做了手腳的吧？說起來就算真的有問題，那麼遠寄過來的，到時候一推被人暗中做了手腳，自然也是可以的。

林如海慢條斯理的說道：「看著好看，可惜就是不適合孕婦和孩子。」

「難道那賈府的老太太以為我們定會用她們送來的東西？」艾若覺得奇怪，孕婦本就忌諱很多東西，就算是補品，自家若是有，又怎麼可能會去用別人送來的？

林如海也覺得奇怪，想了想，道：「沒有多少可能，可終歸是有那麼一線希望的。也許她們認為你會看中那些富麗堂皇的屏風或是掛飾，或是煙霞紗，美麗飄逸，說不准你就看中了呢。」

「我可不敢用她們家的東西，就算真是好的，也是不用的。」艾若搖頭，一臉的敬謝不敏，林如海看著她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白了林如海一眼，道：「當然了，若是你不給我好的東西，我也許就真的看中她們送來的了。」

「你想要什麼沒有？」林如海失笑，瞧著她鼓著臉頰，神采奕奕的模樣是這陣子以來最有精神的一天，心裡歡喜異常。

「唔，我也不清楚。」艾若想了想，卻什麼也想不出來，一年來用的都是極好的，可她也不怎麼上心，忽然要她說出好壞什麼的，還真的有些糊塗了。

「你啊。」林如海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給你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可是與上貢給皇家的也差不多了，那些店鋪向來都是給皇家上貢的，你啊可別被旁人那些玩意兒給迷花了眼。」

「上貢的？你拿來給我？你不要命了？」艾若瞪著眼睛，臉色變了。

林如海一看急了，坐到艾若身邊攬著她的肩膀，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們又不是劫貢品去了，你擔心啥？」

艾若狠狠地扭著他的腰部，氣呼呼道：「那你就說清楚啊。萬一被人知道了，報上去，你可就慘了。」想了想，艾若又搖頭，道：「不成不成，將那些會惹來爭議的東西都藏到別的地方去吧。」

「你擔心什麼呢？這些是我們用錢買的，又不是偷來的，皇上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怎樣。」林如海將事情解釋清楚，艾若這才知道，上貢給皇家的商鋪里賣的又不是只有那些，不管是剩餘的還是相類似的商品，買賣都是合法的。

「我也是擔心。很多事情大家都這麼做，皇上也知曉，可若是皇上想要追究了，被揪出來的可不是要糟糕了？」

艾若板著臉瞪著林如海，道：「到時候可不會聽你說道理。」

「就算有事也不會是我們家。」林如海卻不怎麼擔心。

「算了，反正有事也是你先倒霉。」艾若也知道她近日情緒波動大，冷靜下來后頗為不好意思，抿著嘴，道：「剛剛不是疏導榮國府送了禮品來嗎？既然是不好的東西，要不我們也給他們送一模一樣的回去？」

「回去給誰？」林如海挑眉，道：「給寧國府的賈珍還是給榮國府的賈璉，現在他們可是多了女兒兒子了，正歡喜著呢。」

「那三個姐妹生了？」艾若眨巴了下眼睛，好奇的問道：「誰生了女兒誰生了兒子？」

「賈珍那個生了女兒，賈璉的那兩個姨娘生了兒子。」林如海面上露出一絲冷笑，道：「想來現在榮國府里的人心情都非常的不錯吧。」

「應該都不會好才是啊。」艾若搖搖頭，覺得那兩個姐妹本事也行，居然真的生了兒子，搶在王熙鳳之前生下孩子，也不知道接下來能否保住兩個孩子？

「是不太好。那賈府老太太，那二太太，那二奶奶，心裡自然是不太好的。」林如海一臉的笑容，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神色。

「與那賈府老太太，二太太關係不大啊······」艾若楞了下，有些明白了。

「是不太大，不過若是賈璉有了兒子，對那寶玉自然有影響。」林如海倒是很明白，就算大家都喜歡看重嫡子，可要是沒有嫡子，庶出的兒子記在嫡母名下，也能算半個嫡子了。

「可是孩子才剛出生不久，今後如何，誰能知道呢？」艾若覺得孩子還是小小的一團，距離他們長大還遠著呢，就算那兩個姐妹本事大著，能讓孩子平安的成長起來，□□國府有那麼多的時間給兩個孩子嗎？

沒有。

「是啊，誰知道呢。」林如海表情淡淡的，瞧著艾若神色有些迷茫，拉著她的手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們的家自然會好好的，我們的孩子也會好好的。」

林如海忽然有些後悔說起這些來了。

艾若搖搖頭，神色平靜，道：「我知道的。」她自然會顧著她的孩子，就算沒有人疼愛他們，她也會盡心儘力的養大他們的。

榮國府賈母帶著一群人賞月看戲，府內氣氛沉悶了有一陣子了，賈母便想要趁著中秋好好的熱鬧一番。府上的宴席自然該是王熙鳳準備的，可賈璉一下子添了兩個兒子，王熙鳳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可賈母的意思，她也不敢推脫。只能撐著笑臉在賈母跟前說笑逗趣。

賈母環視著所有的人，對著寶玉和黛玉笑道：「我的兩個玉兒喲，躲在後面說什麼悄悄話呢？」

眾人目光看了過去，寶玉嘻嘻的笑著，黛玉則是羞紅了雙頰，兩人皆走到賈母跟前，賈母一手摟著一個，心肝寶貝的喊了一遍，這才笑著對大夥說道：「這些孩子圍繞在跟前，我看了心裡歡喜啊。」

「老太太說的是，今年又添了兩個哥兒，可不是大喜？」邢夫人笑呵呵的回道，話一說完，賈母，王夫人和王熙鳳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了。

「你可是多了兩個哥兒疼了。」賈母語氣淡淡的刺了邢夫人一句，不過是庶出的哥兒，算不得什麼孫子。

王夫人笑著說道：「大太太喜歡孩子，不如抱在身邊養著？」

王熙鳳表情愈發的難看了，有些彆扭的瞥了一眼王夫人，可惜王夫人好像沒有感覺，光顧著喝邢夫人說笑去了。

「孩子還那麼小，可離不得人呢。」邢夫人笑盈盈的看了一眼王熙鳳，道：「真要抱到我跟前來養，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平日里除了來老太太這兒熱鬧些，我那兒可安靜了，添個孩子可就熱鬧多了。」

也許也知道賈母不太高興，邢夫人這話壓低著嗓門同王夫人說的，不過王熙鳳還是聽清楚了，她表情微冷，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似得。

邢夫人對王熙鳳是不滿意的，可賈璉又不是她生的，王熙鳳不尊重她這個婆婆，邢夫人也沒有辦法。本該大房管家的，可現在卻是二房管著，雖說王熙鳳幫忙管家，卻也是說幫王夫人管著，邢夫人心裡自然是不樂意的。

自己的媳婦天天奉承著二房，將自己丟到一旁去，她沒有別的本事，可現在叫王熙鳳難受難受，卻還是可以的。

那邊波濤暗涌，那兒賈母攬著寶玉和黛玉同幾個小姑娘說笑來著。

寶玉睜著眼睛看著賈母，說道：「老祖宗，聽說林妹妹快要有個妹妹了？可會同林妹妹一樣？」

黛玉小手揪著手帕，低頭不語，眼底含著擔憂。

賈母聽了寶玉的話很是歡喜，寶玉攜玉而生，賈母一直認為寶玉身帶祥瑞，一直偏寵著著寶玉，現在聽寶玉說艾若肚子里的孩子是妹妹，覺得孩子的話經常能預示著什麼，說不準艾若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個姑娘。

「你林妹妹是不同的，就算你姑父家裡還有別的女孩兒，也是及不上你林妹妹的。」賈母輕輕的拍著寶玉的臉，笑著對黛玉說道：「玉兒可是咱榮國府的外孫女，身份尊貴，旁人可比不得。」

寶玉聽了，似懂非懂的點頭，他看著黛玉，笑著說道：「林妹妹是不一樣的，對不對？」

黛玉聽了，心裡鬆了下，隨即抬頭看了寶玉一眼，寶玉沖著她微笑，黛玉不由得也抿著嘴笑了。

賈母見了更是歡喜，點頭笑道：「寶玉喲，真真是說到了我的心坎里去了！」

賈母一笑，大夥也跟著笑了起來，王夫人面上也是一團和氣，心裡暗恨，說的好像除了黛玉誰都不好似得，家裡的姑娘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黛玉？更惱的是，賈母每每都想要將寶玉同黛玉湊到一塊兒去，王夫人看著黛玉哪裡都不順眼，越看心裡越是惱火。只是看著大夥都在稱讚黛玉，她也只能擺出笑臉來，違心的說上黛玉幾句好。

王夫人捏著帕子，目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