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老爺？」趙婆子等人看到林如海衝進來，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想要行禮，可惜林如海早已經衝進去了。

「這是怎麼了？」幾人想不明白，難不成夫人又做了什麼叫老爺這般生氣？臉色綳的死緊，可以想象，這次怕是真的出大事了！

「若兒？」林如海掀開帘子走了進去，昏黃的燭火，她的臉色慘白慘白，林如海登時手腳冰涼。

他的手微顫顫的伸過去，小心翼翼的輕撫著她的臉，她的幾乎如他想象的那般細膩柔滑，只是太過冰冷了，讓林如海的心，幾乎要蹦出來了。他握住艾若的手，輕柔的送到唇邊，她不會有事的，他們將來還會有很長的日子，將來會有很多的孩子，他們將會一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現在這些都還沒有開始，她怎麼能拋下自己？

「不準，不準、、、、、、」林如海的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他回頭，翠柳掀開帘子走了進去，心口堵著擔憂怒意，林如海怒視著翠柳，厲聲道：「你們是怎麼照顧她的？若是夫人出了什麼意外、、、、、、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啊、、、、、、」翠柳愣住了，她看向昏迷不醒的艾若，心裡也著急，顧不得林如海的話，她站在一旁，巴巴的看著。

林如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不安，冷聲道：「大夫呢？」

「還沒到。」翠柳戰戰兢兢的回答，她偷偷的瞥了一眼林如海，身子瑟縮了下，她還真不知道一向儒雅的老爺有一天臉色會這般的難看扭曲。

「還沒到？沒到不會趕緊去請嗎？養你們是做什麼？」林如海壓制下的怒意又上來了，他瞪著翠柳，這個丫環就是這樣照顧若兒的？

翠柳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林安帶著林春匆匆的趕來，林如海的怒吼聲他們也聽到了，林安當下立斷，道：「春兒，你趕緊安排車去接大夫！趕回來，快去。」

「是。」林春原本還有些不願意，可看著林安臉色非常嚴肅，倒也不敢推。

「翠柳姑娘，夫人現在如何？」林安心裡嘆了一口氣，夫人就是麻煩，像之前好好的待在院子里不好嗎？偏生挑這個時候，想來太太那兒不好交代了。

「嗚嗚、、、、、」翠柳嗚嗚的哭著，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她哪裡會知道？瞧著她的模樣，林安心裡憋著氣，可現在老爺在呢，他也不管亂說什麼，少不得好言好語的勸著。

「翠柳姑娘，你別光顧著哭啊，這夫人是事情，不是你最清楚嗎？你先說說，等下大夫來了，少不得又要問的。」

「我真不知道呀。」翠柳也急了，她看著林安，說道：「我就聽到裡頭有聲音，這才進去瞧瞧，雖知道、、、、、、」

「會不會是夫人身子虛弱，這才、、、、、、」林安別的可不敢問，萬一是內宅的骯髒事情，說出來，過陣子說不准他就得沒命了。

翠柳瞪著眼睛，怒道：「胡說！之前大夫看過了，夫人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了，誰知道今天會生這樣的事情？不對，今兒一早是紅綾端來的膳食，夫人吃了后吐了一回，晚上的膳食和葯也是紅綾送來的，夫人這才喝了多久就、、、、、、、是她！是她！作死啊，紅綾還說她要去請大夫，我就說，大夫怎麼這麼慢，原來是被她給扣住了！」

「這、、、、、、」林安楞了一下，隨即他恭敬的迎了上去，林如海走了出來，臉色平靜得叫人害怕。

「你說的可是真的？」林如海盯著翠柳，心裡早就被悔恨給掏空了。紅綾，他特意找來的紅綾，原本以為這一次定會護著艾若，可誰知道卻是、、、、、、

林如海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拳頭捏的緊，渾身上下皆帶著一種寒氣，林安震驚之餘，不由得從腳底下升騰起一股寒氣來，他的心跳的飛快，不詳的感覺籠罩上他的頭頂。

「都是真的。」翠柳戰戰兢兢的回答，她原本就不常見林如海，哪裡知道他竟然是這般的可怕？雙腿差點就站不住了，翠柳吞了一下口水，緊張無比。「今兒一早紅綾送了膳食來，可誰知道夫人這才用了不到一刻鐘就吐了，接下來夫人什麼都吃不下，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晚上，誰知道喝了葯不久，夫人就吐血了！」

翠柳恨恨的說道：「若說不是她，那還能是誰？」

還能是誰？

林如海的心登時冷了，這個府上最討厭艾若的人，除開之前的自己，另外一個便是、、、、、、他抿緊雙唇，臉色露出一抹悲傷，他對上林安的眼睛，冷聲道：「大夫呢？」

「林春去了。」林安吞了下口水，恭敬的回答。「應該快到了，我剛剛有聽到從外頭傳來的聲音。」

林安飛的補上一句，果然，林如海的臉色稍微和緩些。

「趕緊過來！」林如海又轉了回去，他看著艾若安靜的躺在床上，臉色已經微微的帶上了青色，他的心，拔涼拔涼。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如此的平靜，平靜的看著她命如懸絲。

先帶著大夫回來的是林安，等到喘著氣一臉熱汗被拖進來的大夫出現在林如海跟前，他的眼睛，空洞的叫人心驚。

「真是糟糕。」老大夫暗自嘀咕了句，不過人命關天，倒也不敢推辭。

「賽老！」林如海聞言幾乎心跳停止，他抬頭，臉色與艾若相差無幾。

「死不得，只是今後怕是、、、、、、」大夫搖搖頭，抽出針來，小心翼翼的在艾若的手上扎了一根，隨後才慢悠悠的解釋道：「她真是中毒了。」

「中毒？」翠柳驚呼一聲，抬手掩住嘴巴，她的眼淚滾了下來，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林如海，林如海板著臉，中毒？

閉了閉眼睛，林如海的聲音暗啞難聽，「今後會如何？」

「她可不單單是中毒了，而且還被下了絕育葯，她能活著可是碰上了老朽，不然啊，今晚就過不去了嘍。」老大夫的聲音依舊慢悠悠的，只是這聲音不亞於驚雷，一下子將林如海心裡的僥倖打沒了！

絕育葯？

「嘔」林如海只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疼著，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一開口，喉嚨一陣搔癢，他只覺得嘴裡一陣腥味，血絲從嘴角滑落，他已經站不穩了。

「老爺？」林安詫異又恐慌，他一直以為夫人死了就死了，老爺一點都不會在意，可誰知道老爺不但在意，而且是非常的在意？

翠柳原本的悲傷還沒有表露出來就已經被林如海的情況給嚇著了，她吸著口氣，震驚的看著林如海。

林安扶著林如海，老大夫抽空瞥了林如海一眼，眉頭微皺，隨後又將精神轉到艾若身上，他掏出一顆黝黑的藥丸給艾若塞到嘴裡去，這才刷刷的開著藥方，扔在桌上，慢悠悠道：「喏，藥方在這，還不趕緊去抓藥煎藥？」

「還不快去。」林如海拍著桌子，桌子一陣巨響，林安趕緊接過藥方，匆匆的跑出去。他一個總管，哪裡是做這種小事的？只是在場的人不多，他也不敢交給別人。

「今後好好調養，過個幾年也可以和常人差不多。至於孩子、、、、、、老爺還是再納個唄。」老大夫塞給林如海一顆藥丸，林如海倒也沒有多問，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吞了進去，他壓制住心裡的怒火，竭力冷靜的看著艾若。

「若兒，若兒、、、、、、」他低低的念著艾若的名字，眼眶酸疼了起來，他幾乎壓制不住想要殺人的衝動了，他們的孩子們，他看著長大看著娶妻的孩子們，怎麼可能就這樣沒了？他將頭擱在艾若的枕邊，幾乎要被心裡的悔恨給吞沒了！

上輩子他在池塘邊上看見了她，她一襲碧色衫裙，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清秀的面容還帶著些許大病初癒的蒼白顏色，整個人顯得有些柔弱，彷彿一碰就會碎，精巧秀氣的五官洋溢著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和溫婉，將那柔弱之色稍稍淡化了些。

她嘴角一翹，少許的俏皮出現在姑娘蒼白的臉上，一張清秀的小臉登時生動起來，變得有些卓然，有些清雅。

那個時候她十八歲，面容尚且稚嫩，眉梢之間，點點的愁緒，瑩然如水。她的五官不算絕色，卻帶著一種從容雅緻，雙眼如春水，清澈柔和，只是若是仔細觀察者，便會現她深藏於深處的淡然與冷漠。

少女的姿態，婉約恬然。嘴角淡淡的笑意，縱使小臉蒼白，也不失一股優雅之氣。

猶記得當時，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帶著挑剔帶著厭惡，可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的她，隔著蓮花荷葉，她那不算絕色的容顏卻留住了他的視線，直到今日，她在他的記憶中，仍然無比鮮活清晰。

宜其家室。宜其家人。

這不光是當時陳凱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那個時候他冷著臉，一來是覺得煩躁，那是他的人，哪怕他一直不願意承認，可也不太願意被人瞧見她。這也許是後來他和陳凱逐漸疏遠的關係吧，特別是在他愛上艾若之後，他愈的不願意和陳凱見面了。

他的手輕輕地摸著艾若的臉，這一次是他害苦了她了。若是讓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懷孕，林如海忽然害怕起來，非常非常的害怕！他看向翠柳，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有翠柳，林安，大夫和他。

「她若是醒來了，就說她是中毒了，別的一點都不準提，明白嗎？」林如海目光森冷無比，他盯著翠柳，雖然是在警告她，可腦海中卻想著該怎麼將翠柳給打走，翠柳和艾若相處的極好，好得讓他吃醋！而且他相信若是艾若問起，翠柳極有可能會告訴艾若，單憑這一點，林如海都不可能留下翠柳了。

「奴婢明白。」翠柳並不傻，林如海的目光讓她膽戰心驚，這個時候，她只能靠著艾若。「奴婢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絕對不會忘記的。」

她的雙腿軟了下來，渾身瑟縮的跪在地上。

「起來吧。」林如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這才喊起。「記住就好，若是驚擾了夫人，下場如何，你自己看吧。」

翠柳瑟縮了下，爬起來退到一邊，大氣不敢喘一聲，眼睛直視盯著艾若的臉看，彷彿很擔心下一刻她的呼吸就會斷了似的。

林如海不再去看翠柳，他握著艾若的手看向老大夫。他呵呵的笑了下，道：「老朽明白老爺的意思了。老爺可是擔心夫人知道后心神受到刺激？老朽也該回去了，若是有什麼情況再請老朽來便是。」

「你先留下來，若兒的情況我不放心。」林如海開口，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老人笑了笑，倒也應了。翠柳帶著大夫去了隔壁的房間休息。她偷偷的回頭看了一眼林如海，實在不明白老爺和夫人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般好了。

外頭傳來一陣喧嘩聲，林如海皺著的眉頭微微的動了下，他看向門口，林安的聲音傳來，接著一個小丫鬟掀開帘子走了進來，她的手上托著托盤，上面放著碗，林如海站了起來，接過碗，看著熱氣騰騰的葯汁，冷著臉問道：「外面是怎麼了？」

「回老爺的話，紅綾姑娘帶著大夫回來了，現在正和總管說著話呢。」丫環怯生生的回答。

「出去，讓總管將紅綾帶到柴房裡，等夫人好了再處置她們！」林如海勾出一抹殘酷的笑容，丫環身子顫了下，隨即飛快的退了出去，很快外頭的聲音便沒了，林如海小心翼翼的攬著艾若，他看著她的唇，隨後將葯汁含在嘴裡，低頭吻上她的唇。

一碗葯很快就喂完了，林如海抵著她的唇，輕聲的嘆息。

「這一次，我又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