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飛熊道人

第七章 飛熊道人

第二天清早我醒來時,臨床的那位老大爺又不見了蹤影,大概是去晨練了吧,我邊想邊爬了起來,剛下床猛然意識到一件事:老大爺出去了,那病房的門是不是已經開了?

我旋即將目光投向了病房門口方向,令我欣喜的是那門居然真的虛掩著!我立刻跳了起來,卻突然間感到腦袋一陣眩暈,其間還伴隨著輕微的反胃感,所幸這種狀態沒有維持太久,片刻后便消失了。

我無暇顧及那麼多,穿好衣褲后小心地踱步到門口,閉上一隻眼,透過縫隙向外張望,竟然沒有人看守!我迫不及待的拉開門沖了出去跑到樓梯口,以一種近乎跳躍的狀態極為狼狽地逃下樓。

連續下了四層樓都沒見著人影,一路伴隨我的只有台階上交錯灑落的窗外日光,這讓我逃出去的信心倍增,可惜這種信心僅維持了幾十秒——因為剛到一樓大廳我看見兩個身影守在了病院大門口。

是院長和鄭天。

我的神經立刻緊張起來,握緊了拳頭目光敵視地向他們緩緩靠去,心想大不了和他們拼了,我可不想一直呆在這個鬼地方!

可就在距離他倆只有四五步距離時,鄭天突然像從前一樣賤賤地大笑起來,並遞給我一份文件和一沓紅色的毛爺爺。而那院長也在一旁頷首微笑。

我被這情況弄蒙了,緩緩鬆開拳頭,低頭翻閱了一下文件,發現那是一份實驗調查報告表。

緊接著鄭天就向我訴明了真相,原來昨天他進來借電話時,院長告訴他病院最近正在進行一個實驗,需要一名提前不知道自己是實驗對象的實驗者。

實驗的大概內容是通過將一個正常人轉變成精神病患者,讓他的內心產生一種自我的欺騙感與不信任感,然後在其睡眠時進行思維取樣分析。更具體一點的鄭天也說不清了,他說他只負責騙我……我承認他昨晚的表現已經高超到可以獲奧斯卡影帝,但他這樣騙我還是讓我感到很氣憤。

「老兄,看開點,你這也算為咱國家的科研做貢獻了是不,而且人家院長說了,實驗全程對身體無害。換個思路,就等於在這睡了一晚上不僅不用付房費,還有錢拿。」鄭天似乎沒一點愧疚,還挺樂呵得覺得我該感謝他。

「無害個毛!老子今早起來的時候頭昏胃痛!」雖說我很生氣,但萬幸這只是一場實驗而已,要真是個精神病,那我這輩子豈不是完了?

「只是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已,昨晚我們取樣前已經反覆試驗過了,保證對人體無害。」院長開口了,眼鏡片上依舊反著光。

我對他們昨晚的什麼取樣實驗來了點興趣,這實驗的目的是什麼?究竟取什麼樣?於是我又追問起來,可那院長卻說這屬於科研機密,合同上說我們無需知道太多。我瞪了鄭天一眼,感情這小子就這樣把我給賣了?

上午八點左右,鄭天的司機終於開車來接我們了。

坐上車后我踏實了許多,可不知為何,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巧了?山上的鬼蟄,奇怪的男女,綁架我們的神秘人……還有那個極為唐突,沒給我一絲心理準備的實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回城后鄭天急匆匆趕去了電視台,說那什麼鑒寶欄目的製作組要開個重要會議,他上了一趟藏瓏山差點給忘了。而我則第一時間找了家正規的大醫院做了個全面檢查,一來是擔心之前被那鬼蟄咬過,可能會中毒,二來,擔心那個亂七八糟的實驗會對我的身體產生什麼傷害。

檢查過後醫生說我脖子上的傷只是硫酸引起的局部燒傷,體內並沒有檢測出毒素,也沒有別的方面的問題,讓我不必擔心。直到此刻,我才鬆了口氣,心說好奇害死貓,以後打死也不去摸金了,連墓都沒下就差點在路上送命,夠丟人的了。

檢查結束后,我走出醫院,拐進一條小巷子往地鐵站走去。剛走到巷口卻忽然見到一個白白胖胖三十上下的男人在朝我招手。

那傢伙梳著誇張的大背頭,穿著黑色的皮夾克,嘴裡叼著一隻雪茄,看上去頗有喜感,就像個劇團里的喜劇演員。

我走上前去詢問他怎麼了,那胖子滿臉堆笑,用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對我說:「老鐵你最近是不是遇著事了?」

我很奇怪他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便警惕的回道:「只要在這世上,誰不會碰到個事?敢問老兄所問何事?」

那胖子極為享受地吐了我一臉煙圈,接著慢悠悠地說:「看老鐵的面相,怕是近來招致了血光之災吧?」

我聽后心裡一顫,還真被這傢伙說中了,便耐下心來想聽聽他還有什麼高見。

那胖子見我來了興趣,當下就把我領進了巷內的一間平房,我進去后才訝異地發現裡面別有洞天,門兩側掛著一副對聯:算天算地算六界,相人相鬼相萬物。門楹上掛著塊小匾額「飛熊入夢」。

我心想今天感情是碰見個算命的了,既來之則安之,正好這幾天碰見些怪事,找個專業半仙算算也好,可我怎麼看這胖子也不像一個有道行的,便問道:「老兄,大師就在裡面嗎?」

那胖子斜了我一眼有些不滿地說:「老鐵你咋沒一點眼力勁?」緊接著他脫去了皮夾克,露出一件類似道袍的衣服,接著道:「不才正是飛熊道人本尊。」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那胖子臃腫肥胖的體態,覺得與我想象中的算命先生實在相去甚遠,心想這哪能算得上飛熊?肥熊還差不多。

胖子見我不信,當下就從懷裡掏出一疊黃符紙捏於指上,接著就閉上雙眼口中還不停念叨著什麼,過了兩分鐘,卻啥事也沒發生。

胖子見勢頭不對,擠眉弄眼了一番,接著就轉過身去背對著我,我用手托著下巴,一邊等著這傢伙的動靜,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后脖子上的那幾圈槽頭肉,心想這演技也太遜了,我要是能信他就是智障。

過不多時,我漸漸聞到了一股煙味,隨後那胖子轉過身來,這時他手上的那疊紙已經燒著了。

胖子看著我訝異的神情,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可他也許不知道,我訝異是因為他居然連騙人都不會騙——因為我老早就發現了他手心裡藏著的打火機。

我對那燒著的符紙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掰開了那胖子肥嘟嘟的右手,一把拿出了打火機在他面前晃了晃。

胖子見把戲暴露了,面子上過不去,支吾了半天不再開口。

我不想再耽誤工夫,便欲轉身離開,哪知剛走到門口,那胖子就把我喊住,說了聲:「老鐵,藏瓏山之行是不是不大太平呀?」

我一聽愣住了,心想這傢伙是怎麼知道我去過藏瓏山的,於是又折回去,小心地詢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那胖子詭秘地笑了笑,隨後把我領進了裡屋。

裡屋中央擺著一張中式的長木桌,上面擺放了各種符文,羅盤以及算命書籍,突然我注意到一摞書旁擺放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中裝著什麼東西好像正在爬動。

那胖子似乎知道我的目光所向,呵呵一笑走到桌邊拿起那個玻璃瓶遞給了我,我湊近一看,嚇得不禁後退了幾步,那瓶內裝的竟是一隻通體發紅的鬼蟄!鬼蟄正揚著兩條觸鬚,好像在不斷地向我示威。

「這是哪來的?」我開口問道。

「哪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小祖宗可是有劇毒的,而且毒素在人體內潛伏的極為隱蔽,等那幫穿白大褂的檢查出來時,你估計已經成為一堆灰了。」那胖子邊說邊把剛才燒著的紙扔進玻璃瓶里,突如其來的火焰讓原先跋扈的鬼蟄感到害怕,連連找路躲避。

我聽后怕得要命,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這可如何是好,便將求救的目光拋向了胖子。胖子這時卻不急不忙的賣起了關子,拿起一支毛筆伸進玻璃瓶里不斷挑逗著那鬼蟄,根本無視我的存在。

我急了,輕輕拍了拍那胖子的肩膀說:「老鐵,你說這鬼蟄的毒該用什麼方法去解?」

那胖子皺了皺眉頭,不滿的說:「飛熊道人本尊在此,你好歹稱呼一聲大師吧。」

我連忙賠罪,低頭哈腰的掏出錢包,往肥熊那湊了湊,小心的說:「大師若有何破解之法還請不吝賜教,這錢上自然不是問題。

胖子斜了我一眼,面色溫和起來,轉身到抽屜邊,取出了一個小藥包交到我手上:「熬煎服用,每日三次。」隨後又伸出五個手指頭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不敢怠慢,連忙掏出了五張紅票子遞給他,哪知那肥熊搖了搖頭,「不是五百,是五千。」

我愣住,望了眼手上的藥包,就一張普通的荷葉紙包著,上面什麼說明也沒有,典型的三無產品,心裡有些擔心會不會被坑,但轉念又想這畢竟是秘方,肯定有別於一般的藥品,還是小命要緊,便咬咬牙買下了。

「這葯呀,其實只是個治標的,你去了不該去的山,看到不該看的人,命理上自然便出現了不該出現的劫,要想真正治本,還得好好破破。」說完那肥熊用胖胖的手掌拍了拍我的後背,然後轉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靜靜地看著我。

我被他說得心裡惶惶的,也不知究竟有什麼劫數,便湊上去一臉哀求地請他幫忙算算,看看可有什麼破解之法。

肥熊用手指不急不忙地敲擊了幾下桌子,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額……這個嘛,破解之法當然是有的,但我這開天眼,破天機,可是行當里的大忌。」肥熊邊說邊望向我,一副明顯的要加錢的樣子。

我當時估計也是剛從山上下來,腦子還沒完全清醒過來,高估了自己銀行卡里存款里零的個數,一副闊少的派頭:「大師您開個價,錢上不是問題。」肥熊將眼睛眯成一條縫稍加思索了一番,隨後將兩隻手掌一攤,「這樣,再加九萬五,和之前的五千一湊,正好湊個十萬。」

當下我就是一陣揪心的疼痛,但自己裝的逼,跪著也要裝完,我只好裝做很輕鬆地點了點頭。

隨後肥熊向我要了生辰八字,然後翻開他手邊一本和玄學有關的書並在上面圈畫了一番,嘴裡還念念有詞些什麼,整得好像挺玄乎的。

大約過了一刻鐘功夫,肥熊突然一拍桌子,神情凝重地站了起來,我緊張地問他有什麼不對勁,哪知他竟說自己突然肚子疼要去趟廁所。我很無語,總覺得這傢伙不怎麼靠譜,但他竟然能算出我去藏瓏山的事,想必不是凡人,而且萬一真像他說的那樣,我將有什麼劫難可就不是十萬塊錢能解決的事了。

肥熊一臉輕鬆地回來后,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張黃色的類似符紙一樣的東西遞給我說:「胸前背後還有額頭各貼一張,使邪祟妖魔見之難近。」

我對這些風水玄學也略懂一二,看了肥熊給我的符紙,心裡著實犯嘀咕:上面所繪圖文寥寥數筆,似草非草,竟從未見過,難不成是什麼異常高妙的法物?

接著他坐回座椅一本正經地說:「欲破此劫,須記每晚子時於你住處東南角擺上一支蠟燭,連擺七日,即保無虞。」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肥熊說泄露天機使他頗費元氣,要準備修行好好恢復一下,讓我先回去,並保證只要按他說的做,便大可不必擔心。

我千恩萬謝地揣著一包藥方和幾張黃紙離開了屋子,回到家后,按照他說的每日點蠟燭、貼符紙,一刻不敢怠慢。

這幾日雖然腦門貼張黃紙走在大街上常被人誤認為是殭屍的COSPLAY,但所幸還真沒什麼災禍發生,終於等到了第七天,正當我以為一切就要結束的時候,突然收到了一通電話,上面的號碼顯示來自俄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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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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