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抖挨死與抖挨姆

35.抖挨死與抖挨姆

裴家待下人已經算是寬厚,冬日的衣服也不嫌寒冷。楚松落穿著好了一身雜役衣裳,裴溫似是仍然睡著,他便輕聲掩上門出去了。青瑾早就等在外頭,遞給他一個顏色近似灰棕色的漁夫尊,小聲道,「切勿壞了這尊……」她瞧了一瞧,見丫鬟雜役都在匆匆忙忙做著晨間的洒掃準備,才低不可聞地補充一句,「莫要取那些黃色的,色粉近白卻不是白的,才能取用。」

她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最後才迅速地抬頭看了一眼楚松落,不等他回答就紅著臉繞開他,快步走了。

楚松落朝著她的背影道:「多謝。」然後捧著瓶向梅園而去。

他一路撿窄徑而去,行動之間儼然早已將裴家的院落把握得一清二楚。昨夜的落雪還只堆積在草木之上,石徑上卻都是濕漉漉的黑色。黑色渾濁,冬夜漫長,故而早晨起來才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寂寥疏闊之感。

——楚松落下意識地不喜歡這種被環境影響而生出某種非自己本意的感情的狀況。

漁夫尊光滑的釉面上傳來的溫度較於人類來說自然是低的,但楚松落卻覺得這樣的冰冷反而更有著落之感。

進了梅園裡,花農便迎了上來,見楚松落這個打扮,竟然不禁要落淚下來,「公子何必受此大辱,老臣不安啊——」

楚松落不答此言,只是見花農脫了斗篷愈披給他,微微搖搖頭示意他並不冷,低聲道:「仆非公子,不過是一介雜役而已。」

花農便懂他謹慎,恐暴露身份,於是佝僂著身軀,便如同一個普通的花農一般,引他嚮往年青瑾摘早梅的那片樹林去。

楚松落一邊踩著因融雪而有些濕潤的泥土,忽而問道,「先生侍弄花草已十二年,還能記得宣室的樣子么。」

花農的身影停滯了一瞬。

花農如今叫什麼,楚松落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陸機陸士橫是舊朝重臣,楚松落若要復朝稱帝,他必然是不可少的一環。他當年幽禁於裴家,正是陸機遊說各方士紳,才能三日一次來偷偷教授他經試禮樂書的。後來楚松落的父親——那個體弱多病的皇帝被南方權貴收買的宦官毒殺,換上了他們自稱皇帝幼子的傀儡,陸機預見小皇子楚松落肯定即將「意外身亡」,便先設計讓世人以為他為先皇盡忠自殺,又潛進裴府偽裝成花農,助他逃出裴府,送到被奸臣「賦閑在田」的將軍王弼手裡,託付了一朝最後的命脈。如今哪怕只是為了顯示自己對臣下寬容,常記舊情,楚松落也必須要請他回來。

陸機轉過身來,細細打量著他過去的學生。當年的少年已如碧玉勁松一般,誠懇地看著他。

那眼神里既有舊日少年欽慕且好奇的影子,也有先帝病榻上託孤的消瘦樣子。——他們如此相像。

——託孤,就在宣室啊。

宣室是帝王所居之處,心腹肱骨的大臣自然是常入宣室的。楚松落這麼問他,是在問他是否有助他還朝稱帝之心啊。

可過去畢竟早已是過去了,他搖搖頭嘆氣,「我老了,怕是半途就走不動了。」

他轉身接著引路——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楚松落順從地跟上,也並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陸機並非瞻前顧後膽小怕死之徒,他只是不願意想起過去的很多事。

那就讓他想起來就好。楚松落彷彿有一點自嘲、又有一點釋然一般說道:「若無先生,就無人可與我講述阿父了。」他輕聲補充,「王將軍也去了。」

陸機忽然停住腳步。他沉默了一下,說道,「就是此處的花樹了。」

楚松落早做好長期作戰的計劃,所以陸機還避而不答,他也覺得今天取得的進展很大了,就道了一聲謝,正欲取花,卻忽然聽到陸機說道,「願為公子捧瓶。」

——成了。

楚松落微微一笑,「漁夫尊小,先生之器可不是這樣。」

他一邊摘下第一朵花兒,一邊意味深長地道:「冬日天寒,先生年歲大了,小心莫要摔了跤。」

***

天光將將亮起的那一瞬間,楚松落恰好向瓶里放入最後一朵花,合上蓋子。

天明得很快,他剛剛走出梅園的門口,便已經是一片澄澈的早晨了。黑色里看起來是灰棕色的漁夫尊原來本是醇美的豇豆紅色,和尊里淺淡將近白色的花兒十分相配。他才走回院子里,就見到裴溫一臉焦急光著腳披著頭髮跑到院子里,見到他站在門口,一下子衝上來抓住他手腕,「楚松落,你去哪兒了!?」

楚松落道:「不知小郎君所說楚松落是什麼人,仆名叫木三,剛剛從小郎君之名摘那暗香去了。」

這時候丫鬟們才從屋裡追上來,跪在地上為裴溫擦腳穿鞋,低聲勸他還未梳頭,先回屋去吧之類的。

青葵跟著裴溫進屋去了,青瑾上來接過楚松落手裡的漁夫尊。楚松落就打算這麼退下,裴溫卻突然說:「那個……木三!你留下來,青葵,你今日去找執事說,此人調到我這裡。」

裴溫應該早就對皇子楚松落的好感很高了,卻始終達不到那個能夠獲取世界核心認可的最終標準的程度。

楚松落一向不急,卻覺得比起裴溫,他更享受復國的計劃——儘管復國也是攻略裴溫的一部分。但他早已習慣不能挑三揀四的生活——如果他也算還活著的話,所以也就默認了長陪裴小郎君的生活規劃。

進了屋子,裴溫坐下來讓青葵束髮,卻從銅鏡的餘光里見到青瑾抱著的瓶子,「這是今天早上摘的暗香么?」

青瑾笑言是,又道:「正好等下跟夫人請早,可以直接把這個帶去呢。小郎君一片孝心,夫人定然高興的。」

裴溫神色古怪,「不帶去。」

青瑾的笑容一下子僵住,「那——」

裴溫卡了半天,彷彿終於想到理由,不耐煩地說,「臟污雜役之男經手的花兒,怎能給阿娘用?明日還是青瑾去,再取一瓶來。」

青瑾應諾,又小心翼翼地問:「那麼這瓶暗香要如何處置?」

裴溫嘖地不耐打舌,「留在我院子里,處置一下,單獨做一瓶暗香茶算了。」

***

梳洗都玩了,浩浩蕩蕩一行人就跟著裴溫去了裴夫人處。下人傳裴將軍鎮守江陰,士紳送有美貌歌姬舞女數百,裴將軍整日飲酒作樂,嬉戲與這些歌姬舞女,很是瀟洒快樂。裴夫人按理早該習慣了——南邊時他有南邊的溫香軟玉,洛京他有洛京的翠柳紅花,去了地方,自然也有地方的紅顏知己們。可裴夫人出身謝家,心高氣貴,未嫁前頗有才女之名,嫁給這麼一個人,自然心有不甘。生了個兒子裴溫,卻也少有對他的關心。

裴謝氏報復她丈夫的方法也過分。

她丫鬟成群,各個美貌。閨中寂寥,不知怎麼她竟有磨鏡之好,要丫鬟以口舌討她歡愉;得歡心的風光無兩,撞了霉頭則動輒鞭笞伺候。

楚松落能哄得裴溫做一個抖M,自然跟他幼時不少次撞見他母親與丫鬟或是歡好或是怒叱的場面有關。

所以比起互通心靈的愛,控制與被控制的強弱關係才是自然的——而且疼痛是愉悅的,順從是被褒獎的。

被控制意味著被需要。

疼痛和褒獎意味著被愛。

裴溫自以為他獲得了愛。

噓——不要大聲地說。

因為愛是一種恥辱,是見不得管光的感情。在疼痛且歡愉的時刻耳語給他,他便會將之融化進血液里,刻進腦海里,烙進骨髓里。

渴求你獨一無二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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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反正主角挺高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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