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取名無能

33.取名無能

艙門打開,白止處於一種還沒反應過來的茫然中走下來,「誒?已經打完了?」

楚松落一面打了個手勢示意伯勞們可以離開茨威格港口了,一面在隔音壁處理過後仍然嗡嗡噪耳的巨樹艦起飛時反衝離子尾跡的聲音中沖白止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自慢的笑容,「我說過我很會打架的。」

——但這已經是足夠挑戰他對這個世界的武力結構構想的武力值了。白止雖然早有預想,但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強大到這個地步,整個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狀態,又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傷員們,「……他們怎麼辦?」

「順序搞錯了。」

楚松落把他的臉掰向自己,認真地盯著他看。

白止一瞬不解,然後忽然想明白了他想幹什麼,看到楚松落身後眼神幽怨的何斂,不知為什麼就起了心思,勾著楚松落的脖子踮起腳尖,送上去一個吻。

好在楚松落並沒有謀求更多,只是嘴唇的接觸一下,揉了揉他的頭髮就不再繼續。

「現在才是處理他們的時候。」他叫了幾輛懸浮軌道車,先把那些人都扔進車裡,設定好目標是雷勒斯宅邸的自動駕駛,然後送白止和何斂上另一輛車,「我在附近租了個公寓,你們先去那裡等我——下午我還有要事,暫時不能一起回去。」

白止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猶豫地看了何斂一眼,示意楚松落趴下來。

楚松落就配合地彎腰俯身湊上耳朵,聽到他小聲地說:「我感覺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必要的時候,我能採取……嗯,可能會影響嬌弱亞人心靈健康成長的手段……呃,回應方式嗎?」

楚松落一本正經地捏了捏他的臉頰,同樣很小聲地湊到他耳邊——只不過時不時趁機戲弄一下耳垂、惡意地觸碰耳朵而已——說道:「重要人物,要『慎重』對待。」

白止立刻捂住痒痒發燙的耳朵,紅色都燒到脖子上了卻還強作鎮靜點了點頭。

兩人說完了話,眼看楚松落根本一句話也沒有留給自己,這就要關上車門走了,何斂急得不顧音量喊了一聲「楚先生!」

楚松落看向他,「何斂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麼要求么?」

他原本就是眉目鋒銳彷彿濃墨勾勒的人,又常常神情冰冷,讓人心生畏懼不敢接近,唯有跟白止說話的一瞬,會彷彿堅冰融化一般變得奇異柔和,甚至還有一點不予外人示的可愛。他對白止好到讓人嫉妒——好到讓何斂想要那份好。

但他從前只聽雷勒斯說楚松落不過是平民出身的窮學生,也不知道「伯勞」到底是什麼東西,只是覺得即使他今天這麼威風,說不準還會雷勒斯的勢力更大呢——這麼想著,他又不太放心就這樣完完全全倒向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於是就小心翼翼試探著問:「我沒什麼的,倒是您……您是要去哪裡?」

楚松落的段數不知道比他高到哪裡,一眼就看破了他擔憂自己窮酸不可靠的心情,但因為接下來還需要他的存在,故而也只是神色冷淡:「您不必擔心,伯勞有足夠的能力保障您的安全。」

何斂被他說得不禁面上一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楚松落禮節性地點頭,關上了車門。設定好了目的導向的車立刻在狹長的隧道中跑動、加速,最終懸浮起來,漸漸升高,正式駛入交通軌道。天光一瞬間變得明亮,空中車來車往,高樓大廈的閃光平面呈現出具有延展性一般的光澤,白止被這景象吸引,趴在車窗上向外看——這種車的主要乘坐者是異人,對於亞人的身形來說還是過於寬敞且高大。

何斂嗤笑一聲:「鄉巴佬,穿越過來這麼久了還這麼傻樣,下藥都沒弄死你,再把你扔走也還能活著回來,真不知道你哪來的運氣。」

「下藥?」白止眨巴眼睛:「什麼葯?」

「順什麼阿什麼的安,誰記得那麼複雜的名字。」何斂說:「別裝什麼失憶了,你不早就準備好葯要弄死我的嗎?要不是我發現得早先給你注射了——不對,你還說自己是高材生呢,一針管葯扎進去竟然還能活過來?選的什麼破葯。」

白止本能地感受到一絲違和:「——我自己準備的葯?順苯磺酸阿曲庫銨?」

這是一種神經肌肉阻滯劑,能使呼吸肌和骨骼肌癱瘓,正常人在沒有供氧的情況下很快就會被憋死。怎麼想何斂都不會有找到這種藥物的知識儲備和能力,這要麼是自己準備的,要麼是前一任「白止」準備的——可是「白止」的專精應該是機甲動力學,對藥物學也應該是一竅不通。

白止困惑地排除「白止」的可能性,假設雖然自己不能夠不知道,但順阿曲庫銨是白止自己準備的。在這種情況下,白止的身體應該確確實實地死亡了,即使自己的靈魂進入身體里,也無法在這個已經死亡的身體里存活。

那麼可能性是什麼呢?

白止聯想到遊戲里的存檔——他猜測,是否自己的死亡意味著「白止」這個存在被刷新重置了。

也就是說,「白止」是俗稱的胎穿者,是那個帶著前世的記憶和楚松落一起長大的「白止」,漸漸接受亞人的身份,就像普通的青梅竹馬一樣喜歡上隔壁家的楚松落,只是平民出身的兩個人無法反抗大貴族雷勒斯的安排,楚松落被送去伯勞,而「白止」被娶作妻子,然後又假裝天真,實則暗中計劃殺掉雷勒斯。

只是何斂的出現打亂了「白止」的計劃,固然他有了更多的自由去搜尋方法,卻因為雷勒斯去尋找何斂、照顧何斂等等事失去了很多合適的實施計劃的時機,這個計劃就暫時被擱淺了。

然後是何斂對他的敵意,發現了「白止」也是穿越者,唯恐自己的地位被他威脅,大概是在意外中發現了「白止」藏好的順阿曲庫銨注射劑,利用「白止」不得不對雷勒斯裝乖巧以騙取信任的狀況做了些什麼從而能夠把藥物注射進「白止」體內。

至此,「白止」死亡,世界沒有變化,但是「白止」自身的時間線被重置,只擁有穿越前的記憶的白止取代了「白止」,出現在這個時間點上,並且以為自己是剛剛穿越的——然而實際上他已經在這裡生活二十餘年了。

——至此,「白止」是怎麼變成白止的、白止又為何會對初次見面的楚松落那麼恐懼又喜歡都可以解釋了。

「……喂!還跟我裝?」

白止回過神來,就聽到何斂尖銳的聲音。

「又勾搭到一個好的,你很了不起嘛?」

白止誠懇地點頭,「我是覺得自己蠻了不起的。」

「你!」何斂從鼻子里出氣,「一個死書獃子,還有什麼優越感?我告訴你!你就是知道得多一點,沒什麼好驕傲的!遲早我要讓你——」

「我為什麼不能驕傲?」

白止真誠地困惑,「我用的功、讀的書都比你多,見識的世界比你大,素養比你高,自我生存能力比你強,為什麼不能有優越感?」

何斂被他打斷又噎到,尷尬地勉強撂完後半句話:「反正你等著!我可是『鑰匙』——我比你重要多了!」

白止哭笑不得,一瞬間很想不明白他究竟怎樣才能平安地長大的。兩人都不再說話,陷入沉默。

**

楚松落正在跟議會秘書長協議解決時光之墓的問題:雷勒斯的計劃敗露,目前階段議會做出的決定包括派出軍隊前往時光之墓附近的星域進行緊急居民遷移,以免他們被不斷膨脹的阻斷場吞噬;他們正在商討的就是假如雷勒斯帶著流浪的星際海盜勢力趁著居民遷移混入尊王轄區、從而能夠佔據具有生產性的星球該怎麼辦,這個過程中「鑰匙」在伯勞處要受到怎樣的保護、以及伯勞在這整個龐大的布局裡是一個怎樣的作用。

計劃剛剛完成大概的框架,之前一直溫和地附著在他身上的法則的力量就忽然變得狂暴而具有強迫性起來。最初是法則內部的瘋狂調整,然後法則包裹起楚松落本身,周圍的景色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時間性的語法改換為倒敘的結構推著他向他沒經歷過的書中的青梅竹馬的時光倒退,楚松落沒有抵抗以免受傷,只是分出一絲力量鑽入法則的洪流之中去探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世界的核既龐大又空虛——龐大是因為設定複雜,空虛是因為作者並沒有定下結局,於是整個世界處於一種多可能性的狀態,發生意外的可能性也就更高。

在事件記敘的那些法則中,他看到原本正常進行的敘事突然在何斂和白止對話的過程中變成了一大堆亂碼,亂碼流又接著擾亂了世界的核心規則敘述,原本沒有結局的世界因為白止的一系列假設構想自動完成了最大合理化——也就是說,白止的構想也許和原作者的構想有所出入,但由於他自身角色設定的高智商特性,他的構想反而比不穩定的原作者設定更具有可靠性、更加穩定。由於世界有自動傾向於更穩定設定的特性,白止的設定被重新載入,默認為這個世界的基本設定法則。

而這個重新載入的過程中就涉及到了楚松落的存在,他不得不配合參與這個規則的重新編寫過程——幼體形態的楚松落和胎穿到這個未來世界的白止的青梅竹馬時光。

在這個時間線上,他需要保證自己恰到好處地強大,刷夠白止的好感度,還要表現出不足以反抗雷勒斯的勢力的樣子。

由於原始時間線和重新載入的時間線具有很多可重合部分,楚松落為了節省力氣,就修改了載入規則,使得自己只要連續完成多個時間節點的關鍵事件就可以完成這一部分的規則編寫。

也就是說,接下來他相當於要連續參與一系列關鍵事件——就相當於galgame里攻略角色時需要在各個選項里做出選擇的部分連續進行,而文字部分被自動跳過了。

**

四周的景象變得清晰起來,楚松落看了看自己大概七八歲的小孩兒的手腳,抬頭確認了一下自己正站在一家民居房門口,很快就搞清楚了狀況。

開門的亞人有著比白止的發色稍深的咖啡色捲髮,眼角有一點紋路,看到楚松落站在門口,明明是個小孩子卻臭著一張臉不言不語的樣子,毫不在意地溫柔笑了,「阿松真是好孩子,總是麻煩你來接白止。」他轉頭向屋裡喊道:「阿松來了哦——?」

小小的白止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抱著一本厚重的《大流亡記錄研究史》從屋裡鑽出來,眼神迷茫:「楚松落?已經到三點了嗎?——不對,我沒說讓你來接我的呀。」

但他雖然這麼說,還是轉身回屋子裡拿好了課本,戴上了跟他的年紀完全不符的黑色全框眼睛跑了出來,「走吧。」

他還沒有說話,楚松落就主動拉住了他的手,「不許再跟那些人打招呼。」

「哪些人?」白止的思維還沉浸在大流亡的歷史里,一時沒轉過來彎。

「三班的那些異人。」楚松落握緊他的手,認真地說,「他們就是個子高,我更能打架的。」

白止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為什麼你們都這麼早熟?」

「因為白止可愛。」楚松落雖然彷彿很堅定乾脆地說出了這句話,但白止還是注意到了他發紅的、藏在柔軟的黑色髮絲里的耳朵:「白止是全年級最可愛的亞人。媽媽說我過了十二歲信息素開始發育,白止就會開始害怕我了——所以白止要趁現在快點喜歡上我,以後就不會害怕我了。」

說完這一堆話,他彷彿就喪失了所有直面白止的勇氣,只是一味地拉著他大步地向前走。白止被他拉得有點跟不上,剛剛踉蹌一步就又撞上突然停下來的楚松落,扶起來眼鏡框,揉著酸疼的鼻子不滿地問:「又怎麼啦?」

「你是不是並不相信我?」

小孩子的眸子黑黑亮亮的,死死地盯著自己。白止並不能反駁,因為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在這個亞人相當於女人的世界里,他自動將楚松落的話都代換成了小孩子心性的話,並不當真。

那雙黑亮的眼眸變得有一點黯然,白止只覺得好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模模糊糊擁有記憶以來開始恢復穿越前的記憶,他才意識到楚松落竟然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這樣不苟言笑的冰塊臉德性——原來真的有臉臭的小孩,不知道怎麼養成的沒表情的壞習慣?

他忽然問道:「楚松落,你怎麼不愛笑?」

楚松落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沒等到他的回答,只是一言不發又拉著他走。

——按照原本的設定,兩個平民階層的孩子,竟然能夠考進歷史悠久且昂貴的私立學校本身就是很奇迹的事情。楚松落還好,白止身為一個亞人,本來不知道該受多少欺負,只是因為楚松落總是做出很不好欺負的樣子,打架、挨批評都是家常便飯,故而才漸漸變成了這樣不說話、沒表情的樣子。

白止原本是不會發現的,但楚松落會讓他發現。

時間線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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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反正主角挺高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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