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不知是這一年的秋天走得格外的快，還是冬天來得格外的早。學校的學生們早早的就穿上了各色的毛衣和長褂，搭配好看的長褲或者是群裝，即使是冬天，臃腫厚實的衣物也不能掩蓋各自婀娜和颯爽的身姿。

燕甘草就穿著厚厚的毛衣和同學們一起出發了。

因為氣溫的突然下降，原本計劃好的畢業聚餐也提前了，學生們每人出了點錢湊成班費由班委會訂了酒店。班長是個有心的女孩子，早在這之前特意給每個同學拍了照片，又特意在畢業聚餐的時候找了一個攝影師傅拍攝錄像，準備後期將照片和錄像由攝影師傅做成光碟給每個人保存留念。

吃飯的時候，每10個學生為一桌。吃飯，祝福語，才藝表演，祝福語，祝福語，祝福語似乎是這次畢業聚餐的主題。每個學生許下自己對未來的期許和祝願。畢業聚餐很溫馨，也很傷感，平時來往較少的同學也聚在一起，說說笑笑，趁著聚餐的機會說著大段大段的話，好像要彌補這三年多時間交往的空白，平時顯得突兀而唐突的交談和擁抱在此刻只會覺得太少太短。多聯繫，常聯繫，祝福未來，是出現頻率最高的辭彙。

因為是財務專業，所以班上大部分都是女生，男生就只有那麼幾個，他們喝了點酒，眼睛通紅，情緒激動，比女生還要傷感。抱著女同學就喊著姐姐妹妹，大家都渾不在意，只覺得理所當然。其中一個平時比較調皮的同學，舉著杯子，拉著輔導員的手，一遍一遍的感謝他。他沒有說大段大段的感謝致辭，只是一個勁的說，在財會三班真好，遇到輔導員真好，他真幸運。他語氣哽咽，說著還將手裡的紅酒一飲而下。

這一幕很多的同學看見了，燕甘草也看見了，別的同學有沒有感動她不知道，但是她感動了，感動的同時又很傷感。她們的課程在學校貼出告示沒有多久就結束了，同學之間見面的機會變得少了起來。特別是她，不是和她們住在一個樓層，相對的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大家偶爾會在人才市場碰面，然後一聊就是長長的一段時間，不舍不言而喻。找工作的心酸，在聊過幾句后就會得到很大的舒緩。

她看著那個同學喝盡酒杯裡面的紅酒，那裡面的不舍與感激讓她的眼眶和他一樣紅了起來，她默默的低下頭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又低頭吃了幾口菜，待覺得自己心情平復過後重新抬起頭和身邊的同學聊天、拍照留念。

一頓飯，大家並沒有吃多少，都在聊天，說說以前上課時發生的小故事，談論談論教過自己的授課老師，交流交流自己找工作的心得，傾訴傾訴工作后的不適應。大部分還是以回憶、紀念為主。

聚餐尾聲的時候，同學們新的一輪才藝表演開始了。也不是單純的才藝表演，為了營造營造氣氛，不讓大家過多的沉浸在這種離別的氛圍，就有同學自動的上台為大家獻舞一曲。慢慢的大家都有意或者無意的調動著氣氛，或者配合著渲染氣氛。歌曲一首一首的唱著，就算平時很靦腆的同學都開始放開了嗓門為大家高歌一曲。

話筒轉到一個女同學手上的時候，她有點害羞，說自己不太會唱，怕忘詞，大家鼓舞說忘了我們就接。於是她唱起了大家耳熟能詳的「朋友」，剛剛開始的前幾句大家都保持著沉默，接著開始打著拍子合唱，聲音整齊清亮。在這個大的包廂裡面回蕩響起了「朋友」，一曲歌畢，包廂裡面陷入了可怕的安靜，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很多的同學眼眶都是紅紅的，燕甘草的眼淚已經下來了，她掩飾的彎下了自己的身子假裝系鞋帶，在桌子下面將自己的鞋帶解開再繫上，直到可以控制自己的眼淚重新抬起自己的頭。

氣氛早已經沒有剛剛的歡快，同學們又拿出手機拚命的開始合影，包廂裡面此起披伏的快門聲音。輔導員不願意大家一直這樣，開口玩笑的說大家以後出息了，打拚出來了不要見到他當做不認識，惹得一些同學發笑。攝像的師傅應該是見慣了這種場面，也幫著輔導員在這些即將畢業的學生面前說說俏皮話。最後在快要結束的時候一個同學提出約定，每隔兩年一定要再聚一次，不要畢業了就越走越遠了，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認可同意。

餐桌上面的菜是燕甘草進入大學以來和同學們一起吃飯，大家吃的最浪費的一次了，很多很多都沒有吃。班上的幾個吃貨也沒有完全發揮本色，大家被即將離別的難捨氣氛包圍。飯後每個桌子還上了一個蛋糕，上面寫著「鵬程萬里」「展翅高飛」「夢想成真」的字樣，都是一些祝福將來事業的祝福語。大家看了上面的祝福，想到了自己的抱負和理想，心裡多了熱血。畢業，離校，和同學分開也並不僅僅只有結束和傷感。

帶著不舍和對未來的期盼結束了這次的畢業聚餐，燕甘草拿著聚餐時沒有吃掉的一袋瓜子，拒絕了同學們K歌的邀請。她的傷感來得快，走得慢。吃飯的時候除了感傷，大家也相互交流了下自己的實習工作。有的同學家裡有認識的人，早就通過關係進入了各大公司開始實習工作，走著家長安排好的路。有的同學通過自己努力也找到了相對不錯的實習單位，正在將自己學到的理論知識應用到實踐。當然還有一些和燕甘草一樣沒有找到實習單位的，他們語氣中也有沮喪和擔心，但是更多的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對未來的嚮往。

同學們看到蛋糕的時候，都虔誠的低頭許願。也許會許願對未來工作的期盼，希望家人朋友的健康快樂，又或者是希望自己可以碰到完美的另一半。燕甘草不知道他們許的是什麼願望，但是她看到了他們虔誠的臉。她也跟著閉眼，想著自己該許一個什麼樣的願望，但是腦中一片空白，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然後閉上眼睛許願自己的父母可以健康長壽。

一直都是這樣，只要許願，她的願望必定會是父母可以健康長壽，至於她自己，從來沒有許過。她其實有很多想要的東西，有時候夜半無人會想起自己會有怎樣的未來，她要什麼樣的生活，看書看到一半的時候會想起自己有樣想要的東西一直沒有得到過，下次許願一定要說出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許願時，她總會選擇性的忘記自己。

父母健康很重要，她想要的其他的不重要嗎？也很重要，但是恐怖的事情是她從來不敢在許願的時候期許。連期許自己未來的願望都不敢許，只能偶爾想起時在心裡告訴自己。

她知道自己這種矯情的性格，心裡的悲傷和懦弱讓她難受，拿著瓜子，她一步一步漫無邊際的走著。不在乎現在身處何處，不在乎自己現在這樣走下去會走到哪裡，不在乎鍾靈和她約好要去看她們共同男神的電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真是舒服，心裡很空，但是也很安靜。就像她每次坐在車子上面，希望車子永遠都不會停，一直開下去，她可以沒有負擔的看著沿路的風景。

這條路燕甘草走的並不多，大一的時候軍訓學校拉練，領頭的舉著高高的旗幟，她跟在隊伍後面。剛剛來到這個城市，什麼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同學，陌生的老師，陌生的街道。10公里的拉練，她只記住了三個地方，一個是學校附近的公交車站，報到的第二天她坐著公交將她爸爸送到了車站；一個是一家叫做「明亮」的眼鏡店，因為她有輕度的近視，軍訓時不小心弄壞了眼鏡，需要重新配一個；最後一個就是這條小道了，剛剛從農村出來的她，沒有見過街道的綠化，所有的都是電視上看的。這條路的布局彎彎繞繞的很有意思，綠化也做的非常的好，讓當時的她眼前一亮。

正值秋天，如果這個已經很冷的天氣還算秋天的話，再加上最近幾天的大風，路邊楓樹的枝椏上面樹葉已經被大風颳走了一半。地上的樹葉不多，估計已經被環衛工人打掃過一輪了，現在這些應該是新落下來的。

燕甘草走的有點腳酸，她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鋪在樹根旁邊，然後坐到上面，靠在了樹桿上。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張紙巾，攤在自己的腿上，將從酒店帶出來的瓜子拿出來嗑著。

閉著眼睛，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感受著這陣陣涼風。偶爾會有路人經過奇怪的看上她一眼，她也毫不在乎。她喜歡這種感覺，不顧及別人的眼光，別人的看法，也不會聽到阮嬌嬌或者鍾靈不認同的聲音。這樣是不是就是在做自己？

她太過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在乎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對的，是不是好的，在乎自己說話的語氣會不會讓對方不痛快。她大多數時候總是忍著自己的想法，遷就著別人的言行。獨生子女不是應該霸道自私嗎？怎麼她就不是這樣呢？為什麼她不能風風火火的活一場？

瓜子嗑掉了一大半，她吃飯的時候又喝了點紅酒，現在嘴巴渴的很，喉嚨也有點刺刺的難受。坐在地上的燕甘草開始的時候覺得有點涼，還能忍受，隨著太陽的西移那點涼變成了冷，身上的毛衣已經不能禦寒了。再這樣繼續做自己，她明天估計就得去藥房開藥了。

她站了起來，將地上的衣服拿起來拍了拍灰塵然後穿到了身上。她抬頭看向西邊，準備看看這裡看的日落和學校裡面看的日落是不是一樣的場景一樣的感覺，然後她就看到不遠處站在車子旁邊正看著她的白朮。

日落西山，光線並不炙熱，但是燕甘草還是覺得刺目，她看著白朮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好讓它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