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日後再慢慢還

慕容謙還是第一次見到風傾顏這樣的神情，這個女子雖然才十歲，可是卻有一般人不能比擬的智慧，連他這重活了一世的人有時候都不及她。

風傾顏看到慕容謙探究的眼神，收了笑，仔細的給靈歌掖好被角，起身到外室去。

「幾萬兩銀子總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進來四國雖然平和，可是扶霜國的西北邊境是一片大漠，紹和帝有心將這片大漠收入囊中，西北戰事頻繁，這幾萬兩銀子足夠幾個軍隊的軍需，她是斷斷不會便宜了他，為害四方的蠹。

「你做了什麼？這李玉已死，災民百姓應該高興才是。」

慕容謙也有些好奇，她這心思竟然比他想的還周全，他自然沒有想到這些銀子日後的用途。

「這些百姓窮苦了這些時日，若是真的這些收繳的贓款不會用到他們身上會如何想？」

墨雲閣辦事效率還是蠻快的，這消息一傳出去，不過幾個時辰就傳遍了大街小巷，這京城哪個消息不是一傳十十傳百的髹。

「你放出消息這銀子要用到軍需了？」

這要是百姓知道軍需上用了這些銀子自然是不情願的，每年百姓苛捐雜稅已經很重，戰事繁重，軍需供應就家中了他們的稅務，百姓的的擔子一年比一年重。

「你不怕這亂子造成傷害？這大批的百姓涌去李府可怎麼行？若是真的搶出些什麼會更加亂套的。」

慕容謙的擔心不無道理，這火災若是傷及周邊的百姓更是不堪設想，風傾顏怎麼還坐的住。

「這火災不過是我為了迷惑大家造的勢，墨雲閣傳來消息，李府的贓銀早就運出去了，我不過是弄出些亂子給宮裡些壓力罷了。」

這麼些銀子放在李府，紹和帝怎麼放心，聖旨一下就有大批的御林軍搜查了整個李府，贓銀還有值錢的東西都運走了。

「丫頭，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聰明。」

慕容謙刮颳風傾顏的鼻子，這一時的玩笑，竟然也忘了男女有別，她光滑的皮膚讓慕容謙耳根有些發熱。

慕容謙端起面前的茶水，借著茶杯的遮擋，緩解一下內心的燥熱，現在的風傾顏還不過十歲，而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怎麼能動別的心思呢。

慕容謙的舉動讓風傾顏有些意想不到，臉上也起了几絲緋紅，她皮膚白嫩，這嬌俏的紅色讓她看起來有些更動人。

兩人正尷尬著，內室里突然傳出一陣急呼，靈歌睡夢中不知在喊些什麼，顧不上繼續尷尬，兩人立即進屋子去了。

內室的靈歌在睡夢中，兩隻小小的胳膊在空中揮著，錦被已經被踹開，臉上豆大的汗珠劃過，像是在噩夢中掙扎，嘴裡小聲的喊著什麼。

「不要，別抓我，我不值錢的……」

看到她這個樣子，風傾顏上前，輕輕拍打靈歌的臉頰，用手中的帕子給她擦著汗。

「靈歌，快醒醒。」

這噩夢的感覺風傾顏知道，若是不能及時醒來，怕是會越來越難受的。

風傾顏的聲音讓靈歌逐漸安靜下來，睜開模糊的雙眼，一點點看清面前的是漂亮姐姐，不是噩夢裡追殺的惡人。

「姐姐，靈歌做噩夢了，好害怕。」

靈歌投進風傾顏的懷裡，哭喊著眼淚更加抑制不住的流出來，風傾顏的懷裡暖暖的香香的，讓靈歌心中的怕意緩解了一些。

「沒事的，姐姐在，不要害怕。」

靈歌雖然做了噩夢，可是還睡意朦朧的，只覺得一雙柔軟的手輕拍著自己，讓她逐漸安心下來，又睡過去了。

這孩子的反應，讓慕容謙更加確定她的身世並不簡單，看來日後還要好好的了解一下，可不要惹上什麼麻煩才行。

時辰已經不早了，風傾顏也不方便接著留下，風培銘知道了李青梅有孕的消息，準備著儘早迎娶她過門，府里上上下下都忙著準備，她也不得閑。

「這孩子膽小的很，又受了什麼驚嚇，不如請無言先生來看看。」

風傾顏對這孩子十分擔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她的牽挂這麼深，可是她知道不會就這樣放任不管的。

「無影已經回府去請了，片刻就回，不早了，你儘快回府吧。」

看到靈歌這個樣子，慕容謙就讓無影回去請無言了，這樣的境況是不能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了，順便讓無影去請了無情過來，無情是他們幾個中最小的一個，但是武功卻不低，也好保護好靈歌。

「孩子是我要救得，倒是給你添了好些麻煩。」

畢竟拿主意要救人是風傾顏自己，可是卻不能帶回府里，還這般麻煩他，風傾顏的心裡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日後再慢慢還就好。」

只是這個還是如何還法就不好說了，日後再慢慢打算就好了。

風傾顏離開艷陽樓時瞥見左都御史府的管家來點了好些新上的葯膳回去。

來不及細細查看，風傾顏一躍而起，向著攬月軒快速趕去，府中事忙，她耽誤了這半天，怕是會出些麻煩。

從窗戶進去，風傾顏就聽到院子里的吵鬧聲，透過窗子看到風傾華的身影，這正是她要上課的時間，怎麼出現在這裡。

「姐姐午睡了這許久還沒起？我已經在外邊等了半個時辰了，別是這屋裡根本就沒人吧。」

風傾華不過是因著夫子生病，得了空閑來探探風傾顏對李青梅過門的看法，就算不能拉到同盟卻也是要讓她難受難受的，誰料來了以後流雲就攔著她說是風傾顏睡下了，不讓人打擾，這半個時辰都過去了，也不見人出來。

她這一番吵鬧，驚到了牆角上打瞌睡的小白，它看著這個聒噪的女子煩的很，一躍而下，小爪子勾住她的衣服，生生撕扯出一道口子。

「啊，哪裡來的小畜生。」

風傾華最近的著裝都是平日里省吃儉用從綺羅裳做來的衣服，雖然不是每日限量的那幾種，可是這料子也貴得很，她捨不得穿，本是來跟風傾顏炫耀一番才特地穿上的，才穿了半日就讓這小貓弄破了，風傾華氣的全身顫抖，要讓人上前抓住它。

流雲還沒有上前攔，小白已經躍上了高牆，幾個跳躍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里。

風傾華怎麼受得了這委屈，正要上前跟流雲興師問罪就看到風傾顏卧房的門打開了。

「喧鬧什麼，流雲你這大丫鬟是怎麼當得。」

這一聲訓斥流雲自然是不敢怠慢，跪在地上等著風傾顏的訓責。

「這府里上下都忙著準備三夫人的婚事，你們不幫著，還在這裡吵鬧，成何體統。」

風傾華在一邊看著風傾顏教訓奴才，可是這話卻聽著不太順耳，這一直在院子里吵鬧的好像不是流雲，而是自己，臉色一變剛要開口。

「進府這些日子了還這般沒規矩，下去領掌嘴二十，要是日後再犯絕不輕饒。」

風傾顏這突然的態度轉變倒讓風傾華有些不知所措，看著流雲一聲也不反駁下去領罰了。

「妹妹來了這半天也沒進屋子，是姐姐教訓下人無方，快些進屋去。」

風傾顏的樣子讓風傾華也不好發火，只好暫且壓住心裡的不滿，看看自己破了的衣服，臉色不善的進了屋。

「這小貓是三哥新送來的，還沒有調教好，弄壞了好些東西，不巧今日還弄壞了妹妹的衣服，姐姐真是過意不去，若是妹妹不介意，姐姐送給妹妹一身新的可好？」

流雲下去領罰了，流珠就被叫過來服侍，這是給她們上了熱茶，聽著風傾顏說要賠一身新的給風傾華有些不太高興。

「流珠，去將我昨日新作的春意拿來。」

綺羅裳的新衣每種樣子都會送一件過來，但是有些風傾顏並不會穿，肖映宇的好意她又不能辜負，就都收下了。

「姐姐這般客氣做什麼。」

風傾華雖然嘴上這麼說著，心裡還是高興的，嫡女的月例跟他們不一樣，要高出許多，這綺羅裳又是風傾顏的好姐妹的鋪子，什麼好東西她風傾顏沒有，既然她要送自己也不會攔著。

這次的新衣是一身大紅的海棠裝，大紅的顏色，又用上好的綉線綉滿了海棠花，又綴了些珍珠，又華麗又好看，風傾顏一向是穿著簡單，這樣的衣服她不會穿的。

風傾華看到這衣服的時候眼睛都要放出光來，這樣華麗的衣服怕是將她那些衣服首飾加起來也做不來一身，這風傾顏出手還真是闊綽。

「肖姐姐送來的這衣服，可是我穿著不好看，正巧妹妹的氣質正符，妹妹就收下吧。」

嘴上說著推脫，風傾華還是讓自己的丫鬟收下了，心中也樂開了花。

「府里準備著南院的婚事，姐姐每日也不出門，可是有什麼委屈？」

這府里最不想風培銘娶一室一室小妾的不應該是他們嫡出的這幾個么？李氏那裡還有風傾華急的不行，這嫡出的卻沒有消息。

「傾顏人微言輕，兩個哥哥又不在府里，母親走的早，能說些什麼。」

說著眼睛已經有些濕潤了，拿著帕子輕輕捂住眼睛，這風傾華來的目的是什麼她也想明白了，李氏心中不得寵，風傾華也該擔心日後自己的境遇。

風傾華有不好說風培銘的壞話，可是看著風傾顏只顧著抹眼淚，哪裡像有什麼對策的樣子。

「妹妹見笑了，父親也是該多一個伺候的人，這府里也一直沒有個主事的，總不能讓三哥管著。「

風傾顏這話提醒了風傾華，這府里一向沒有個主家的女人，李氏身子好的時候還能管著些，李氏一病，這大小的掌權都到了風澤江那裡。

「姐姐，雖然有些話妹妹不當說，可是也要提醒幾句。」

這風傾顏是傷了腦子，可是怎麼像是個傻子一般，這事情上也這麼呆笨，要是想借刀殺人，這刀好似有些鈍。

後邊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看到李青梅帶著人進了院子，後邊還帶著大大小小的禮盒，風傾華也只好作罷，偷偷在風傾顏耳邊悄悄說一句。

「這李青梅心思不純，還未過門就有孕，日後要好生保重。」

也不知道她能否理解，眼下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只能言盡於此，看日後風傾顏的舉動了。

「出來這許久，母親那裡還等著我過去侍奉，妹妹就先告辭了。」

風傾華匆匆告辭，李青梅來是送些禮品過來的，風傾顏一直照顧她，這快要大婚了，她那裡也富裕了些，自然是要來謝謝風傾顏的。

兩個人閑敘了許久，風傾顏問過了她的身子，到了晚膳時分李青梅才回了南院。

消失了幾個時辰的小白到了晚膳時也悄悄回來了，湊到風傾顏一邊，直勾勾的盯著桌子上的魚。

「這小機靈鬼，真是給小姐出了口氣。」

流雲在一邊伺候，看見小白笑著說，當時還真怕小白被風傾華抓住，這小東西在攬月軒也很得人心呢。

雖然說是下去領罰了，可是流雲臉上沒有傷痕，不過是換個人伺候，她下去躲閑了。

「可是小姐還白白賠她一身衣服。」

那件衣服那麼華麗，流珠看著很是喜歡，可惜送了那樣的人，真是浪費。

「流珠，這做事有付出才會有收穫，這些日子，李小姐那邊怕是不好過了。」

風傾顏知道李氏的蠱是慕容謙那邊的人下的，這一時半會的是不會讓人撤手的，有了李青梅，李氏是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對付她了。

「當初我怎麼選了個這樣笨的來。」

這聲音頗有對流珠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這聲音一出，屋裡的幾個人都沒有驚訝，慕容謙溜進攬月軒也不是幾次了，倒是有一天不來才稀奇。

奇怪的是，慕容謙這次不是一個人來的，懷裡還抱著個四歲上下的孩子，睜著兩個圓圓的眼睛四處打量，看到風傾顏在這裡，掙扎著下來。

「姐姐，靈歌好想你。」

靈歌一覺醒來已經不見了風傾顏的身影，那個大哥哥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面無表情的哥哥。

雖然那個哥哥也十分英俊，可是任她怎麼問話怎麼哭鬧，也不肯告訴她哥哥姐姐的去向，她也只好去找掌柜的，慕容謙處理完事務從密室出來，就看到靈歌氣鼓鼓的在欺負無情。

「這小丫頭鬧著要來找你，莫說是我又溜門跳牆的，真是冤枉。」

這一院子的人真是快將他當做採花賊了，他這日日進風傾顏的閨房，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他的。

「姐姐，慕容哥哥不管我，將我扔給一個不會說話的木頭，靈歌好害怕。」

無情生性如此，不愛說話，又不是個會哄孩子的，只記得要保護她的安全，讓這孩子欺負了好一會，好好的一身衣服等慕容謙出來的時候已經滿是靈歌的小腳印。

「我不是一直在艷陽樓，總要派個人看著她，可是無情那傢伙真的是受不住她。」

那樣沉默寡言的一個，碰上靈歌這樣鬧騰的，還真是熱鬧，幸虧無情沒有拎起她來揍一頓。

「那個哥哥是保護你的，可不能欺負他。」

靈歌的這點小性子風傾顏也是見識了，無情帶著她也不會好過了的，這小丫頭怕是會給他些苦頭吃。

「用過晚膳了沒？」

「還沒有。」

一覺醒來就不見了風傾顏，靈歌也是鬧了大半天，這會看見這麼些好吃的，也餓了。

「留下一起吧。」

風傾顏看看慕容謙，這人一向是厚著臉皮要留下，今天倒是一直拘謹著。

「也好，一會子還要講這孩子送回去。」

風傾顏都出言相留了，正中了慕容謙的想法，當然是不客氣，一起留下。

流雲拿來新的碗筷過來，雖然不知道這個孩子是誰，不過跟小姐挺熟的樣子，而且長相十分可愛。

「宮裡傳來消息，父皇將京城安置流民還有災民的事情交給三哥了。」

現在的情況要是不讓一個身份高貴的出來，怕是鎮『壓不住這些暴動的，紹和帝也只好讓兒子出手了。

風傾顏倒是有些驚訝，她還以為紹和帝會讓太子出手，她也好估量一下太子的勢力。

「怎麼不是太子？」

「蕭家與李玉家是世交，太子不好出面。」

這李玉一倒，多少是給太子添了不少的麻煩，李家和蕭家是世交，戶部也是太子的幕下，這李玉一倒，戶部日後誰接手還未可知。

「太子只怕現在有些焦頭爛額了。」

慕容謙也知道風傾顏的話的意思，太子這相當於失去了一隻臂膀，此時三皇子來收拾殘局，只怕這爭位之戰的形式有變。

「他們要如何鬧，如何爭，由著他們去。」

這局勢更亂對他們有利一些，紹和帝雖然年過五十，可是身子還硬朗的很，這爭位的水攪的越混，也好讓他看看誰更合適這皇位。

攬月軒里的密談十分和睦，西院卻一直籠罩在一片愁雲之中，李氏病了這麼久，身子虛弱不說，還老了不少，府里有了新人，她就越發沒有地位了，這些日子更是急的不行。

「母親，風傾顏那丫頭靠不住，真是個傻子。」

風傾華今天的一番試探，風傾顏實在是不合適出手絆倒李青梅，這樣一個呆笨的，只怕日後還會跟李青梅一個陣營來對付她們。

「那丫頭若是有腦子也不會落到今天的境地了。」

風傾顏越是愚笨她們至少還不會受到太多的威脅，要是風傾顏是個難對付的，哪能讓她們母女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這婚期就要到了，難不成真的讓南院那個進門？」

風傾華實在是不願意李青梅入府，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可不能再讓出去了。

「進了門又如何？想扳倒我還沒有那麼容易。」

李氏跟著風培銘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對風培銘的脾氣秉性了解的很透徹，這就是這些年風培銘一直沒有再娶側室的原因，要不是惹上這病，李氏怕是要在這相府里呼風喚雨一輩子。

「母親快想些法子，她要是將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日後哪裡還有咱們母女立足的位置。

風傾華的擔心不無道理，風培銘雖不是喜新厭舊的，可是這李青梅肚子里的孩子卻是個變數，眼下這是頭一個要解決的。

李氏沉思了半晌，讓風傾華附耳過去，小聲的交代了些什麼，風傾華一臉的得意之色，陰森的笑意在臉上一直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