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既然亂了，更亂一些又何妨

這些日子風傾顏也逐一摸透了這京城的朝臣們，有些有用的情報也都收錄起來，本是想著適時的時候才拿出來，可是這個孩子讓她有了新的打算。

「準備出手了？」

慕容謙二人這些日子為日後做準備，有些事情已經有了打算，只是想著還有些早，看來風傾顏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我覺得這戶部近來空閑了些。蠹」

風傾顏用濕帕子給孩子擦洗臉上的臟污，絲毫不介意這個孩子是否會髒了她的衣服。

「這京城也該熱鬧熱鬧了。」

風傾顏人在相府，不好無緣無故的帶個孩子回去，慕容謙還沒有自己的府邸，住在宮裡更是不方便，風傾顏本意讓這孩子同花落去飄香院，被慕容謙攔下了。

「這孩子還小，那樣混雜的地方不安全，讓無影帶去艷陽樓吧。髹」

飄香院怎麼說也是個妓院，一個幾歲的孩子去那裡，慕容謙擔心會讓孩子學壞。

「艷陽樓里有住的地方，想吃些什麼也方便。」

風傾顏也應下了，她也知道對一個小孩子，而且是個女孩子來說飄香院確實不是個好歸宿。

攬月軒已經接到風傾顏要回來的消息，看著時間差不多替身就先行離開了，風傾顏飄身而落在院子里的時候沒有人發現，倒是屋子裡的小白突然跑出來，扎進風傾顏懷裡。

「小姐回來了。」

流雲見小白這動靜就知道這真主子回來了，這幾日里雖然那替身跟風傾顏一樣的容貌，這小東西卻不讓那人近身三尺。

「小姐的臉色怎麼這樣白。」

流珠跑在前頭，看見了風傾顏這樣的臉色，怕是受累病了。

「小妮子，你是怕別人聽不見？」

她這剛一回來，流珠有些激動，看見她這樣子更是忍不住驚呼出來，沒有控制住聲調。

「小姐快先進屋，外邊涼氣重。」

雖然是一日一日天氣變暖了，可是夜裡的風還是有些涼意的，過去攙扶風傾顏的時候，流雲搭上她的脈，並沒有虛弱之象，也明白過來是什麼情況。

「流珠去讓劉媽媽準備洗澡水，小姐先歇息片刻，奴婢去拿身衣服過來。」

這風傾顏還沒有用膳，流雲就先讓她去催洗澡水，流珠就有些摸不到頭腦了。

流雲算著風傾顏的年紀差不多了，事先也早已經備好了月事布，不至於到了時候慌亂手腳，特地選了一身寬鬆些的軟袍過來，看著流珠還在那裡發愣。

「平日里的機靈勁兒都哪裡去了？」

流珠看著流雲手裡的事物也明白過來，立即跑去小廚房準備洗澡水，還特意囑咐熬下一鍋雞湯。

「真是不趕巧，小姐這幾日奔波的累，要好生歇歇了。」

風傾顏的體寒流雲是知道的，她養病時流雲也都揀選著溫補的藥材給她補身子，葯膳也吃了不少，可是這些補藥吃進去了就是不見好。

「確實乏得很，不出去還不知道我這般嬌弱呢。」

一向是養在深閨的大小姐，連簡單的活計都不做，除了繡花針這手裡握過的就是筆杆子，要不是她先前練武時的鍛煉，怕是連這些內力都承受不了。

用熱水沐浴過，一桌子的膳食就備好了，流雲臨時添了幾個葯膳來，給她補身子。

晚膳過後本意風傾顏準備歇下了，可是腦子裡那個孩子暈在他們馬車前瘦弱的身影怎麼也抹不出去。

起身翻開床邊的暗格，拿出已經備好的情報，既然決定了要去做，就不能讓他們好過了，這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日子他們過分安逸了。

「霧影，這份摺子送去七皇子那裡，讓他想法子送到御前，這份告示讓飄香院的今日夜裡務必貼滿京城的大街小巷。」

既然睡不著就趕快把這事辦了，明日這京城裡就有的亂了，她不介意跟著看熱鬧。

霧影現了身，拿走了風傾顏的兩份冊子，消失在夜色里。

「小姐，這雞湯熬好了，喝一碗再睡吧。」

流雲知道她還未睡，親自端著雞湯來看她，她這三日一定是風餐露宿的，雖然有七皇子跟著，只怕也是掉了幾斤肉的，還不知道多少日子才能將她瘦下去的補回來。

「這幾日西院還安分？」

雖然風傾華受了驚嚇病了一場，可是這母女的本性難移，怎麼可能就這麼善罷甘休，讓風培銘這麼容易的娶了李青梅。

「二夫人倒是有心去請李小姐閑敘，不過李小姐這幾日身子不爽快都推了。」

這明顯是李氏不安好心，李青梅也知道，正巧這幾日她不知是什麼吃的不對付了，噁心的厲害，就推了李氏的邀請。

「可有請過大夫了？」

李青梅來了這許久，風培銘也時不時的歇在南院，算著也差不多了。

「說是一月有餘了，老爺還不知道，李媽媽就暫時在南院住下了，雖然那些下人看著安分了，但是西院哪裡容得下這個孩子。」

這李青梅還沒有過門就有了孩子，日後生下來了，要是女兒還好，若是個男子，對李氏的地位就是一大威脅。

「這事先不要聲張，讓李媽媽適時讓父親知曉了，也該迎李小姐過門了。」

雖然是給自己的父親做小，風傾顏心中卻不排斥，她認為自己的母親不過是為一個值不得的人錯落了一生，這李青梅不過是同母親一樣是個可憐人罷了。

「知道了，這夜深了，小姐還是早些安歇。」

累了這幾日，這一回來有了寬大的卧床，還有綿軟的錦被，風傾顏倒是有些不適應了，半晌才入睡。

花落等人的速度還真是快，風傾顏送過去的情報被她們傳到墨雲閣在京城的各處暗庄，趁著夜色張貼了整個京城。

天還未亮，戶部尚書的府邸就圍滿了老百姓，指指點點的，還有些衣衫襤褸的堵住門口，不讓他去上朝。

戶部尚書李大人還沒有弄明白除了什麼事，紹和帝那邊已經看到了送進宮的奏摺，大發雷霆，讓人把戶部尚書即刻帶進宮來認罪。

御林軍百十來人來了戶部尚書府才將李大人從災民的圍困中解救出來進宮，紹和帝身邊的安公公等在御書房前，看到李大人連忙迎上來。

「李大人是否得罪了什麼人？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若是大人有什麼冤屈就儘快申辯，奴才也好為大人辯白幾句。」

這安公公跟了紹和帝將近二十年，很是了解紹和帝的脾氣秉性，這樣大的怒氣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李大人今日被圍困在府里早就急的不行，又脫不了身，此刻聽聞皇上發了通脾氣更是嚇的手腳酸軟。

「皇上，李大人到。」

「讓他滾進來。」

紹和帝人到五十，雖然是好些年沒有上戰場，這底氣仍舊十足，又正在氣頭上，嚇得李大人連滾帶爬的進了御書房。

「李玉，你乾的好事。」

剛一看到人，紹和帝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一個茶杯就被摔碎在李大人面前。

「臣冤枉啊。」

還沒有鬧清楚出了什麼事，李玉自然不能就這樣認罪，這京城自早上就不安寧，他進宮的路上也隱約聽到街頭巷尾的人們在議論些什麼。

「還敢嘴硬。」

紹和帝一把將手中的奏摺擲到李玉的頭上，李玉也不敢開口喊疼，顫抖著打開奏摺，看到裡邊的內容當下就白了臉。

「這……這……」

這奏摺里是他收受賄賂的記錄，連日子都清楚的記錄在上邊，雖然想開口辯解一下，可是發現這份奏摺跟他懷裡從不離身的那份記錄如出一轍，也說不出話來。

這手下的官吏們貪污*紹和帝也知道，這世上哪裡有兩袖清風的清官，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這李玉太過分了一些，他已經收到消息，說是大街小巷都已經貼滿了這份奏摺，就算是有心袒護也是不成。

「奴才該死，皇上贖罪啊！」

李玉平日里靠著戶部尚書的職位，收了別人的銀兩不說，這些年來抗震救災的賑災銀也讓他貪下不少，這要是一定罪他就是有兩個腦袋也不夠砍得。

「你真是太過分了一些。」

這些年紹和帝一直將心放在擴充疆土上，京城的大小事務都有些懈怠了，這手下的官員就鑽了這空子，這般不像樣。

「皇上，奴才該死！」

這種時刻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李玉只求紹和帝看在他為官多年的份上給他一條生路。

「你的確該死。」

再開口紹和帝的聲音里充滿了陰森，李玉不死難以平民憤，為了這京城的安分，只能賜他一死了。

李玉聽了紹和帝的話只覺得渾身無力，癱軟在下邊，知道自己是死定了。

「傳旨下去，戶部尚書李玉貪贓枉法，罪過當誅，朕念其功勞，賜毒酒一壺，李玉家產充公賑災。」

消息一傳出，整個京城都沸騰了，這李玉的贓款足足有幾萬兩之多，若是用在他們這些貧苦百姓身上，這日子也能好過些。

「小姐，聖旨傳開了，這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密旨是誰告的密呢。」

這份情報是飄香院以前就得到了的，只不過一直壓著，正巧風傾顏用來對付李玉，這戶部還有的亂呢。

「這銀子就想這麼簡單就進了國庫？」

這紹和帝想的還真是簡單，這幾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風傾顏做這一切可不是用來給他充盈國庫，去四處征戰的。

「我吩咐下去的事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小姐一聲令下這京城今日是怎麼也別想安靜下來了。」

「既然亂了，更亂一些又何妨。」

午膳十分風傾顏就隻身去了艷陽樓，聽說那孩子醒了，鬧騰的不行，已經打碎了三個古董花瓶，一套骨瓷的茶具，這時候真哭喊這救命，慕容謙實在是沒轍了。

「人呢？」

這慕容謙一副狼狽相的癱坐在床上，一地的碎片還沒有來的及收拾，風傾顏避著這些碎片，勉強找出個完整的茶杯，到了一杯茶給他。

「喏，箱子里。」

這孩子鬧騰了整半日，就快到了午膳十分，再鬧下去今日都不用營業了，只好把慕容謙找了來，慕容謙也拿她沒有辦法，這不丁點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偏生還倔強的很。

這天字一號房的擺設幾乎都讓她摔碎了，慕容謙不心疼這些銀子，可是她實在鬧得厲害，讓他腦仁子直疼，只好把她關在大箱子里安生一會。

「你也不怕把她憋死。」

風傾顏睨了他一眼，平日里心思細膩的一個人，能不知道這活人不能裝進箱子里？

風傾顏一把想要把箱子打開，卻發現這箱子沉得很，她這點力氣還打不開。

「怕她掙脫出來，用了個沉點的。」

看到風傾顏的臉色，慕容謙只好上前賠笑，把那小丫頭從箱子里拎出來。

這孩子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物，應該是沐浴過了，眉清目秀的，此時見慕容謙拎著她的后領子，正掙扎著咬他。

「別鬧了。」

風傾顏將孩子放下來，這孩子瘦弱的厲害，沒有多大的分量。靈歌剛剛只顧著跟慕容謙較勁，這時候才看清還有一個漂亮姐姐，一下子眼睛里溢滿了眼淚。

「姐姐，救命呀，這個壞人欺負靈歌。」

這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風傾顏，又流出幾滴淚來，看著好不可憐。

「你這孩子，這一地的東西莫不是我摔得不成？」

才幾歲的孩子，說著謊話還不害臊，也會裝可憐博同情了，風傾顏看看慕容謙一身錦衣已經被抓的褶皺，額角上的汗珠也滴下來，狼狽的很。

「這個壞人要送我去飄香院換錢呢。」

慕容謙聽見這孩子的話還真是被氣笑了，這飄香院的正主就在這呢，而且還當真想過讓她去呢。

「你叫靈歌？這個哥哥說的對，小孩子撒謊不好，你對姐姐說真話，姐姐幫你好不好？」

風傾顏一臉的真誠，靈歌兩隻小手攪在一起，偷偷瞄一眼慕容謙，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這下子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小的時候就聽說這富貴人家沒有好人，所以以看到這華麗的地方有些害怕，鬧騰起來，還砸了好些東西，那些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可是這個哥哥不禁沒有打她，還一直哄著她讓她吃些東西，倒是她自己鬧得不行。

「我……我怕是遇到壞人才這樣的。」

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就有這樣的心思，以前也不知道是遇到過什麼事情，看著她也安靜下來了，風傾顏讓慕容謙去換身衣服過來，讓掌柜的上了一碗米粥。

「你別怕，姐姐不是壞人，你餓了這麼久，來吃點東西。」

靈歌看著風傾顏的長相就覺得親近，十分聽話，坐過去安靜的吃著米粥。

「喝慢些，你餓的久了，怕是受不了。」

小孩子的身子嬌嫩，餓了這麼久怕是不好，風傾顏只好讓她先用些米粥，一會再吃些飯菜。

慕容謙換好了衣服回來，就看到靈歌小小的身子端坐在凳子上，晃悠著兩條小腿兒，眼巴巴的看著風傾顏，不時的喝一口米粥。

「我吩咐下去做些補身子的來，她餓的久了，不能吃的太過油膩，所以都是些素食。」

雖然有些生氣這小孩子讓他這樣狼狽，可是看到她現在這樣乖巧，又長相可愛，也很喜歡。

這一會子靈歌已經喝了半碗米粥，還覺得肚子里空空的，想著再喝點，卻被風傾顏攔下了。

「稍等片刻，後邊還有別的呢，再喝該吃不下去了。」

知道她肯定餓得很，可是後邊的飯菜才更適合她吃，就攔下來了。不一會就有人端著上好的飯菜過來。

這艷陽樓新聘了個廚子過來，這廚子挑剔，用的食材都是上好的新鮮的，味道更是差一分都不行，風傾顏還未嘗過。

「這些菜都多吃點。」

風傾顏主動給靈歌布菜，看她吃的香甜，沒有剛才炸毛的樣子，很是可愛。

慕容謙也還沒有用膳，風傾顏出來的急，也沒有顧上，就在這裡一起用了。

「姐姐，你長的好像畫里的天仙呢。」

靈歌塞了一嘴的菜，看著細心給她布菜的風傾顏，由衷的出言感嘆，雖然她沒有見過天仙，可是風傾顏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了。

「你還見過天仙？」

「自然是沒見過的，不過靈歌覺得天仙也不一定能像姐姐這樣漂亮。」

「小丫頭嘴還挺甜。」

慕容謙也自然認同這話，風傾顏不僅人漂亮，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也沒有女子的矯揉造作，人也心地善良。

「哥哥，剛才真是不好意思。」

靈歌吃飽了，想起剛才的鬧騰，羞紅了一張臉，人家不僅救了自己，還給她吃穿，自己還打碎了那麼多的東西。

「小丫頭，我還不缺那點銀錢。」

這靈歌雖然睡了一夜，可是前一段時間東躲西藏，害怕被人發現，又一直吃不飽穿不暖，現在吃飽了，困意就上來，趴著桌子上睡過去了。

「可是伺候好了這個小祖宗。」

慕容謙趕來的時候，這小丫頭滿屋子的跑，幾個人也抓不住，但凡哪個人要去抓她，就尖著嗓子喊非禮，不知道是哪裡學來的這一套。

「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

四五歲正是孩童最天真可愛的時候，可是靈歌卻知道富貴人家多是壞人，也知道用喊非禮來保護自己，這小小年紀都經歷了些什麼呢？

「日後再慢慢了解，既然也無事了，就暫且留在這吧。」

慕容謙抱起靈歌，這趴在桌子上也能睡著，一放到床上，靈歌的小腦袋就往被子里鑽去，舒舒服服的睡沉了。

「辛苦你了。」

風傾顏真是從來沒有見過慕容謙那樣狼狽過，他雖不至於不讓人近身，但是一身的月白色錦衣從來沒有過一絲臟污，想來也是極愛乾淨。

「李玉此時應該已經賜死了，宮裡正在核查與他有金錢來往的官員，怕是有的鬧了。」

知道這消息是風傾顏放出去的，不得不說，雖然只是揪出了李玉一個人，可是這背後的聯繫不斷，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遭殃。

「主子，京城裡的災民們燒了戶部尚書的宅子，有些已經衝進去搶銀子了，已經亂作一團了。」

慕容謙著實沒想到這聖旨已下，這些災民怎麼還不罷休，再看風傾顏已經掛上了神秘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