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1

由於醫療條件不錯，加之大家都特別關心與照顧，雲葵的傷口癒合的速度很快，除了那天跑出去看雪被護士長批評了以外，並沒有發生什麼差錯。

「下周三拆線。」本日醫生例行檢查后，終於開了尊口。

雲葵很高興：「那我可以上班了嗎？」

醫生知道她是警察，因為保護小朋友才受得傷，所以態度很客氣：「拆線之後再說吧，你這縫了十三針，萬一裂開或者感染會很危險。」

很早就來陪床，一直探頭探腦的明笙驚訝：「什麼，謝雲葵！你不是告訴我三針嗎？」

醫生把將傷口消毒后重新包紮，順便數落：「小夥子不識數啊，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你這男朋友怎麼當的？」

這個稱呼讓明笙很愉悅，還恬不知恥的介面道：「怪我怪我。」

「他不是男朋友，只是個犯人。」謝雲葵嫌棄著解釋。

「冤家，青春真美好。」醫生年紀大了，才不管年輕人打打鬧鬧，笑了笑就帶著小護士去別處查房。

雲葵有點鬱悶：「你不要再來了，我已經痊癒了。」

「我樂意，你管得著老子的腿嗎？」明笙趁著她打不過自己的幸福時光，各種得瑟。

謝雲葵真的是對這傢伙沒話講，雖然可以去告他性騷擾申請個禁止靠近的判決書，但總顯得有點小題大做了，況且由於性格平和，她還是本能的決定慢慢等到這傢伙沒了興趣，轉移了注意力便好，於是拉過被子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開始裝睡。

明笙坐到旁邊推她：「喂，你跟我聊聊天吧，送了這麼多天的飯也不誇我句，你都喜歡吃什麼？」

謝雲葵側過身去不理睬。

明笙並不知廉恥為何物，跪在床上扶住她的肩膀俯身問：「你不說我就親你了。」

溫熱的氣息在耳旁擴散，雲葵緊張得毛骨悚然，所以終於鬱悶睜眼回答：「餅乾。」

可惜明笙離正人君子差了十萬八千里，即便聽到答案，還是壞心眼的低頭朝著臉蛋吻了下去。

謝雲葵瞬間炸毛，用完好的胳膊胡亂的拿起床頭柜上的電視遙控器就想砸他。

可是明笙吃一塹長一智，佔了便宜后立刻躲了好遠，裝作若無其事的去翻他買的奇奇怪怪的水果：「我去給你洗葡萄。」

話畢就拎著塑料袋自帶愉悅光環的離去。

雲葵漲紅著臉半坐起來，真的很想把這個混蛋碎屍萬段。

誰知正在生氣的功夫，虛掩的門又被推開，露出張純良無害的臉：「姐姐，我方便進來嗎？」

謝雲葵愣了愣：「蘇磊？」

「是啊，我聽柳雅姐說你受了傷，就來看看你，反正這兩天沒我的戲份。」蘇磊小心翼翼地走進病房。

「沒什麼大不了的。」謝雲葵很感動，並未料到他還記掛著自己。

最近除了這小孩兒，很多其它被自己幫助過的人也拎著吃吃喝喝來醫院探望過，大部分人都是知恩圖報的，這種溫暖是她做警察收穫到的最珍貴的東西。

蘇磊拉過個椅子在床前：「姐姐，你在保護別人之前，先保護好自己呀。」

謝雲葵比這孩子大了將近八歲，所以被此刻小大人似的語氣逗得微笑：「知道了，你可別再因為我的小事情回首爾了，聽柳雅說釜山拍戲的生活很辛苦，劇組也不會因為你就延遲拍攝吧？」

蘇磊認真的說：「我想看看你，才安心。」

謝雲葵對他總是很溫柔：「現在你看到了，我不是很好嗎？答應姐姐，結束工作之前別再亂跑了好嗎？」

蘇磊點點頭：「那我能瞧瞧傷口嗎？」

「已經包紮上了呀。」謝雲葵倒不是很介意，慢慢的捲起袖子，露出白細的胳膊和小臂上層層疊疊的紗布，一股濃郁的藥水味立刻散了開來。

蘇磊張大眼睛，竟然毫無預兆的握住她的手，貼到了自己的小臉上。

這個舉動是雲葵半點沒有預料的，所以第一時間愣在那裡。

誰知就在此刻，一句充滿怒火的質問砸進病房：「摸誰呢你！」

緊接著蘇磊就被重重拽開，摔倒在地上。

做出這種誇張舉動的，當然是從不知誇張為何物的明笙。

結果蘇磊不僅沒害怕，反而充滿厭惡的說：「你怎麼在這兒？」

事態不妙，謝雲葵驚訝地從被子裡面爬出，嚴肅道：「幹嗎呀這是，你們再吵就都滾出去！」

明笙置若罔聞，呵呵道：「我在這兒有什麼不對，上次偷東西懶得跟你計較，你就蹬鼻子上臉，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兒了是嗎？」

「我沒偷東西！」蘇磊已經面紅耳赤的爬了起來：「你個混蛋，不要再騷擾謝姐姐了，她受傷也一定是被你害的！」

「你腦子有問題吧？」明笙大概真的很討厭他，話畢又是一腳踹上去。

蘇磊沒有像在南山七號一樣忍氣吞聲，不甘示弱的爬起來反擊。

可他畢竟年紀小，被明笙兩圈就揍的暈頭轉向。

此時此刻，謝雲葵這陣子對小混蛋積累的好感度已經全部消失，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口，用力拉住他的胳膊說：「你住手！無法無天了是嗎！」

沒想到氣極了的蘇磊抓起地上的保溫瓶便砸向明笙，全被擋住中間的雲葵接著了。

雖然水溫已經降低，但伴隨著炸裂濺到腳踝的溫度還是滾燙的，小謝警官一個趔趄沒站穩，就狼狽的摔在一片狼籍之中，由於條件反射而手用力撐了地板，被醫生千叮嚀萬囑咐的縫合線瞬間崩開。

本來已經忘記理智的明笙，這下瞬間清醒，趕忙雲葵從熱水上抱起來放回床上，緊張道：「你沒事吧？」

雲葵捂住紗布，很快血就滲了出來。

她推開明笙罵道：「打啊，怎麼不打了！你們就這點本事吧？繼續！」

蘇磊面色慘白：「對不起……」

謝雲葵已經失望到無話可說，再度打開明笙又伸過來的手，自己拆解紗布檢查傷口。

正好聽到動靜的護士飛奔而來，看到這陣勢，氣得無論如何都要打112把他們帶走，雲葵並不阻攔，甚至不理不睬，再也沒抬頭多看這兩個人半眼。

——

從警察局出來的晚上，氣溫格外冰冷。

蕭姐裹緊了大衣，半言不發，踩著高跟靴子重重的走在前面。

明笙顯得比往常都要垂頭喪氣些，垂下黑亮的眼睛，鬱悶的說：「喂……」

蕭姐回頭瞪他：「還想說什麼，剛老實兩天，又心痒痒了是嗎？」

明笙欲言又止。

蕭姐拿起包來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你到底想怎樣，我為什麼就教不好你！為什麼！我答應媽媽的！你為什麼總是讓我滿懷希望，又立刻絕望！」

明笙少年時特別叛逆，加之蕭姐捲入了極其糟糕的婚姻后，沒工夫顧自己，陰差陽錯，才走到這步，他此刻已經二十齣頭、快大學畢業了，當然比從前稍微懂事點兒，更何況提起早逝的母親，更是於心不忍，垂頭喪氣地說：「我真的是沒控制住情緒，誰讓那小子摸雲葵的手，噁心兮兮的，我吃醋不行嗎？」

「謝警官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蕭姐本來工作上就忙的不行，還被叫來警察局處理這種麻煩，頭痛的要命，立刻出言諷刺。

「她對我……已經比從前好多了，女孩子嘛，只要有耐心，都會融化的。」明笙瞬間就把蘇磊拋之腦後，得意的笑了起來。

「呵呵，出了今晚這事兒，一朝回到解放前。」蕭姐切了聲，在寒風裡裹了裹大衣：「弟，你跟我實話實說，如果追到謝雲葵，你會不會向從前那樣，喜新厭舊。」

「你幹嗎像她姐一樣替她說話？」明笙對姐姐的態度感覺哭笑不得。

「我是你姐，但我也是個女人。」明蕭努力的跟他講道理：「第一，謝警官和跟你胡鬧的那些明星不一樣，對你有所求的人才能一拍兩散，她不能，第二，作為同性，我見不得曾經受了那麼多苦的女孩兒被人糟蹋，更何況是被我的親弟弟，你明白？」

明笙沉默半晌，終於收起一直以來的玩世不恭：「我覺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跟第三個人說挺怪的，但我就是喜歡她，跟她在一起覺得特開心，和對其他人的感興趣不一樣，也不是因為你猜想的任何一種原因，反正，我是認真的。」

蕭姐定定地瞧著弟弟，終而無可奈何。

世界上，試圖去當別人愛情管理員的人都是傻瓜。

就算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在男女關係中，也不可否認的成了外人。

她滿腹大道理，卻把自己的婚姻搞得失敗至極，現在又有什麼資格非要對明笙指手畫腳呢？

所以最後開口發出的也只不過是聲嘆息：「你啊，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姐，雲葵她又把我拉黑了。」明笙立刻掏出手機可憐巴巴。

蕭姐抬眸：「從黑名單里出來過嗎？」

「……」明笙摸摸鼻尖。

「先把蘇磊的狀況處理好，你年紀比人家大，家事也別人家好，此刻不低姿態，就是仗勢欺人，肯定會被瞧不起。」明蕭慢慢的教他做人：「還有謝警官那裡，好好道歉、好好保證，收起你那胡攪蠻纏的勁兒，你當誰都是我啊，慣著你個小混球兒。」

明笙知道她開始心軟，立刻壞笑起來。

蕭姐轉身道：「考完試幫我搬家。」

「啊！你終於肯放過我了？」明笙很興奮。

蕭姐呵呵冷笑：「我受不了你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處理爛攤子，以後你就算要去蹲監獄，我也不會管。」

明笙哦了聲。

「今天警察給我打電話時，我跟爸爸在一起。」蕭姐淡淡的說：「我感覺你要完蛋，所以先離你遠點。」

明笙愣了愣，不想提起父親，所以扭開頭拒絕回應。

想起這傢伙在母親去世時，幼小的弟弟也是用同樣的逃避的姿勢面對著明光耀的憤怒和傷心，好多年過去了，還真是沒有半點長進。

蕭姐剛剛冷硬的心，又恍然變軟。

如何處理好人與人的關係，豈是明笙悟不透的呢，就連她活了三十年，不也一敗塗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