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2

根據醫生的檢查結果判斷，在這次無厘頭的衝突中，受傷最嚴重的反倒是謝雲葵，不僅重新縫合，手腳皮膚還有輕微燙傷，紅腫了兩天。

相反，作為始作俑者明笙和蘇磊卻完好無損，並且彼此認錯態度都極度惡劣，所以警察局的警察們將倆人批評教育一番，罰了兩萬韓元，便懶得再管。

最後還是蕭姐識大體，叫公司助理給蘇磊送了很多保養品，又特意親自跟釜山的劇組編造理由解釋了狀況，叫他安然無恙的回去繼續拍戲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雲葵情緒好轉很多，但蘇磊離開后的某個下午，看到明笙出現在病房門口，表情還是忍不住開始僵硬。

蕭姐比弟弟走得慢了幾步，到達時立刻推開他，接近床邊誠懇地鞠了一躬。

無論是從年齡還是身份上來說，雲葵都受不起這禮節，她慌張地要下床阻攔，緊張道：「別這樣，我……」

「姐，是我錯了。」明笙破天荒的服軟，勉勉強強對雲葵說了句：「對不起。」

謝雲葵把蘇磊當小孩子，也從未把明笙當過大人。

自始至終，對他嫌惡談不上，但著實受不了那隨時崩壞的囂張性格。

現在道歉有什麼用呢，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又會去惹新的麻煩。

早就預見此下場的明笙見小謝警官果然不搭理自己，又保證道：「我再也不打架了，也不縱容身邊的人打架了，說到做到。」

「真的嗎？」雲葵終於抬眼。

明笙見被原諒還是有戲，立刻誇大其詞：「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別出現在我面前了？」謝雲葵認真地問。

在旁看戲的蕭姐立刻輕笑出聲。

明笙滿臉惱羞成怒。

「成了，我不是叫你去跟李主任聊聊她的傷勢嗎，怎麼還在這兒廢什麼話？」蕭姐淡淡吩咐出聲，語氣溫和但是不容拒絕。

明笙也很擔心雲葵傷口開裂的再度恢復問題，所以哦了聲，便轉身去樓上的醫生辦公室了。

雲葵面對蕭姐，始終是發自肺腑的崇慕又緊張，趕快說：「請坐……別站著了。」

蕭姐舉止優雅大氣，即便扶著包落在醫院簡單的摺疊椅上，也跟電影女主角一樣好看，她微笑：「雲葵，我這麼叫你，你不介意吧？」

小謝警官趕忙搖頭。

「今天是我主動要來的，想跟你聊聊我弟弟的事兒。」蕭姐講話從來都絲絲入扣：「明笙他不是個聖人，有太多缺點，但他也不是個惡棍，從前我不在國內的時候，家裡沒人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生活優越又無拘束，肯定會犯錯誤，與其說這是他的錯，不如說是我的錯，我們的母親死的很早，我比他大十歲，應該盡到教養責任的我，愧對於姐姐這個稱呼。」

她說得情真意切，眼眶微紅。

非常富有同情心的雲葵，忙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材質高級的袖子：「……別難過，我沒有要抨擊明笙的意思……但是他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動手實在是……」

蕭姐彎起嘴角：「我弟這人，平時廢話多得人頭暈，正經話卻不肯解釋半句，你第一次見他時，他確實是看到蘇磊翻了馮立的包，才把他當賊看，後來鬧到那個地步，也並沒有後續發作，蘇磊現在接的戲不錯，怎麼說都是對他受傷的補償，至於這次，我弟只不過是嫉妒了而已，血氣方剛的男孩子，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聞言謝雲葵覺得很好笑：「這……」

明蕭噓了聲，阻止住她的話：「你放心，作為家長，我既不會慫恿你跟他怎麼樣，也不會反對你們建立任何關係，戀愛是人最基本的自由，願不願意，全由自己決定。」

謝雲葵從來沒把明笙毫無理由的告白當真，但現在人家姐姐這麼鄭重其事的講了，她也不能回應些鄙夷之語，只得無奈笑納。

「我想跟你說的是，機緣巧合，你過去的遭遇我多少了解。」明蕭誠懇地看著她的眼睛：「我很心疼你，也很佩服你，我知道殘酷的過去沒有人們言語間那麼容易戰勝，但這個真的不是你放棄戀愛的理由，就像人摔倒了，不是她放棄奔跑的理由，你明白嗎？」

對這番話雲葵始料未及，獃獃地瞧著這個公主一樣的女人，半晌才咬住嘴唇。

「有點感動吧？是明笙十七歲時跟我說的。」蕭姐仍舊笑著：「那時我被摯愛的丈夫劈腿拋棄，生無可戀，生活變得一團糟，明笙就這樣安慰我。後來我去美國讀了年輕時放棄的博士學位，雖然沒有遇到新的愛人，但也算戰勝了跌倒的自己，現在我又可以朝前跑了，希望你也是如此。」

雲葵對蕭姐的好感度，簡直比對明笙多過百倍不止，她用力點頭，手裡因為緊張而繞來繞去的耳機線，終於被放開了。

蕭姐知道這姑娘已經怒意驟減，自己也可功成身退，便轉移話題閑聊：「看你一直捧著手機，在玩什麼呢？」

「聽歌。」雲葵在明蕭面前，與其說是警察，不如說是小女生，立刻獻寶似的把Echo的歌捧到她面前。

萬萬沒想到，明蕭隨口講了句石破天驚的話：「明笙把這個都告訴你了啊，怎麼樣，他唱歌好聽吧？為數不多的優點呢。」

雲葵愣在床邊，不明白她的話什麼意思。

一直躲在門口偷聽，對姐姐的攻心之力佩服不已的明笙聽到這裡，跟觸了電似的衝進來：「姐你亂講什麼！」

雲葵又不耳背，當然聽清了，所以漸漸反應過來的時候，是帶著抗拒的不敢相信：「……這是Echo啊，明笙是五音不全的……」

以明蕭的智力，當然已經知道自己道出了不道出的秘密，她很多年前就了解弟弟匿名在網上唱歌事，怎麼會料到那麼巧，小謝警官是個誤打誤撞的歌迷，前一個爛攤子她剛剛收拾完，新的一個實在是力不從心，索性決定不再參與年輕人的打打鬧鬧，站起來朝弟弟無良地笑：「我先走了，照顧好雲葵。」

隨著病房恢復安靜，明笙更覺得氣氛詭異，他瞧見完全石化的謝雲葵，故作輕鬆的笑道：「我姐瞎說呢，什麼跟什麼啊，真是的。」

畢竟也是念刑偵出身的，雲葵再不想繼續被忽悠，忽然光著腳從床上跳下去，伸手就在明笙身上亂摸。

明笙張大眼睛，尚未緩過神來的時候，只見手機便被她拿走，立刻緊張地想往回搶。

雲葵徹底發了火，瞪著他說：「你敢動一下，我們徹底絕交！」

明笙是雷厲風行、絕不扭扭捏捏的性格，知道現在紙包不住火，也便垂下手去。

謝雲葵紅著鼻尖打開他手機的雲中網App，看到他的ID，和跟自己的私聊記錄，便什麼都明白了。

呆立在病房裡很久很久，她才啞著聲音說：「你怎麼會知道S是我的？」

明笙坦然承認：「你送我回家，手機丟在我家了。」

謝雲葵抬起積滿淚水的眼睛：「你知道S是我，才接近我，才在網上跟我說話，這樣戲弄我，是不是很好玩？」

她總是雲淡風輕的臉，甚至變得有點扭曲。

想到自己對Echo發自肺腑說的每一個字，對面接受的都是明笙，變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可笑的事實。

明笙未曾把網路歌手的身份特別放在心上，所以沒想過雲葵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聞言慌張地解釋道：「我沒玩你，我只是很高興……」

「高興你終於找到機會報復我了嗎！那你成功了，我真的很難過，你毀了我唯一喜歡的東西！」謝雲葵實在是忍無可忍，腦子想被打蛋器轉過一樣，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而後也不顧剛被醫生挽救好的胳膊，用力把明笙往外丟：「你滾，別再來了，你贏了！你贏了好嗎！我不該抓你的！」

「你別激動……喂……」明笙只有攔著的份兒，結果腿又挨了好幾腳，混亂之中，就連人帶手機被揍了出去。

由於要對病人進行監護，醫院病房的門上有著可以看到裡面情況的玻璃。

小滾蛋顧不得疼痛，傻傻的趴在那兒瞧著雲葵趴回床上嚎啕大哭的樣子，心裏面又茫然又疼痛，好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種時候，一走了之是不可能的，如果走了，恐怕再見她就沒什麼希望了。

明笙鬱悶地站在原地，瞧見手機上的雲中網界面，覺得反正都毫無防備的露陷兒了，索性徹底聊開比什麼都強，於是低著頭，開始拿自己不為人知的網路賬號，一字一句的跟史上最難伺候的小粉絲坦白起心路歷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