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離婚前夕（5）
林佳瑤從周明誠唇上退開時，周明誠還有些怔愣回不過神。好一會，他腦子才轉過來意識到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些意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佳瑤：「老婆……」
「嗯。」林佳瑤應了聲，神色不變，微帶了些笑意道，「現在，十八歲的寶寶滿意高興了嗎？」
「咳咳……」周明誠低頭假咳了咳，臉上依舊有些許可疑的紅，他力持鎮定卻仍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婆，那什麼……其實我剛才只是開玩笑逗你玩的，沒想到你真的會……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呢。」
林佳瑤笑了笑，卻沒有接着他話繼續往下說，反話鋒一轉問道：「你身體到底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話題轉得太快聽起來有那麼些突兀，周明誠心中怪異感一閃而過。他抬頭仔細看着林佳瑤，卻又只見她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麼不對勁。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這樣默想了想，周明誠才看着林佳瑤，笑道：「闌尾炎，動了手術，醫生說要休息幾天等拆了傷口的線才可以出院。另外，暫時不能吃東西，要等肚子響了或放氣后才能吃。」
說完，他撇了撇嘴，樣子像是有些委屈。
林佳瑤笑了笑，語氣安撫道：「那你就快點好起來吧！」
「我倒是想呢！」周明誠嘆了口氣，隨即又無意識打了個哈欠，眯眼道，「我一點也不想待在醫院。」
是啊，沒人想進醫院，也沒人想進警察局。一旦進了這兩地碰見了醫生或警察，那基本都意味着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搖搖頭，甩開突如其來的人生感悟，林佳瑤道：「不說了，你都打哈欠了，困了就先睡吧。」
「嗯。」周明誠應了聲，躺下后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麼，眯瞪着眼朝正給她蓋被子的林佳瑤道，「老婆，你上來跟我一起睡吧。」
掖被子的動作一頓，林佳瑤沒好氣道：「病人就要有個病人的樣子，亂想些什麼呢？快睡吧！」
「我沒亂想。」周明誠認真道，「我就單純想抱着你而已。這段時間太忙，我都好久沒有抱着你一起睡過覺了。」
這話倒是不假。從周家回來后的這段時間，基本都是她睡着以後，周明誠才從公司加班回來，早上她還沒醒，周明誠卻又已經起來回公司上班去了，可是……林佳瑤遲疑道：「你身上手術傷口還疼著呢，要是我不小心壓到了……」
「沒事沒事，壓到了也沒關係，我保證不喊疼，快上來！」周明誠一邊樂道一邊起身給林佳瑤挪位置，挪好后拍了拍那大半邊空位，沖她喜不自禁喊道，「好啦，老婆，快上來！」
林佳瑤沒忍心拒絕他臉上那快樂的樣子，脫鞋合衣上去了。
周明誠雙手一伸將她抱了個滿懷，滿足地喟嘆道：「啊，果然還是這樣抱着你睡覺最舒服了。」
林佳瑤笑了笑，道：「傷口真不疼嗎？」
「不疼，一點都不疼，嘿嘿嘿。」
「你媽媽剛才說你之前都疼得倒在地上去了，還好意思說一點都不疼呢！」林佳瑤頓了頓，有些猶豫道，「真是吃了我的飯後就開始疼的？」
「沒有！」周明誠趕緊否認，有些心虛解釋道，「其實從中午開始就已經有點疼了，只不過我沒在意，以為忍一下就過去了，沒想到晚上卻快疼暈過去了。」
「你說你，那麼拼做什麼？自己的身體也不注意點，要萬一真出事了怎麼辦？」
「是是是，老婆說的是，我以後一定注意，不要生氣了哈。」
「你啊……」嘆了口氣，林佳瑤到底沒再繼續往下說。
凌晨時分的夜色，連空氣都透著安靜。多日來的辛勞加班工作，難得可以像現在放鬆心情心無雜念的好好睡一覺，周明誠眼皮慢慢沉了下來。
許久，林佳瑤緩緩開口道：「明誠，那個碧曼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嗎？怎麼會突然跟着你到新公司了？」
周明誠閉着眼有些恍惚道：「嗯……是我讓她過來的。我兩邊跑不方便，原公司的一些文件傳送和會議決策我都是交代給她傳達下去的。」
「為什麼是她呢？不能換另一個人嗎？」
「她做事比較麻利，而且很細心，相對來說比其他人更合適點。」
「是嗎？」
「嗯。」
他的聲音越到後面越小，模糊低沉得都快要聽不見了。林佳瑤睜大眼望着黑暗處，卻是一點睡意也無。
能不能把她換了，讓另外一個人頂替她的工作？
這句話在舌尖轉了又轉，到最後林佳瑤卻依然沒能說出口。無它，只不過是這樣的要求和做法，實在是太幼稚太愚蠢了。況且，她的不安，又豈是走了一個鞏碧曼就可以消除的。
嘆了口氣，壓下心底重重的憂慮不安，林佳瑤輕聲道：「睡吧，說不定醒來一切都好起來了。」
「嗯。」
周明誠無意識低喃應了聲，說着雙臂一伸，即使睡夢中他也不忘把她攬緊。
感受到腰上傳來的力道，林佳瑤輕輕勾了勾唇，閉上眼，也慢慢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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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緩慢又堅持不懈繼續一分一秒往前遊走着。
周明誠的身體恢復得很好，手術后的第二天下午就已聽見肚子聲響可以吃些清淡的東西了。大部分時間都是林佳瑤陪在醫院照顧他，早中晚三餐原本也是林佳瑤回家煮好讓小周飛吃完后再提過來讓周明誠吃，但崔秀似乎仍然擔心她在飯菜下毒，後來便不讓周明誠吃她拿過來的了，改吃崔秀做的。
偶爾，鞏碧曼會過來彙報工作，並拿些公司文件過來給周明誠看，再順手帶些自己親手燉的補湯過來。周明誠婉拒時，崔秀恰巧在旁邊，口頭訓了周明誠一頓，並笑吟吟將鞏碧曼拿來的東西收下來。鞏碧曼走後，周明誠嚴肅跟崔秀談了這個問題，崔秀只好口頭答應不再收鞏碧曼拿過來的東西了。
林佳瑤由始至終冷眼旁觀，一言不發。因此，她也沒有告訴周明誠，崔秀雖然口頭答應了他，但私底下卻已和鞏碧曼商量好，依舊收取她送過來的東西，再暗渡陳倉說是崔秀做的，拿過來讓他吃了。
林佳瑤有些心寒疲累的想，跟周明誠說了又如何呢？她能無意間聽見一次崔秀和鞏碧曼的私下談話，卻沒辦法次次都聽見的。挑明以後，除了讓崔秀更厭惡她以外，什麼用都沒有。雖然，她也並不懼怕崔秀的厭惡。
一星期以後，醫生給周明誠的傷口拆線，並宣佈他第二天可以出院了。
晚上，周重業和崔秀一起過來醫院看他。這兩人過來時，林佳瑤剛好去給周明誠打開水喝。
見到周重業，周明誠有些意外道：「爸，你怎麼過來了，公司不是很忙嗎？」
周重業拉了個椅子在病床邊坐下，道：「沒事，公司能忙得過來，抽個空過來看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聽你媽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確定沒事了吧？」
「嗯，醫生說都好了，沒問題了。」周明誠道。
「好，沒事了就好。」周重業點點頭，隨即眼眸一深，有些意味深長道，「既然身體沒事了，那我們就來談談另一個問題吧。」
周明誠一凜，下意識蹙起了眉：「爸……」
周重業卻是沒容他拒絕，直接道：「孩子的事你跟佳瑤說了沒有？」
「……還沒有。」
「那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跟她說？」
「……爸，再過段時間好嗎？現在公司的事忙……」
「不行！」周重業語氣堅決道，「我已經給了你很長的時間了。你也不要拿公司的事當借口，如果你真覺得公事忙，我也可以回去幫忙分擔，甚至全接手回來一點都不需要你操心，可你能保證這樣就可以讓佳瑤同意並生個孫子出來給我嗎？」
「……」
「明誠，你不要想着一邊敷衍答應我和你媽媽，一邊又遲遲不跟林佳瑤說，一直拖下去逃避下去，這是不可能的。」
周明誠嘆了口氣：「爸，媽，我沒想敷衍你們，也沒想要拖延逃避。」
「那你為什麼一直沒跟林佳瑤說？」
周明誠猶豫道：「我只是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跟她說。」
「這還需要怎麼想？」崔秀怪叫道，「直接跟她說就是了啊！」
周明誠搖了搖頭，皺眉低嘆道：「直接跟她說是不可能的。」
周重業和崔秀互相對視一眼，周重業語氣深沉道：「明誠，如果你真覺得不好跟林佳瑤開口提的話，那我們幫你跟她說如何？」
「不行！」周明誠猛然抬頭看着兩人，語氣急迫而堅決激烈，「爸，媽，這絕對不可以，你們絕對不能就這樣直白去跟佳瑤說，否則孩子的事你們這輩子都不要想了！」
崔秀瞪大眼，不敢置通道：「明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周重業亦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周明誠抿了抿唇，半點不退讓反加重語氣道：「就是我字面上的意思。爸，媽，如果你們真的還想再抱孫子的話就聽我的，讓我去跟佳瑤說，你們不要插手，更不要私下去找佳瑤談。」
「好，我們答應你。」周重業攔住還要衝動再說的崔秀，語氣半硬半軟道，「不過明誠你也要記住，我們等不了太長時間的，你也不要拖太久才跟她說了。而且，你最好記得一定要說服她同意，否則，周家媳婦的位置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能坐，也不是她不願意我們就沒有了別的辦法。明誠，當年我就不同意你跟她結婚，你堅持我忍了妥協了，現在，如果她不同意你是不是也該站在我們這邊讓她也妥協一次呢，嗯？這一生，爸媽對你也就這最後一個請求念想了啊。」
周明誠語氣艱澀：「……我知道了。」
「好。」周重業微笑，「那我和你媽……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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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外，林佳瑤提着水壺，腳跟一旋，抬起站得有些發麻的雙腿緩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