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榴梧30

76.榴梧30

「哥——」陳夏晚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門外,烏蘭芙雅清楚的聽到了陳夏晚凄厲的哭聲。

烏蘭芙雅今年不過十六歲,對於陳夏晚和白白她們來說,一定清楚的知道什麼是愛情,也經歷過愛情。而烏蘭芙雅沒有,她還太年輕,她一度以為,和翳風那種玩遊戲時總願意扮演夫妻的感情便是愛情,可在遇到冷清秋之後,烏蘭芙雅才發現自己錯了。烏蘭芙雅知道冷清秋雖然對自己、對白筠姐都很溫柔,但事實上他並不愛她們,這只是讓他做事起來更加得心應手的保護色,不費吹灰之力,便讓獵物自己跌落到他的溫柔陷阱裡面。可是烏蘭芙雅不在乎,即便是現在,她清楚的知道冷清秋有一個深愛的女子,那個女子即便死去多年,卻仍讓他唯一摯愛並且念念不忘,他因為她的離去狂亂瘋魔,烏蘭芙雅卻依舊不在乎。她只希望,冷清秋可以好好地活著,做著能讓他開心的事,而自己,哪怕只在他旁邊靜靜地看著他,也好。

她和惜萱一樣,如果能用她們的笑,換來冷清秋一個微笑,那麼她們可以一輩子不笑;如果能用她們的哭,換冷清秋的不悲傷,那麼她們可以日日以淚洗面;如果能用她們的一生,換冷清秋在這世上的一天存在,她們會心甘情願的死去。

只是,她沒有惜萱的漂亮,沒有惜萱的特別,沒有惜萱的好運氣,能被冷清秋愛一輩子。

烏蘭芙雅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對冷清秋的愛,並不比惜萱的少。

「墨憎大哥。」烏蘭芙雅平靜的開口對墨憎說道:「那個殉難法術,你也會,對不對?」

「沒錯。芙雅你該不會……」墨憎難以置信的看著烏蘭芙雅。

「對,我要把我的生命,分給冷哥哥。」烏蘭芙雅堅定的說道。

「芙雅,殉難術是禁術。施了殉難術之後,並不代表把你的壽命分一半給冷清秋,而是你們的壽命,都只有二十年,二十年之後,如果沒有人給你們續命,生命同時終結。你想好了嗎?」墨憎認真的對烏蘭芙雅說道。

「墨憎哥哥,我確定。」烏蘭芙雅說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和冷哥哥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種幸福。」

「這個冷清秋真不知道是太幸運還是太不幸,有兩個女子這麼深愛他。」墨憎搖搖頭:「決定了就跟我進來吧。」

烏蘭芙雅沒有絲毫猶豫的跟著墨憎走進冷清秋的房間。

屋外,一顆流星一閃而過。

冷清秋再次醒來的時候,屋外的陽光正好,雲白筠和陳夏晚,都坐在床邊安靜的看著他。

冷清秋笑笑,看向雲白筠:「筠兒,恨我么?」

雲白筠故意板起臉來:「恨,當然恨。所以,你最好趕快好起來,算是對我的補償。」

冷清秋頹然的笑笑:「那也許,我可能沒有得到你原諒的機會了。」

雲白筠突然有些傷感:「其實剛剛知道你一直都在騙我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與其說是氣你,倒不如說是氣自己,我怎麼都不相信你對我、對大家的好都是假的。可是聽了你的故事之後,我卻對你一點都恨不起來了,你在記憶被封印的情況下,雖然有不得不去執行的任務,可實際上卻一直都在保護我們。我現在只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

冷清秋笑笑:「我盡量。你的榴梧印怎樣了?」

「橋汐閣閣主被夏晚和墨大哥殺死了,橋汐閣也就不復存在了。等你病好了,我們就上路,回去找夭泛花,然後就可以去庸賦了。」雲白筠說道。

「庸賦。很久沒回家了。」冷清秋笑著說道:「夏晚,如果可以的話,替我回家看看吧。」

陳夏晚點點頭:「好。哥,你看今天外面陽光多好啊,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好啊。一直在床上躺著,也沒什麼意思。」冷清秋說著,便掙扎著要做起來,陳夏晚連忙扶住他。

「我們走吧。」陳夏晚笑了笑。

院子里,秋天的梨花不住的散落著,像漫天的雪花。冷清秋怔怔的看著花瓣出神,今年冬天的雪,自己怕是看不到了,看看花落,應該也是好的吧。冷清秋從來都是把花瓣這種東西當做暗殺術的武器,卻從沒發現,原來落花也可以這麼美。

提起暗殺術,冷清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夏晚,占星術,我恐怕是教不了你了,不過你要學點暗殺術防身么?」

「好啊。」陳夏晚笑笑。

冷清秋俯身拾起一片花瓣,運起暗殺術。

可是,這感覺,分明有些不對。

身體里,似乎有什麼力量正在蒸騰。

這可不是一個將死之人應該有的力量。

冷清秋皺著眉頭問陳夏晚:「夏晚,這是怎麼回事?」夏晚的生命應該也早就走到頭了,殉難術應該不是夏晚施的,難道……

接著,陳夏晚肯定了冷清秋的想法:「是芙雅。」

「所以今天,你們跟我說話的感覺才和每天都不一樣。」冷清秋分析道:「可是,芙雅還是個孩子啊。」

「墨憎勸過她,可是她執意要續命給你。哥,她真的很愛你。」陳夏晚有些憂傷的笑笑。

冷清秋卻沒說話,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殉難禁術一旦實施,無法逆轉。

晚上,冷清秋又如曾經那樣,突兀的出現在烏蘭芙雅的屋裡。

「冷哥哥,是你么?」烏蘭芙雅興奮的叫出聲來。

「你也學會讀心術了么?」冷清秋笑笑。

「沒有。我只是記住了你的腳步聲和你身上的氣味。」烏蘭芙雅調皮的吐吐舌頭。

「芙雅,你不該為我做這麼多。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冷清秋不想再與烏蘭芙雅兜圈子,他甚至開始後悔對烏蘭芙雅的照顧與溫柔,他篤定她們會淪陷,卻從沒想到過她會愛的這麼深。

「冷哥哥,你不要這麼說。如果在梧桐樹林的時候,不是你想出辦法救我,可能我和整個巫舞部落都已經死了,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的。我知道我比不上惜萱姐姐,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搶奪惜萱姐姐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哥哥你知道么,你很自私。你並不懼怕死亡,是因為你一心只想去陪著惜萱姐姐,可是你有想過我么?芙雅也不能沒有你,哪怕是待在你身邊,什麼都不做也好。顏睿哥哥總說我幼稚,我想也許他說的是對的吧。我很幼稚,也很任性,我一想到你可能要死了,想到我再也見不到你,我就恨不得跟你一起去死。不要說我還有二十年,就是讓我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願。哥哥,芙雅很自私,自私的不想讓你離開我,你能原諒我么?」烏蘭芙雅說道。

「哥哥,你能原諒,芙雅的自私么?」烏蘭芙雅再次問道。

「芙雅,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做。你所看到的我所有的溫柔,都是假的。」冷清秋苦笑道。

「我不在乎,真的。只要能讓我一直陪在哥哥身邊,芙雅就知足了。」烏蘭芙雅微笑著說道。

冷清秋沒再說話,琥珀色的眸子此刻像冰一樣冷,黑夜裡,冷清秋忽然做出一個連自己都吃驚的決定。這輩子他被太多的女人愛過,也利用過太多的女人,而只有兩個女子,願意心甘情願的為他付出生命。惜萱一生陪在自己身邊,自己卻註定要負了她,而既然已經負了一個,就絕不能再負了另一個。

即便,他對她,從來都沒有愛情。

「芙雅,你願意和我走么?」冷清秋還是開口問道。

「我願意!」烏蘭芙雅斬釘截鐵的說道。

「都不問問去哪兒,就答應的這麼乾脆嗎?」冷清秋啞然失笑。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讓芙雅去哪裡都願意。」

「我曾經答應過惜萱,要和她一起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惜萱為我放棄仇恨,而我為她放棄天下。當時惜萱的想法和你一樣,她把生命分給我,我們兩個每人二十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知道她的想法后,斷然不會允許她這樣做。我不知道剜月是救了我,還是用另一種方式殺了我,我對惜萱的承諾遲遲沒有兌現。我每天都有這樣那樣的任務,我始終覺得,我能好好地活著,陪在她身邊,就每一天都是幸福。直到……」冷清秋自顧自的講著他的心痛,他以為他可以堅強的面對,沒想到,這句話卻依舊殘忍的無法說出口。

「直到,我再也沒有機會去兌現我的承諾。」冷清秋還是說出了口:「芙雅,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請原諒我,我的心裡真的裝不下別人。可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意帶你走,履行我曾經沒有來得及履行的承諾。」

「我願意!我願意!」烏蘭芙雅用力的點著頭。

冷清秋笑笑,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烏蘭芙雅的頭,轉身消失在這寂寥的夜裡。

冷清秋回到客棧大廳,正巧看見墨憎正舉著一個黑色的藥丸往嘴裡送。

「你怎麼了?病了么?」冷清秋問道。

「沒事,就是在沙漠里受的傷還沒有痊癒罷了。」墨憎笑笑:「你正好在這裡坐一下吧,我已經讓顏睿去叫大家下來,我有事要和大家說。」

「好。」冷清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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