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榴梧31

77.榴梧31

過了一會兒,眾人陸陸續續下了樓,墨憎見人齊了,便開口說道:「之前在沙漠、又因為冷清秋生病耽誤了一些時間,現在冷清秋的病也好了,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

雲白筠點點頭:「嗯,對,我還要回到豫芸閣找夭泛花。然後……」雲白筠拿出書來翻了翻,說道:「然後還要去庸賦。」

「庸賦?」冷清秋笑了笑:「去庸賦的路就交給我吧,說起來也好久沒回家了。等到了庸賦,我邀請你們來星城做客。」

「好啊!」大家異口同聲。

「那就這麼定了。」墨憎說道:「白筠,你定個時間吧。我們什麼時候返回豫芸閣?」

雲白筠想了一下,說道:「那就明天一早回榴城吧。」

這一次,為了保險起見,雲白筠一行人選擇繞大圈,走沼澤回榴城。一路上,雲白筠的心情很複雜,她很高興於這一次大家終於沒有猜忌也沒有相互之間的嫉妒,可以徹徹底底的敞開心扉。而同時,雲白筠心中也有些傷感,木澤和冷清秋的故事都告訴她,人生真的瞬息萬變,而只有變得強大,才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雲白筠抬起頭,發現冷清秋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你的御術學的怎麼樣了?」冷清秋問道。

「還好,時靈時不靈的。」雲白筠說道。

「你教她學御術?」墨憎扭頭問冷清秋。

「嗯,與鐵鏈鎚子什麼的相比,還是御術比較適合女子。」冷清秋打趣墨憎道。

「不錯,我都沒有想到要教她學御術。」墨憎不再執拗,稱讚冷清秋道。

冷清秋笑了笑:「要檢驗一下成果么?」

說著,冷清秋拉著雲白筠下了馬車:「筠兒,你的千水劍借我一下。」

「好。」雲白筠讓千化成劍,遞到冷清秋手裡。

冷清秋舉劍向雲白筠發起攻擊,說道:「筠兒,你試著控制身旁的這棵大樹,讓它擋住我的攻擊。」

說著,冷清秋便向雲白筠刺過去。

墨憎輕笑一聲。

陳夏晚問道:「怎麼了?」

墨憎搖搖頭:「沒什麼,他的劍法真的很不錯。」

雲白筠皺著眉頭,眼睛死死的盯著身旁的大樹,大樹卻絲毫沒有反應。就在冷清秋的劍馬上要刺中雲白筠的時候,忽的颳起一陣大風,大樹的枝幹擋在雲白筠身前,承接住劍所有的力量。

「不錯嘛。」冷清秋笑笑:「筠兒對我還是很放心的,如果是一個陌生人的話,反應應該會比現在還要好。」

說罷,冷清秋轉身走上馬車,把手裡的劍交給墨憎:「以後教她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墨憎笑笑,不置可否。

回榴城的路上,依舊要經過那一片梧桐樹林,走到樹林盡頭的時候,冷清秋忽的笑了。

「你笑什麼?」墨憎斜眼看著冷清秋。

「你還記得,我們在這裡給梧桐樹林取名字么?」冷清秋說道。

墨憎似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你說的賣花女。」

冷清秋點點頭:「我終於找到了那一段記憶,雖然有的部分不怎麼美好,可我也不能丟掉,不是么。」

「你一直給剜月賣命,就是因為她的殉難術?」墨憎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冷清秋笑笑:「是啊,那個時候,如果你可以救我,我也一樣給你賣命。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呢?」

「現在我不會再給任何人賣命了,我只幫兄弟的忙。」冷清秋扯扯嘴角,轉身走了。

一回生二回熟。走過一次梧桐樹林后,這片沼澤對雲白筠等人來說,已經沒有那麼大的難度,因而沒過多久,大家便已到了榴城。

到榴城的時候正巧是上午,大家並沒有想要休息的意思,便一併跟著雲白筠去了豫芸閣。

夭泛花見到雲白筠的時候,微微的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笑了:「怎麼?這麼快就幫我打敗橋汐閣了么?」

雲白筠點點頭:「還好,路上耽擱了些時間,真是抱歉。」

夭泛花笑了一下:「既然已經答應過你們,那我自會跟你們走,只是能讓我和夏晚單獨聊聊嗎?」

「當然。」雲白筠笑笑。

「多謝雲姑娘體諒,請雲姑娘在豫芸閣隨便轉轉吧。」夭泛花說罷,拉著陳夏晚走進了屋裡。

「泛花姐,怎麼了?」陳夏晚溫柔的偏頭問道。

「你和主子在一起這麼久,有什麼進展嗎?」夭泛花眼睛放光的問道。

陳夏晚本以為夭泛花要問些關於豫芸閣和橋汐閣的事情,沒想到夭泛花卻問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繼而,又有些傷感的垂下頭去說道:「泛花姐不要說笑了,你知道主子愛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夭泛花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夏晚,你不要自暴自棄,雖然她是咱們的主子,可是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啊!你不比她差什麼!」

陳夏晚搖搖頭:「我從來沒覺得,我比她差些什麼,只是感情上的事情,是勉強不來的。就像芙雅對我哥哥一樣。」

「哥哥?」夭泛花疑惑的看著陳夏晚。

「嗯,冷清秋是我哥哥。至少這次出去,能找到哥哥,我已經知足了。」陳夏晚笑笑:「其他的事情,就看緣分吧。她畢竟是我們的主子,泛花你也不要太過分了,我們走吧,嗯?」

「既然夏晚你這麼說,我也就不勉強了,走吧。」夭泛花拉起陳夏晚的手。

屋外,雲白筠一行人並不焦急,在豫芸閣里緩步的走著。

豫芸閣這個地方,白白和顏睿以及冷清秋和烏蘭芙雅都從未來過,雲白筠和賀知青上次來這裡的時候,心中帶著怨氣,定是也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一下這裡的布局。一段時間不見,豫芸閣的裝修似乎更加的精緻華麗了,單憑這外表看來,說是榴梧排名第一的歌舞坊,恐怕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咦?」眾人轉了個彎,在蘭韻閣門口停住了。賀知青忽的發出訝異的聲音,走進門去。

「想不到,還能再見到這幅畫。」賀知青笑了笑。

「賀大哥,怎麼了?」雲白筠跟著賀知青走進來。

牆上掛著的,是一副精美絕倫的畫,兩個青年男子,其中一個身材修長,身穿淺綠色長袍,綉著竹葉花紋的袖邊與他頭上的岫玉發簪交輝相映,一手拈著一枚白色的棋子,另一隻手則持著摺扇,腰間綴著一枚象牙玉佩。兩道劍眉讓他看起來有著幾分英挺和瀟洒,厚薄適中的紅唇洋溢著另人目眩的笑容。而另一個男子,則羽扇綸巾,眉目宛如紫電清霜,雖不似綠袍男子那樣英俊瀟洒,卻也別有一番傲然挺立之感。畫中的兩個人都猶如天仙,栩栩如生的坐在一棵古樹下的凳子上下著圍棋。一個眉眼含笑,另一個卻愁眉不展,彷彿是被這棋路難住了,可似乎,被他們難住的,又不只是棋局。

「博弈吧,知青。」賀知青的耳邊忽然響起了這樣一句話。

「你說什麼?」賀知青扭頭看向雲白筠。

雲白筠一頭霧水:「賀大哥,我什麼也沒有說啊。這幅畫很漂亮,賀大哥你之前見過這幅畫?」雲白筠問道。

賀知青沒有回答雲白筠,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聽到雲白筠在說什麼。他的腦子裡一直迴響著剛才的那個聲音。博弈吧,知青。這個聲音明明是個男子的聲音,看來自己真是糊塗了,這個聲音怎麼可能是筠筠呢?也不是墨憎,不是冷清秋,更不可能是熾脩。難道自己的記憶也像冷清秋一樣被封印了嗎?想到這裡,賀知青隱隱覺得有些好笑,一定是這幾天奔波的太勞累了,所以看到這副畫,便有了錯覺吧。

「賀大哥?」雲白筠看賀知青沒有回答自己,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便又開口問了一遍。

「啊?筠筠怎麼了?」賀知青猛地回過神來。

「這幅畫好美,賀大哥之前有見過這幅畫嗎?」雲白筠沒在意,又問了賀知青一遍。

「筠筠,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那副《畫中仙》嗎?」賀知青笑笑。

「是啊。賀大哥你是說,這就是你的……」雲白筠不可思議的長大了嘴巴。

「是的。」賀知青點了點頭。

「天啊。」雲白筠看著賀知青,縱使雲白筠知道賀知青的繪畫技藝非凡,卻也想象不到,賀知青畫的竟然這麼好。這副《畫中仙》,無疑是雲白筠見過的最漂亮的畫,沒有之一。而與此同時,雲白筠也想起了當時在繪恩同賀知青比賽的時候,如果賀知青當時畫的是這幅畫,恐怕雲白筠畫上千百萬個枝幹,自己也是斷然比不過的。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他們也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幾位久等了。」身後,夭泛花嫵媚的聲音傳來。

「還好,我們可以走了嗎?」雲白筠笑笑。

「當然可以。」夭泛花點頭道。

「今天大家也累了,就不要匆忙的趕路了。不如先回千島客棧好好休息,明天再上路吧。」墨憎提議道。

「好。」雲白筠點了點頭。

回到客棧后,雲白筠讓夭泛花化為榴梧印,接著拿出書來,把印章印在上面。

雲白筠接著翻開了庸賦印的說明,上面寫著:

【三輪——庸賦】

庸賦,故事之國,無論是現在還是幾年前幾十年前的故事都在庸賦出現。是一切事物開始併流傳的源泉。同時,庸賦也是靈犀著民的國度,庸賦周身的許多附屬城,每一座城都有著自己的法術,每一種法術都有著不同於其他的驚人力量。

【庸賦】圖案為一個棋盤,棋盤上的棋子錯綜複雜的分佈著,像是一片星空,也像是一個死局。

庸賦印在神、情、美的節點之處,是大是大非最終的判定。

下一頁【繁禹】需要庸賦圖案開啟。

「……這是什麼?」雲白筠一頭霧水。這本書上的介紹一個比一個難,也一個比一個複雜,雲白筠至今依舊清楚的記得,當初穗盟印的地點是在「都城深巷的王婆婆手裡」,她當時還覺得這個王婆婆無異於是大海撈針,可現在看來,這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庸賦不是你的家嗎?你來說吧。」墨憎看著冷清秋說道。

「這個地點真的很難判斷。既是神、情、美的節點,又是大是大非的判定。如果是判定的話,應該是衙門這種地方。」冷清秋說道:「可是衙門又不可能是神、情、美的節點。」

「也不見得。」陳夏晚開了口:「每一個犯人在犯罪的時候應該都有自己的苦衷吧,或許每個故事背後,都會有自己的神、情、美,只是它們終究在這裡相遇了?」

「這個猜測也不是沒有可能。」墨憎說道。

「應該就是這樣了吧。」雲白筠點點頭。

「白筠,庸賦的衙門,應該比榴梧的歌舞坊只多不少,恐怕我們還是要一個一個的去找,你做好準備了嗎?」墨憎問雲白筠道。

「做好了。」雲白筠笑了笑。

「還是先別忙著找庸賦印吧,先來我們星城看看。」冷清秋笑笑。

「我倒是覺得,庸賦印可能在庸賦附近的那些小城裡。」賀知青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就都去看看吧。」墨憎笑道:「今天大家先去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好。」眾人點了點頭,紛紛上樓休息去了。

眾人走後,墨憎拈起一粒藥丸放進嘴裡。

冷清秋忽的從墨憎身後出現:「你為什麼不告訴她,你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

墨憎回過頭去:「你怎麼知道?」

「我的讀心術對你雖然起不到什麼作用,可是大體還是能判斷出來的。在沙漠的時候,你撐起屏障的時候應該就已經耗費掉不少靈力。後來在沙漠走失,你還要護她周全,很難想象我們找到了她卻沒能找到你。以你的修為來看,就算是再在沙漠里困幾天,也不至於到這樣的地步吧?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你的身體還沒有痊癒。」冷清秋分析道。

「沒事,不礙事,你不要告訴她。」墨憎固執的說道。

「是不是真的不礙事你自己應該最清楚,有的時候別硬撐。我答應你不告訴她,不過,我也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冷清秋說道。

「什麼事?」墨憎問冷清秋。

冷清秋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心裡沒有夏晚,也知道筠兒是個好姑娘。我不強求你給夏晚些什麼,我只希望你能對夏晚好一點,幫我照顧她。」

墨憎點點頭:「放心。」

冷清秋眯起眼睛,並沒說話。

月明星稀,眾人在榴梧的最後一個夜晚,夜空里連一朵雲都沒有,冷清秋躺在屋頂上,看淡了一切的他有著說不出的淡然。很難得,冷清秋想要不帶有任何目的的去佔一次星,無奈星星卻沒有幾顆,冷清秋定定的望著夜空,一種不祥的感覺卻忽然湧上心頭。

「看來,該來的終究會來。」冷清秋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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