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安撫俄國
安撫俄國
繼位之後,威廉迅速適應了新角色,找到當皇帝的感覺.不過,在重大的內政外交方面,他還是讓俾斯麥來全權打理.他則把全部精力用於出席各類的慶典活動，以及文教衛生等公益事業。比如威廉登基兩周后就隨母親來到英國，參加了維多利亞女皇登基50周年的慶典，閱艦式上，一艘艘維多利亞塗裝的外形優美的英**艦從威廉的面前駛過，雖然德國也派出一艘巡洋艦參加了儀式，可那艘單桅、單煙囪、低干弦的德**艦和英國巡洋艦比起來簡直是對審美的糟踐。啥時候咱也造出幾艘令人賞心悅目的軍艦，也好出門的時候壯壯門面，威廉心想。
就這樣，一直持續到兩個月後，隨着第二次"德俄外交糾紛"的到來，威廉第一次走上了德國的政治舞台的核心。
說起1880年代末期的那次德俄外交糾紛,不僅性質複雜而且影響深遠.
早在1887年6月的時候,俾斯麥為孤立法國,同時也為表明在俄國和奧國間的中立態度，同俄國簽訂的一項秘密條約,這就是著名的「德俄再保條約」。
由於1879年德奧同盟已經保證奧國在德、法戰爭中保持中立，這一條約又保證俄國的中立，德國因而獲得了雙重保險，故名《再保險條約》。該約規定，締約國一方如與第三國交戰時，另一方應保持善意的中立，德國承認俄國在保加利亞和東魯美利亞佔優勢的合法性。雙方約定維持巴爾幹半島的現狀並重申在1881年已經同意的原則，即俄、德共同對土耳其蘇丹施加壓力，不許外**艦進入博斯普魯斯和達達尼爾海峽。在附加的議定書里，俾斯麥同意在俄國採取行動保衛黑海入海口時，德國保證持善意的中立，並給俄國以道義的和外交的支持。這意味着，德國支持俄國佔領海峽甚至君士坦丁堡。
俄國人對於德國在這項條約中作出的承諾是滿意的，不過俾斯麥卻並沒有把這一紙條約當回事，他很清楚，一旦俄、奧之間戰爭爆發，德國必須要在兩者之中選擇盟友，而這個盟友只能是奧匈。之所以簽署這麼一項條約，只不過是為了幫助俄國外交部安撫躁動的陸軍參謀部，同時也把俄國的目光轉移到黑海方面而已，因此條約的期限只有短短的三年時間。
條約簽署后，兩國政府的不信任狀態並沒有改變，俄國凡事總是以「老大」自居，儘管他們也明白，眼前的這個德意志帝國已經不再是80年前的那個被拿破崙打得殘破不堪，不得不寄託於沙皇卵翼之下得以存活的小小的普魯士了。
這次糾紛自德國的關稅調整而起，由於世界市場糧食價格不斷下跌，德國國內的農民和地主容克階層感受到巨大的經濟壓力。作為該階層的代言人，在普魯士議會佔據絕對優勢地位的普魯士保守黨作出了責令政府上調農產品關稅的決議。
俾斯麥是保守黨的「大佬」，而且他本身也是持相同論調的：佔德國人口大多數的是農民，只有讓農民們過上好日子，國內的政治才會穩定，經濟才會發展。
不過他顯然對於產業革命下的社會分工的迅速發展變化缺乏前瞻性的認識。
在德國政府決定上調農產品關稅後，俄國方面迅速作出了回應。德國是俄國農產品的最大出口市場，關稅上調25％意味着俄國的農產品幾乎被擋在了德國市場之外，俄國農民和地主們的憤怒化為沙皇的憤怒發泄在德國駐彼得堡的大使身上。
俄國外交部長吉爾斯迅速召見了德國大使，措辭十分嚴厲的指責了德國的這一有損邦交的單方面行動,但俾斯麥決定的事情不是那麼好改變的。
於是俄國方面作出回應:從1889年1月1日起，對於來自德國的工業產品加征25％的懲罰性關稅。
消息傳回柏林，整個輿論沸騰了。眾多媒體紛紛對俄國政府的野蠻行徑口誅筆伐，卻決然不提德國才是本次關稅大戰的發起者。
一個月後，俾斯麥再次作出一項決定，他宣佈向俄國政府關閉柏林的證券市場，也就是說一直以來依靠舉債度日的俄國政府將無法從德國借到錢了。
從歷史上看，這一事件是俄國和法國接近的開始。正是由於德國對俄國關閉了債券市場，俄國被迫將全部的政府債券拿到巴黎，委託法國的猶太銀行家們承銷。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經濟則是政治的基礎。19世紀末葉,正是由於日益緊密的經濟結合，俄法兩國的政治家們才最終兌現了那份當初被認為是絕不可能發生的承諾，並在1914年的7月將整個歐洲拖入了戰爭。
現在回到事件的源頭，威廉清醒的意識到一定要設法阻止俾斯麥對俄國採取的並不理智的報復行動。
「高爾察克將軍，我注意到最近德國報紙的一些關於德俄兩國關係的報道。我希望你能轉告英明的亞歷山大三世沙皇陛下，俾斯麥閣下由於最近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在某些問題上作出了有些偏激的決定，我會在適當的時間來處理好這件事，希望沙皇陛下不必太在意。」
高爾察克是沙皇派駐威廉身邊的侍從武官，俄、普兩國皇帝和國王互派侍從武官的傳統已經延續了幾十年，這是兩國皇室超越政府之外的最為直接的溝通渠道，所以在原來的歷史時空，即便在兩國關係最困難的1907年，威廉二世和尼古拉二世這對錶兄弟依然能保持足夠的信任。
「陛下，聽到您這樣說，我真是很感動，我想沙皇陛下一定比我更想聽到這個消息，我這就去把這個好消息發回彼得堡。」高爾察克激動的說道。他自然了解最近兩國的外交關係已經到了十分尷尬的地步，而現在，新繼任的皇帝通過他向俄國拋出了橄欖枝，那麼不出半個月，他高爾察克的名字就能傳遍整個彼得堡的社交圈。
俾斯麥自從50歲那年中風后，就落下一個神經性頭痛的毛病，每次發作就必須到施瓦本的溫泉聖地去療養一段時間，此時他正在進行溫泉療養。
在向沙皇拋出橄欖枝的三天後，威廉的信使出現在施瓦本的溫泉療養地，將威廉的親筆信交給了俾斯麥首相。
這封長信有2000多字，威廉花了整整兩天才寫好。通篇沒有任何壓迫性的字眼，以商量甚至請示的語氣，向俾斯麥陳說了和俄國邦交的重要性，以及俄國對德提高工業品關稅的壞處。只不過在信的末尾，威廉提醒說：「威廉皇帝陛下在臨終前的話閣下一定還清楚的記得，對普魯士王室來說所有的外交關係中最重要的就是和俄國沙皇的關係。因此，我希望內閣能收回調整農產品關稅的決定，同時，為了維護國內農民階層的收入，我決定將每年的王室專款中由我個人支配的部分作為專項補貼分發到農業部門。」
威廉動用自己的錢來幫俾斯麥擺平棘手的外交糾紛，這麼厚道的做法，首相大人實在說不出什麼。事實上，他本人最近也受到了來自全德工業家聯合會的強大壓力，正在考慮和俄方進行談判，因為一旦俄國真的對德國的工業品施行關稅制裁，那麼德國工業品幾乎要被趕出俄國的市場。
不過，威廉的這個決定確實使他感到十分意外和震驚，此前俾斯麥通過一些小道消息，早就知道威廉的個人財富多得驚人，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皇帝甚至已經富有到看不上由他個人支配的高達500萬馬克王室年金的地步（全部的王室年金一共有700多萬馬克，不過由皇帝本人直接支配約500萬）。
如同對老皇帝那樣，俾斯麥恭敬的寫好了一封回信，全篇都是阿諛和讚美之辭，幾乎要把威廉吹到了天上，不過信的末尾不僅婉言謝絕了威廉以王室專款補貼農民的好意，而且委婉的表示：關於德國的外交政策自有外交部來拿捏，言外之意就是要給他提個醒：德國外交的掌舵人還是他俾斯麥，年輕的皇帝不應過多插手。
當信使趕回柏林的時候，俾斯麥早就以電報的方式通知內閣，暫緩執行關於農產品關稅調整以及對俄關閉證券市場的決定，並拿出一整套關於農業補貼的方案，提請普魯士邦議會的財政委員會進行討論。
俾斯麥的建議是對農業稅進行「先征后返」，其實這也是威廉的意思，具體來說就是農業稅率不便，但每年年底將其中的一半返還給納稅人。當時普魯士的農業稅是定額稅，每公頃4馬克，而正常年景下農民從每公頃土地上獲得的收入約為100馬克，相當於4％的稅率。按照俾斯麥的方案，全德3000萬公頃的耕地，如果每公頃免去2馬克的稅收，那麼政府財政就因此減少6000萬馬克的收入。
要知道，德國各邦全年的財政收入加起來也就十億馬克，一下子減少6000萬，可不是個小數目。不過好在當時的德國每年都有一定的財政盈餘，平衡掉這幾千萬馬克還是可以做到的。
威廉對於俾斯麥的答覆很滿意，畢竟第一次關於政治問題的溝通，俾斯麥十分地給面子。當威廉拿到俾斯麥的方案后，他本以為這會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可萬萬沒有想到保守黨的議員們依然不依不饒。
普魯士保守黨的老容克們在獲知俾斯麥方案后，一個個暴跳如雷：「2馬克？2馬克夠幹什麼，我們需要的是通過關稅調整將每公頃的收入回復到10年前的水平，也就是比現在多5馬克。」
現在，威廉終於知道歷史上俾斯麥為什麼不惜犧牲俄國的工業品市場也要堅定的提高農產品關稅了，因為「農民」們的胃口實在太大了。
既然這件事是自己挑起來的，那麼關鍵時刻必須要站出來，威廉想到。
於是，他藉著到馬爾堡憑弔條頓騎士團先賢的機會，在當地召集了一幫有名望的東普魯士貴族，向他們進行了一場長篇的演講，為俾斯麥首相的政策進行辯解。
威廉的講話不僅慷慨激昂，而且邏輯分明，深深打動了台下的聽眾，當他說道願意將每年的500萬王室專款全部用於補貼給農民的時候，場下發出驚詫的噓聲和長時間的掌聲。
第二天，當威廉在馬爾堡的演講辭見諸報端的時候，舉國乃至整個歐洲都為之震驚了。
「我們年輕的皇帝可真是有氣魄，可沒有了王室年金，整個皇室不就座吃山空了嗎？」
「聽說陛下還是王子的時候就善於經商，賺了不少錢，不過不管怎麼說，陛下願意將700萬馬克的王室專款補貼給我們，即便這些錢平均到一公頃土地只有區區20個芬尼，可我還是願意支持首相的新決定。」
一對柏林近郊的農場主夫婦如此說道。
外國的各大報紙爭相轉載了這一爆炸性消息，不過在輿論控制嚴格的俄國，還是被淡化處理了，因為新聞官們擔心威廉會把他們偉大的沙皇比下去。
德國各邦以及歐洲各國的皇室對這一消息除了震驚就是嗤之以鼻，他們大多以為這隻不過是威廉這個年輕人在刻意表現自己罷了！
不過，威廉的承諾真正感染了樸實的德國農民，於是普魯士保守黨不再明確反對俾斯麥的方案，轉而要求政府給予更多的財政補貼。
對於幾乎從不舉債的德國政府來說，6000萬馬克已經是財政能夠承受的極限，如果給予農民更多的財政補貼，那唯有開徵新的稅目，或者提高其他稅種的稅率。可是無論開徵新稅還是提高稅率都是一個十分複雜的事情，沒有三年時間根本搞不定（西方國家政府無論徵稅還是收費都是很嚴肅的事情和東方國家不同，因為按照憲法的原理，國家所擁有的權利是公民所自願讓渡出來的）。
正當事情僵持下來的時候，從美國傳來一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新任美國總統，共和黨人本傑明.哈里森要對來自歐洲的工業品加征20％的關稅。
當時，美國的小麥和麵粉在德國也佔有不小的市場份額，既然美國人要加征工業品關稅了，那麼我們沒有理由不對其農產品提高關稅。
這一次，俾斯麥和威廉想到一塊去了，將美國的小麥排斥出德國市場，也就相對減弱了德國國內農產品的競爭程度，加上俄國的糧食產量很不穩定，歉收的年份反而還要從德國進口糧食。於是，普魯士保守黨最終接受了俾斯麥的方案，撤銷了關於提高農產品關稅的動議。
俄國方面，外長吉爾斯在一個月後訪問了德國，向威廉傳遞了沙皇的謝意，兩國關係也因此進一步得到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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