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往事(三十四)

西都往事(三十四)

幾個月後,當馮鳳清和林滄海得知永和帝大婚的消息,兩個人馬上聚在了一起。

馮鳳清最近瘦得厲害,別人都以為他是為了小春,只有他明白:還有被劫到上京的安西王。

他和滄海知道實情后,不敢聲張,只死死盯住霍襲古父子不放,霍襲古一語塞住了他們的嘴:「郡主在上京已經好轉,活著總比死去好!」

活著總比死去好!他和滄海馬上閉嘴。

霍襲古接到上京的聖旨后,是馬上著手準備嫁妝,安西府執政的四人是口風一致:此婚事是老安西王生前所定,安西府當厚嫁郡主。

哪裡是厚嫁,分明是心中有愧!用金山銀海換一個王位!

他的父親知道后,馬上去問胡副將:「馬監軍去哪兒了?」

滿臉皺紋,看似這段時間衰老了十年的胡副將滿肚子苦水,話中有話:「現在的安西府,馬監軍哪裡還呆得住?」

「郡主的事?」

「老王爺早已重寫婚書,並且與馬夫人交換信物,只等這裡戰役一結束,就通知上京廢掉婚約,讓馬監軍迎娶。馬監軍的年齡已經很大了。」

「我也將此事告知霍修明父子了,可霍襲古說,既然還沒廢掉,就是作數,誰知道老王爺最後是怎麼想的。」

馮參將罵了一通娘,胡副將就只是坐著嘆息,馮參將見胡副將精神不濟,有時前話不搭后語,知大中之死,嚴重的打擊了胡副將,也不再說什麼,自己回來,對著默不作聲的鳳清又跳腳罵了一通。

正好滄海也過來打聽,鳳清拉著他進了內室,兩人一嘀咕,暗暗去找了蔣敏。

「事情就是這樣。增古被趕到西部了,現在就只剩下我們三人能頂事了。」

滄海冷靜的分析:「我們論實力,肯定鬥不過霍襲古,更別提李恆,但把事情捅大,卻是能做到的。」

「只是你倆,背後家族連枝,一旦連根拔起,實對不起家人。不如滄海無父無母,本來這條命都是王爺給的,我去!」

三人一合計,定下大婚之日劫人。

「現在王爺人在上京哪兒都不知道,只能這樣幹了。」

蔣敏冷靜的說:「你倆肯定被盯住了,不要輕舉易動,人馬我來安排,我去跟我爺爺商量去。到時喬裝分批去。」

兩人大喜,蔣敏的爺爺蔣武建的手中,人精馬壯,屬於安西軍十二衛較強悍的一衛。

只是霍襲古也深怕他倆會鬧事,過了幾日,林滄海也接到命令,讓他到北庭報道。

半路上,林滄海就殺了「陪同」的士兵,喬裝趕了回來,在西都城門看到霍修明親自帶人守著關門,頓時大驚。

有人在身後一拍林滄海的肩頭:「還不快走?」

林滄海被拉進一商隊中,有個漢子掀起油布,示意他鑽進去:「我們是馮參將的人,霍修明雖親自守關,但檢查貨物的都是是自家兄弟,前面過關不會成問題。」

林滄海就這樣進了西都,又出了西都,直往上京,在黃河邊遇到等待的鳳清。

「你來幹什麼?」

「自然陪你。」

「鳳清!」

「滄海,我們是兄弟!」

在金城,碰到了蔣敏,一見他們,摸著圓臉上的汗水就罵:「拖拖拉拉的,我差一點就不想等你們了。」

「你來幹什麼?」滄海急了,「都搭進去怎麼行?回去!」

蔣敏瞪著圓溜溜的眼:「你敢趕我?想獨吞功勞是不是!要是王爺回來了,王爺這麼講義氣的人,免不了提拔,想自個兒升官發財,做夢!」

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人清點了人馬,馮鳳清發現了問題:「怎麼我爹的手下不少?」

「你爹早找了我爺爺,說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蔣敏揚鞭,頭也不回的罵,「你這豬腦子,被自個兒父親賣了都不知道。」

路上,他們又碰到一商隊,請他們過去。

這次,他們碰到的是失蹤了的馬騰!

「師傅!」三人激動得臉都紅了。

這個師傅慢悠悠的在內部裝飾雅緻的馬車內喝著茶,問:「看樣子你們三位,是想到上京劫人去了。」

「是。」

「你們帶的,可以說是一支小型的軍隊了。你們以為換了老百姓的衣裳,就能混進上京城?真拿李恆當傻瓜了!」

三人被罵得面紅耳赤,面面相覷。

只聽見馬騰問:「蔣敏,有哪些人出了人馬?」

蔣敏嘴巴吶吶,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除北庭軍和親衛營外,都通知了,大家多少都出了。」

「倒是個個心知肚明,站著看爭鬥,只推了你們三個出來!」馬騰一聲冷笑。

鳳清一向遲鈍,現在也明白了。林滄海也白了眼。

「你們三個都是好樣的,只是心急了。」馬騰繼續喝茶,「現在王爺重傷未痊癒,留在上京比安西府安全得多。」

「監軍!」

「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麼。」馬騰鎮定得很,手中的白玉杯子亮得耀眼,「如果李恆是狐狸的話,你家王爺早成精了,說不準這大魏天下被她攪得不得安寧,遲早跟了她姓!」

「把人馬留下十分之一,去上京鬧一下,鬧得紛紛揚揚,但都不捅破,我們也學一下李恆和霍襲古的做法!」

三人傻乎乎的站在路旁,看著馬車「噠噠」而去,然後林滄海首先反應過來:「他罵王爺是狐狸精!」

「只敢鬧,李恆不會殺你們。他還打算兵不血刃拿下安西府的。」

三人心中有了定數,鳳清和滄海一商議,讓蔣敏帶人回去:「你回去,說半路上不想幹了。」

氣死那些人,偏不給他們當牆頭草的機會!

鳳清自己大模大樣的帶著一部分人馬進了上京,一進去,就被人盯上了。

他不急。

喜轎剛一出大魏左相府,他鎮定自若的在大魏宮前開始領著人衝殺。

果然,一會兒,護轎到大魏宮的安西大將軍霍襲古趕過來了。

「拿下!」霍襲古臉色鐵青,「本將軍看在你父親的面上,給了你機會,你偏要吃了秤砣鐵了心!」

「大將軍真是威風凜凜,可是這封號是拿王爺換來的!」他紅了眼,「安西來的兄弟們,他賣了王爺!」

「北庭叛賊,出賣了王爺!」一群人扯高了聲音齊罵,本來根本就是來罵架的。

鳳清帶著人邊打邊退,從大魏宮附近一直罵到東街,嘴巴里就是沒停過,直到已恢復了本名的金吾衛統領胡中峰過來拿住了他們為止。

滄海的運氣沒他好。

上京的十字街口時,人山人海,對這安西郡主是議論紛紛,其中最熱鬧的是鳳翔一事。

「聽說安西王身負重傷,追到了鳳翔,不願其姐嫁入大魏宮。」

「就是在鳳翔最大的明湖戲園子里,雙方動了手,很多人看到了。」

「不是這樣的,這安西郡主是許了人的。但人極美,被皇上看中了,強行要她嫁過來,被送到上京后,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尋過來,兩人一起逃到鳳翔,又被抓住了。」

「嘖嘖,強搶民女啊。」

「民女?安西府是什麼地方,這安西郡主比任何一個國家的公主都要尊貴,可惜父死弟傷,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噓,想找死啊,今日街上都是大魏宮的密探。」

「胡說八道什麼,這安西郡主是皇上定親過的,西部的來的人都這麼說。」

林滄海暗暗叫好,也為李恆抹了一把冷汗:馬騰的人是這麼好搶的嗎?連個大婚都被搞成「強搶郡主」了。

後來,李恆發表詔令,特意聲明他在安西府時,已與安西郡主霍昭柔定親,不無這種原因吧。

當看見喜轎遠遠的過來,一幫人就開始四面衝殺過來,邊殺邊大喊:「王爺!」

但今日李恆出動了神策軍里最精銳的部分——銀甲軍,人群里更是有無數穿了百姓衣裳的高手,也齊聲大喊:「有羌賊!」

「拿下羌賊!」齊齊蓋住了他們的聲音。

他們這批人還未衝鋒,已是被團團圍住,開始分散擒拿。

滄海帶著幾個站在人群里,看著這批人被帶走,看著喜轎去遠,踮著腳尖,伸著脖子的人們想要散去時,他們開始了動手了。

據說,大魏皇貴妃霍昭柔也被驚著了,手中的蘋果都滾出了大轎外。

只是他們怎麼會是李恆的對手。

被關了近兩個月後,他們被放出來,馬上由安西大將軍霍襲古帶著,進了大魏宮見人。

對於心猿意馬的他和滄海來說,巍峨宮殿,白玉台墀,千條弱柳,百囀流鶯都沒有真正的看過一眼,只覺得層層殿門打開,裡面深不可測。

領著他們進去的一個臉圓滾滾的太監很是客氣,一路招呼:「大將軍,這邊。」

「皇貴妃一直在乾坤宮伴駕,大將軍跟著雜家來。」

霍襲古也很客氣,拱手道謝不迭,口呼「程內監」,他們也都明白了:這太監定是李恆身邊的紅人。

他們被引入一座小院的內室坐定,室內溫暖雅緻,四面陳設皆是書籍,心中皆是猜疑。

過來時,小院四周景色讓心情起伏的他們眼前一亮:柳條將舒未舒,晚梅還在枝頭,波光已是粼粼,畫船搖曳在波中。

「那是在整理,這湖六月,蓮花最好。」程內監解釋。

外面隱約有了說笑聲,他們三個馬上站起。

身穿淡青色織錦衣裳的李恆親自撩起門帘,眉目都是春色,扶著一人進來。

他細一看,李恆懷中的人披著白色的披風,露出一張精緻如畫的臉來,不是王爺是誰?

林滄海一扯他,示意他跪下。

兩人跟在霍襲古之後,一起行過禮:「參見皇上和皇貴妃娘娘。皇上萬歲萬萬歲,皇貴妃娘娘千歲千千歲!」

「免了。」李恆態度隨便,和藹可親,「這又不是正式場合,不要這麼講究,都起來坐吧。」

他們站起來時,他和滄海不由眼睛都定定望過去,李恆已在解懷中人的披風,只見倚在李恆懷裡的少女穿著淡綠繡花的外裳,露出織金錦瑟色宮裙,雲鬢明珠,玉佩叮噹,膚色如玉,一雙新月般眼烏亮動人,稍稍彎起,便裝滿了笑意:

「大哥,鳳清,滄海,上京好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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