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煙雲(五十六)

上京煙雲(五十六)

「杜禹,當年李玄被襲是怎麼回事?」李恆好像也很尊重杜禹,「說吧,朕一直也想知道詳細情況。」

「回稟皇上,就是這霍昭智設計殺了三皇子。當初三皇子曾讓老奴帶親筆書信給他,問他是否願意到上京。他竟回信說要為三皇子放棄王位,只求身邊一席之地,三皇子本就被迷得昏頭轉向,看后慟哭,才會中計親迎,命喪黃河!」

杜禹的眼中都是恨意。

她聽得唏噓不已:「皇家竟有這樣情種?此情只應天上有,人間也就聞一回!」

李恆聽著她陰陽怪氣的聲音,忍住笑,扯了一下她:「聽著!」

「那天下著暴雨,三皇子遇見了一人逃回的崔承恩,回話說車駕又被劫走,三皇子就立馬追了過去。哪知對方在崑山狹道上埋伏,用木頭和油桶截斷路的兩端。那群黑衣人先是齊齊放箭,然後見差不多了,就殺了下來。刀法精準,刀刀致命,三皇子和他身邊的侍衛幾乎無一倖免。」

「妖孽!」杜禹悲憤交加,一雙鷹爪般的手上青筋立起,「這妖孽平時裝得不諳世事,三皇子屢次感嘆他在安西府的遭遇,哪知竟都是圈套!」

她哈哈大笑:「李玄在那種情況下迎親,還不是也想以迎親為名,騙來人做人質!大家是彼此彼此,都不懷好意罷了。」

杜禹一下子語塞。

她輕蔑的說:「欺友、叛情、不義,這種人殺了活該!」

杜禹當下氣得快要發瘋,大叫:「太上聖皇,快點下令殺了他!」

李恆一把將她拉在了身後:「有朕在,誰敢!」

杜禹百分交加:「皇上,你千萬別和三皇子一樣,上了這妖孽的當!當初他與三皇子相遇在妓院,安西軍突擊檢查時,他假意幫三皇子逃脫,並扭傷了手腕,給三皇子留下深刻印象;后又製造機會與三皇子相遇交手,三皇子踢了他一腳,他居然一臉委屈,看得三皇子憐惜心起,當場罵老奴出手太重。」

「後來三皇子還請他喝茶,兩人聊了一夜,分別時兩情依依,老奴當時就看出不對頭了。」

李恆的臉色愈來愈青,聽到這裡,忍不住回頭大罵:「聊了一夜?兩情依依?你好大的膽!」

她伸出頭,對著杜禹就「呸」:「兩情依依?我當時才幾歲?怎見得就是我在勾引三皇子了?簡直是污衊!」

「污衊?」杜禹極鎮定,「後來那次,你送三皇子回去,還剪了頭髮相送,這也是污衊?三皇子一直把這束頭髮放在身邊。老奴現在就把它給皇上,皇上對照一下便知真假。」

李恆接過一個精緻的匣子,也不打開,長嘆一聲,問她:「你聽清楚了沒有?」

她皺著眉頭,也長嘆:「真是要命,居然還會出這種事!」

她跟李恆相視一眼,李恆見她的臉色紅一陣又白一陣,便眯了鳳眼,笑出聲來。

笑聲未落,幾個暗衛已出手襲來。

李恆一把扔了匣子,和她同時呼嘯一聲,馬上背靠著背迎擊。

兩人都深知剩下的這幾個是最厲害的高手,不敢懈怠。

只見兩人冷靜之極,好像刀光利劍斬向的不是人,只是幾個影子而已,他們兩個不是參與了搏殺,只是場外細心的圍觀者似的,處處沖著對方的死角而去。

極是默契,一人速度奇快,刀法凌厲;另一人殺著沉穩,防守緊密。一擊不著,立時退下,如同一個整體作戰,沒幾下,幾個暗衛已是或死或傷。

她慢慢的吹去刀尖上的一滴血,血在空中騰起,落在了太上皇大案上的硯台里,「鐺」的一聲。

太上皇隨著聲音一抖,面容悲痛:「皇上,此人狡詐歹毒,實在不可留在世上。」

李恆冷笑:「父皇現在才想要她的命,遲了!」

「杜禹!」太上皇轉身,「殺了他!」

「小心!」李恆見杜禹最終離開太上皇過來,馬上提醒,「此人只怕在胡中鋒之上。」

杜禹的手指一露,狀如鷹爪,她見黑瘦的杜禹太陽穴鼓起突出,心中暗驚,知其內功深厚。

李恆想了一想,將她拉至身後:「朕和他比試一下!」

杜禹斷喝:「皇上,老奴冒犯天威,事後再由皇上處置!」

杜禹的喝叫含勁吐出,若平地起轟雷,饒是已留了內力,馬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及寧太妃已在幾個身手不凡的暗衛的護衛下,還是立時癱坐在了地上。

她知道李恆當心她有閃失。她的刀法屬於在馬上快速進攻型,主動出擊,刀刀精準是她的刀法的特點,可內力她一直不足。李恆的內功遠勝於她,但李恆無疑也不是杜禹的對手。

「皇上哥哥,咱們都打順手了,我也興起,捨不得退下,還是繼續聯合作戰吧。」

她和李恆兩個人看著對面的人衣裳慢慢鼓起,杜禹的內斂的眼神一下子精光四射,她一下子心驚無比。

李恆一雙鳳眼眯了起來,再次慢慢的堅定的將她扯在了身後。

兩人迅速交手,杜禹抓扣掐拿、上下翻轉、連環快速,雷霆之間,已與李恆過了十多招,兩人都剛暴兇狠,快速密集的出招,令人目不暇接。

杜禹突然慢了下來,如同大鷹慢慢掠來,一舉一動,皆若停滯,風聲滾滾,波及到李恆時,李恆猛地起劍,劍光將她罩住。

原來杜禹的目標是她。杜禹的掌聲逼向李恆的劍圈,竟不遜於利劍的鋒利,被罩在劍圈裡的她明白,沒有李恆,杜禹可一招斃殺她!

她明白,已到了生死之間,閉目凝神,如同入定,一時間萬籟俱去,只剩杜禹的掌聲。

她暴喝一聲,彎刀劈出,杜禹的掌風已進入劍圈內。

「好刀!」杜禹喝彩一聲。

人借刀勢,人刀合一,她快速翻騰,轉眼間已與李恆聯手進攻了幾招,刀利劍快,一時半間,杜禹耐他們不得。

杜禹又勁喝一聲,突地伸掌隔空抓來,她立足不住,臂膀晃動,整個人騰空而起,任憑她拚命掙扎,還是如同失去自製的鳥兒,如同斷翅的小鳥在撲簌,彎刀落地而去,身子卻被逐漸吸出劍圈外,向杜禹飛去。

「昭柔!」李恆大驚,棄劍一把撲上,一把將自己的身子蓋上她。

「皇上放手!」杜禹大喝,「否則老奴會傷了皇上!」

「有本事先殺了朕!」李恆死死抱住她。

殿門一下打開,兩個身材高大,毫無表情的人飛躍了進來。胡中鋒幾掌,攔住了杜禹,初月護住了李恆和她。

李恆緊緊摟了她,她聽到李恆的心臟如同雷聲轟鳴,知剛才一幕讓李恆恐懼之極,心中大動,望向李恆,也摟緊了人。

李恆的眼中驚魂未定:「朕以後絕對不讓你直面廝殺了。」

此時,只聽見外面有一聲音響起:「啟稟皇上,壽康宮裡的逆賊一律已經拿下。」

原來外面的廝殺已停了,這不顯山不露水的林滄海也是一把好刀!

一群錦甲的將兵滿身鮮血的衝進了大殿,弓箭在弦上,劍指著杜禹和太上皇一眾人,又被鐵青著臉的李恆喝下:「出去,守著殿門!」

形勢陡轉,重新關上殿門的大殿里鴉雀無聲。

太上皇坐下,仍是目光炯炯,威儀凜凜,盯的是李恆。

「天子想要為此人,殺了朕?天子還記得自己當初去安西府,有多少人為天子獻出命來,鋪好今日之路?」

她看著李恆的鳳眼裡痛苦萬狀:「昭柔,原諒朕。朕那時年幼,直到李玄到安西府與朕聯繫之前,都不知這是前兩代帝王之計。」

「朕在接到昭智前,真的只想與你在安西府共度以後的日子。」

太上皇仰頭大笑:「原來天子是迫不得已,怪不得視上京的命令一再不顧。先帝與眾人,包括先太子在內,九泉之下都難以安眠。」

她慢慢的拉下沉默的李恆,上去一步,擋住太上皇的視線,不等李恆發話,立即下令:「林滄海聽令!」

「臣在。」

「大魏宮參與叛亂的逆賊一律處死!」

「是。」

「通知林昇遠,關閉城門,立時捕殺上京所有的逆賊!」

「是。」

太上皇的淚都出來了,落在大案上:「真是因果報應啊。天子,你打算受制於霍昭智?你對得起大魏的列祖列宗嗎?」

「太上聖皇真是擔憂過度了。」她接話,大言不慚,臉不見一點紅,只有嗜殺的血色凝在新月般的眼裡,「我以後都會聽皇上哥哥的,皇上哥哥要我當刀,我就是利刃;要我當皇后,我就是天下最好的賢后。」

聽得李恆的一張俊臉上頓時都是笑容:「昭柔,難怪朕如此喜歡你,你確實值得朕為你做一切。」

兩人旁若無人,聽呆了大殿里所有的人。

當下太上皇看了一眼大哭的太皇太后,喝道:「天子謹慎,不要忘記你三哥之死,霍昭智狠厲而**,不能放在身邊。」

李恆對著怒目而視的,恨不能親自殺了她的太上皇:「太上聖皇認錯人了。昭柔好端端的,朕為何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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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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