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冷酷督主【9】

9.冷酷督主【9】

後背的隆起被黑紗遮住,但九行在街上,並不引注目。行人熙熙攘攘,她夾在人流里停停走走,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又是新奇又是歡喜。順著人潮繼續往前,便是香火鼎盛的大景明寺。寺前空地處擺了巨鼎,供香客上香祈福。另一株需好幾人才能合抱過來的菩提樹,枝幹上掛滿許願的紅綢帶木牌。但九投了香火錢,換得一塊木牌,想了想,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

聽說木牌掛得越高便越容易讓天上的神仙看見,許的願也越容易實現。但九接過小和尚遞來的竹竿子,正要把許願牌挑到最高處的枝椏上,突然後背一陣奇癢,腦袋上的帷帽被不知從何處來的大力掀翻掉在地,同時間站在她身旁的小和尚連連後退,手指著她,尖叫起來:「怪、怪物!怪物啊!」

或許是嗅到了生人氣息,也或許是這裡的香火味太濃刺激到了背上的東西,本是安靜縮成一團的肉瘤突然擴張開,那些觸手破開衣料興奮地鑽出來,向四方散開,像是海藻一樣左右搖擺著。

尖叫聲此起彼伏。香客紛紛散開。老管家還沒清楚是個什麼狀況,愣在原地瞅著但九。他身後的漢子猛拽了他一把,老人跌跌撞撞退到了圍觀人群里。但九被圍在包圍圈中,不知所措。耳邊都是尖叫,咒罵,感慨,和「殺了她」的聲音。

她想逃,想回去,想開口跟他們解釋,可是她剛張開嘴巴,一個雞蛋就砸在了她的額頭上。黃黃白白的蛋液糊住了頭髮和側臉,腥氣得讓她有些反胃。然而接著更多的臭雞蛋,爛菜葉飛來了。間或還夾雜著稜角銳利的石子。

但九心想這真跟電視劇一樣啊,之前一個個手裡拿的不都是線香么,這些臭烘烘的雞蛋和菜葉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還有那些石子砸在身上真疼啊,其中一顆險險擦著她的眼角飛過去。背上的肉瘤似乎也察覺到敵意和危險,那些散開的觸角突然暴漲數尺,向前迅速延伸。一個躲閃不及的行人被死死纏住了脖子,不過瞬間,已經滿臉紫漲,翻了白眼。

就像那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臭雞蛋一樣,但九也不知道那個滿臉橫肉手持剔骨刀的屠夫是怎麼回事。屠夫手起刀落,她只覺眼前寒光一閃,數條觸角被利落斬斷,直通通掉在了地上。肉瘤吃痛,發出一聲痛嘶。殘剩的觸角迅速縮回了衣裳里。

伴著這聲尖銳的嘶叫,但九小臂上突然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迸濺開來,浸透裙袍。但九沒反應過來,愣愣盯著自己臂上的傷口。血流得很快,她面色慘白。圍在四周的看客見她癱軟在地,提議找繩子把她綁起來送衙門,還有的說要直接架了木頭垛子把這個怪物燒死。

但九趴在地上,呼吸有些困難。血流得越多,**上的痛覺越是麻木。她已經不知道那些鋪天蓋地的議論聲是如何戛然而止的,還有那個有著重度潔癖的人是怎麼不顧她遍身血污,屈身將她納入懷中。

「誰傷的你?」司暮的語氣很沉靜,眼睛卻翻湧著咄咄逼人的殺氣。

但九很想告訴他這傷口是自己裂開的跟旁人一點干係都沒有,不過估計說了他也不會信,因為連她自己也搞不懂好好的手臂,沒跌沒碰的,怎麼突然就裂開了這麼大口子。只是司暮的眼神太過冷冽,她瞧著小心臟都有些發顫,想起手心裡攥著的物事,忙揮揮手,把話題轉移開去:「我本來是想挑個最高的樹杈放上去的,可是背上的那傢伙突然跑出來嚇人……」

她攤開手心。木牌子已經被血染透,上頭的墨跡暈開,只能依稀辨出「司」,「平安」這幾個寫得歪歪扭扭的字。

司暮的眼睛閉上又睜開。他伸手接過那塊混著血跡和塵土的木牌納與袖中。眼神里的煞氣散去,語調聽起來有那麼一分分彆扭生硬的溫柔:「莫說話。我帶你回去。」

「嗯。」看來是不用被燒死了。

面容肅冷的番子分列兩隊,將看客隔在身後,空出一處寬敞走道。人們指指點點卻不敢開口阻攔,但九偷眼看著,心裡泛起不安。

像是有一根隱伏已久的引線,在這一刻,被點燃了。

偏殿內。

「皇上可聽聞了大景明寺之事?」

「那日朕依著真人所言,拿話去問司廠督。真人說他神情閃爍,恐有不實,朕當時還不肯信。如今看來,他是真的膽大包天!」皇帝將茶盞重重拍在桌上,神情頗怒,「朕視他為心腹,他卻膽敢欺瞞朕!」

穿著七星袍,手執拂塵的中年男子長須冉冉,一副仙風仙骨。此時他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笑容,微彎了腰對皇帝道:「皇上息怒。其實若論起來,廠督他實在是立了大功一件。」

「哦?」皇帝神情一動,疑惑看向道士。

丹陽雙眼微眯,嘴角笑意又擴大一分。

但九失血過多,躺了好幾天才恢復了些精神。休養的這幾天,她在床上對自己的衝動行為進行了深刻反思。明知道背上的玩意嚇人,還想著要去瞧熱鬧,以為戴一頂帽子就萬事無憂了,智商真是再創新低。不過事情發生過後到現在,還算是風平浪靜,也不知道司暮用了什麼法子把這事壓了下去。

其次就是那個莫名出現的傷口。但九用自個兒那捉急的智商足足想了好幾個晚上,終於大概得出了個結論。

這具身體跟背上的肉瘤已經共生共存,結為一體了。換句話說就是,但凡肉瘤受到損害,她也得跟著承受相同點數的傷害。一損俱損說的就是她和肉瘤眼下的關係。這麼一想,但九立時頓悟。那天肉瘤剛開始只是伸出了觸角,並沒有攻擊人的意思。後來察覺到寄生的身體受到傷害,為了保護她,才纏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

這傢伙不僅不會吃了她,還會為了共存,不留餘地地保護她。

想到這裡,但九彎了手臂,戳了戳背上的肉瘤。肉瘤損了好幾條觸角,這幾天都蔫蔫的,她加大力量繼續騷擾,它才伸出兩條觸角,軟軟地纏上她手腕。但九樂呵呵摸摸它:「那之前為什麼要咬破我的手指啊?難不成跟小說里寫的一樣,你是在確認宿主的氣味么?」

肉瘤當然無法回答她,卻將觸角慢騰騰收回。但九正覺得奇怪,屋簾被掀起。

司暮時常來看她。初初她痛得很,沒力氣說話,他就在旁沉默地坐著。後來傷口漸漸地止血,收攏,她氣色好看了幾分,有力氣掰扯兩句。他大多時候只是靜靜地聽著,她問了句什麼,他就簡短回答幾個字。

這日因著想通了肉瘤和自己的共生關係,但九很是興奮,嘰里呱啦一陣,一不留神就把心裡的那個疑惑問出了口。

男子眉間一跳,清冷的眉眼終於有了絲鬆動。在這當口,他開始有些懷念她不能開口說話的日子。

但九看他面色微沉,心裡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那麼**的問題,就算再好奇也不該問出口的。這些日子好容易和他拉近點距離,她不藉機去問那個姑娘的事情,反倒惦記著這個,她到底還想不想活著脫離這個夢境了?

沉默。長久的沉默。屋子裡的氣氛越來越尷尬。但九以為他不會回答的。男子卻垂了眉眼,低聲道:「……小時候的事情,自被義父收養,就如此了。因著年紀小,也不記得多疼。」

義父收養了許多孤兒,他是其中之一。義父養大他們,再讓他們互相殘殺。然後擇取最終留下的那個,進入東廠。

他在尋常少年尚在感春懷秋的年紀,就已經雙手沾滿鮮血。

「督主,皇上召您入宮。」番子在窗外低聲稟道。

司暮向著但九略一點頭,眼睛卻不看她,旋身便出了屋子。但九隔著窗戶看他往前院走去,身形俊朗衣袂翩翩。她揉了揉眼睛。如果她剛才沒看過,司暮的臉上,是出現了一種類似於不好意思的表情么?

司暮在上書房外等候許久,仍不見皇帝派人傳召。直至日落時分,皇帝的貼身內侍才慢悠悠踱步過來:「皇上公事繁雜,今日抽不得空見司廠督。廠督辛苦,快些回府吧。」

今日之事非常蹊蹺。內侍說話的口氣,也十分異常。司暮一向寡言,此時並不作多言,揖禮退下。

回府路上行人已稀寡。偶爾有酒醉的,跌跌撞撞地路過。街兩旁的鋪子也在三三兩兩地立起門板。司暮想起那一日融在唇齒之間的甜澀味道,心思微動,轉了方向,進到一家甜點鋪子里。

待回到府中,已近天黑。管家娘跌跌撞撞地迎上來:「不好啦,宮裡來了人,將那孩子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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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男主是我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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