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冷酷督主【10】

10.冷酷督主【10】

用人的身體,充當養蠱的媒介,是為人蠱。

只是這媒介卻太不好尋到。需得純陰八字,處子之身,且若控制不當,蠱蟲極容易侵入人蠱的要害部位。所以人蠱極難得,且易損。

若是人蠱能和蠱蟲共存,那麼日積月累,蠱蟲會逐漸吸食掉人體內的所有毒素,這副身體中流淌的血液,便是純透絕佳的藥引。

丹陽對皇帝如是說。

「貧道先時呈給皇上的丹藥雖有效,卻因著引子不夠效力,到底有些不足。如今只需取了這女子的心頭血,之前與皇上說的那可保龍精虎猛延年益壽的丹藥,練成指日可待。」

道士瞥一眼龍顏大悅的皇帝,繼續微笑道:「所以貧道才說,司廠督當日留了這女子的性命,當真是立了大功一件。待心頭血流盡,需得七日光景。皇上不如就讓司廠督親自看守。功上加功,來日一併褒賞。皇上以為如何?」

但九的左胸處被□□一根極細極長的中空管子。管子的一頭尖銳,直插/入肌理,另一頭湧出細股的鮮血,滴滴答答落進接在下面的描金麒麟紋瓷盞里。大概是感知到這具身體的生命力在逐漸流逝,寄生在其中的蠱蟲開始不安地四處移動,甚至有些想要咬破她的皮膚鑽出來。

她疼得要命,卻一時半刻死不掉。看守她的人日夜拿人蔘給她吊著命,還有和她共生的肉瘤開始吃掉那些不安分的蠱蟲,消化掉之後,將養分源源不絕送入她體內。

但九被綁在一間陰暗濕冷的刑訊室里。小小的四方空間里,只有東南角的上方開了個人腦袋都鑽不過去的天窗。有幾片雪花被朔風送了進來,又打著旋落在了滿是泥污的地上。和泥水混做一處,迅速不見了。但九模模糊糊地想,是這個冬天裡的第一場雪呢。

隨著血液枯竭,身體各部分機能也逐漸衰弱,但九從長久的夢靨中醒來,只會感覺更加的疲累。到了第三天,她再一次從睡夢裡掙扎醒來,半睜了眼,就看到司暮著官袍冠帽,靜靜立於她跟前。

他看起來和往日里並無什麼不同,衣著利索整齊,五官英俊清冷,一如初見時那般。只是唇色些微發白,眼睛也像是蒙了層霧氣,閃爍著意義不明的光。

但九頓了頓,咧開嘴巴:「下次來給我帶條大氅行么,這裡冷得要命。」

「好。」

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啞。

「能不能再來只烤兔腿?他們老是給我灌參湯,我都快喝吐了。」

「好。」

她又雜七雜八地提了一堆要求,他都一一應承下來。待到後頭,但九搜腸刮肚也找不到話題了,只好望著他,尷尬笑了笑。男子迎著她的目光,卻只是沉默著。許久之後,方才低聲問道:「疼么?」

但九愣了一會,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開始是很疼的,後來能睡了,睡著了就感覺不到疼了。」

司暮聽完這回答,向她走近了些。

一顆形狀不規則的糖果遞送到但九唇邊。男子的指尖沾染了些微糖霜,觸感微涼。但九想起先前事,不由地發笑。於是乖乖含進嘴巴,故意大聲砸吧了幾下,彎了唇向他點頭:「很甜。」

那天他進宮后,她半卧在床頭,漸感無聊,正估摸著睡個回頭覺,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響動。然後外屋的大門被一腳踹開,身著道袍的中年男子領著一列士兵進來了。那道士上下打量了她幾個來回。他的嘴角始終掛笑,眼神卻惡毒。

然後她被帶走,直接關進了這間刑訊室里。有許多人來來回回,其中有個面色頹敗眼珠渾濁,長著張縱慾過度臉的,她記得尤為清楚。

那身五爪龍袍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穿的。

從那時起,但九就清楚,這次要她命的是皇帝,司暮決計是救不了她了。不過要她命的方式也忒折磨人了,往她胸口捅了根管子,還不許她立即翹辮子,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血液枯竭,每時每刻都受著瀕死的恐懼和煎熬。

最要命的是,看守她的人,清一色著的圓帽皂靴,明顯都是東廠現職員工。

騙司暮進宮,把她從他家裡帶走,現在又把她關在他的地盤上。皇帝老兒明顯是在和司暮過不去啊。

把她放在這估計就是想警示司暮,順帶考驗他的忠誠度。畢竟他是這的老大,他想帶一個人走根本不是問題。

但九笑笑。估計走也走不了多遠。自古來能做皇帝的,都精著呢。還有皇帝老小子大概是錯估了她和司暮的交情。那樣一個連性命都不顧的工作狂,怎麼會將其餘的人事放在心上。

況且……她低頭看看那根細長的管子。心臟已經受損,即使能出去,她也是沒幾天好活了。這具身體的消亡,應該對夢境的繼續產生不了什麼影響。只希望之後司暮能達成所願最好。

所以面對司暮時,她盡量談笑如常,只將和生死有關的話題一概撇去。司暮這次倒算是和她心有靈犀,並不點破她的用意,只是再不離開,每日每夜沉默地守在此處。但九每次從沉睡中醒來,都能看到那一襲似乎從不曾彎折過的挺拔身影。

到了第六日,從細管流出的血色已經變淡許多。但九想到這活罪快熬到頭了,心裡輕鬆許多,精神也較往日好了些。想開口和司暮打趣幾句,眼光卻瞧到男子明顯消瘦了一圈的臉廓,她愣了愣,最終垂了眼帘,輕嘆口氣。

司暮卻開口了。這幾日都未曾說話,嗓音聽起來很是澀啞:「我一直忘了問你的名字。」他眉目間的神情有一絲艱難,頓了頓,方繼續道,「日後年歲久了,我會記不得你的相貌。但是名字,總該會記得。」

這是他第一次隱晦對她說生死之事。但九有些出乎意料,幾乎脫口說出自己的本家姓名,幸好最後一刻有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扮演著其他人的角色。於是搖搖頭笑道:「自小被關進地牢,哪有什麼名字。不如你給我取一個好不好?」

司暮點頭。過了片刻向她走去,執著她的手,寫下兩個字。

半之。

半之。半為人,半為獸。

他抽離掉情感中善良脆弱的部分,她背負起沉重醜陋的惡靈蠱,他和她都是別人口中的,已經不能稱之為尋常人的怪物。為了存活下去,他們必須按照別人強加給他們的命運走下去。

他們是在這世間,彼此唯一的同類。

……啊原來鸚鵡婆婆口中的半之兩字是這麼寫的啊。但九獃獃地想。她抬起眼睛想對他微笑,可是眼淚卻掉了下來。

司暮以性命為代價,只為求得一個夢境。

即便是虛妄的重來,他也希望能親口對半之表達自己的心意。

他們倆,繞了好大一個圈。

第七天。

但九背後的肉瘤已經由暗紅變成頹敗的灰色。她自己也開始陷入半昏迷狀態,直到日頭偏西方才清醒了。她自覺這時比往常都要精神許多,心裡清楚這就是常人所說的迴光返照。

她的時間不多了。

司暮眼底一片黛青,眼光卻灼灼,沉默著,不離開半步。

親眼看著她一點點消逝了生命,牢牢記住她受過的每一分痛楚。此後日夜不忘,終生不忘。

他對自己實在太殘忍。

但九搖搖腦袋,把眼淚逼回去,抬頭對他笑:「之前唱的那首歌,我記起來下半段的詞了。你要聽嗎?」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只要有你陪。

司暮看著她,眼眶有些泛紅。

「我大概是活不過今晚。等死也是太難熬,不如你現在給我一刀,咱們都痛快。」但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點。

「好。」

司暮拔出佩刀。他的腳步有些虛浮,執刀的手卻沒有猶豫。

哐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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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男主是我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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