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冷酷督主【8】

8.冷酷督主【8】

府里雖十分冷清,但九卻仍覺得挺快活。管家的老夫妻因著老眼昏花,一直只當她是個天生駝背的,又見她年紀小,話語眼神里便都透著幾分可惜幾分疼憫。前幾天老管家從外頭採買回來,特意給但九捎了一包糖果。包在油紙袋裡頭,小小的,不規則的圓形,外頭裹著白白的糖霜。味道甜膩,嚼起來很是粘牙。但九高興地謝過,又捨不得立即吃完,只在每日午後的閑暇時光里,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大門邊,邊嚼著糖邊等司暮回來。

司暮離京已經不少時日,東廠事務多有積壓,他停留其中各做處理安排,過了好幾天才得空回府。京都的寒風刺骨,他執意策馬獨行。噠噠的馬蹄聲敲在石板路上,激起一連串的迴音。

他已經派人去查探那丹陽真人的來歷出處,還有對方近來的行蹤去向,可和三皇子有重疊之處。想來不出幾日,就會有結果出來。那道士是真的世外高人,還是另有不可告人的圖謀,一切都未可知。

回府已是深夜。正房亮起燈光,管家的老夫妻和番子送來熱水和便服,又如進來那般,安靜退下了。

但九原來是沾了枕頭不到三分鐘就能呼呼大睡的類型,自知道自己身後蟄伏著那個鬼東西后,她就害怕它會趁她熟睡無覺,用觸手勒死她然後飽餐一頓。而任務還沒有完成,她顯然還不能這麼憋屈地死掉。於是乎壓力驟增,夜裡即使有些小動靜也能立馬警醒過來。如此反覆多次后,但九覺得自己隱隱有了精神衰弱的前兆。

今夜也是如此。她在夢中驚醒,聽了半刻逐漸平穩的心跳,睡意已經全無。索性披衣下床,去把半開的窗戶合上。眼神順勢往外頭一瞥,卻見到一直無人的前院正房亮起了燈光。

莫不是司暮回來了?

念及此,但九很是興奮,胡亂套了衣服和鞋,急吼吼地奔出門。正房門前也不似往常有番子守著,她一巴掌推開門,正好和裡頭正穿著裡衣的某人來了個四目相對。

因著剛剛沐浴完,男子散了濡濕的長發,冷清的眼睛也染了氤氳濕意,面容看起來不似平常那樣不可靠近。但九咽了口口水,把視線下移。沒有絲毫多餘贅肉的精壯身材,腰線勁削,脊背挺直,還有在腰腹之中起伏連綿的肌理……嘖嘖,這要換作現在,得在健身房練多久啊。

那麼借著往下……但九猥瑣的眼光一閃而過。如果她沒有記錯,東廠人員都是沒有小辣椒的。史料上記載,有些朝代的太監是要雞飛蛋打啥都不留的,有些則是可以保全小辣椒完好的……不知道司暮,算是哪種情況。

男子在但九浮想聯翩的目光下淡定地穿好中衣和外服。屋內燃了炭火甚是溫暖,他只著了松敞的蒼色長袍,赤腳站立在厚毯上的樣子,像是乾淨俊美的青年書生。

但九看他去到桌前坐下,自顧自地鋪紙研墨,權當她是透明的一樣。

卻也到底沒出言趕她。

於是她腆著臉進到屋裡,學著他那般把鞋脫了,盤腿坐在毯子上,只等他忙完,再來問問請大夫和那個姑娘的事。

墨色已細潤。司暮提筆,眼光偏過紙張,輕輕停留在離他幾步外的少女身上。他自進府後,便看到門邊擺放的那個小小竹凳。老管家在後頭告訴他,少女每天都在門邊上坐著等他,直到日頭偏了西才肯回去。「不見您回還,那孩子的神情,沮喪得很吶。」老管家的牙已經快掉光,說話直漏風。

她坐在他邊上,自己玩手指玩頭髮也不覺得無聊,還不時抬頭瞄一眼他。漸漸地有些睏倦,用手臂撐著下巴,眼皮子掙扎幾下,還是歪著腦袋打起了盹。她這些動作都帶著毫不設防的孩童情態。

似乎有他在身邊,她很是放心。

司暮筆尖微頓,一滴濃墨掉在紙上,漸漸鋪染開不規則的形狀,像是他自己都不能琢磨透徹的心情。

啪嗒。

羊毫落地。

但九驚醒,意識仍有些混沌,只憑著直覺去看身旁的人。男子本是端坐在桌前,此刻他捂著胸口,另只手緊攀著桌沿,臉上雖不見什麼神情,唇色卻已煞白。但九心頭一緊,忙起身去扶他。

之前司暮不顧體內蛇毒尚未清除,執意回京。後面又強撐著連續幾日夜操勞廠內事務,此刻毒性再次發作,痛意深徹入骨。他擺手示意但九不要驚動他人,只借著她的攙扶,咬牙邁步去到榻上。

但九慌裡慌張替他掖好被角,見他額上滲出密密的冷汗,連忙握著袖子輕輕擦去。男子微睜開眼看她,又無力地闔了眼帘,費力啟唇道:「先前已經疼過兩次,捱過去便好,無礙的。」

說完心裡又覺得彆扭。他從不曾為了旁人的感受,著意解釋過什麼。於是偏過臉,再不說話。

但九見他疼成這樣,還分神來安慰自己,不由大受感動。突然腦間靈光一閃,她也顧不上和司暮打聲招呼,急匆匆轉身奔出門去。司暮耳聽得腳步聲漸行漸遠,心微沉,那陣鑽心痛楚也跟著越發狠厲起來。

不到半刻,又有腳步聲噠噠噠靠了過來。去而復返的少女氣喘吁吁,從油紙袋了掏了顆糖果遞到他唇邊,結結巴巴道:「你吃、吃一顆,吃了,就不疼了。」

司暮:「……」

但九小時候經常生病,抽血很疼,打吊針也很疼。她每每受不住,總會扯著嗓子哇哇大哭。這時候媽媽就會拿一顆糖給她,眼神和語氣都是暖暖的耐心和溫柔:「小九吃一顆糖,吃了就不疼了。」小但九抽噎著,含著眼淚向媽媽點點頭。媽媽揉揉她的自然卷,伸手把她抱在懷裡。她伸出小手攬住媽媽的脖子,嘴巴里的糖果融化了,甜絲絲的。

糖霜沾在唇上,涼絲絲的薄薄一層。趴在床沿邊的少女神情執拗,灼灼眼光里滿是期待。她的容貌並不出眾,頂多算是清秀,只這雙眼睛生得好,黑白分明,靈活生動,看著你的時候,似乎能直通通地瞧進你心裡。

司暮張口含住,有點不由自主和身不由己。之前那種奇怪的心情又來了,他明明知道這是哄小孩的話,卻因著對方的請求,違心地全盤接受。小鋪子里買的糖果做工粗糙,甜味里裹著些絲苦澀,並不入口。

他卻奇異地覺得,那裹著他的,無處不在的痛楚,在這瞬間,似乎真的輕緩了許多。

他不許驚動別人,又不說自己如何了,但九擔心不敢離開,留意觀察他的臉色。過了一會,看他闔了眼帘,呼吸也平順下來,她終於呼口氣,想著他這次也該是捱過去了。不過她還是暗自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讓老管家請個大夫過來替他診治清毒。

蛇毒發作一次,便似大病一場。司暮在忍耐中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沉甸甸地昏睡過去,卻因著常年不散的噩夢再次驚醒過來。燈火仍未燃盡,他略一偏頭,就看見自己手腕上系了根細繩,繩子的另一頭,打結套住了但九的手腕。

只消他稍一動作,她就能察覺。

少女伏在邊上。長發鋪開遮住背後的肉瘤,淺淺可見一方側臉,燈光映出她微揚的嘴角,似是在做什麼好夢。這場景,和當初在客棧時,一般無二。

司暮雖回來了,舊傷卻發作,但九瞅著眼下這光景也不適合追問找大夫和那姑娘的事情,於是每日仍按時去廚房報到,幫身兼數職的老夫妻倆打打下手。時節快到年底,各處廟會活動很是活躍。但九聽老管家說其中祈福祭神,雜耍唱戲,百貨雲集,行人摩肩繼踵,熱鬧非凡,越發覺得心痒痒。最後實在耐不住,讓老管家給她尋了頂帷帽來。帽檐下垂著長長的黑紗,能把後背的肉瘤盡數遮擋在裡頭。

由此,但九屁顛顛跟在老管家後頭,往廟會上去了。

司暮這些天因著身體狀況將辦公場所移到府里,這日也如常披衣於桌前細看各項呈報。只是前些日子派出去探查那道士底細的番子,到現在還未有回還,著實反常。對方如果已經察覺,他便不能再貿然遣派人手。如今只能按捺不動,先看對方如何行動。

心思方定,門外傳來番子的聲音。

「城東的大景明寺廟會出現騷動。」

頓了頓,番子補充道,「那陣騷動,似乎和府里的那個少女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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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男主是我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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