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海上漂流

第十三章 海上漂流

三日後,東海海面。

清風陣陣,海浪徐徐,波濤不驚。間中或有一沙鷗自海面飛掠而過。

沙鷗掠到最低處時,便見一點寒光閃過,噗的一聲,那隻沙鷗陡然被從海水中閃電射出的一把三尺倭刀給穿個通透。沙鷗帶著刀急速墜下,正要落在海面上,蔚藍的海面上竄出一隻手,一把撈住。然後一人隨即從海中竄出,露出個腦袋來,正是張洛。

此時張洛身上只有件緊身的衣服,官袍披風早不知被吹到哪裡去了,好在貴重的人皮面具等東西都保存在岳瓶兒那邊,否則張洛定然心疼至死。

上半身浮出水面,張洛抽出那把名為村正的倭刀,看著手裡鮮血淋漓的大鳥,苦著眉頭,終於用手撕開,然後把肉一條條撕下來,送到嘴裡。吃了小半隻,卻是再也吃不下去了,隨手便把那半隻鳥兒往旁邊一扔,然後繼續向前游去。

自被巨浪卷離船隊,便在海里飄著,三日下來,別的沒什麼,水裡功夫卻是大有長進。開始時只會踩水,現在卻好歹能游,而且速度不慢。只是游著游著,唇舌就越顯得乾燥無比。

三日來只靠吃的鳥兒血肉補充,肚子倒還湊合,只是鳥兒血太少,水分不足,嘴裡卻是越來越渴了。這裡周圍看著都是水,卻偏偏都是鹹的,張洛起先不知,喝了兩口后,現在是再也不想喝第三口了。

好在張洛體質異於常人,雖然口渴,卻還支撐的住。只是看著一望無垠的海面,不免有些心寒。前兩日張洛還拚命划水,想要找到船隊,可這海面萬里無垠,不時又有海浪襲來,往往游著游著便分不清東南西北,如此游法,就算是游上十日,亦只是浪費體力罷了。張洛兩日下來,便已漸漸死心,雖還游著,速度卻逐漸放慢了下來。

旁邊陡然響起聲異常響亮的聲音,張洛一驚,反身看去,卻見自己後方十數丈處,暴射出一股高達數丈的水柱。有一隻藍色的龐大無碩的大魚把脊背浮在水面上,那模樣,正是前些日子看見過的海鯨。

一個念頭瞬間轉過,張洛頓時轉身,用力撲騰兩下,遊了過去,隨後爬上了那海鯨的脊背,躺在上面出了口氣。

終於是有了硬物可以躺著了。張洛長出了一口氣,在這海里不能睡覺,雖說他的體質遠勝常人,但三日三夜不敢閉眼,卻也不好受。此時有東西能讓他靠著,頓時便舒服的嘆息一聲,閉著眼睛暫作休息。

「也不知小瓶兒他們怎麼樣了,不過當時那麼大的風浪,想必也打不成了。」想起那日自己所見的狂風巨浪之下,兩船便連鐵鎖都拉不住,張洛不禁寬心幾分,只是隨後想及自己的處境,不由的嘴裡發苦。

便是當日在昆崙山谷時,張洛亦沒有現在這麼擔心過,昆崙山谷雖是絕谷,但好歹有晴兒琉璃這兩朵解語花相陪,而且腳踏實地,晚上能睡覺。可這海面上,孤獨一人不說,更是夜夜不得入眠。而且海上東南西北不分,便連想游,也不敢確定自己方向是否正確。

「照來時的路,應該是朝北面游便能到那個叫小琉球的島上,只是經過了這麼一陣狂風暴雨,我現下也不知有沒有偏了位置,否則這兩日游下來,好歹也該見到那島的影子罷。這海上若是方向一偏,那就差得十萬八千里,我就算再有勁游也沒用,只怕是越遊離的陸地越遠了。」

想到這裡,張洛不禁喪氣,他倒不指望自己能游回福州,或者游到琉球國,只盼著自己能先游到塊陸地上,哪怕是一個小島也成,先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再說。可是事與願違。照理他落水之處應該和那小琉球不遠,可不知是方向錯誤還是如何,往他認定的北方游去,卻是半點陸地影子都沒見。

海上孤獨,又無希望,三日下來,若非張洛當年也曾經歷過類似場面,此時怕不已焦躁的要發瘋。

張洛正在想著,身下的海鯨似是已經噴完了水,卻開始向下沉去,張洛難得遇到如此大傢伙,不想鬆手,便抓住那海鯨的魚鰭,一起沉入了海面下。

海鯨在海面下緩緩向前游去,張洛閉住呼吸,見它雖然身型龐大,看似緩慢,卻比自己游的快的多,不禁心中一動,心道:「反正我不知方向,不如就跟著它,說不定能遇到經過船隻,也可省我不少力氣。」這個念頭一起,張洛越發不肯鬆手,便隨著海鯨緩緩向前游去。

海鯨每過小半個時辰便會浮出水面,噴水一次,其餘時間便在水下遊動,張洛身負龍象般若奇功,功力深厚已至第九重,一口氣悠長無比,加上體質特異,一次屏息在水面下也能呆個個把時辰,倒也不怕它沉水。熟悉了它的規律之後,張洛乾脆用村正倭刀把自己的衣領和海鯨的魚鰭穿在一起。如此便可在水裡暗用真氣調息,任由它浮水或者前行,再不慮在運行真氣時被它撇下。

那海鯨龐大無匹,魚鰭被穿,只搖了幾下,便恢復如常,渾然沒有半分異樣,多半是只當被蚊子咬了一口。

接下來一個多月,張洛便和這海鯨相依為命,餓時殺些海鳥海魚,以其血肉充饑止渴,平時便如個跟屁蟲似的掛在海鯨魚鰭上,修鍊真氣。一月多下來,每日經歷著海上的驚濤駭浪,龍象真氣竟然大有長進,卻是讓張洛意外至極。只是陸地仍舊是遙遙無期。

這一日,張洛深處水下,正沉浸於真氣運行之中,忽然心有所警,只覺有危險臨身,卻是不等收功就立即蘇醒過來。醒過來便聽見了一聲哀鳴。

睜眼一看,只見周圍海水竟是一片血紅,身下海鯨哀鳴連連,周圍十數條比海鯨稍小,卻極為兇猛的梭形大魚正從四面八方迅猛撲來,其中兩頭,已是在撕咬著海鯨腹下軟肉處。

相處一月有餘,張洛與這頭海鯨已是頗為熟稔,此時見它被眾梭形大魚攻擊撕咬,張洛頓時大怒,隨手一拔,便把那把將自己和海鯨魚鰭連在一起的村正倭刀拔了出來,然後腳下在海鯨身上一蹬,便朝那些正在撕咬的梭形大魚衝過去。

兩頭梭形大魚想是見了張洛,迅猛衝上,露出鋒利猙獰的牙齒,便要來撕咬。張洛一個旋身,便是一刀劈了過去,村正倭刀鋒利無匹,一記便把其中一條腦袋劈成兩瓣。頓時鮮血四溢,染的周圍儘是血色。

張洛在那條死去的梭形大魚身上一蹬,正要對付另一條衝過來的大魚,卻不想另一條梭形大魚聞到血腥味,竟然不來攻擊張洛,反是撕咬起那條已死的同伴來。周圍的數條梭形大魚亦是瘋狂涌至,瞬間將那條死了的梭形大魚撕咬的面目全非。

這些梭形大魚竟連同伴都吃,張洛心中震驚之餘,手上毫不容情,趁著其中過半正在撕咬那死梭形大魚時,衝到海鯨腹下,又朝那兩條正撕咬海鯨的梭形大魚砍去。

水下動手本來極為吃力,張洛雖有千斤之力,但腳不踏實地,十成力卻也只能用處三四成來,招式什麼的更是沒用。好在他手中倭刀鋒利無匹,這些梭形大魚雖然兇殘,但畢竟還是魚類,和人卻不可同日而語,被張洛兩刀劈死,其中一條,更連腦袋整個的都被劈斷了。

一下死了三條。梭形大魚頓時亂成一團,搶著同伴的屍體,海鯨乘機逃離,只是它受創極重,向前游不了多久,便力盡向上浮去,看那模樣,顯然是活不下去了。張洛心中悲傷,亦是隨著它一起浮上去。

腦袋剛剛露出水面,忽覺上面風聲乍起,張洛想都沒想,手中村正倭刀一揚,便把那急速射來之物給擱飛了。同時抬頭一看,卻見不到六七丈遠的海面上,浮著一條小帆船,船舷上有幾人正彎弓搭箭,其中一人的弓弦已松,顯然剛才那支箭便是他射出來的。

見到船和人,張洛先是一驚,續而大喜。這幾個人都不是中原人氏打扮,看那模樣髮型,倒似是自己之前見過的倭寇,但就算是倭寇那又如何,張洛現在只愁見不到人和船,至於是否倭寇,又有何關係。

那幾個倭寇不知還是倭人的,本只想射海鯨,卻見浮出個人來,拉弓弦的手未免一松,臉上也浮出驚駭之極的表情來。張洛在海里漂浮月余,終於見到了幾個活人,如何還能放過,當下也顧不得那頭海鯨了,腳下一踩,便如炮彈般彈射到那艘帆船上。

船舷上的幾人大驚,紛紛呼喝,似在責問張洛來歷,又似在助自己的膽氣。但無論他們如何呼喝,張洛聽不懂,卻是如何回答。

此處是在茫茫大海,乍見活人,不管他們是不是倭寇,張洛暫時倒也不想殺了他們。見他們滿臉敵意。張洛便將刀收在身後,以示自己並無惡意,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張嘴啊啊的叫了兩聲,裝起了啞巴和聾子。

那幾個倭人互視一眼,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其中一個倭人小心的慢步上前,到了張洛身邊,張洛朝他笑笑,倒提村正倭刀,遞給了他,以示自己毫無敵意。那倭人仔細盯著張洛,小心接過倭刀,看了幾眼,頓時露出驚駭之色,忽然回身咿呀咿呀的亂叫幾句,後面三個倭人便都放下了弓箭,神態恭謙只極,隨即,那倭人雙手上舉將那把倭刀又小心恭謹的遞了過來。

張洛心中微訝,接過倭刀,便假裝啞巴啊啊的叫了幾聲,示意他們弄些東西來吃。示意幾次之後,為首的那個倭人明白過來,咿咿呀呀的亂叫幾聲,便有一個倭人進了艙里,隨後,便捧過來一盤飯糰似的東西,和一小木桶的清水。

雖只標準的清水淡飯,但張洛亦是吃的香甜無比。待到吃的差不多了,才發現幾個倭人都在聳動喉頭,似在咽口水。張洛心中微奇,心道:「這幾人難道連飯糰都饞?」反正肚中也已半飽,便隨手把最後兩個飯糰向他們扔去,那幾個倭人接住,頓時狼吞虎咽起來,吃相比張洛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時飯糰清水下肚,饑渴一去,張洛心中便先一定,再朝帆船船艙里一看,已見裡面裝的是些凌亂網具,還有幾個竹筐,其中一個框子還裝了小半框的魚蝦。顯然這幾個倭人是漁夫多於倭寇。那幾個倭人吞咽罷了手裡的飯糰,又戀戀不捨的把沾在手心的飯粒都舔了下去,這才上來殷勤的招呼張洛。

張洛伸手朝海里指指,然後腳下一點,整個人重又飛起落在那海鯨背上,此時那海鯨已死,而那梭形大魚們似是已吃盡的同伴的屍首,正將漆黑的魚鰭露出水面,從四面八分分成七八條水線向體型龐大的海鯨衝來。

張洛冷笑一聲,腳下不停,如蜻蜓點水一般,猛然躍到最近一頭梭形大魚上方,一刀貫下,三尺長的倭刀齊根而沒,頓時周圍海水被染的鮮紅。其他的數條梭形大魚果然蜂擁而至,張洛如法炮製,如只大蚱蜢般再度跳起,又把最近的一條梭形大魚貫了一刀。梭形大魚雖然體型也算龐大,奈何張洛刀身灌注真氣,無堅不摧,那梭形大魚中了一刀,體內早被真氣攪的七零八落,就算生命力再如何頑強,又哪抵擋的住,卻被張洛一刀一條,不出十數息的功夫,海面上已是浮起了七八條梭形大魚的屍體。

待殺完最後一條梭形大魚,張洛這才又重新回到帆船上,這時帆船上那四個倭人已看的眼都直了,見張洛重新落在船上,四個倭人便不約而同的齊齊跪倒在船舷上,不住磕頭,嘴裡不知在念叨什麼。

張洛把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倭人拉了起來,指指飄滿海面的梭形大魚,又指了指船艙里那裝著魚蝦的框子,幾次示意之下,那個倭人明白了張洛的意思,枯瘦干黃的臉上頓時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他轉身朝著後面三個倭人放出嗓子乾嚎一聲,又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倭話,頓時四個倭人一起手舞足蹈起來,然後拿繩索的拿繩索,拿竹竿的拿竹竿,便去勾那梭形大魚。

帆船並不大,船艙里也容不下梭形大魚。幾個倭人卻也不笨,便有兩個下了水,然後用繩子一頭綁住梭形大魚,另一頭便綁在帆船上。如此連綁了三頭,繩子卻不夠了,四個倭人這才悻悻罷手,卻又取出刀具,又把另一頭梭形大魚的肉割取大半,直裝到船艙里裝不下,這才罷手。

張洛在一旁坐下,把村正倭刀插在船舷木板上,看著他們邊笑邊去手忙腳亂的去割肉,看了一會,便覺沒意思,便在那閉目養神。

等那四個倭人忙罷,已過了小半日,其中一個倭人上來想要同張洛說話,但駭於張洛適才殺魚所表現出來的威勢,卻是躊躇著不敢上來。張洛早有所覺,知道他們既然裝滿了魚肉,必是要返航了。便做出兩個手勢,示意自己要跟他們一起走。幾遍之後,那倭人弄明白了,回去和其他三個倭人說了幾句倭語,帆船便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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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神之蒼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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