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們的愛

秦知秋無奈地坐在房間里，這是客棧留客的新方法嗎，明明現在還是早上，他還能趕很長一段路，卻鬼使神差般答應了那個跑堂留了下來。那個人，是個女子吧。怪不得一開始看她的笑就覺得有些彆扭，當她摟住他時，他才發覺她身體的不同。可是一個女子，怎麼可能隨便摟住一個男人，就算他現在的樣子是一個老人家；他的臉有一些發燙。算了，反正時間還來得及，停一天應該沒有關係，他想。

我來到後院，小玉果然站在井邊發獃。

「想起來了，今天還沒抱過我們家小玉呢。」才不管他臉上的黑線，摟住他再說。

「你這個女人。」他生氣地想掙脫。

「要叫姐姐。」

「都說了不叫。」

「不聽話的小孩，姐姐不要。」他終於在我懷裡安靜了下來。

「剛來的那個人不是真的老頭子。」

「原來小玉也看出來了。」

「你知道。」他又想掙脫我的懷抱，不過，失敗。

「姐姐我是多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

「那你還去抱他？」

「現在不抱以後也要抱，我有強烈的預感，這個人就是我命定的戀人。」

他無語了，是覺得我在開玩笑嗎，還是覺得不可能。我更緊的抱住他，他難得的沒有反抗，可是為什麼他的身體那麼涼，是下雨的原故嗎？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有可能嫁得出去，以後就不用賴著你了。」

是呀，這樣很好，他無奈地想，這個可怕的女人，終於可以擺脫了。可是心裡為什麼那麼酸，是她先來招惹他的，不是嗎，為什麼現在她卻現沒事發生一樣安然離開，真不公平。

「小玉，當我弟弟好不好。我有一個弟弟，還比你大幾歲呢。」

「不要。」他成功地脫離了我的懷抱。

「當我弟弟很好呢，我還會給零用錢。」

「傻瓜，笨蛋，蠢女人，我才不要當你的弟弟呢。」

他回頭朝我吼，然後生氣地離開了。為什麼他的眼眶是紅的，他不會現在跑去偷偷哭吧。不過，我還是不要跟去比較好，女人哭我都沒辦法，何況是男人。我還真是不會安慰人呢，他好像比剛剛更難過了。是想家了吧，哪有孩子不想家的，他才13歲。好可憐，他的父母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派人找他。抱著他的時候還不覺得，今天真的很冷。我抱緊自己的手臂，秋天到了呢，如果小玉走了，冬天我要找誰取暖呢？

午後，一直呆在房間的知秋終於下樓了。他在房中聽見下面的熱鬧的人聲，好奇這樣的天氣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來客棧，又不是吃飯的時間。剛下樓梯，大堂忽然安靜，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上一回我們說到……」

原來是她，她在講故事。堂中已經座無虛席了，他考慮是不是退回房中，卻觸到她欣喜的目光。她淡然一笑，他便停住腳步，心中再無離開的念頭。

他也來聽了，好緊張，一看到他出現在樓梯口，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動了。若無其事地朝他笑笑，我便專註於我講的故事中，再不敢抬頭看他。故事正講到喬峰失手打死阿朱那一章：不經意溶入他生活的小女子，不能忽略的存在，竟死在自己的懷中；真讓人浠噓不已。講到他在墓前要自殺的地方，我結束了今日的內容。客人們抗議著想多聽一段，最終都在男男的勸說下離開了。我猶豫著抬頭，他的目光柔和，卻透著憂傷。我聽見心下墜的聲音，明白自己已經完了。這個連真面目我都沒見過的男子，讓我著了魔、丟了心、失了魂。

「老伯，你覺得我們於悅說的故事可好？」男男打斷了我們的對視，她不能想象離玉的臉色比現在更壞的樣子。

「真摯動人，倒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只是太凄涼了。」他淡定的走下樓來。

「世事本就不圓滿呀，做人就要在這不圓滿中找出能讓自己快樂的元素。」我迎了上去，在他面前停下。

「那麼什麼能讓你快樂呢？」

「秘密。」我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只要你在，我就快樂，可是這句話，怎麼可以告訴你。

「哦。」

小玉氣沖沖地從我們中間穿過，我們各自後退了一步。

「那位小兄弟怎麼了？」

「他與家人失散多時，大約是想家了。你沿路可曾聽說誰家走失了13歲的孩子嗎？」

「未曾聽說。」

那個下午，我們坐在客棧里聊了很多，大約都是一些小事，斷斷續續的，也沒什麼邏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直到天黑男男招呼我們吃晚飯，我們才停了下來。在我的盛情邀請下，他和我們一起吃飯。但是，飯桌上的氣氛有點奇怪。小玉還在生氣，連帶著杏兒也有一點生氣。應該不是我的錯吧，我想，還是不要去招惹她們。以前吃飯我總會夾菜給小玉，讓他多吃點將來長高點，現在還是算了。我夾了一塊雞蛋給知秋，

「這是杏兒做的，她是我們這的大廚，做的菜可好吃了。」趁機拍一下杏兒的馬屁，她的臉色似有好轉。

「味道的確不錯，要不是我明日要離開，一定要多試試杏兒姑娘的菜。」

「你明天要走？再多留幾日吧，我們客棧每天有不同的特色菜哦。還有，你不想知道故事的結局了嗎？」我的聲音近乎央求。

「可是，」他看著於悅著急的目光，「好吧。」再留一天，他想，應該也沒多大關係吧。於是，他留了下來。

不去想他什麼時候會離開，總覺得我是留不住他的。所以他在的一日，就要好好享受，那麼就算他離開了，我也有足夠的記憶吸取快樂。想知道他的真面目，想知道他的一切喜好，可是，我不敢再向前一步。如果再向前，我就回不了頭了。明知只要他一個笑容，我就義無反顧地前行，不給自己一條後路；卻還裝做理智的，和他保持著距離。心裡莫名悲涼又莫名喜悅，愛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嗎？若這樣愛著，倒也不錯，只怕命運，不會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