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警告

第6章 警告

第六章:警告

事發突然,在場兩人一時都有些獃滯。

孟珠一點也沒想到自己有如此強悍的破壞力,既驚又愧。

眼見濃黑的墨汁四向奔流,迅速沾染了書稿,她幾乎跳起來,欲幫忙收拾書桌。

不想燕馳飛將她攔住:「你別碰這些。」

轉頭卻喊了卓喜進來收拾妥當。

「我不是故意搗亂。」孟珠疑心燕馳飛嫌棄了自己,再不准她過來找他,既想分辯,又唯恐說得不好,反變成沒有擔當,推卸責任,更惹人生厭,支支吾吾地,平日伶牙俐齒的小聰明全都不見,倒似被貓兒吞了舌頭,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燕馳飛顧著書稿,此時也沒心思哄她,只說:「今日你便早些回去好了。」

這是趕她走嗎?

孟珠揪着衣帶不肯動,忽然間靈機一動:「夫子,你不是說『人言磨墨墨磨人,鐵硯磨穿始堪珍』么,如今我真的把墨磨穿了,雖它不是鐵打的……」

她本想說:雖它不是鐵打的,也能說明這些時日的苦功沒有白費。

但看到燕馳飛手扶額頭,凌厲的眼風掃將過來,便自動收聲沒了下文。

結果么,燕馳飛沒下禁令不許孟珠再來,還慷慨地請她飽餐一頓木板炒肉,並訓之:「巧言令色鮮矣仁。你頭腦靈活,為何不走正路?與其把聰明勁兒都用在犯錯后花言巧語避開懲罰,倒不如行事前多思多想,少些出錯。」

孟珠捧著腫得好似小肉包的手回到齋舍,眼淚汪汪地對蔣沁和喬歆哭訴:「你們表哥太凶了,我就是豁出去棋藝這科不能合格,也再不過去找他。」

抱怨歸抱怨,翌日散學后她還是巴巴地尋了去,乖巧認錯,並許諾一定會賠他一塊上好的墨硯。

燕馳飛當然不會真的要她賠償,這樁意外便就此揭過,兩人間的約定依然照舊,不曾變化。

獨有一事與從前不同,那便是夏侯芊總是來找燕馳飛請教功課。

燕馳飛每旬只在書院三日,她勤快時每旬來三次,疏懶時每旬也要來兩次,有時獨自前來,有時還拉上孟珍作伴,倒是煞有其事般,看不出任何不妥。

隨着時間流逝,書院裏漸漸傳出流言,都說太子殿下看中燕馳飛文武全才,有意招其為婿。

此乃親上加親之舉,又兼能夠拉攏燕國公府的勢力,合情又合理,自然有不少人信以為真。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見,喬歆便是其中一員,她信誓旦旦地表示此事絕不可能:「將來太子殿下繼承大統,夏侯芊就是公主,歷來尚公主者都不得朝廷重用,仕途等於無望。表哥是燕國公府世子,將來一府的前途都寄在他身上,斷不會做這等表面攀龍附鳳,實際自毀前程之舉。」

孟珠覺得她說得很對,前世里燕馳飛少年登高位,雖不能說分毫也不受蔭封爵位的影響,但晉京城裏貴族子弟何止百十,偏他一個脫穎而出,那都是靠着實打實的軍功,是燕馳飛從十來歲起就在戰場上用自己的血汗一點一滴換來的。

她就不信,重來一世,就算有些事不同了,同樣的一個人,性情品格也不可能徹底改變。

說是說對燕馳飛有信心,為防萬一,孟珠找他還是比從前更勤快了。

無獨有偶,夏侯芊也是。

少女心思皆敏感,孟珠看得出夏侯芊行為背後隱藏的真意,夏侯芊自然也一樣。

這日書院休沐,孟珠回到家中。

之前,她墜馬不幾日時,便傳來消息,說父親孟雲升在駐地鎮壓流民時也受了傷。家中事多,孟老太太便動身往郊外的棲霞寺住了幾個月,茹素念佛,為兒孫祈福,三日前剛剛回來。

孟珠自是要前去給祖母請安。

到福鑫堂時,孟珍已在此處,正坐在孟老夫人身邊,挽着她的手臂說話,樣子別提多親熱。

孟老太太見孟珠與萬氏進來,招呼孟珠坐到自己另一邊,兩個孫女都與祖母同榻坐,一左一右,看似不偏不倚。

孟珠卻一直都知道,孟老夫人其實疼孟珍更多些。

前世她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孟珍一落地就沒了親娘,連自己都覺得應當對姐姐更好些,自然不會去計較。

但如今面對孟老夫人時,難免有些不大自在。

也不知那時自己死後,孟珍要如何同家人交代,是如夏侯暘所說的,生安白造自己死於難產,還是另尋理由?

萬氏自不必說,丈夫未出七七,唯一的女兒又沒了,肯定十分難過。

孟老夫人呢?

祖母若是知道自己死亡的真相,是會護短偏頗孟珍,還是為自己傷心呢?

孟老夫人見小孫女今日獃獃的,並不想往常那樣主動撒嬌粘人,便握了孟珠的手,關心她傷勢恢復的如何,腿骨斷了再續,遇陰雨天氣可會覺得酸疼,又笑說:「剛才聽你姐姐念叨,最近你在書院裏也用起功來,經常去向夫子請教學問?」

孟珠最近每每在燕馳飛處,總能碰到夏侯芊,自是什麼也瞞不住人,索性敞開來,詳詳細細地講給祖母聽,如何上課不專心被發現,去燕馳飛出領罰,如何得知他棋藝超群,向他請教,卻被要求從打雜磨墨開始磨練耐性,當然也不忘抱怨燕馳飛是如何嚴厲。

她存心討巧,講得十分生動,孟老夫人聽得津津有味,末了評論道:「燕世子做得對,合該有人好好治一治你這個小丫頭。」

孟珠不依,搖晃着祖母手臂撒嬌:「祖母怎麼能向著他呢,我才是你的乖孫女,祖母反倒把我說得好像混世魔王,沒人管得了似的。」

孟老夫人笑着推她:「你是乖,但是從小也不甚上進,好在你會投胎,是個女兒家,又是咱們這等人家,一世不愁,若是生成個男兒,或是換了普通人家,那可不是壞了事。」說着翻起她手掌,查看她手心,「不是說挨了板子,腫得老高?我看如今細白嫩滑的,一點事兒也沒有,想來還是教訓得不夠。」

一番話說得孟珍和萬氏都掩嘴笑。

孟珠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背轉身不說話。

孟老夫人又問萬氏:「我老了,記性不好,那燕世子今年多大了,可娶親沒?」

萬氏還在笑:「他去年得皇上欽點探花時,才滿二十歲,如今過了一年,正是二十一歲,據我所知還沒說親。」

「那正好,乾脆把阿寶許了給他,正好可以讓他放開了管教,只管隨便打就是。」

孟老夫人當然是說笑。奈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孟珍止了笑,垂下眼帘出神。孟珠卻在想,前世明明是燕馳飛先提親的,可不能真的讓祖母這樣把自己嫁出去,那也未免太過丟人。

陪孟老夫人說了一陣話,她便開始趕人:「如今春暖花開,你們兩個小姑娘應當去玩,沒的跟我這個老太婆悶在屋裏做什麼?要是想出門去郊外踏青,就讓珽兒陪着,他今兒也休沐。」

孟珍最善解人意,開口幫哥哥推辭:「哥哥平時在御前當差,難得休息一日,肯定要多和同僚走動,人情做到足,將來於他升遷有益。我和阿寶就不麻煩他了。」

孟老太太並不贊同:「這兩件事一點也不衝突,若他覺得同僚中當真有人家世品性出眾,值得結交,索性邀約來給我們相看相看,正好挑兩個出來給你們姐倆兒做夫婿,以婚姻結兩家之好,這樣的同盟豈不是更牢固。」

閨閣女兒聽到這種話沒有不害羞的,孟珍紅了臉,嗔道:「祖母那許多日不在家中,我和妹妹好不想念,誰知道今日見了,祖母盡拿我們取笑,我們不要理你了。」

說完拉起孟珠,順着孟老夫人先前的話告退離開。

出了垂花門,兩人沿抄手游廊一路並肩同行。

孟珍問孟珠是否想出府遊玩,見她搖頭不語,雖有些詫異素來活潑的妹妹今日竟然轉了性,但也不會勉強,只做不經意般提醒她:「祖母越來越風趣,妹妹年紀還小,千萬別把玩笑話當真。」

孟珠故作不明,反問:「姐姐是說哪一句?祖母要幫我們相看嗎?其實我們也差不多到了年紀,祖母雖不見得當真會相看哥哥的同袍,但這兩年肯定要給我們挑選適合的人家。」

真是牛皮燈籠點不透,孟珠暗自嘆氣,挑明道:「咱們是親姐妹,我便直說。相信你也看得出夏侯芊有意於燕夫子,我不過想勸你莫要與她爭風。世間男子何其多,品貌才華皆出眾的也不止他一人,你何必因此得罪了皇家人,萬一連累了咱們家裏,那可是因小失大。」

原本若不願明著起爭執,只管否認了對燕馳飛的心思就好,孟珠偏偏忍不住反唇相譏:「姐姐這番話,真的是發自內心為我好?還是受了郡主所託來做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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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寵妻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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