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醋

第5章 小醋

第五章:小醋

到他滿意是什麼時候?

孟珠仍有疑惑,只鼓著腮,不敢再問。

燕馳飛已吩咐卓喜給她添了一張椅子在桌旁。

她便乖乖坐下來,往硯池裏倒入少量清水,真的開始磨墨。

燕馳飛也不再多說什麼,鋪開一張澄心堂紙,用銅雕鎮紙壓住,埋頭書寫起來。

兩人一個寫字,一個磨墨,各做各的事情,都不說話,房內安靜下來,只能聽到角落裏炭盆里的銀霜炭燃燒時發出的細紋聲響。

燕馳飛默默寫完一頁,抬頭準備換紙時,看到孟珠將手肘撐在桌上,便用筆桿在硯台邊上敲了一下:「把手臂提起來,前臂需與桌面保持平行,否則力道不均,墨色深淺會有差異,墨錠也會被磨成斜角。」

孟珠聽話地懸起手臂,但被訓了,臉上神情總歸不那麼好看。

前世做夫妻的時候他雖然是個冰塊臉,卻並不會事事都要揪着她訓斥一番,孟珠一時習慣不來。

就像一個孩子,原本每天都能吃一顆糖,突然有一天糖沒了不算,還被連續投喂苦藥,不哇哇大哭才怪。反之,如果每天都喝一碗苦藥,忽然有一天不用再喝葯,還能吃一顆糖,那一定會甜到心裏去。

燕馳飛雖不至於到見她面色就知她想些什麼那般神通,卻也看得出她不高興,不由放柔聲音:「人言磨墨墨磨人,磨穿鐵硯始堪珍。你既然來拜我為師,我自當認真教你,從小處着手,培養你的耐心,這是為了你好。」

既是為她好,凶一點,她也不計較。

孟珠沖燕馳飛甜甜一笑,見他又鋪開一張紙,問:「夫子,你在寫些什麼,你也有功課要做么?」

「也算得是功課吧。」燕馳飛笑答,「我雖到書院來教你們,但翰林院的差事還在,需得兩頭兼顧。」說着才想起來囑咐孟珠,「我每旬只在書院三日,屆時自會叫你過來,我不在時你如常便好。」

孟珠聽到每旬只能見三日,一時有些低落,但轉念想,有的見總比沒有好,又很快興奮起來。

燕馳飛已重又低頭,聚精會神地開始書寫起來,只餘光總是不時掃到身旁之人,見孟珠右臂雖然老老實實地懸在半空,左臂卻支上桌,小手半握抵住下頜,雙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抿著嘴也不知在笑些什麼。

他不去管她,只裝作不知,但被那毫不掩飾的熱情目光一直注視着,難免有些心跳加速。

伴着燃炭的嗶啵聲,兩人都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前世在燕國公府做夫妻的時候,雖然孟珠從未進過他的書房,並沒有試過這般□□添香夜讀書的美事。

一更梆子聲響起時,卓喜進屋來添炭,同時提起外面下起小雨來。

燕馳飛便要孟珠回去,讓卓喜拿傘給她。

卓喜應聲出去時,燕馳飛透過敞開的門間看到地面已濕,想起孟珠說自己腿傷並未全好,又擔心地上濕滑,她一人回去不安全,決定親自送她。

春雨細密微涼,無聲灑落,

卓喜提了羊角燈籠在前引路,燕馳飛與孟珠同遮一傘跟在後面,兩人肩並著肩,離得那樣近。

孟珠記得,前世他出征那一天,也是這般,她在細雨里送他出門,兩人同遮一把傘。她剛診出有孕在身,燕馳飛怕她摔跤,一路緊緊牽着她,到了大門外,又不放心地叫人抬軟轎來接她回去。

那時她還嫌他啰嗦,也沒有太多離愁別緒,只萬萬想不到,那日一別,於前世,竟是永別。

此時想起,依然有些難過,孟珠不由自主地再向燕馳飛靠近些,兩人姿勢從並肩改為她手臂隔空疊在他手臂後面。

燕馳飛以為孟珠覺得冷,然而因此時身份的關係,並不方便解了自己的大氅給她披上,只能安慰她:「就快到了,記得回去后叫綠蘿給你煮薑湯。」

齋舍已近在眼前了,孟珠滿心惆悵路途太短,沒有注意到燕馳飛脫口而出她丫鬟的名字。

此時此地,他根本不應當知道她帶進書院來充作書童的丫鬟姓甚名誰。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燕馳飛回翰林院時留給孟珠一本棋譜,囑咐她熟讀,若有不懂之處只管記下來,待他回來再為她講解。

不知是否因為送書人是燕馳飛的關係,從前覺得枯燥無味的東西,如今讀來竟也津津有味。只不過,雖是一本入門的棋譜,內容對於孟珠來說也有些艱難。她愛惜燕馳飛的東西,不願在他書上寫畫,另尋了紙張做筆記,還不忘讓綠蘿每晚將紙張縫起成冊,免得不小心遺落了。

等到燕馳飛回來書院的那一天,孟珠早早跑去找他。

不料一邁進院門,便看到檐廊下坐着孟珍與夏侯芊,兩人頭碰頭的,似乎在說什麼悄悄話。

院內敞闊,並無遮擋,她們自然也看到了孟珠。

「你來找我表哥嗎?有什麼事?」夏侯芊是太子的女兒,她的母親太子妃小蔣氏是蔣國公的小女兒,大蔣氏一母同胞的妹妹,這會兒在自家表哥的院子裏,一開口便儼然半個主人。

孟珠對燕馳飛雖有些小心思,但她做的事情光明正大,世間事本來就是越遮掩隱瞞越容易叫人懷疑,她索性坦白答:「我有些功課不懂,特地前來請教夫子。」

孟珍開玩笑似的說:「阿寶如今真是長進了,比從前用功許多。」

重生后,孟珠因有心結,對孟珍自然不似從前親近,在家中時每日不得不朝夕見面,回到書院后卻是一次都沒有去找過她,這會兒也不大耐煩同她玩笑,只說:「燕夫子他很嚴格,上次我挨了他的板子,兩手都腫了數日,如今仍有餘悸,是以不得不用功。」

夏侯芊對這答案似乎很滿意,收起之前凌人的氣勢,溫和地告訴她:「表哥還沒有回來,我們也在等他,你可要一起?」

夏侯芊和孟珍同歲,兩人素來交好,對孟珍的妹妹自然也不會無端為難。

「不了,」孟珠搖頭,「他不在我就回去了,阿沁還等着我打葉子牌呢。」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燕馳飛不知被什麼事耽擱了,第二日早晨上課前才回來書院。

傍晚散學,孟珠照常去他那裏磨墨,可她剛剛在椅子上坐好,墨錠還沒摸著,就看見夏侯芊又來了。

夏侯芊看到她也稀奇:「你怎麼又在這兒?」

孟珠還為答話,燕馳飛先開口道:「她是我的學生,過來請教功課再正常不過。倒是你,為何事而來?」

他對夏侯芊說話時,比平日對着孟珠她們還要冷淡嚴厲幾分。

夏侯芊渾不在意,揚一揚手中紙卷:「徐山長佈置了一篇策論,我改了幾次總覺得不大滿意,便想請表哥賜教一二。」

無論是以學生還是表妹的身份,請教功課,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燕馳飛當然不會拒絕。

他接過那篇文章,細細看過,又提筆在空隙處用小字批註,不時也向夏侯芊講解幾句。

孟珠被冷落在一旁,當然不會開心。同樣是女孩子,她怎會看不明白夏侯芊的真意,只怕做學問是假,藉機接觸親近才是真。

可燕馳飛好像絲毫不覺,半分也不曾敷衍,直到半個時辰后,夏侯芊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孟珠看着她背影,心裏的火氣全撒在墨錠上,簡直恨不得把硯台磨出個洞來。

她掰着手指頭算數:「阿沁,歆兒,郡主殿下。夫子,你的表妹好像特別多。」

話里醋意滿滿,燕馳飛又不是傻子,哪會聽不出。

雖然不解孟珠何時對自己生了情意,但因為另有計劃,不願在此時更進一步撩動她心思,他只裝作不知,垂下眼帘,淡然道:「我有三個舅父,一個姨媽,兩個姑母,算起來,表兄弟姐妹確實人數不少。」

孟珠氣結。

誰要聽他背家譜!燕馳飛的家譜她也很熟好不好!

真是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

她手上用力更大,燕馳飛實在看不過眼,提醒道:「輕些,再這樣下去硯台都要漏了。」

孟珠在氣頭上,蠻橫地說:「漏就漏,大不了我賠你一塊墨硯好了。」

又不是賠不起,孟國公府雖是武將世家,但文房四寶並不缺,光是她娘萬氏的嫁妝里,就有一整套四大名硯呢。

燕馳飛「嘖」了一聲,又訓她:「有你這樣和夫子說話的嗎?」

孟珠更氣,對她就凶神惡煞,訓斥不斷,對夏侯芊就和顏悅色,溫柔耐心。

她鬧起脾氣來,故意和燕馳飛唱反調,手執墨錠高高抬起,猛地落下砸在硯台上。

只聽「嘩啦」一聲,硯台當中斷裂,濃黑的墨汁流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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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寵妻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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