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遊閩江(二)
船行不久,便過了一個拱橋,來到了一處寬闊的河面。
林景清幾人雖然都長在南方,但都很少有機會在夜裡來到河水中央。此時覺得新鮮,近在咫尺的水激起了他們壓抑已久的玩性,一個個也不再安份守己地欣賞風景,都是心裡痒痒的,想要與河水來一番親密的接觸。林妍似乎忘記了剛上來時的緊張,她最先行動,伏在船舷邊緣,一隻手抓住船舷,另一隻手不時地伸到水裡去,撩撥著水花,似乎想要抓起什麼。阿鐵一邊要保護她,一邊又討好地匍匐在她的身邊,一臉的虔誠,想要接住她撩撥起的一朵朵飛濺的浪花。王小嫣則乾脆拉起褲腿,讓一雙腳全部浸到水裡,來個透心涼。只有林景清蹲在船頭,一隻手不時地划著水面,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少爺,你在想什麼呢?」王小嫣見林景清良久都不開口說話,不禁低聲問道。
「我在想,人這一輩子到底在追尋什麼意義呢?」林景清抬頭茫然地道,語氣里似乎有一絲說不出的落寞。
「少爺,什麼是意義呢?」王小嫣不解地道。
「就是說,人這一輩子活著是為了什麼?」
「少爺,這麼高深的問題,小嫣不懂。」王小嫣美麗的眼睛里迷茫更甚。
「呵呵,小嫣,你跟我說說,你這輩子想要做什麼事?」林景清問了一個跟問阿鐵同樣的問題。
「我,就是希望爹爹能夠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王小嫣認真地說道,美麗的臉龐有一絲堅毅之色。
「那你自己呢?」
「我……我也不知道,好好侍候少爺吧。」王小嫣說話的時候,真誠當中又有一點惘然。
「你和阿鐵一樣簡單。簡單的人有簡單的活法,也許會更快樂些……」林景清低低地說完這句話后,抬頭看著王小嫣輕輕地問了一句:「那你覺得,少爺以後會做什麼?」
「少爺,少爺以後自然是會當官,當大官……」
「呵呵,當大官做什麼?」林景清見她的答案跟阿鐵如出一轍,不禁有些失望。
「當大官,自然是為了打救像小嫣一樣苦命的人了。少爺,難道你不想這樣嗎?」
「救人?為什麼要少爺去做?」林景清不由好笑地道。
「小嫣知道,少爺是好人,少爺將來當官也會是一個好官,好官當然要救老百姓,要不像少爺這樣厲害的人都當壞官去了,以後老百姓怎麼辦?」王小嫣說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注意到林景清臉上的迷惘之色更加濃厚。
「當一個好官?有意思……」林景清喃喃自語,用手輕輕地划著水面,看著靜謐的水波一圈圈向個盪去,心裡也突然覺得一片澄明。
好,那就當官去。
林景清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定。
而此時,小船又劃過了這片寬闊的河面,來到了一條小支流,在那裡跟著另外一些小船一起七拐八拐地穿行於河流形成的街巷,欣賞著不時升起的煙花,聽著時響時滅的爆竹聲,他的心,似乎在這一刻就融入了這個時代……
「小妍,哥哥教你一首歌,想學么?」此情此境,由不得林景清「歌興大發」,可惜就是不會作詩,要不來一個七律,也算佳話了。
「好啊……」王妍沒聽過林景清唱歌,心裡期待。
「好啊好啊。」這個聲音卻是王小嫣發出的,在學了林景清一首現代歌之後,她不禁喜歡上了這種朗朗上口的流行歌曲。
「行,聽好了,老規矩,我唱一句你們跟著一句。」林景清清了清嗓子,輕輕哼了出來。
「讓我們盪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於是一首《讓我們盪起雙槳》便隆重出爐。林景清在一群小船里教著幾人唱著這歌,旁邊小船的年輕人與小孩聽見,也跟著學唱了起來,船一路行,合唱的人也越來越多,最後形成一路歌聲,讓無心插柳的林景清倒不好意思起來,教到幾人會唱,便讓他們自己哼去。
看來,自己如果在這裡舉辦個演唱會的話,那應該立馬就可以當上歌星了嘛。
林景清心裡很YY地想著,卻不知道日後他倒真開了一場小型演唱會。
為什麼小型?
因為,那時候沒音響啊,喇叭也沒個,怎麼搞大型?
不過,沒有人知道此刻林景清到底在想著些什麼?是在想未來,還是在想明天應該做些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有他自己能見證了。
「這位仁兄,請問剛才那首曲子是閣下所作嗎?」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林景清沉溺於自己的意境中沒有注意到,直到王小嫣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提醒他。
「啊,什麼?」林景清抬頭看去,卻是旁邊的一隻小船上,一個衣袂飄飄的年輕人在問他話。
林景清看他身材俊俏,打扮風流,一雙眼睛渾如點漆,一看之下便知道是富家子弟。
「我想請問,剛才那首曲子是閣下所作嗎?」富家子弟看來很有禮貌,見到林景清沒聽到,仍是彬彬有禮地問道。
「YES!」林景清懶洋洋地應了一句。
「椰絲?這首曲子叫椰絲嗎?」富家子弟明顯被林景清搞蒙了。
「我少爺說是。」一旁的阿鐵早有經驗,代替林景清答道。
「如此說來,兄台果然真是高才啊。」那人讚歎道。
「玩兒罷了。不知道兄台是哪位呢?」林景清見對方氣度不凡,不似一般富家弟子,不由好奇問道。
「在下李宗明,不知道兄台如果稱呼?」對方見林景清一副才子模樣,不由饒是客氣地問道。
「我叫林景清。」林景清微笑回答道。
「原來是景清兄,失敬失敬。」對方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對著十七歲的林景清一口一個兄台的,讓林景清有些失笑。
「不敢。不知道宗明兄是否本地人?」林景清沒聽過李宗明這個人,好奇問道。
「不是。在下是松溪人,因有事逗留此地,便在此過年而已。」李宗明從容應答道。
「哦,原來如此……」林景清不是沒話找話說的人,說完便沒話了。
「小弟有個請求,不知道景清兄可否答應?」李宗明見林景清不說話,停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你說。」林景清倒大咧咧的。
「小弟想請景清兄將剛才的曲子謄寫一份送與小弟,不知道可否方便?」
「那沒問題。不過我今日沒帶紙筆……」
「小弟這邊有。七兒,拿紙筆過來。」
一個小童應聲拿出了紙筆,李宗明將其遞給林景清。
片刻,林景清便將紙筆還給了李宗明,上面正是歌詞。
李宗明拿著念了一遍,擊節道:「景清兄果然高才,如此平白詞兒搭配剛才所譜之曲,渾然天成,意境幽雅,宗明佩服得很,佩服得很。」
林景清一聽樂了,他想起以前老是說人「有才」的事,笑道:「你也有才,能看出這首曲子的不凡之處。」
他這話雖然有些自誇的成分,但李宗明卻絲毫不為意地點頭表示贊同。讓林景清著實樂了一陣。
兩人笑笑,互相拱拱手就此別過,林景清又恢復了剛才懶洋洋的樣子,半躺在船上看起星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