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團圓對對（二）

林景清對子上聯一出，稍有讀過幾年書的人都馬上反應了過來。

此上聯是宋朝的大學問家，所謂的程朱理學的創始人朱熹所出之對。要說朱熹也是福建人，此對據說是他到一處香料店買香料時所出。香香的第一個香，是形容詞，意思是芳香的；第二個香是名詞，指香料；兩兩便是二兩的意思。此對難就難在詞性的搭配實在獨特無二，因此千百年來竟然沒有人對上。當然，林景清在網上瀏覽時看到幾個下聯，雖然不算絕對，但也相對工整了，對付這個老秀才，應該問題不大。

「你這出的什麼上聯，竟然敢拿先賢的對子來為難我？不算，不算。」三叔公聽了大搖其頭道。

「景清自然知道這是先賢出的對子，可是先賢出的對子不正是要我們去對的嗎？」林景清狡黠地一笑道：「當然，如果三叔公對不出的話，景清倒有一個折衷的方法，不知道三叔公願意聽么？」

「你說說。」三叔公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景明與景智都在這裡，不如讓我們都來對這個對子，誰對得好，就算誰勝出，行不？」

「不行不行，這對子你們哪裡對得出呢？」

「對不對得出，可真不是三叔公說了算。如果我對得還算工整，他們又對不出，那也便算我贏了，如何？」

「那……行吧？如若你們都對得不好，便由我出題考下你們。」

「行！」林景清很有把握地說道，又對著在座的族中親人道：「好我們就請三叔公做公裁，另外，去請陳夫子也過來，同樣當我們的公裁。」林景清怕三叔公偏袒，想起陳夫子家就住在旁邊不遠，也顧不上麻不麻煩他，叫了個下人喊他過來。

只隔了一會，陳夫子便到了。

略略把事情講了一下，陳夫子聽得眉頭一皺，但由於林銘在，今天又是除夕，因此只是看了林景清一眼，便點頭答應了。

陳夫子上次被林景清出的對子對倒的事，只有私塾里的幾個小孩知道。陳夫子一直沒對上來，林景清也不告訴他，因此兩人倒是默契地都不提起這件事。現在林景清要請他來做裁判，他心裡先輸了三分氣，這無疑就給了林景清更多的操作空間了。

「三叔公，我為大，因此我便先出一下聯。請聽——上聯是香香兩兩，我對的是孝孝七七。不知道兩位公裁覺得如何？」

陳夫子沉吟一下，道：「此聯流傳甚廣，被稱為絕對，初看起來不以為然，細分析確實有玄機。第一個「香」是形容之詞，第二個「香」是命名之詞，意即很香的香；第一個「兩」為數，第二個「兩」為量，全句意即二兩香香，子敬所對之句，是說很孝順的孝子，守孝七七七四十九天，意境與出句相諧。不過押韻不夠，勉強算得上是佳對。」

陳夫子這話一出，三叔公思量了一陣，也覺在理，只好勉強說道：「景清就算對出來了。景明，現在你來對。」

林景明剛才一直在下面思考著，現在聽得三叔公叫，只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他的心裡，是有些怨怪這個三叔公貿然把他拉下水的。雖然他也想進府學，但他心裡更明白，以自己的學識，能進州學就不錯了。現在這樣一來就得罪了林景清，反而不是好事了。不過還好看林景清的面色並不在意，心裡也放了一半下來。

「三叔公，夫子，我出的下聯是冰冰九九，不知妥否？」林景明躬身答道。

「冰冰九九，是說有的地方冬天的時令已經進入九九了，還有很冰的冰……」

「此對也算妥切。但卻對得一般，意境不高，不過景明能對得出來，也不枉我一番教誨了。」陳夫子滿意地撫著下巴長須道。兩個弟子都對了出來，頗令他有些得意。

林景清也在暗樂，這次發現了陳夫子的一個優點就是——人也挺好的嘛。

三叔公一聽，嘴巴撇了撇，但有言在先，陳夫子也是公裁，對子高下也是明擺著的事，只好看了林景智一眼，給他個眼色，希望他對得上。

誰知林景智拖拖拉拉地「嗯哦」了半天之後，卻是屁都沒放出一個。

三叔公臉色也漸漸黑了下去，旁邊眾人的聲音也是由低到無，再由無到低，又不知道有誰說了聲：「菜涼了，等下就不好吃……」

「景智！」三叔公吼出了他這輩子最大的聲音。

「啊，我知道了。月月事事！」林景智臉色醬紫，也吼了一聲。

三叔公一副我懷寬慰的的樣子，靜等陳夫子解答。

陳夫子咳嗽了兩聲，笑眯眯地對林景智問道：「你這個對子出自何處，是甚意思？」

「月月事事，即每個月，女人都要侍候起自己的月事來。夫子覺得我此對如何？」林景智大義凜然地答道。

「來人啊，打120……」

「120是什麼？」

「呃，叫郎中吧……」

三叔公在大年三十便被兩下人搬個盆栽似的抬出了酒席……以後據說每日早上起來便念叨著「月月事事」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