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團圓對對
過了小年，也就臘月二十八的樣子，林府上下早已一片喜氣洋洋。
各處走廊已經掛上了紅紅彤彤的喜氣燈籠，窗紙上有貼著福字的，門楣有下人忙著貼上高價請人寫就的對聯。
臨近過年，一向對下人寬厚的林府除了加工薪之外，更額外地給下人做了一套新衣服，這些制式略有差別，大體統一的衣服頗有現代制服的感覺，林銘看完大讚了一番想出這個點子的林景清，讓他自鳴得意了一陣。
大年三十，林府照例把各房兄弟請了過來團聚。合族上下約摸三十多人，擺了六處桌子。
下午日頭剛偏西的時候，林府大廳里的桌上已經擺滿了酒肉。各式閩縣有名的酒菜，通通都放了上來。
林氏家族的一眾老小，便按輩分各坐。
林氏家族，除了林銘這一支，其餘的都是普通人家，上席之後，盯著滿桌的雞鴨魚，口水不禁暗暗在嘴裡打轉。林景清看到有一個七老八老的老頭，跟著他父親坐在一起，拉了下旁邊的林景明問道：「那個爺爺我要怎麼叫？」
林景明一看，道：「那是三叔公，小智的爺爺。他好幾年沒來過這裡了，不知道今年怎麼過來了。」
小智是與林景清一起上課的小孩。
「他怎麼這麼老的？」林景清好奇地問道，在古代，一個人四十來歲當爺爺是很正常的，但是這個三叔公看起來卻有差不多七十歲的樣子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聽小智說，那是因為他娶親娶得晚，四十多歲才生下了小智的爸爸。」
「哦，原來如此。」林景清點點頭，沒再多問。
此時，林家的人都已經來齊了，林銘說了幾句祝福語之後，酒席便開始了。
林景清與他相識的幾個小孩在一起頗為自在地吃著飯。這些大魚大肉的他早已習慣，因此只是蜻蜓點水般地吃了一些，幾個小孩卻是抓住機會，猛吃了一頓，讓林景清不禁想起當日在閩江閣的事情來。他環顧了一下，卻沒見到王小嫣，知道她不能到這裡來，不禁有些失望。
林景清略略又坐了一會，便要去林銘那裡問下安，準備出去了，他心裡可是打定主意晚上要出去圖個熱鬧。
來到林銘面前，按規矩一一問安，在向三叔公問安之時，這個看來渾渾噩噩的老頭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對著林景清道：「景清啊，三叔公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
林景清自然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見過他，點了點頭，以為便可敷衍過去。
誰知道這老頭又冒出了一句：「景清，你跟三叔公說說，人以何立本？」
林景清怔了一下，心裡嘀咕，這個三叔公莫非是犯了什麼毛病，大年三十地來考他怕學識。看了看林銘，見他也有些奇怪，但也沒有什麼表示，便恭敬地答道：「人以忠孝立本。」
「何以為綱？」
「仁義禮智信。」
「好，那麼三叔公問你，你的堂兄弟對你如何，你的長輩對你又如何？」
「都好。」林景清一年都沒見到他們幾面，鬼知道好不好，只好勉為其難地說了一句。
「好！林銘。」三叔公將頭轉向了一旁若有所思的林銘道：「你兒子都有如此見識，你為何自私自利，不願將我等幾個小孩送入府學？」
林銘和林景清這一聽，頓時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原來，與林銘一起就讀私塾的幾個小孩，林景清，林景明與林景智都已經滿十五歲，按照大戶人家的習慣，都會送進儒學里開始了科考之路。
但這儒學，又分縣學、州學和府學，不用多言，府學當然是最好的學校。就像現在的重點中學一樣，只不過名額有限，要進去殊不容易。
林銘本來也有將幾人送進儒學的計劃，但事實上，幾個的水平只能進得了縣學，可是由於府學就在閩縣，兼且提學官又是林銘故人，因此他就不免卻了點心思，想讓林景清進去府學裡面，其餘兩人便進縣學。
但現在三叔公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這個消息，於是今年便出現在了團年飯席上。
林銘聽得他這一聲質問，看著眾兄弟的臉色，不禁有些遲疑地看了看林景清。
林景清見他為難，馬上開口道：「三叔公，這府學並非是我爹想讓誰進便能進的，這關係到學識等等……」
林景清話沒說完，三叔公便開口打斷，有些咄咄逼人地道：「你是說你的學識比他兩人要強？」
林景清被他這話一挑，不禁有些火氣上來，這死老頭，仗著自己有點歲數，又是秀才出身，輩分又高，便敢在林府撒野，看我不煞煞你的威風。於是裝作略略一怔，旋又一副笑容地道：「景清雖然不敢說學識過人，但想必要勝過兩位弟弟卻也是有點自信的。」
三叔公聽了不由不呆，但馬上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林景清沒由得他笑幾句，馬上先發制人地道：「久聞三叔公學識淵博，景清不才，正要向您討教一個對子。」
他心裡計算，這老頭兒畢竟是個秀才，要考四書五經的話只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於是便先下手為強，反正自己有的是絕對，難他一難再說。
「哦？好，你是什麼對子，說來聽聽就是。」三叔公仗著自己飽讀經書，絲毫沒把林景清放在眼裡。卻不知道林景清的話剛出，下面忐忑不安的林景明、林景智心裡卻是一沉，暗道：完了……
「香香兩兩。」林景清這句話卻是用閩南話講出來的。
眾人聽完俱是一怔。旁邊的人本來因為三叔公的聲音一大，都注目起這邊來，在了解了事情經過之後，要麼是一副事不關已的面容，要麼便是稍覺尷尬，但林銘沒表態，他們就算心裡有什麼意見，都不敢出聲。
現在聽得林景清要讓三叔公考下學識，都是凝神靜靜地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