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圖窮匕見

尼摩迦南揭開鼎蓋一角，濃郁的葯香飄散而出，聞之欲醉。尼摩迦南道：「這座小鼎是用綠紋仙金鑄成，含有木之本源的氣息，裝的乃是歷代絕世天驕傾盡天下心力，亦求而不得的聖物！」

群豪被他吊足了胃口，紛紛叫嚷道：「快打開啊，磨磨蹭蹭的像什麼話！」尼摩迦南玄功默運，整個人如同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雲霧中，片刻后大喝一聲：「開！」

只見小鼎的鼎蓋緩緩飄起，翠色玉流的光芒透射而出，照在群豪身上，全身都是舒暢萬分，竟有登臨仙境的感覺。一隻蒼翠欲滴的小巧青鸞從鼎中衝出，在小鼎與鼎蓋之間的青翠光柱中飛舞盤旋。

「長生不老葯！」紫陽真人驚叫出聲，尼摩迦南笑道：「老道士好眼力，不錯，這正是秦皇漢武傾盡天下力量，也求之不得的不死聖葯！聖葯服食之後，不但能夠長存天地，還可以增加百年苦修才能獲得的功力！」

眾人見通天神教竟送上了這等禮物，即是羨慕又是妒忌，紫陽真人更是百般責罵自己：「他娘的，以前黃巾賊作反時，老子怎就豬油蒙心，沒有率弟子出山討伐呢？否則這瑤池聖葯就是老子的東西了。」

孫堅沉吟半晌，道：「無功不受祿，不死聖葯何等珍貴，孫某不敢領受。」黃金戰車中的那人道：「好說，平定關東反賊之後，你只需要號召天下群豪對抗華岳門便成。」此言一出，龍盤山上寂靜如斯，萬餘道目光直射孫堅，看他如何定奪。

沉默一陣，孫堅忽然仰頭大笑，群山皆響。那人心生不悅，問道：「為何發笑？」孫堅一聲笑罷，道：「我笑你通天神教妄稱魔道至尊，卻只會耍些下乘手段，實在是俗氣，俗不可耐！」那人怒道：「你說什麼？！」

孫堅不答他話，轉向自己的三個兒女，問道：「策兒，你們兄妹說說，咱們武道中人修真鍊氣，為的是什麼？」

孫策、孫權、香兒都是一怔，繼而齊聲道：「當然是為了除暴安良，伐惡弔民。」

孫堅頷首道：「武者本份，為道義為蒼生。當年你們爺爺新婚燕爾，卻不顧妻子有孕在身，獨闖天盪山，與天盪十魔大戰半月，最終將其誅除。後來你爺爺回到家族，丹田破裂，落下至今未愈的病根，想那天盪十魔遠在漢中，和我江東孫家又有什麼關係？但你爺爺不辭辛勞，千里奔波，為的正是『道義、『蒼生『四字。你們要牢牢記住，凡我孫家弟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能為利所惑，做出有害蒼生、有違道義的惡事！」三人各自一凜，恭聲應了。

孫堅點點頭，朗聲道：「煩勞閣下回稟岩城主，岩城主的盛情厚意，孫某萬分感激，只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恕孫某不能接受。」群豪看到連不死聖葯也無法打動孫堅，都覺愕然。盧植當世大儒，此時對他也是萬分敬服。逢紀本來提心弔膽，只怕孫堅答應魔教，翻臉殺人，聽了此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黃金戰車中，那人微微一笑，道：「孫大俠，你豪氣干雲，讓人敬佩，但是你家的男女老少又是怎麼想的呢？」

他「啪啪」拍了兩掌，又一隻青鸞飛臨山寨，懸停半空，一名通天教眾取出一個墨黑色的葫蘆，默念法訣，一根黑氣纏繞的鐵索從中噴出，串著二百多名老人婦孺。他們腰纏索鏈，被黑氣托在半空、侵蝕腐化，全都面現痛苦之色，更有不少人大聲哀嚎，聲音凄慘。

群豪看到這些人，都是大驚失色。孫堅虎軀震動，幾乎摔倒。孫策睚眥欲裂，雙拳火焰奔涌，九隻火虎挾無上威勢，奔向青鸞。

那名通天教眾身子稍側，第二根縈繞黑氣的鐵鏈從葫蘆口鑽出，就像海蛇在水中游泳一般，左晃右搖，靈活萬分，瞬時就將那九隻火虎擊散。繼而沿著第一根的鐵索方向，將那些老人婦女又串了一次。

如此一來，黑氣侵蝕速度猛然翻倍，更多的人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一些孫家弟子失聲叫道：「老族長！」眼中寫滿了擔憂、顧慮的神色。孫策將勁氣提到頂峰，又要出手，孫堅制止道：「策兒冷靜，不要衝動。」孫策深吸了一口氣，散去功力。

黃金戰車中的那人哈哈大笑：「孫堅，當年你甘為華岳門的走狗，攻我昆崙山，傷我通天教眾無數。現在你的親友家人都在我的手中，我只要動一動嘴皮，便能讓他們灰飛煙滅，永生不入輪迴。現在，華岳門又在何方呢？你的『蒼生』、『道義』又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孫堅全身顫抖，眉宇間神色複雜。沐雲澤怒道：「魔教妖孽，枉你們為修鍊之人，手段竟然如此下流，卑鄙至極！無恥至極！」

那人笑道：「戰場對壘，你死我活，本來就是各憑本事，你若想講什麼劍俠仙規，又何必來此會盟？」

沐雲澤心中一震，想道：「是啊，既然結成了義軍，那就是沙場中事了，又怎麼能指責他們？」看到沐雲澤閉口無言，尼摩迦南嘿嘿笑道：「我家堂主就是大名鼎鼎的『大金鵬王』岩鵬，兵法韜略，權術詐謀，都是當世頂尖的。」岩鵬重重一哼，顯然極為受用。

孫家眾人危在旦夕、號啕不止，群豪無計可施。陸瀾之雙手顫抖，右手緩緩抬起，握住了肩背之劍的劍柄。碧凌見狀，急忙放開陸凌雲，從身後抱住丈夫。陸瀾之側過頭去，只見碧凌面色凄楚，眼角更是掛著點點星淚，他心頭一軟，握劍的手終究還是鬆開了。

只此一瞬間，岩鵬卻感覺到一股洪荒猛獸的氣息撲面而來，忍不住全身發顫。然而這股氣勢來的快，去的也快，岩鵬凝神閉目，神念源源不斷地擴散而出，卻再也查不到任何氣息，不由嘀咕道：「大白天見鬼了嗎？」他心起疑惑，私心猜測有高手從旁窺探，事不疑遲，此間事情還是越早處理越好。正要開口，又見孫堅搖搖晃晃地踏前半步，雙膝顫慄，逐漸彎了下去。

忽聽一聲怒喝：「堅兒，站起來！」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位面貌威嚴的老者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暴露。他一邊忍著黑氣蝕體的劇痛，一邊運起全身氣力，大聲道：「堅兒，不要管我們，老夫活了這一輩子，心無遺憾，千萬不要因小失大，壞了孫家數百年來的聲譽啊！」

孫堅哽咽道：「爹，可是……可是……若我連家人也保不住，還談什麼除暴安良、伐惡弔民，我……我……」

不等他說完，老者怒斥道：「糊塗！生死是小，失節是大。孫家的祖訓，你都忘了嗎？」孫堅泣道：「孩兒不敢，只是百善孝為先，爹爹，我又怎麼能眼睜睜得看您受苦呢？」

老者嘆息一聲，道：「罷了，堅兒，孫家以後，就全靠你了。」說罷，他身軀一震，眼耳口鼻中都流出血來，竟然自斷經脈而死。

「爺爺！」孫權和香兒看到最為寵愛他們的爺爺就這樣天人永隔，抓起武器，沖向尼摩迦南。甘寧虎目含淚，將他們扯了回來，護在身側。兩人抱住甘寧，大哭起來，孫家弟子也都是眼中晶瑩，泫然欲泣。

岩鵬也未料到孫家老族長的性格如此剛烈，這下弄巧成拙。眼看孫堅雙目之中，怒恨交加，就算今日能夠成功收降，將來也必定是一大隱患。

岩鵬心中隱隱生出一股懊悔之意，但事已至此，已經無路可退，只得道：「孫堅，我數十聲，倘若你再不知好歹，你的這些家人眷屬，就全給你做陪葬吧！」尼摩迦南和吉斯聽到此話，急忙收起十箱重禮，乘著青鸞歸隊。

「一。」岩鵬扳指數道，聲音剛落，幾具屍體從空摔下，看服飾均是孫家弟子的家眷。

「二。」十多名孫家弟子忍無可忍，衝出隊列，然而他們還未衝到近前，已被兩隻青鸞噴出雄雄火焰燒為灰燼；

「三。」群豪一齊出手，弓箭暗器，密如蝗蟻般地打向半空。

「四。」十八隻青鸞同時噴出烈焰，組成一面火焰組成的巨大牆壁，弓箭暗器一旦觸及，馬上便被熔為蒸氣。

「五。」巨牆燃盡，又有五六十具焦黑的屍體從空墜下，面目全非。

「六。」幾名孫家弟子踉踉蹌蹌地跑出，大聲泣道：「我投降，不要傷我爹娘！」甘寧眉頭大皺，鏈子刀風馳而出，將這幾人通通削掉腦袋。

「七。」孫堅孫策父子合力，灼熱的刀氣劈向空中，直指操縱墨黑葫蘆的魔教弟子。

「八。」尼摩迦南迎上刀氣，雙手探前，將刀氣反彈而回。

「九。」墨黑葫蘆中噴出上百把黑色利劍，架在孫家家眷的脖頸上。

「十。」敵人居高臨下，群豪束手無策，不少孫家弟子面露絕望神色，雙膝跪地，低低抽啜。

「十聲已到。」尼摩迦南請示道：「堂主，該如何處置？」

岩鵬略一沉吟，嘆道：「全殺了吧，只可惜好一塊良材美玉了。」尼摩迦南恭聲應道：「謹遵法旨。」

十八隻青鸞在空中變換陣形，組成鶴翼陣，繼而噴出無灼烈火，掃向會盟的群豪。這青鸞本是上古神獸鳳凰的亞種，所蘊靈火非比尋常，這十八隻同時掃下，只怕連龍盤山也要被削去半截。群英盟雖有上萬人之多，但踏足修真界的僅有千餘人，而且境界與通天教眾相差甚遠，無力阻擋。一瞬之間，眾人心驚膽顫，均是面露震怖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