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冰天靈氣

忽聽「嘎吱嘎吱」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十八隻青鸞噴出的烈焰竟被凌空凍成了十八根晶瑩奪目的冰柱，從半空中急速墜落，連龍盤山都彷彿顫抖起來。群豪死裡逃生，大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冰天靈氣！」岩鵬失聲叫道。他不敢再託大，走出戰車，半跪道：「小人岩鵬，僭居天墉城金鵬堂堂主之位，未曾得知少宮主駕臨，失禮之處，還望少宮主恕罪。」

群豪又驚又懼，驚的是出手之人手段通天，看情況，足以壓制通天神教的天墉城的凡俗教眾；懼的卻是來人不但是亦屬通天神教，還是玉虛本宮的少宮主，一旦要對眾人不利，眾人恐怕在劫難逃。

等待半晌，無人回話。岩鵬額頭上冒出滴滴冷汗，又道：「岩鵬愚昧，誤了少宮主大事，罪該萬死。少宮主多年未歸，教主非常想念，請少宮主隨在下回歸神教，日後岩鵬自會向少宮主請罪！」

岩鵬還想再說，突然聽一個聲音冷冽道：「岩堂主，封鎖龍盤山，不要讓任何人下山。」

岩鵬一驚，應道：「謹遵長老法旨。」他一聲令下，黃金戰車和十八青鸞紛紛散開，噴出雄雄烈火，將下山道路全部封死。

忽又聽幾聲猛虎惡嘯從地下響起，山岩龜裂，參天大樹一棵接一棵地斷折，整個龍盤山都晃動起來。群豪耳鳴心驚，四隻綠白相間的惡獸從山岩中破壁而出，揚起漫天塵埃。

陸凌雲驚叫出聲：「裂地魔虎！」他前些日子剛剛捕殺了一隻二階裂地魔虎，一見之下便喊了出來。

話音未落，群豪只覺眼覺一花，一人白髮飄飄，臉面卻好像剛到不惑之年，他的眼睛寒如秋水，冷若冰霜，黑色的披肩隨風盪開，露出墨黑的戰甲。他的腰間吊懸著一對拳頭大小的子母塤，左頰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眼角只拉到下巴。他的身後跟著兩隻裂地魔虎，它們的眼睛閃著綠光，就像是黑夜裡跳動的鬼火。

碧凌乍見此人，只覺全身血液都要凝固在一起。陸瀾之感到她的手掌突然變冷，手臂也瑟瑟發抖，柔聲問道：「碧凌，你怎麼了？」碧凌全身打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六隻裂地魔虎穿透火牆，疾風般卷上山來，所過之處，掀起一陣腥風。人群不由自主，讓出一條路來。行到寨中，裂地魔虎倏然駐足，向兩旁分開，黑衣人目中寒光閃閃，從中走出。

群豪突然有人說道：「要是童氏雙雄在此，怎麼會輪到魔教妖孽逞威風？」

黑衣人冷哼一聲，一隻裂地魔虎大聲吼嘯，巨口中颳起一陣腥風，十幾個人頭滾落出來。群豪瞧清人頭，心中一涼，童氏雙雄赫然在列，餘下的也都是童家族人。

孫策早已按捺不住，大呼道：「童大伯，童二伯，策兒給你們報仇！」他雙目充血，此時驚怒交集，就想立刻出手。忽覺肩頭一緊，已被孫堅牢牢扣住。孫堅將他拖到一邊，面沉如水，道：「童氏雙雄為人仗義，多有俠名，閣下為何要下此毒手？」

黑衣人臉色淡漠，竟然不答他話，目光平平掃視四周。群豪瞧他眼光過處，心底深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莫名寒意。

突見雷震踏前一步，凝聲道：「閣下可是通天教的玉虛宮長老厲魁？」

黑衣人眼珠微動，道：「你是何人？」雷震道：「在下天刀門雷震，當年泰山論劍，與閣下有一面之緣。」厲魁冷哼一聲，眼裡露出不屑之意。

雷震自然大感尷尬，一名天刀門的年輕弟子卻是難忍怒氣，喝道：「魔教妖孽，休要小看我天刀門。」領著十多人衝出行伍。

厲魁的手指彷彿微微晃動了一下，那些衝殺而出的天刀弟子，瞬間由腳及身，包裹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薄薄冰層，最終變成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他們的臉上仍舊寫滿憤怒，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終點。

群豪倒抽一口涼氣，僅僅在眨眼間，十多個鮮活的生命便已逝去，龍盤山上索繞著森森寒意，就連十八隻青鸞聯手噴出的靈火也無法將其驅散。雷震大聲喝止道：「群英盟成員，不得妄動。」繼而氣凝雙臂，驀地拔出金刀，向厲魁全力擲去。

這一招含有雷震全身修為，金刀全身都纏繞著至剛至猛的雷電之力，加上寶刀鋒利，更讓這一刀氣勢若虹。

厲魁不閃不動，一股強可撼天的森白色靈力卻迸發出來。金刀與那股靈力甫一觸及，便在令眾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瞬間褪去雷電，然後覆蓋上一層薄薄霜漬，最終消逝地無影無蹤了。

這股森白靈氣粉碎金刀，余勢不止，直直地撞向雷震。在雷震身前的數十名天刀門弟子躲閃不及，均被化作冰雕，繼而「砰然」碎裂，消逝在空氣之中。

雷震大喝一聲，甘寧出刀，沐雲澤出劍，紫陽真人倒轉赤金葫蘆，噴出赤焰。這四人修鍊的法訣，均是至陽真靈，他們合力一擊，擊散了森白靈氣，但口中都是一聲悶哼，連退數步。雷震首當其衝，全身都被霜雪覆蓋，凍傷極重。

陸凌雲看到此處，疑惑道：「娘，這招不是『零點冰結』嗎？這老頭怎麼也會？嗚唔……」話還有沒說完，已被碧凌捂住了嘴巴。陸凌雲抬頭一看，只見母親輕輕搖了搖頭，滿臉的焦急神色，當即心領神會，再不發出任何聲響。

岩鵬為了招攬孫堅，攜帶彩鳳青鸞突入龍盤山，群英盟已遭奪氣。等到厲魁現身，頓時聳動。

十年前通天神教震怖天下，中原正道幾遭滅頂之災。幸有華岳門泰山論劍，技勝一籌，此後玉虛宮不出崑崙。而厲魁身為通天神教的本宮長老，當年殺傷甚重，中原群雄對他恨之切齒，卻也是聞之喪膽。此刻又見他突然現身龍盤山，均想惡戰又是勢所難免。

當日曾經參與泰山之會的，回思其時華岳門和玉虛宮血肉橫飛，所拼之慘，都是心有餘悸、不寒而慄。待見到他一動不動，便將名動中原的天刀雷震打得兵器損毀、狼狽萬分，心中更增驚懼，一時間山上群雄面面相覷，肅然無語。

孫堅扶住雷震，將伏虎靈氣緩緩渡了過去，助他化解寒氣。繼而揚聲道：「厲魁，我孫家不會屈服於你，群英盟也不會背信棄義，通天神教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厲魁仿如未聞，目光冷峻，掃視眾人。群豪只覺毛骨悚然，冷透心肺，厲魁一眼掃罷，大聲道：「教主身體抱恙，還請少宮主早日回宮主持！「他的聲音就像是雷霆霹靂，騰龍怒號，震得眾人神魂動搖。

場中一片寂靜，群豪莫名其妙，陸氏夫婦卻是面無血色。他剛剛瞧見碧凌模樣，心中隱隱猜到來者何人。但此時親耳聽到，仍然是心頭劇震。

原來，陸瀾之本是華岳門的第三代弟子，碧凌則是玉虛宮的少宮主。十年前華岳門泰山逞雄，乘勝追擊，連破天墉城、閬風巔、靈飛閣、崑崙殿，通天神教退入玉虛宮，據險死守。華岳門用神劍七星龍淵為軸，結成七星破邪大陣，兵臨玉虛宮城下。而陸瀾之正是七星龍淵神劍的劍主，和其師玄殤共同主持劍陣。

正魔兩道大戰月余，殺戮甚眾，殃及百姓。其間陸瀾之邂逅碧凌，兩人暗生情愫。他們心腸慈悲，不忍見蒼生慟泣，於是共同出逃。七星破邪陣缺失龍淵神劍，不攻自破，通天神教趁機反攻。

華岳門無奈之餘，撤回中原。通天神教受此大挫，十年間也再未出過崑崙。眾人回思往事，心驚膽寒。突見皇甫酈面色紅暈，猶如醉酒之態，搖搖晃晃走出數步，「嘭」的一聲栽倒在地。他在山下便已受了很重的傷勢，此時被厲魁喊聲震動經脈，竟然抵受不住，生生被喊聲震斃。

群豪回過神來，有人大喊道：「大伙兒一起上，把這魔教賊子亂刀分屍。」厲魁冷笑一聲，手指微彈子母塤，輕風入孔，竟發出了惡鬼悲嘯之聲。

四隻裂地魔虎聽到塤聲，突入人群，群豪刀槍劍戟，一起出手，砍在裂地魔虎身上，紛紛彈開。沖在最前方的裂地魔虎長嘯一聲，縱躍而起，跳過眾人頭頂，前爪一揮，登時一人腦顱破裂，正是喊話之人。

群豪受到裂地魔虎壓迫，不進反退，圍著厲魁結成了一個十餘丈的大圈，無法靠近。又有一人大喊：「用暗青子招呼。」話未說完，一隻裂地魔虎猛撲過來，將他喉嚨咬斷。

群豪紛紛跳開，鐵蒺藜、梅花鏢、飛蝗石、蚊須針劈頭蓋腦擲向厲魁。厲魁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冰天靈氣化為高速旋轉的圓形水罩，裹住四周。

暗器打在水罩上，盡皆反彈而回，比來勢還要快上數倍。群豪擁擠在一起，避無可避，馬上有人身中暗器，穿心透骨，須臾便已斃命。其餘人手握暗器，卻再也不敢發出。

陸瀾之眼見厲魁如此草菅人命，怒髮衝冠，伸手便要拔出肩背之劍，忽覺一個溫軟的身體貼上後背，已被碧凌緊緊抱住。

陸瀾之轉頭覷看碧凌，但見她美目泛紅、珠淚盈盈，輕輕搖了搖頭。陸瀾之看著妻子半晌，握劍的手終究還是慢慢地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