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逢
這時被我一拳打翻的那人從地上站了起來，留着鼻血，一臉驚疑地看着我：「你的眼睛？為什麼……」
這時我卻感覺到眼前光線暗了起來，漸漸的我便看不到東西了。
想是我拔掉金針后，靈化的兩隻眼睛正在漸漸恢復過來。
我伸手進布條里摸了摸眼睛，在確認眼睛確實已經變回來了后，我便扯掉了布條。
我眼前的世界終於完全恢復了正常。
我忍不住轉頭看了申屠見心一眼。
還好。
申屠見心也看了我一眼，卻依舊一臉平靜，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但與她目光一接觸，我還是感覺自己的臉突然燒得厲害。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我都忍不住有些臊得慌。
申屠見心走了上來，眼睛卻看向前面那人：「申屠家和你有什麼仇？」
那人卻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也變得有些怨毒：「為什麼你的眼睛會……」
「你剛才是怎麼說的？」我趕緊打斷了他的話，「你是準備撞樹還是撞石頭？」
我這一說，申屠見心轉移了注意力，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那人，臉上也露出一絲疑惑之色。
對面那人的表情則變得更加精彩，有驚訝，有憤怒，有尷尬，也有猶豫。
沉默了好一會，那人乾笑了幾聲，臉上卻露出一副豪邁的樣子：「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這次我認栽，我小看你了！不過我有大仇未報，現在不能死。所以我先欠你一條命，哪天等我報了大仇，我立馬就撞死在你面前！」
這也行？
我一時有些無語。當然我也是有些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爽快地承認剛才他和我之間更像是氣話的賭約。
申屠見心臉上的疑惑之色也更濃了幾分，但很快，她又恢復了平靜，轉頭對我說道：「你走遠一些。」
她話還沒說完，我便感覺到腳下的地面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透過我的鞋子，傳至我的腳底，又迅速往上蔓延。
我有些吃驚，趕緊退遠了一些。
我看到以申屠見心為中心，地面的草叢紛紛開始結霜，變成了白色。一股股寒氣也是從她腳底生出，卷向四周，與周圍熱流交纏，卷盪起一陣陣洶湧的氣浪。
疾風鼓盪，如潮如龍，隱隱竟有雷動之聲。
她站在那風浪中心，長發飛舞，裙擺飄動，雪白的臉上平靜如海。風浪之中有雨滴落下，落在她的身上，竟是立刻結成了一點點的冰花。
不過片刻，她身上便落滿了點點滴滴的冰雪，整個人看起來顯冰冷漠然，氣勢卻變得更加強大。
以她為中心，方圓十多米的地方，寒意如潮，疾風鼓盪，風雷隱動，與外面的風平浪靜相比，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我早已退到了二十多米遠的地方，獃獃地看着這一幕，人都有些痴了。
對面那人則也不斷往後退去，一臉的忌憚，嘴裏則憤憤地說道：「申屠家的臭婆娘別得意！如果剛才不是焦家的小子搗亂，你已經死在我手上了。」
申屠見心則好像全然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步步朝着那人走去，挾如潮寒意和滾動風雷，所過之處，花草樹木盡皆凍成了白色，彷彿時光也凝固了一般。
那人則轉頭看了我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好吧，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暫且放這申屠家的婆娘一馬。等來日我殺光了申屠家的人，我再來見你，必定履行自己諾言。記住我叫原火，我們會再見面的。」
原火？居然是他！我有些吃驚。
隨即便見他身後突然飛出一隻巨大的烏鴉，張開雙翅，將他整個人都裹了進去。
烏鴉嘎嘎叫了幾聲，隨即煙消雲散一般，快速消失在那裏，不見了蹤影。
申屠見心臉上露出一絲異色，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而後風停了，寒意也快速退去，花草樹木上結著的冰霜也快速解凍。
不過這些剛剛被凍僵的那些花草樹木，現在看上去已是多了幾分萎黃之色。
這時申屠見心卻又突地身子一顫，吐出口鮮血來，人也搖搖晃晃，似站立不穩，如風中飄零。她的臉色也變得更蒼白了。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去扶她一下，她轉頭看向我：「剛才是你破解了他給我下的蠱？」
「算是吧。」我琢磨了一下后，點頭說道。
申屠見心仍舊面無表情：「你是怎麼破解的？」
雖然她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緒，但我還是能看出她的不信之意。我的心好像忽然被針給輕輕刺了一下，雖然不是很疼，卻持續良久。
我輕笑了一聲，裝作一臉輕鬆道：「就是朝他臉上狠狠打了一拳，你也看到了，他都被我打得流鼻血了。」
申屠見心臉色微微一變，卻露出一絲不可思議之色，那不信之意也更明顯了一些。
不過她卻沒有繼續問下去，好像已經不關心了似的，而是看了看我，露出一絲疑惑來：「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麼了？」我脫口問道，摸了摸自己眼睛。
結果一模之下，我的半個手指都陷進了眼眶裏去。
我的眼睛又消失不見了？
我驚詫之下，趕緊又用布條將眼睛蒙了起來，隨即拿出幾枚金針，打在了自己人中、太陽和晴明等穴位。
「你怎麼了？」申屠見心露出一絲淡淡的奇怪之色，問道。
我卻低下頭，不敢看她，乾笑道：「沒什麼，眼睛出問題了，等會就好。咱們回去吧！」
還真是出問題了，剛才我用金針刺激，加速了眼部的靈化，原本還以為拔掉金針后，便會恢復過來，卻沒想到，眼睛雖暫時恢復過來了，但靈化速度卻突然加快，短短時間又靈化了。
阿爺先前教了我用金針刺激延緩或加速我身體靈化的一些法門后，也曾嚴厲警告過我，不能隨便用金針刺激加速身體的靈化。因為我的身體本身就在不斷地靈化中，就算停止金針刺激后，靈化的身體或身體部分會暫時恢復過來，但很容易導致靈化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我得趕緊回去，讓阿爺和阿爹幫我，否則時間一長，這雙眼睛就恢復不過來了。雖然那時候我還能看到東西，甚至能看到更多東西，但我就只能一直矇著眼睛，在別人看來，也跟個瞎子似的。
申屠見心則微微皺了皺眉頭：「你這樣能看到路嗎？」
「沒問題，這裏我熟悉。」我一臉無所謂，說着便大步走了起來。
大概見到我健步如飛的樣子，申屠見心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看到她面露驚訝，我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也加快腳步，往山下走去：「走了！」
只是我剛走出幾十米遠，卻突然停了下來。
緊跟在我身後的申屠見心也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看我：「怎麼了？」
我沉默了片刻，而後回道：「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說完，我便掉轉方向，朝着山上疾奔起來。
「我原先跟你說的事……」背後遠遠傳來申屠見心的聲音。
我心中又是微微一刺痛，嘴裏則大聲道：「你放心吧，我記得呢。」
「不……」申屠見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但她後面說什麼，因為我已跑出了很遠，已經聽不到了。
只是我現在也沒心思去琢磨這個事了，只是埋頭朝着那蠱種池的方向狂奔著。
剛才眼睛靈化后，我忽然感覺到蠱種池那邊有一種我特別熟悉的氣息，那也是這些年我一直魂牽夢繞的氣息。
跑了二十幾分鐘，我離那蠱種池已經不到百米遠，聽到從蠱種池方向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如流水潺潺，帶着奇異的節奏，帶着一絲空靈，彷佛天籟之音。
我強壓着心中的衝動，減慢速度，悄悄朝着蠱種池方向前行着。
等我來到蠱種池邊，我見到那片山林前，半立着一條兩尺多長，通體碧綠的蛇。
這蛇腦袋圓圓滾滾，身體也是頗為頗為粗壯，它半立在那裏，一條短粗的尾巴在急速地抖動着。那奇怪的聲音正是從它尾巴上發出的。
前面山林中不斷有各種各樣的毒蟲從土裏鑽出，跟着那怪聲的節奏，一點點地爬向那條青蛇。
我渾身急顫，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叫了一聲：「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