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大地大吃最大
小青的樣子跟原來有些不大一樣。它的身體，包括它的腦袋，都比原來粗了一圈，看起來也變得更圓了；它那抖動的尾巴，尾端顏色要比身體深一些，也比前面一段要粗一些，而且上面一片片鱗甲分明，倒豎着呈尖三角形，如一片片薄薄的尖刺，整個尾巴看起來倒有點像是一個小小的松塔，也有點像是一個小小的狼牙棒。
但它的氣息我再熟悉不過，我相信自己絕沒有認錯。
可我叫了一聲，小青卻沒有什麼反應，連看也沒看我一眼，仍在快速地抖動着尾巴，發出那古怪的聲音。
是我聲音太輕了嗎？於是我提高了聲音，又叫了幾聲。
小青終於轉過頭來看我，只是它的眼神卻是十分冰冷，看着沒有任何感情。
我卻注意到小青腦門上原來凸起的地方，現在卻是乾癟癟的，皺巴巴的，顏色也變成了黑綠色，與其它地方明顯不大一樣，看起來好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我忍不住有些心疼。這些年在它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它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
「小青，你怎麼了？」我走了過去，小聲問道。
可小青看着我的眼神依舊十分冷漠，好像完全不認得我一樣，與那申屠見心看我的眼神頗有些相似。
而且見我走近了，它竟張大了嘴巴，朝我露出尖牙，顯得有些兇惡，似在警告我不讓我靠近一樣。
「怎麼了小青，你不認得我了嗎？」我不由愣了一愣，有些意外。
難道因為分開時間太長了，它真的已經不認得我了？
可我都還記得它的氣息，而且我和它之間的那絲感應也一直還在，尤其現在，因為我和它之間距離很近，那感應也明顯強了一些，按理來說，它不應該不認得我啊。
而我這一說，小青也歪了歪腦袋，一雙眼裏，竟是露出了一絲迷惘之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倒好像想起我來了似的。
我心中忐忑，心情複雜，又連叫了它幾聲，也向它靠近了一些。
可小青的眼神卻突然再次變得冰冷，張大嘴巴朝我齜了齜牙，一副兇惡樣子。
它那狼牙棒似的尾巴突然抖得更急了，那聲音則是突然變得尖利起來，就好像是一聲聲急促的汽笛聲。
聽到那聲音，我感覺耳膜鼓脹，整個腦袋也是驟然充血，覺得要炸開一般，劇痛不已。
我眼前也陣陣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小青！」我大叫了一聲，抱着腦袋跪坐在地上。
小青尾巴停止了抖動，又歪著腦袋看着我，眼神又顯得有些迷惘。
我感覺好受了一些，吃力地站了起來，向後退遠了一些。
小青卻轉過了頭去，不再理我，又開始抖動着尾巴，發出那奇怪的聲音。
原先爬到半途停在那裏的那些毒蟲，則又開始跟着那聲音的節奏，一點點地靠近小青。
我則有些不知所措，獃獃地看着小青，原先火熱的心也一點點涼了下來，心中百味陳雜。
這到底是為什麼？
過了一會，便有幾隻毒蟲來到了小青跟前，卻見小青一口咬住了其中一隻蠍子，然後囫圇吞棗似地將那蠍子吃了下去。
原來它是在要抓這些蟲子做食物呢。
我終於明白過來，心中則又多了一絲期待。小青是不是現在肚子太餓了，着急吃東西，所以沒時間理我？
以前小青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挺貪吃的，肚子一餓就容易着急，脾氣也會變得不大好。
於是我也耐心了一些，決定等小青吃完再說。
不過我心中也是有些好奇和疑惑，因為我從沒見過小青居然還有這種異能。
其它的毒蟲則仍在那裏跟着那怪聲的節奏一抖一抖的，好像在跳舞一般，似乎渾然沒有感覺到危險就在眼前。
小青吃了那蠍子后，很快就又吃起其它蟲子來。
它吃東西速度很快，不過片刻，就吃下了十幾隻毒蟲，甚至包括一條尺許長的大蜈蚣。
然而它吃下這麼多東西，肚子卻一點沒見大。
它也似乎完全沒吃飽，晃了晃腦袋后，尾巴抖動得更厲害了，那些蟲子爬過來的速度也變得更快了，而且有更多的更大的蟲子從山林爬了出來，紛紛向它爬來。
小青也不客氣，跟餓死鬼似的，快速地吃起那些蟲子。
而那些蟲子，有的一看就有劇毒，有的則長相奇特，看着也不是尋常蟲子，但在被小青吃掉的時候，都沒有任何的抵抗，反而顯得十分的順從。
我看得驚奇不已。
我忽然想起一事，這些年我幾乎每個月都會來這邊，而最近這兩年，我發現蠱種池的蟲子是越來越少，品質也越來越低。這事甚至曾驚動阿爺他們過來調查，結果卻是不了了之，阿爺他們也沒有查出明確原因，最後推測是蠱種池裏的蟲子互相廝殺得厲害，所以數量才會少。
現在我卻有些懷疑，這兩年蠱種池裏的蟲子之所以越來越少，會不會和小青有關。
難道說這兩年它一直躲在這裏？
可我幾乎每個月都會來這裏，它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就像今天，也是因為我雙眼靈化，五官感應能力卻因此而變得強了許多，所以才能夠在那麼遠的地方感覺到小青的氣息，否則的話，今天我又會和小青錯過。
我心中苦澀。這是老天故意在捉弄我么？
過了十多分鐘，我都不知道小青吃下了多少蟲子，它進食的速度才漸漸慢了下來。
這時一條嬰兒手臂粗細，一米多長的黑色大蛇，來到了它的前面。
這條大蛇渾身漆黑，一雙眼睛卻是血紅，腦袋左側，還長著一顆鴿蛋大小的肉瘤，看去醜陋無比。
小青的眼睛卻似亮了一亮，尾巴一陣急抖。那黑蛇的身體也一陣輕顫，緩緩伏低身子，將腦袋湊到了它的嘴前。
就連其它的蟲子，也都紛紛趴伏在那裏，渾身輕抖著。
小青張大嘴巴，竟是一口咬上了那黑蛇的腦袋，然後將其一點點地吞了下去。
這樣不怕撐死自己啊？我忍不住想上去阻止小青。
不過這時剛吞了半個蛇頭的小青卻又將其一點點地吐了出來。
它晃了晃腦袋，朝黑蛇齜了齜牙，顯得有些不滿。大概也是黑蛇腦袋太大，尤其上面還長了個肉瘤，所以它也無法將其整個吞下。
那黑蛇身子顫得更厲害了，腦袋也貼到了地上，竟是一副恐懼模樣。
小青卻扭了扭身子，將尾巴朝向黑蛇，然後再次抖動起尾巴來。
這一次，它尾巴抖動得並不快，但是顯得更有節奏。
不過我聽着卻是沒有任何聲音了。
那黑色身子卻抖得更加厲害了，隨着小青尾巴抖動的節奏，一下一下劇烈地顫抖著，好像痙攣一般。
隨即便見那黑蛇身上，一滴滴血液，從蛇皮里流了出來，但還沒有滴落，這一滴滴蛇血便快速蒸發，形成了血紅色的蒸汽。
這些蒸汽升空之後，漸漸彙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團小小的血霧。
不到半分鐘時間，那條黑蛇中途停止了顫抖，整個身體卻變得乾癟，就連它頭上那個肉瘤，也變得乾巴巴的，好像是倒光了水的皮袋子。
黑蛇也沒有了任何聲息。
黑蛇上，那血霧已有拳頭大小。
小青噝噝叫了一聲，那團血霧便緩緩飛到它跟前，然後被它快速吸進了鼻子裏去。
我看得驚詫不已。在我煉養小青的一年多時間，小青幾乎從來沒顯露過任何異能。難道說這些都是它離開我后才覺醒和成長的？
吸了那團血霧后，小青一雙原本幽藍的眼睛多了點點紅色，它墨綠色的身體，也隱隱透著點紅光。
小青仰頭噝噝叫了幾聲，情緒顯得頗是高亢。
那些原本趴伏在地上的蟲子，則似乎終於回過了神來，身子猛地一顫，隨即紛紛扭頭就跑。不過眨眼時間，它們就逃回了林子裏去，不見了蹤影。
也有少數幾隻蟲子，身子顫了一顫后，便翻轉身子，肚皮朝天，沒了動靜，竟好像是被活活嚇死了。
這時小青終於轉頭看向我，它的眼神也不再冰冷，甚至變得有些奇怪的熱切。
「小青？」我心中有些激動。它終於認出我來了嗎？
這時，我卻卻忽然感覺右手上一涼。
我低頭一看，卻發現右手手背上爬著一條黑色的長著兩隻小角的像蠶一樣的蟲子。
我正驚訝間，這蟲子快速地沿着我的手，爬到了我的肩上，然後又爬上了我的耳朵，探出半個身子，竟似想鑽進我眼睛上裹着的布條，鑽到我眼睛裏來。
這、這不是申屠見心的冰蠶嗎？
我也忽然意識到，小青眼神之所以這麼熱烈，不是因為認出了我，而是因為看到了冰蠶。
難道它想吃這條冰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