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當時,劫雲布滿天空,黑壓壓的一片。紫色閃電在雲層中亂竄,扭成七枚大小不等的漩渦,最小一個徑約數丈,最大一枚幾乎籠罩了一座山頭。漩渦中心,那深紫色電弧光密聚,彷彿凝成實體。

七九天劫。

一眾修士、真人、尊者、以及仙尊,紛紛在遠處注目。

東仙界有名的合體期大能,姚瞬雨姚仙尊,修行有成,終於迎來七九天劫。倘若渡過此次天劫,便能飛升上界。真真令人無限艷羨。

然而也有不少人扼腕嘆息。姚仙尊能夠大徹大悟有所突破,或許是情傷所致。以情傷換突破,不知自己狠不狠得下心來。

據稱,姚仙尊滯留合體期已有三千年之久。百年前,因心血來潮,出關遊歷,無意間遇上余之歸餘仙尊。姚仙尊對余仙尊一見鍾情,二見傾心,追求了近百年,終於結成道侶。本擬共求飛升,誰知當晚余仙尊遭宵小算計,身死道消。一夜之間,姚仙尊喜事變喪事,傷心欲絕悲憤萬分,駕馭萬獸毀了仇敵修行的山門。

眾人為餘姚兩位仙尊傷感之情尚有餘溫,不料經此一劫,姚仙尊勘破關隘,修為突飛猛進,沒多久天生異象,竟是七九天劫。

——真相呢?余之歸冷眼看著盤膝打坐在萬獸群中的姚瞬雨。

實際上他除了看著,也做不了什麼動作。

他只是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聽從好友的勸告,耽於柔情蜜意,失了戒心。

有錢難買後悔葯。

他眼睜睜瞧著天雷降下,一隻只馭獸結成陣勢將之頂住,身化飛灰。元神魂魄則投入姚瞬雨丹田。每增加一頭馭獸,姚瞬雨的護身靈氣便濃厚一分。

姚仙尊今年四千三百七十五歲,座下馭獸不知凡幾,按「天地玄黃」四等品級分,其中有三成以上都是「天」級絕品。

現在被他用來擋劫。

渡過了,便能飛升,渡不過,身心重創修為倒退甚至身死道消,此刻正是絲毫不能留手的危急關頭,姚瞬雨自然毫不吝惜,將平時寶貝得不得了的馭獸,不要錢似得大肆驅馳。

只怕他這一次,真的要飛升上界了。

余之歸看著那陣勢,暗嘆。

東仙界數十萬年以來,飛升人數不知凡幾,究竟怎樣才能飛升,眾說紛紜。

畢竟只有飛升上界的修士,沒有從上界回歸的仙人。

漸漸有心人發現,馭獸師飛升上界,似乎比其他修士容易。大約是因馭獸抵擋天劫的緣故。

他們嘗試,他們成功。

隨後從老祖口中,從家族秘傳里,後輩修士紛紛窺得這一點「天機」。起初都藏著掖著,後來發現其實大家所知,均一般無二,這才由大能出面,公之於眾。

——東仙界馭獸師數量大增。

最近兩萬年以來,果然更多修士成功渡劫飛升。

於是修真者趨之若鶩,紛紛選擇馭獸之道潛修,東仙界豢養靈獸之風盛行,相應的心法口訣多如牛毛,門派林立。

這也是御獸決無比流行,無比簡單,簡直路人皆知路人皆會的原因。

姚瞬雨指揮靈獸結陣,抗過一道道天雷,七團雷雲漩渦已去其四,靈獸卻已十去其八,山峰籠罩著濃濃的焦糊味道。

剩下這一成,是姚瞬雨身邊最強靈獸,纏絲仙虎,鎖神白駒,度厄藍蟒,誅妖怪雀。四獸均有天品一級的根骨靈性。

余之歸的血肉餵了仙虎,魂魄就在藍蟒身上。

他看著姚瞬雨雙手結印,仙虎便足下生風一躍而起,沖向天雷,口中吐出一道白光迎擊。

然而第五道天雷又豈是那樣容易被擊破,劫雲轟下,仙虎的白光連攔上一攔的停頓都沒有,直接砸了下來。

姚瞬雨胸有成竹,翻手打出一道靈決,鎖神白駒,度厄藍蟒與誅妖怪雀三獸一併衝上,轉眼間陣勢已成。

拜余之歸所賜,他及靈獸功力大增,這「缺月天陷陣」便是擋上兩三道天劫也不在話下。

天雷果然一緩。

余之歸尚在詫異這一道雷來勢洶洶,聲光嚇人,轟到身上卻並不怎樣疼痛。然而心魔已在雷電弧光掩護下,趁虛而入。

他旁觀了度厄藍蟒的心魔,等到外界一聲怒喝,驀然驚覺,痛入骨髓。

原來這第五六道雷連發,前者為後者遮掩,就在心魔入侵的短短一瞬,第六道天雷轟然而至,將四獸砸得東倒西歪血肉飛濺。

陣勢輕易破去。

「缺月天陷陣」如此不濟?

——並非如此。

度厄藍蟒腹部破了個碗大的洞,蟒首正被死死攥著。

地上還有誅妖怪雀和鎖神白駒屍體。

角度所限,余之歸看不到披頭散髮護體真氣散盡的姚瞬雨。

他只能看見面無表情的席長天。

一手刺入著纏絲仙虎脖子,一手攥著度厄藍蟒的席長天。

只剩上半截身體的、破破爛爛的席長天。

不,不是本人。

人形傀儡,生著席長天的臉。在整個東仙界,獨一份。

若不是肌膚破裂后沒有流血,反而露出銀光閃閃的填充,余之歸也定然誤認。

原來長天的傀儡術已經到了這般爐火純青地步,當真可喜可賀。

不過,面部表情還是僵硬了些,上次向他建議使用柔軟的赤陽桔作材料,不知他有沒有試過……余之歸正懷念唏噓,忽聽身後姚瞬雨怒罵:「席長天,你魔怔了!余之歸之死與我無關,你此刻過來,破我陣法,擾我渡劫又有何用!」

原來,是長天毀了這陣?

長天卻並不知道我仍在陣中罷。

不過能死在長天手上,也算報答了他勸阻之情。只恨我有眼無珠,不聽良言,如有下輩子,我願罰做個五體不全之人,余之歸默默想著,就等自己附身的這條藍蟒死掉。

然而人形傀儡並沒有繼續收緊手指取他性命,反而扔下仙虎,拖著藍蟒向一處艱難爬去。

余之歸看見了真正的席長天。

姚瞬雨雖然狼狽,但有恃無恐,本命靈獸九宮紫龜正將席長天兩條大腿壓在身下。

地上緩緩滲著血跡,席長天恍然不覺。

他雙眼遍布紅絲,面容無比憔悴,堅定而沉默。

何苦來哉,余之歸暗嘆,一個傀儡師,身邊沒有傀儡相助,絕對打不過姚瞬雨。況且長天身子又弱,這一下,恐怕已成重傷。

姚瞬雨狂笑:「席長天啊席長天,你煞費苦心此時出手偷襲,難道以為還能勝我?這最末一道天雷我便拿你擋了!」

余之歸不由一窒。

然而席長天依然沉默。

只在看向藍蟒的時候,目光終於有了波動:「之歸。」

「怎麼,死到臨頭終於露出本心了?你心悅他,老早就想與他結成道侶了是不是?可惜,你不說只做隱喻,他那榆木腦袋怎麼會開竅!」姚瞬雨盯著越發迫近的天雷漩渦,嘲笑,「正好,你死了陪他去。黃泉路上做對兒鬼鴛鴦也是樁美事。」

余之歸心頭大震,長天心悅我?

他還沒來得及回憶為什麼心悅我以及有哪些隱喻,第七道天雷砸下。

姚瞬雨瞬間打出數個手訣,九宮紫龜低頭叼住席長天,往半空一甩,撞向天雷中心。

奄奄一息的度厄藍蟒,也纏著半截傀儡,彈向半空。

空中便似下了一場血雨。

一直沒有動作的席長天,就在這時,動了。

他在半空中五指一揮,殘缺的傀儡嗖地一下貼近,席長天摸著藍蟒,滿意一笑:「之歸,小天找到你了……」

目光十分溫柔。

小天這個名字真奇怪,長天於取名一道從來沒什麼品味,早跟他說過,人形傀儡取個威武些的稱呼才好……不過——他知道我在裡面!余之歸控制不了藍蟒,只見席長天從懷裡掏出一隻流光溢彩的七色珠,塞進蟒身破洞,又不知對傀儡下了什麼命令,人形傀儡一手抓蟒一手抓席長天,驀地向漩渦中央衝去。

迎著天雷。

同歸於盡?

不,稍有先後。

傀儡師的身體羸弱,余之歸眼睜睜看著他在天雷下變成一個火人,轉眼變成焦炭,再轉眼化飛灰。

繼而藍蟒的身體也僵硬了。

……同歸於盡……嗎?

余之歸忽然覺得席長天挺不值。

傻長天,至於為我做到這地步么。

真是太傻了。

……太傻了……

看到那枚破損大半、黯淡斑駁的七色珠。

余之歸倏然醒悟。

這珠子,是在第七道天雷后才出現的。

他在天劫里已經經歷過了心魔劫。

席長天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尋到了他的魂魄。又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拚死保護他一點真靈不昧,投生人家。

可笑他因為環境陌生,便自欺欺人這是心魔幻境。

環境陌生又怎樣。

不是東仙界又怎樣。

無論自己來到什麼地方,又豈能浪費長天拚死換回來的性命!

他,不能死!

余之歸捂著胸口,向周圍打出一圈御獸決。

仗著個子小,他往漢子懷裡一紮。

一巴掌,準確拍在符匣位置。

漢子便是一驚。

獵隼身軀扭曲了一下。

漢子看到余之歸後背有血,匆忙按住他傷口。

余之歸又對著符匣拍了一巴掌。

獵隼身軀畫了一道十分詭異的曲線。

蛇鷹不顧獵隼,徑直奔向漢子,相對余之歸做最後一擊。

漢子忙著抱孩子,忙著按傷,沒有第三隻手操控獵隼了,只得就地一滾,狼狽躲開。

恰在此時,余之歸第三掌,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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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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