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余之歸

105.余之歸

妙月仙宗求娶公文安的時候,紫凝仙宗的宗主還不是南宮子銘,而是趙恬。

那時候,妙月仙宗一位金丹真人在採藥時受傷,被還是築基期的公文安救了,芳心暗許。妙月仙宗便上門議親,先要公文安入贅妙月宗,後來那位金丹真人又差點兒強行登堂入室。

公文安沒想到自己能得金丹真人青眼,受寵若驚了陣,然而他一心向道,並沒有雙修之意。妙月仙宗為這小小的築基修士,設計了種種手段。若非柳馨嫻及時照顧,宗主趙恬又是不吃虧的性子,公文安現在早不在紫凝仙宗了。

這「種種手段」四字一出,縱然南宮子銘沒有點明,余之歸也能猜到幾分。

「公文安最後選擇留在我紫凝宗,算是讓妙月仙宗吃了個癟。」南宮子銘最後道,「風波雖然過去,那金丹真人的師父卻著實護短,這一次,只怕再生出些波瀾。」

余之歸明白了,南宮子銘叫他過來商議事情,實乃未雨綢繆。看他是幫理不幫親,還是幫親不幫理,是偏著本家,還是偏著道侶。

兩大宗門聯姻,牽扯諸多利益往來,也難怪南宮子銘小心翼翼。

余之歸對余家沒什麼好感,也沒什麼惡感,簡直不必思索,他便得出結論:「宗主秉公而斷也就是了。妙月宗和余家按血緣論,該怎樣便怎樣。至於我個人,總是站在長天這一邊。」

南宮子銘聞言,著實將余之歸打量一番:「之歸啊,你……真的不像孩子。」

「宗主何出此言?」余之歸不解。

「雖說你身量長大,算算出生至今,你也只有九歲罷?」

余之歸:「……」他完全沒法否認。

「然而自從馨嫻向我稟告之時,我便覺得你不平常,後來與你見面,你這行事作風,不像幼兒那般稚嫩,也不似凡人夾纏不清。當斷則斷,心志堅定,卻和我們這些清心寡欲、唯有醉心傀儡的修士一般無二。」

余之歸心道,薑是老的辣,這才見了幾面,南宮子銘就覺出不同來。

他微笑著,祭出席長天名頭:「經常受長天指點,大概潛移默化的緣故。」

「還好性子沒有潛移默化。」南宮子銘肯定道,「你曉得,長天除了修鍊和制傀,別的都……」

余之歸心照不宣:「然而這也是他可愛之處。」

「可愛……咳咳……」南宮子銘差點嗆著,千百年來沒有一個人以「可愛」二字形容大長老。如此看來,余之歸和大長老確實什麼鍋配什麼蓋兒,嚴絲合縫。

說到這裡,他探問道:「那麼之歸已經同長天挑明了?」

余之歸一愣,沒想到話題又轉回來。

這不是什麼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事,於是他欣然點頭:「確實如此。」

南宮子銘面上笑出一朵花:「如此甚好,甚好——對了之歸,需要些什麼,儘管找內務去領啊。」

余之歸微微猶豫:「確實有些要宗主指點之事。」

「你儘管說。」

「之歸意欲收幾名弟子,在恆升峰教習馭獸之法,不知紫凝仙宗,是否首肯?」在別人家山頭教自己心法,絕對有必要跟宗主彙報。

輪到南宮子銘愣住:「開宗立派?」

「開宗立派還早。」余之歸道,「便是我有那心,也沒地方與資源。只是我帶過來兩個人,想教教他們,而馭獸怕又驚動貴宗修士,是以先過來請示宗主。」

「你有那心,沒有地方與資源……」南宮子銘道,「然而馭獸師無法飛升。之歸,你忍心到時候長天一個人……」

「辦法正在探尋。必不至於令長天傷心。」余之歸道,「我有些奇遇,九死一生,總會多些領悟。」

南宮子銘見勸說無用,便道:「既然如此,還望之歸勿忘今日之語。」

余之歸見對方一臉鄭重,便道:「宗主無需擔憂,之歸早在四年前,便已指天為誓,天道作證,無論怎樣也要和長天在一起的。」

當日在君秀山腹,他身受重傷之際,不忘許下誓言,此時想來,恍若一夢。

南宮子銘老懷大慰。

直到送走余之歸,他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四年前?四年前余之歸才四歲!大長老做了什麼,讓一個四歲小兒念念不忘?這口味真是、真是……非我等常人可以揣測。

余之歸自是不知南宮子銘心中許多盤算,他乘著嘯風,並沒有回隨意洞,而是回了恆升峰。

席長天的私宅在此峰,歐陽夏柳和潘菁的小木屋也在此峰。

血眼狻猊自然也在。

踏雪……也在。

潘菁坐在門檻上,托腮看著雪虎狻猊嬉鬧玩耍。

余之歸和席長天的相貌,在帶著潘菁上山時便已恢復,唬了潘菁一跳。此時自然不會再吃驚,她幾步奔到余之歸面前:「恩人!」

余之歸淡淡笑道:「這幾日過得可好?」

「都好都好。」潘菁笑起來,「這兒山好水好,夏柳兄弟也好,天虹吃的也好,精神不少呢。」

余之歸點點頭:「那很不錯。」

歐陽夏柳依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聽見潘菁驚喜呼喚,這才從小屋出來行禮。

他一出來,嘯風踏雪見了,便跑過去蹭。

兩頭雪虎將他夾在中間,淹沒了大半個人,歐陽夏柳哭笑不得。

余之歸忍不住一笑:「夏柳。」

「真君。」

「你來幫我給狻猊治傷。」

「是。」

「恩人,我呢?」潘菁忙問。

余之歸道:「場面血腥,你一個女孩兒家,還是不看的好。」

「我不怕!治療天虹更重要!」潘菁挺起胸膛大聲道。

余之歸笑笑,掏出一丸丹藥和兩枚靈石,連同葯缽遞過去:「那就煩請你將之碾碎成末,越細越好。」

「這……」

「怎麼,有問題?」

「我、我能一邊碾,一邊看著天虹么?」潘菁期期艾艾地問,「它是我的長輩,我最重要的一切,我想看著它。」

余之歸嘆道:「我是怕你受不了那場面。」

「我不怕!我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見潘菁再三請求保證,余之歸只得點頭。

地品靈獸,即便通人性,也不可能輕易同意別人在自己腹部拉口子。

余之歸將兩枚雞蛋大小的丸藥交給歐陽夏柳:「餵給它,直接送到他喉嚨里,避開唾液。」

歐陽夏柳接過丸藥,打量狻猊。

血眼狻猊的爪子比自己臉還大,獠牙凸出唇外足足三寸,張著血盆大口,口水滴答,嗓子眼兒比拳頭大,舌頭上根根倒刺閃爍寒光,食物只許進,不許出。

這是想法子整治自己么?歐陽夏柳暗忖。

余之歸想要他的命不過一句話,而且也不是性子殘虐之人,他應該相信自己的判斷。

歐陽夏柳這麼想著,握了握拳,挽起袖子,走上前去。

手臂穿過堅硬鋒利的牙齒,劃過溫暖濕潤的舌頭,將乾燥的丸藥送入狻猊喉嚨深處。

縮回手時,狻猊舌頭卷了卷他手臂。

歐陽夏柳一哆嗦。

余之歸拍拍狻猊,後者眨眨眼,打了個呵欠。沒過多久,響起輕微鼾聲。

嘯風踏雪將狻猊翻了個身,余之歸又交給歐陽夏柳一枚剃刀。

——剃毛。

歐陽夏柳看著余之歸劃出的區域,心裡有點發毛。

換成人,那裡就在男人最要緊的部位附近。

幸好狻猊睡了,不然……

他戰戰兢兢給狻猊剃過毛,余之歸這才親身上陣,剖開皮肉,清理淤血,最後從不知什麼地方,挖出一顆紫黑色的瘤。

余之歸縫合皮肉,卻沒有再使用肉白骨靈丹,而是扔給歐陽夏柳一張紙,一根木槌,指點著對方捶打狻猊經脈。

歐陽夏柳照做。

「讓它睡上幾日,若能醒來,便無大礙。」余之歸接過潘菁遞來的葯缽,捻了捻其中粉末,轉手遞給歐陽夏柳,教他沾著粉末捶打,直到用完為止。

又給了兩人一隻藍頰大山雀,萬一狻猊情況有變,直接告訴山雀即可。

吩咐完畢,余之歸這才重回隨意洞。

還沒進去,就見席長天急匆匆從裡面走出,眉頭皺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長天?」

「之歸?血?」

「嗯,狻猊血,療傷時濺身上了。」

席長天點點頭:「你要養?」

「我不養。」余之歸,「你我二人去覆盂坊逛書肆救狻猊的事,被有心人傳出來了。」

「啊……」

余之歸將從南宮子銘處拿來的玉簡遞給他。

席長天看了一眼:「……喔。」

「你不驚訝?」

「我……」席長天往儲物袋一摸,摸出一模一樣的。

余之歸:「……你也看這種東西?」

席長天臉紅:「很有趣。」

「有趣?」余之歸哭笑不得,「僅僅有趣而已?」

「不,不,」席長天道,「我看一看,好得知外邊怎樣想法,斷不至於叫你受委屈。」

「這種捕風捉影,胡說八道……」

「但是,」席長天道,「他們懷疑你身份及用意,這個要解釋。」

「解釋這種東西,越描越黑。」余之歸好笑,「你什麼時候也在意這些外物?」

「你不是外物啊。」席長天分辯。

余之歸笑盈盈望向他。

於是席長天不說話了。

「與其在意外人怎麼說,不如你想想怎麼加強恆升峰的防禦,我們一出門就被人盯上,即使遮掩相貌與修為也無用,這裡面必定有事。」余之歸道,「那一日在覆盂坊中,我覺得有目光追隨,還以為自己草木皆兵,其實真的被尾隨了也說不定。」

席長天立即緊張起來:「好,我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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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雙修道侶抽走魂魄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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