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181.我都還未曾放下自己,你怎麼可以?

181.181.我都還未曾放下自己,你怎麼可以?

「丞相,您若是對我不放心,跟過來便是。」

囂張霸道,帶着勝利的喜悅。

在這之下,蕭何便如復始一樣,像個傀儡,他跟着走入院落。

這間院子不大,很是雅緻,一看便是精心裝修過。

可不論蕭何有多精明睿智,有多麼地小心警惕,在這特殊的時候,於他的眼中,再無謹慎,再無提防,唯剩前面一白一紅的身影悅。

不是,眼中白色的背影一覽無餘,可紅色的身影,他只看到她的腳。

被抱着的復始,一直埋在君無憂的懷中攙。

她的唇角掛着笑意,可埋在陰影里的琉璃雙眸,染著冷色。

內心深處,她不停地掙扎。

那個她,不喜這個懷抱,不喜遠離蕭何的感覺。

但另一個她,拚命牽制着自己,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毫無所用。

置身黑暗之中,她頹然無力。

她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她不要!

除了蕭何,她誰都不要!

可君無憂抱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屋內。

該如何辦?

「蕭何,蕭何……」

君無憂的身影猛然頓住,他望着懷中笑意嫣然的復始,讓他有種錯覺,就好像……抱着她的,是蕭何。

這種錯覺,心頭惱怒萬千。

臉色赫然發黑。

憑什麼,蕭何做了這種讓人發恨的事情,還能得到蘭兒的愛意?!

憑什麼?!

他突然回頭,怒瞪一同停住的蕭何。

「蕭何,你別廢心了,我一定會讓蘭兒離開你的!」君無憂發誓般沉聲道。

蕭何的心,飄忽著,落不到邊際。

鳳眸暗沉,一片厲色。

「哈哈,蕭何,心痛嗎?當年蘭兒,可是連死的心都有!」君無憂咬牙切齒!

便是見蕭何身軀一震。

君無憂不介意再給予重重一擊:「當年因為伏家滿門被斬,她可是曾發誓過,一定要殺了你!」

便是見,蕭何頹敗的臉色。

他繼續道:「所以,你該知道,蘭兒為何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建了一個香香樓,又為何弄的如此招搖?」

香香樓?

蕭何從未去想像過,香香樓與復始有關。

原因只在於,香香樓在都城。

遑論伏家滿門抄斬,那麼緊張的局勢內,誰也不敢做出如此決定!

想想,也真的只有她能做出。

最初認識復始的時候,吸引他的,便是她的與眾不同。

她不在意世俗的約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讓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目瞪口呆之事。

她不僅救了一個失足落水的老人。

甚至,以口對口,做着她所謂的『人工呼吸』。

可不論她救的老人是不是個婦人,這種違背道德的做法,依然罵聲一片。

包括自己,都覺得,有違風化。

可是,老大夫卻說,她這種做法救了老婦人一命,甚至大讚一翻。

眾人唏噓,隨後他便離開。

之後的相見,或許真是有緣,她的大膽作為,沒有一般大家閨秀的扭捏,一身豪爽之氣,無不是吸引着他的目光,不由地,自己的視線跟隨着。

那時候,他漸漸地發現,她就是自己生命中的閃光點,照亮他平靜甚至沉寂成死水的人生。

卻是後來相處時,才發現,她竟然伏府的千金,伏孤蘭。

那個要被自己查辦的貪官,他的女兒。

唯一的女兒。

蕭何已是恍悟,這個女子,不可能與自己有關係了。

可明明不可能的事情,他後來發現,自己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無意識的出現在她面前,總喜歡洋裝朋友般地與她談笑。

他愛看她的笑容,愛看那雙眼裏溢着幸福。

有着輕易滿足的幸福。

只是,十幾年後的今天,她乖巧地靠在另一個男人懷中,綻著自己愛看的笑容。

琉璃雙眸中,他感受到了冰冷寒氣。

他突然跨前一步,他的小複復,是想要自己去救她的。

修長地雙手在衣袖間拳緊,他在壓制自己的狂亂,壓制衝動,壓制感情。

「蕭何,你這個孬種!」

君無憂諷刺十足。

蕭何不否認。

因為此時,他無能為力。

「蕭何。」復始呢喃著。

呢喃地聲音縹緲,好似來自遠方。

鳳眸一直凝著琉璃雙眸,他剋制地極好,不會輕易……為了自己的自私,置她不顧。

「小複復,無事的,我一直愛着你。」

他說的極為輕巧。

心念一動。

黑暗中的復始聽聞這一句,她忽地站直了身子,眼淚簌簌落着。

不可以!不可以!

自己已經嫁給他了,生是他的人,死也是蕭家的鬼!

由心而動,君無憂懷中的人,眼淚不住落着。

「不可以……」她無意識地輕喃。

蕭何揚著笑意,揚着他以為自己很放得開的笑意,「小複復,活着。」

「不可以,蕭何。」

復始此時的模樣,直接刺激了君無憂,「蕭何,我就讓你看着,她是怎麼活下去的!」

咬牙切齒,他抱着復始轉身。

懷中的人,焦急地向後望着,她緊盯着一動不動的蕭何,似乎真的放棄了自己。

身軀劇烈掙扎!

「蕭何,救我!」

這一刻,突破了黑暗,掌控了自我。

尤為清亮的喊聲,激地蕭何一激靈,卻依舊……無法激起被他剋制的衝動。

復始焦急暴躁,她捶打着君無憂,「我根本不認識你,就算認識你,我也不會與你有任何瓜葛,你放我下來!」

君無憂只管擺出銅牆鐵壁般的樣子,絲毫不為她的捶打所怒,腳步異常堅定!

「蕭何!」她吼道。

可蕭何卻是別開了眼。

眼淚沁濕臉龐,風吹亂了長發,鼻音極重地哭喊:「蕭何,別讓我恨你。」

不知是被風吹地眼睛痛,還是被迷離了雙眼,酸澀地他不敢眨一下。

「蕭何,別讓我恨你。」

這一聲,啞澀之音極重。

鳳眸隔着薄霧,終是凝視了她,繃緊地唇,緩緩拉開弧度,一種笑扯開,「小複復,只要能活着,我……任你恨。」

任你恨。

時間就好似流轉,流轉到當年。

他親手抄了伏家,看到了被捆綁的她。

她挺直著背,雙目瞪着自己,在走到自己身邊時,她略停了腳步,猶如換臉般,她夾着滔天的怒意,卻是含着冷若冰霜的笑意,『蕭何,我會恨你。』

他記得,自己面對她的話,卻是脫口而出道:『若是這樣能讓你心裏好過,我……任你恨。』

那時,她說:『好,你記得自己的話。』

好似歷史重演,耳邊的風聲夾着她的嗤笑:「好,你記得自己的話。」

鳳眸有片刻地清明,他看到復始眼角地淚被風刮落。

那一瞬間,復始收回了凝望他的視線,猶如當年的不屑一顧,走的絕然。

剎那間收回了視線,躲在了君無憂的懷中。

這一刻。

失去了。

徹底失去。

雙腿猶如灌鉛了般,沉重地……他明明已經使了所有的力氣……

「嘭!嘭!」兩聲。

眼前的人消失。

冬日太過蕭瑟冷清,院落空蕩蕩的。

猶如毫無知覺的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

「小複復,不要恨我。」

雙腿發軟,支撐不住!

六年來,他如一個打不死的銅人,筆挺傲然直立到現在。

抑或尊嚴,抑或身份,抑或偽裝。

現在,都已潰不成軍!

他其實,怕極了她的很。

「蕭何,你不配得到蘭姐姐。」

萬蔓蔓站在他的身後,望着關閉的門,臉上雖有痛苦,聲音依舊如她懦弱地性格般,弱小。

卻是,含了堅定。

他一腿跪在地上,撐著彎曲的身子,半點也無法反駁。

萬蔓蔓俯視他的脊背,即便他頹廢至此,她依舊感受的到,蕭何身為丞相,那種自身散發的威嚴。

但再懦弱的人,在徹底沒了期盼之時,依舊會發瘋。

「蘭姐姐會恨你的,她現在只是忘了,你就憑着她失去記憶,一次又一次地欺騙她,把他滯留在自己身邊,最自私的人,是你!無憂辛辛苦找了她十一年,十一年,從未忘記!」

就好似在說服自己,迎著風,面對緊閉的房屋。

「無憂喜歡蘭姐姐,他們又是青梅竹馬,自小便是玩的很好。我與無憂都是伏伯伯養大的,從小長在伏府,我們三個,就如一家人般,相處的極好。可蘭姐姐愛調皮搗蛋,總愛惹禍,伏伯伯難免要懲罰她,無憂總說,他身為一個男人,自是要保護我們,所以,蘭姐姐惹的禍,全是無憂一個人為她扛着,挨打受罵,都是無憂。」

「現在,無憂得償所願,不管蘭姐姐是否心甘情願,無憂一定會給蘭姐姐一個風光的成婚之禮。」

「不……」蕭何反駁。

「呵!」

不待蕭何說完,萬蔓蔓笑道:「你以為,無憂與蘭姐姐有了肌膚之親,還能裝作若無其事,還是,丞相你想着,蘭姐姐依然是你的丞相夫人,每當蠱蟲發作之時,便讓她來此……偷.情……」

「啪!」

是蕭何一耳刮子打了過去。

萬蔓蔓感覺到了嘴裏的血腥之氣,她嘲諷笑道:「怎麼,蕭大丞相惱羞成怒?呵!明明是你自己無能,被郡主算計了去,現在把氣撒在了一個女子身上,也虧得丞相做得出來。」

這是蕭何第一次打女人。

「你可以侮辱我,但,絕不能侮辱她!」

她努力仰頭,雙眸含淚,她狠狠凝著此時的蕭何。

佈滿駭氣的臉,以及絕望地蒼白容色,在萬蔓蔓看來,竟然讓人有種心驚的可怖。

依舊碧綠錦袍著身,大風呼嘯之間,碧綠錦袍激蕩著肆虐的狂動,發出嘶吼的怒吼,他冠起的長發被風狂亂吹打,曳地張牙舞爪。

可這呼嘯的風,卻撼動不了他挺拔的身軀。

萬蔓蔓突然之間,好似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一種長期鍛造的忍耐,長期練就的堅毅,長期冰封的,屬於聽聞之中的丞相所具有的暴戾之氣。

她怕極了。

面前的這人,她害怕了十幾年。

但是那又如何,現在,他不照樣被人算計了去,栽在了無憂的手中,十幾年了,他們終於翻身了,「能你蕭何絕望的事情,蘭姐姐一定都喜歡的。」

她就是仗着蕭何對蘭姐姐的愛,只要,她句句戳中他的心窩,就一定能打擊到他!

「那也是本相願意……」

「啊!」

忽地,裏面傳來一聲喊叫。

蕭何立即向里沖。

可萬蔓蔓不知哪裏來的勁,抓着他寬大的衣袖,捏的手尖發白,她吼道:「蕭何,晚了,晚了!」

蕭何的身軀一震,臉色白了又白,本就蒼白無血色,現在已白的如瑩。

萬蔓蔓凝著對面的人,鳳眸中的忍耐一點點消失,堅毅一點點垮塌,暴戾之氣,一點點被絕望覆蓋,她的笑容便是漸漸擴大,「哈哈!」

「她是無憂的人了。」

她強調。

「將來,我們三個人,依舊會如小時候那樣,過的幸福,無憂無慮。」

她兀自憧憬著。

「我找到了,我找到,蕭何!找到了!」

是蘇豈。

他是問了暗影,才過來的。

蕭何沉着鳳眸,望過去。

蘇豈手中還依舊握著一本書,書是掀開的,一邊被翻卷過去,只是。

「晚了。」

粗糲,干啞。

蘇豈一路跑來,他拼勁了力氣,可是,他凝著面前緊閉着門的房屋,黯然了神色。

手一松,書從中掉落下來。

「對不起。」

他來晚了。

「哈哈!」萬蔓蔓依舊笑着。

和著狂風,拌著呼嘯,聲音帶淚。

她捂著嘴巴,凝望蕭條的冬日,這一刻,她的心,同樣地沉入海底。

她等待了君無憂十多年,依舊是一場空。

一場空。

何止是自己。

有蕭何作陪,她一生無憾了。

「哈哈!」

狂風在小院中肆虐,菩提樹搖曳,深綠的葉子激烈地撞擊,聲音一聲聲揚高,撞擊出最悲的嗚鳴,頭頂之上,天色陰沉。

霍地,破了一個口子。

陽光洋灑,忽地晴空萬里。

一瞬間,「吱呀」之聲蓋過呼嘯的狂風。

萬蔓蔓與蘇豈驚愕地望過去。

鳳眸一驚,豁然轉身。

他驚愣地望着打開的門,一身紅衣如火,被風捲動,他看着面色痛苦的她,耳聽她破碎的呢喃,「蕭何,不可以放棄我。」

她身上發痛,遠離公蠱,身上難受的無法抑制。

母蠱叫囂,她艱難地忽地倒地。

蕭何的速度極快,快的,蘇豈不過是不可置信地眨了雙眼,已見蕭何接住了復始。

復始緊抓他的衣服,不敢放手,她害怕他會放棄自己,帶着粗重的喘息。

「我都還未曾放下自己,你怎麼可以?」

「小複復……」

他依舊不敢相信,他的小複復,竟然如此堅強。

「不會了,不會了。」他緊緊擁着她,他也害怕失去了她。

「蘭兒,對不起。」

君無憂的聲音忽然傳來。

蕭何抱着復始蹲在門口,未曾抬眸看他一眼。

君無憂亦是,他的雙眸凝著外面洋灑的陽光,唇角忽地挑起嘲諷笑意。

跨過門檻,大步離開。

蘇豈拾起掉在地上的書,立即過去,「蕭何,快,把她抱到床上,我有辦法了。」

——

萬蔓蔓凝著走近的蘇豈,驚愕之後,便是欣慰的笑意。

自己與君無憂之間,只隔了蘭姐姐。

她說:「無憂,為何?」

君無憂停在她身側,「蔓蔓,這幾年的堅持,你以為,除了找蘭兒,我便真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商人?」

萬蔓蔓不懂。

他說:「你不需要懂。」

他繼續向前走,她立即拽住他,「你去哪裏?」

「不想呆在這裏,就跟過來吧。」

「可是,蘭姐姐她……」

「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君無憂的冷情,萬蔓蔓心裏一顫,卻還是緊跟着他的步伐。

.

蘇豈神醫之名不是浪得虛名,他在書房翻看,中間也有解蠱方法,但他很快就判斷,有的不對,甚至能禍害了性命。

更可怖的方法,還有殺死公蠱,可公蠱若死,寄宿之人也必死無疑。

繼而,翻看了更多遊記,在上百本書中,挑了他認為最有用的一種方式。

蘇豈的把握,蕭何一向信任。

無論蘇豈如何做,蕭何都在一旁配合著。

從天亮,到夜幕。

期間,復始承受着無法想像的痛,卻一直進拽著身旁的蕭何。

蘇豈說:「我從未見過如此倔強的女子。」

蕭何的唇,一直掛着笑意,他說:「能得她如此所愛,我還有何不滿足?」

蘇豈說:「我可以完整地把這母蠱引出來。」

鳳眸染了厲色,「你意思是……」

蘇豈點頭。

薄唇染笑。

——

霓裳可謂是束手就擒。

她自己沒有那個能耐,既然打不過御前侍衛,她衡量再三,還是乖乖地跟着大總管回了皇宮。

這一次,比她想像的更加可怕,她所住的宮殿,里裏外外,嚴密地圍了三圈。

連隨身的宮女都被換了,連個能與自己商討計策的人都無,她快急瘋了!

眼看天色暗了下去,她想找皇兄,可是無人給她應答。

每當她要闖出去,都直接被侍衛拿劍抵上了脖子。

皇兄拿捏她的心思拿捏的極准。

她怕死。

「去,你去告訴皇兄,若他再不過來,我真的就死了!」

侍衛不為所動。

微生洲渚交代過,無論郡主如何鬧騰,只管看好了,除非,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再來回稟他。

他擔憂的,是怕自己心軟。

這風雖漸漸減小,可依舊未停。

霓裳焦急不安之時,凝著窗外的她,眼前兀地多了一抹碧綠身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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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寵吾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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