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亡 修

第七章 逃亡 修

古輝在一剎那間,肢解了敵人的軀體。儘管並非是出於本意,但為了減輕逃亡時戰馬承載的重量,和作出合適的人體護盾,敵人的腦袋和四肢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所以乾脆切除掉。鮮血噴射,在零距離的狀態下,是根本無可閃躲的。當然古輝也根本沒想過要閃躲。如果要他在渾身血腥味道卻可苟活於世,和纖塵不染卻榮歸天堂間選擇,那麼他會毅然決然地選擇前者。生命對他來說意味着一切,失去生命就永遠失去了一切。對於精神永存這種屁話,他是從來都嗤之以鼻的。

鮮血淋漓盡致地暢快地流下發梢,滑過堅硬冷酷的臉部線條,浸透著濕漉漉的衣衫。他依舊用右手穩如磐石般牢牢握著刀柄,渾身浴血宛如地獄歸來的凶神惡煞一般。那雙漆黑無比的星眸,原本溫柔和煦的眼神徹底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洪荒猛獸般吞噬一切的嗜血精芒。那是負傷的野獸般的表情,充滿了非人間的冷靜和狂熱。極端矛盾的情緒給人感官上無比的震撼。

倏然,他彷彿嗅出危險氣息般,僅僅憑藉着直覺用盡全力騰空斜斜后躍。幾乎在他離開馬鞍的瞬間,一道金黃色的纖細魅影亦穿透馬鞍,劃破他胯下褲襠處的布料,擦過他高俏挺拔的鼻尖,迅速消失在虛空中。而後他才聽到一聲尖銳到難以置信的高亢厲嘯。古輝全身迅速被冷汗浸透,剛剛哪怕慢一點點,依照那支短箭的恐怖無比的速度,恐怕自己不但要免費進入紫禁城度過餘生,甚至可能連那個幸運都欠奉,直接移民到地獄。

「靠!是誰射出這麼斷子絕孫,生孩子也沒屁眼的缺德破箭?」古輝似緩實疾地高速掠向遠方,心中已然斷定此箭必然是那個「幽冥衛」的主導者,她乾的。只是萬萬沒料到她的武器居然是弓箭,而且竟然達到匪夷所思的奇妙境界。

「回頭再找你算帳,哥哥我跑路先!臭丫頭,連匹馬也不留給我,算你狠!咱們走着瞧。」古輝嘟囔歸嘟囔,腳下卻絲毫不敢怠慢,宛然一隻被獵豹追逐的高山羚羊般玩命地向前狂奔著。他專跳泥濘無比的,動一動都陷入泥潭極難拔足的路線走,那是唯一拖延馬匹高速追擊的辦法。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可以靠短距離內,「移形換位」無與倫比的突進速度,把追兵甩開一段距離,然後躲入茂密的叢林、險峻的高山,或者人煙稠密的城市,再利用地形的優勢打破敵人人數的優勢,甩掉或者狙殺掉這群討厭的跟屁蟲。

夏侯清影萬萬沒有預料到古輝居然可以躲過自己的箭。她用白皙、透明、修長、完美無缺的手指,輕柔無比地摩挲著掌中精緻絕倫的蒼翠欲滴的狙擊弓弓脊,美麗無匹星眸淡淡地看着急速掠奔的背影,露出一絲興緻盎然的表情。

「真是個有趣的傢伙,不愧是連青龍都要頭疼的對手。連本小姐的『穿陽箭』都可以毫髮無損地避過。遊戲越來越好玩了。令人期待呀!」夏侯清影痴痴地想着,頃刻間恍然察覺失態,忙掩飾道:「追!一定要捉到這小子。死活不論。」

「幽冥衛」們不知道首領為什麼突然失態,但是一貫奉行軍令如山,即刻執行上司的命令。他們呈兩道弧線,繞過泥路憑藉高超無比的騎術,遙遙追擊著古輝。三十餘人排成兩路縱隊,沿田間比較乾爽的道路,不停不息地飛速地前進。初升的朝陽籠罩着田地、灌木、草堆;也照出了映在田邊急移的人影。沒有人說話,咳嗽的人都用手捂著嘴,悶住聲音。一路上,只有急若迅雷般的馬蹄聲,夾雜着沿路野狗的吠叫,和水塘里不知名的昆蟲鳴叫,打破這清晨的寂靜。

「哧!」驟然聽到弓弦劇烈震顫,古輝倏地一縮頭,一支鐵羽箭貼着他的頭皮飛過去,好象一陣風,颼地斷掉一撮頭髮。他一撲撲進個窪塘里,喘了幾口氣,敵人的狙擊弓才一停頓,冷不防他又跳起來,箭似的幾步竄到一個灌木叢后,繼續這悲哀倉皇的逃亡之路。此刻,他是多麼後悔呀。早知道就寧肯冒險再挨她一箭,也應該奪一副弓箭在手。那總好過象現在般,只能眼睜睜地挨打,卻不能還手。

古輝沒命地跑着,如風似電的身影,宛如離弦之箭插上了翅膀一樣快捷。但是,逐漸散亂無章的呼吸,熾熱冒火般的胸腔,麻木不仁的雙腿,都在預示著真氣和體力的耗竭,已經迫在眉睫了。燕憔悴那一拳導致的沉重內傷,不知不覺地開始再次失控地泛濫起來。剩餘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繼續跑下去,即使沒有鐵羽箭穿透身體,五臟六腑七經八脈的重創也是致命的傷害。他可不想七竅流血而死,那太難看了,好歹自己生前也是帥哥,即使只有自己那麼認為。

迅雷般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簡直就象在耳邊響起一般清晰得可怕。精準無匹鐵羽箭飛蝗般陰魂不散地追逐而來,躲閃越來越艱辛,有幾次險些就去見死老頭了。就在他萬分絕望的時候,眼前驀然奇迹般出現一片碩大的荷塘。岸上圍着青青的蘆葦,幾隻不知名的水鳥,靜靜的立在綠荷叢中。一陣陣微風吹着葦浪,溫柔地蕩漾著如詩如畫的意韻。

古輝無心體會心曠神怡清新動人的美麗景緻,宛如一支怒矢般驟然加速到讓人目瞪口呆的地步,鬼魅般憑空消失在空氣中。幾乎同時,颼地一道金黃色的纖細魅影,宛如附骨之蛆地緊緊尾隨着他消失在虛空裏。

平靜的水面上散出了大大小小的水紋,大水紋套著小水紋,一圈又一圈擴大著。安靜地躺在水面上的幾片荷葉,也隨着水波浮動起來了。池塘周圍生得高過半人的蘆葦,搖著翠綠的長葉,擺着雀尾似的穗頭,迎著偶然拂過來的清風,搖頭擺尾著。沉默已久的青蛙有開始有節奏地「咯咯」叫起來。

這一切都彷彿在嘲笑着夏侯清影的無能和軟弱。她始終笑眯眯的臉上,有生以來第一次嚴肅起來,冷漠冰寒的表情,似乎可以刮下霜來。而那雙美麗無匹的星眸里,也鮮花盛開般綻放出殘酷無比的殺意。

「搜!哪怕是抽干這池塘的水,我也要找到他。」夏侯清影的聲音彷彿用萬載不化的玄冰冰鎮了悠久的歲月。

古輝齜牙咧嘴地忍受着劇烈無比的疼痛,死死捏著箭尾惡狠狠地拔出貫穿右肩的「穿陽箭」。無可奈何的境況下愚蠢無比的拔箭行為,使他忽然眼前一黑,感覺整個世界顛倒般的暈眩,那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在拔除陰毒無匹的「穿陽箭」之前,他曾經考慮過是否可用「血祭」,切斷它的頭尾。但「血祭」生平第一次讓他失望了,「穿陽箭」箭身的堅硬程度遠遠超出了他想像的十倍以上。結果現在差點就痛暈過去。良久,意識才勉勉強強清醒過來。

藉著蘆葦間縫隙泄露出的微弱陽光,他仔細端詳著掌中的箭矢。

它全長約尋常利箭的一半,粗細也只有尋常利箭的三分之二。通體金燦燦的輝煌絢麗眩目無比,竟然是用純度極高的黃金和某種特殊煉製的純粹鋼鐵,聯合精鍊鍛造的名貴無比武器。恐怕除了向專家定做,市面上是絕對不會批量生產的。因為即使生產了,也未必賣得動。最簡單的解釋就是,用同等重量的黃金價值可買到,數量千百倍於它的利箭。作為大規模的戰時消耗品,沒有人傻到不去買一千支利箭,而去買一支造價昂貴無比,且非常規泛用僅僅適用於特殊弓弩的小箭。一般來說,它要麼是供宮廷大內的皇親國戚們欣賞把玩尋歡作樂用的新奇玩具,要麼是箭術達到不可思議境界的頂尖高手專用的箭矢。現在看來,它當然是屬於後者。屬於一名古輝見過的最可怕的神箭手。

它擁有着銳利無匹的錐形箭頭,是可供急速旋轉的金剛石鑽頭狀態的東東,藉著無與倫比的風速,形成不可思議的穿透力。射中目標后,不但穿透力呈幾何級數增長,且殺傷力也是任何其他固定箭頭無法比擬的強橫。它對鎧甲類裝備來說,簡直是致命的威脅。

而箭尾呈十二片棱型的仙鶴晾翅般的羽翼形狀,鋒利無比。特徵和箭頭一樣,居然也是可利用風力告訴旋轉的。而且最陰毒的是通常都可隨着使用者附加的力道輕重,隨心所欲地自動轉向追蹤,在敵人以為危機度過的時候,驀然再次發動致命補射。

連接箭頭和箭尾間的箭桿則佈滿了唯有千錘百鍊才會顯現出來的菱形螺旋狀花紋。它們古拙而典雅,似乎象著着它經歷過無數次的敲打冷淬,更出自最高明的箭匠之手,有着不同凡響的尊貴無比的背景和身世。

「如此毒辣的武器,居然是一名女子射出的,真是難以置信的現實啊!唉,以前還以為古代的女子,個個都是溫柔賢淑、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型,怎麼我遇到的都是兇悍潑辣,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呢!儘管都是清純艷麗到了極點的超級美女,偏偏也都可怕到了極點。也許就像月亮也有陰晴圓缺一般,世間總是沒有完美無缺的事物吧!」

古輝感慨萬千地慨嘆著,藉著清風徐徐掃過蘆葦荷葉的嘩嘩作響,一深一淺地調整著呼吸的節奏,慢慢晉入與天地共同吐納的深不可測的玄奧境界。漸漸地呼吸越來越緩,越來越淡,終於若有若無歸於沉寂。那是無始無終圓轉如意的先天境界,真氣從血脈不斷滋生壯大,匯入歡暢流淌的潺潺真氣流,一路上不可阻擋地修復著經脈受損處。淤塞乾涸斷裂的經脈,在先天真氣的滋潤澆灌下,逐漸恢復如初,變回生機盎然的模樣。

這一刻,古輝無憂無慮無喜無悲,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忘記了尚未找到望月城的煩躁,忘記了等待救贖的青青,甚至忘記了剛剛與蘇映雪度過的激情刺激的夜晚和清晨,他已完全沉醉在混混沌沌自給自足的理想世界裏……

「劈啪!」古怪的聲響和熾熱的浪潮猛然將他一把從先天境界拉回現實。悠悠醒轉的古輝觸目是一片火海濃煙。煙霧裏時不時地冒出一條條紅膩膩的火舌,藉著風勢向岸邊撲去。無數的火星升騰著,在高溫空氣中光怪陸離地跳躍着歡快的舞蹈,大火照在池水裏,好象池水也在燃燒。火頭似乎是從多處地方一齊點燃,飛快地向四周蔓延。那大片大片的蘆葦,好象紙做的一樣,火苗朝它們一卷,就就捲去了一片,而另一片則象醉漢一樣,搖搖晃晃地就倒在火焰當中。那躍動的火舌,正如兇猛的怪物貪饞地舔著可口的美味。

古輝覺醒的剎那,隔離着火焰和身軀接觸而自動生成的先天真氣護罩,也春夢般了無痕迹地煙消雲散。兇猛肆虐的火舌,迅速地舔向這個早就看着不順眼的傢伙。古輝哪敢怠慢,迅速無匹地潛入水底,儘管如此仍還是免不了被燎去一小片頭髮。在水中裊裊地升起陣陣薄霧。

他在池面上迅捷無比而安安靜靜地游來游去,忽而沉入池底,忽而飛躍前進,矯健驚人地繞着池塘轉了一圈。水底世界彷彿就是他的家般隨心所欲,甚至遠遠比陸地上還自由。他宛如一條極漂亮又極兇殘的箭鯊,古銅色的脊背在陽光下閃著森森寒光。

那破爛的上衫早被他扯掉丟棄,肩寬腰細腿長,彷彿鐵澆鋼鑄般沒有一絲多餘的脂肪的身軀,除了短褲外身上只剩下牢牢縛在雄健寬厚背上的「血祭」。那雙宛如黑珍珠般晶瑩剔透的眸子,閃耀着前所未有的憤怒的精芒。

對窮追猛打不死不休般的追殺,古輝再也不堪忍受。「靠他奶奶的熊!這個死丫頭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地追殺哥哥我,動刀動箭時雖然瞄準的部位缺德點,我也想忍忍就算了。可現在居然殘忍地用火攻,簡直不拿哥哥我當人看。難道當我古輝真是軟柿子,怎麼捏都行,真的是那麼好欺專門供人玩耍的嗎?嘿嘿,今天不打得你萬多桃花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夏侯清影艷麗無匹精緻絕倫的動人嬌顏,再也無法保持波瀾不驚的平靜穩定,清亮無匹的星眸也寫滿了焦急和不耐。她有種奇特不安的預感,一種凶兆。彷彿時間過去越久局勢就會越不利。倒不完全是害怕會被那個狡猾無比的傢伙會趁著黑夜潛逃,而是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般的心悸感覺,越來越清晰。簡直有股毛骨悚然的恐怖感覺,皮膚都不有自主地顫慄,怕冷似地起了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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