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狙擊

第八章 狙擊

放火燒池塘的命令,她其實早就有了,但卻不敢貿然下令。萬一真的燒死了他事小,丟失芥子令才是頭等大事。那不過巴掌大的令牌,關係着武林各大勢力的盛衰存亡,必須在它出現的消息,未擴散到更大範圍前,安全送到將軍手中。此番行動堪稱是歷年來最隆重的陣勢,甚至連四靈將都全部出動。青龍、自己負責搜捕古輝和蘇映雪。白虎、玄武、甚至連鬼面軍師都出動,攔截正氣浩歌樓的增援力量。聽說,將軍都有可能打破慣例,親赴會晤燕憔悴。

而自己的任務就是,盡最大可能在古輝身上找到線索甚至芥子令。偏偏這混蛋比狐狸更狡猾,比狼狗更機警,比黑豹更殘忍,比雄獅更威猛,比駱駝更堅忍。她還從未見過這麼難纏而麻煩的對手。不過,她最終仍是選擇了放火燒塘。她知道他現在肯定沒死,憑藉女人的天生敏銳無比的直覺,她知道他沒死,且就在那大片大片該死的蘆葦當中,正盯着沒頭蒼蠅般亂撞、熱鍋螞蟻般濫跑、獃頭鵝般發獃的殺人者們,發出刺耳的嘲笑。

「讓本小姐捉到你,非得讓你嘗盡酷刑——」夏侯清影腦海中剛想像到古輝慘叫求饒的場景,驀然聽到一聲凄慘無比的臨死發出的酷厲鬼嚎。就象是嘹亮威風的公雞長鳴,突然被死死捏住咽喉,發出的荒腔走板哀鳴,再猛然用菜刀剁掉雞頭般,頃刻間再無一點聲響。

夏侯清影及時回頭,看到了一幅慘絕人寰甚至讓人目瞪口呆的完美殺戮。在池塘另一側的堤岸,一名「幽冥衛」的彪悍雄軀,宛如裝滿水的羊皮袋,驀然被同時扎漏了千百個窟窿,鮮血象是突然找到了宣洩的渠道,暢快無比地噴射出來。千百道血箭彷彿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血雨,朦朦朧朧地遮掩了人們的視線。但那名「幽冥衛」驚駭欲絕地手忙腳亂堵著一個個血窟窿,卻仍然無濟於事,知道自己終於難免要死亡的那種絕望眼神,則永遠深深地鐫刻在每個人的心靈深處。

「幽冥衛」自建立編製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無往而不利,何曾遭受過如此嚴重的精神挫折。對手非人間般殘忍無比的手段,正**裸地展示著強橫無匹的力量,和堅決戰鬥到底的決心,他們一時間雖還不至於心理防線崩潰,士氣卻無法不受影響,直線墜入低谷。

兇手宛如人間蒸發般無影無蹤。即使最快回頭最近距離的同伴,都沒發現他的影子。那種彷彿鬼魅般的狙殺潛蹤,給所有人心頭留下了死亡陰影。哪怕你「幽冥衛」個個都是英雄無敵,也終究不是真的冥界幽靈,始終無法和如此恐怖的敵人抗衡。

「嚴加戒備,就近結陣!」夏侯清影迅速絕倫地下令,清冷幽遠的聲音在正午陽光最炙烈的時刻,竟然隱隱藏着一絲絲幾乎不可察覺的戰慄。從威嚇的角度來說,古輝此舉已經達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可如沒有後續行動,這一招亦不過是打草驚蛇自暴其丑而已。彷彿是專門針對夏侯清影的號令般,第二聲慘叫更激昂酷烈地傳來。

「啊!」距離第一名被殺的「幽冥衛」最遙遠的同伴,驀然殺豬般瘋狂嚎叫起來。一枚「穿陽箭」深深地沒入他的天靈蓋,只剩下十二片棱型的仙鶴晾翅般的羽翼猶在高速旋轉着兇猛繼續鑽入,血肉橫飛中他不斷徒勞地試圖拔除它。片刻后,寂然無聲。

夏侯清影差點咬碎銀牙,居然被敵人用自己的專用箭矢射殺麾下騎士,這簡直是莫大的屈辱。甚至比當面打個耳光更厲害。「冷靜!冷靜!他要的就是我失去冷靜,憤怒得失去思想。不,我要冷靜下來。一定要冷靜下來。」

就在眾「幽冥衛」們茫然尋找目標的時候,數支鐵羽箭宛如惡魔的詛咒般突然降臨。根本看不到它們的運行軌跡,彷彿早就停在空中般,在需要的時刻,就那麼驀然陡現。鐵羽箭全部精準無比地命中,箭箭直中致命要害。「幽冥衛」們幾乎同時發出的悲涼慘叫聲,干擾了眾人的注意力,絲毫沒想到立即追蹤發箭的射擊位。除了一個人——夏侯清影。

古輝靜謐無比地浮在一片荷葉下,「幽冥衛」坐騎上順手牽羊摸來的狙擊弓拉如滿月,粗粗的鋼筋擰成的絞弦上,穩如磐石般架著架著四支犀利無比的鐵羽箭,三角型的箭硭綻放出待人而噬的血光。從在空中俯瞰,金燦燦耀眼絢目的日光,籠罩着整個池塘表面。加上那蘆葦劇烈燃燒時,釋放出的黑色煙霧,即使細細觀察,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看破他的偽裝,還有那透過荷葉間的縫隙,詭秘、陰毒無比的狙殺行動。

「呵呵,和哥哥我玩箭,你們還太嫩了一點。我和死老頭的孫子學箭那會兒,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裏撒尿和泥巴玩呢!對了,那個小天使叫什麼來着,好象是丘什麼特的。老外的名字就是麻煩,總是記不住。嗯,不過射箭的技術可真不是蓋的。專門射超級美女的胸部,箭箭命中目標,無絲毫偏差。唉,一個標準小色男,未來的超級大色狼。」

古輝無聊地回味着「幸福生活」,眼睛暫時離開了目標,悠哉游哉地閉着,彷彿回到了夏威夷度假時候為了解暑而泡澡。其實,那是避免被發現採取的必要舉措。他的對手可不是一群菜鳥,而是經受過最嚴格無比的訓練,仍未被淘汰的最精銳戰士。當然那是毋庸置疑的,那種魔鬼訓練下,淘汰就意味着死亡。如果,他想要一口吃成胖子,連續不斷地狙擊目標,還不如直接乾乾脆脆地自己給自己心臟一刀,申請地獄或天堂的移民好些。免得被射成刺蝟,死得太難看。

夏侯清影狐疑地望着那片片荷葉,摸不準究竟哪一片是古輝的藏身之地,一邊猶豫不決地掏出王牌狙擊寶弓——「碧落」,一邊僅用嬌嫩無比柔荑的兩根纖纖素指,將一支穿陽箭旋成一輪迅捷無比地疾轉着的幻影風車。

它是一張通體蒼翠欲滴毫無雜色摺疊型攜帶型狙擊弓。款式極其罕見,確切地說恐怕天下找不出第二柄類似的狙擊弓。夏侯清影拿在手裏益發顯示出它的匠心獨具和與眾不同。

摺疊后的體積不足她白皙透明的柔荑伸展時的三分之二,厚度極為輕薄,僅略比掌心稍厚,通體遍佈着無法用筆墨形容的亮麗無匹的龍鱗般菱形螺旋淺紋。它被鐫刻雕琢得栩栩如生,宛如一隻蒼碧翠綠晶瑩剔透的美麗鳳凰,翱翔於九天之上,簡直是一件完美無缺的藝術品。

驀然,隨着一聲清亮無比的鳳唳,夏侯清影左掌中的「碧落弓」奇迹般倏地展開,變成一張輝煌燦爛眩目無匹的深碧長弓,右掌指間把玩的那支穿陽箭似緩實疾地架在了弦上。她死死地盯着池塘中一片荷葉,驀然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荷葉下古輝的悠然自得的可惡面孔,倏地清晰無比地出現在腦海。「仙嗡!」弓弦劇烈無比地狂顫不已,弦上的穿陽箭已渺然消逝無影無蹤。幾乎同時,她想也不想地嫻熟無比地抽出了第二支穿陽箭搭在弦上,隨時準備射出……

古輝驟然宛如受驚的游魚般倏地潛離原位,距離脖頸僅差一寸的後方,一道金黃色纖細魅影帶出一串密集無比的氣泡,深深沒入池底泥潭中消失不見。

還來不及喘口氣,安慰一下撲通撲通狂跳的心臟,第二道金黃色纖細魅影已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他的身影,迅捷絕倫地鑽向他的背脊脊柱的結合處的縫隙。這一次,古輝根本來不及躲閃,唯一來得及做的就是,瞬間將真氣全部凝聚到背上的「血祭」刀身。

「鏘!」刀箭交擊處發出振聾發聵的巨響,古輝彷彿被巨靈大神的開天斧重重劈中一般,整個人被玩具般狠狠地拋擲到水底,和淤泥作了一次最親密接觸。「哇!」一口鮮血猛烈無匹地狂嘔入池水,剎那間染紅了身邊數尺方圓的池水。他在剎那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隨着池底暗流無知覺地漂浮着。

夏侯清影倏地睜開美麗無匹的星眸,剛想吩咐「幽冥衛」下水撈人,驀然不受控制地狂噴出一道血箭,搖搖晃晃地差點栽入水中,一朵凄美無比的血花徐徐在半空中綻開。「抓……」她僅能用沙啞無比的嗓音,艱辛萬分地吐出一個字,就再也無法維繼下去了。只能勉勉強強地做了個慣用的趕盡殺絕的手勢,就萎然倚到了愛駒「黃玫瑰」身上,知機的「幽冥衛」爭先恐後地卸下沉重無比的連環鎧甲,紛紛用牙齒咬着瓦藍鋥亮的鋒芒畢露匕首,潛入水中。岸上只留下了兩名「幽冥衛」象徵性地看管馬匹,防止丟失。

「將軍說的果然不錯。憑藉現在的功力施展『搜神箭』,真是有點過於勉強啊!啊!」夏侯清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慢無比地呼出,檀口吐出的氣體竟然隱隱帶出一團血霧。「它反噬的力量太強大了,看來至少要靜養半個月才能恢復如初。唉,都怪那個混蛋,要不是被他逼急了,我也不會冒着功力大損的危險,施展這種傷人傷己的超級必殺技。」

夏侯清影以為萬事大吉,只待「幽冥衛」撈上古輝的屍體,就算結束這趟糟糕無比的任務。豈料,真正的遊戲此刻才進入**。

「咕嘟咕嘟……」靜謐無比的池塘,驀然宛如鍋中煮開的水般沸騰,無數的氣泡激烈無比地冒出水面。水下彷彿有一隻飽食后酣睡,卻被突然吵醒的洪荒巨獸陡然發出無比的震怒,瞬息間將「幽冥衛」一個個拽入深深水底。幾乎沒有任何反抗餘地,頃刻間水面上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影,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鐵血戰士們,在這人類未知的危險面前,仍然情不自禁地顯露出懦弱無比的天性。

最後下水的三名「幽冥衛」,親眼目睹池塘中心荷葉密集處,那駭人聽聞的可怕慘象,哪裏還敢稍做逗留,臉上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變得蒼白無比,個個用盡吃奶的力氣,拚命地划向岸邊。眼看只差數丈就逃離生天游上堤岸,詭異無比的殺戮再次突然降臨。

落在最後的那名「幽冥衛」,毫無徵兆地驀然違反慣力,迅疾無比倒退著消逝在碧綠的池水中。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在水底惡狠狠地拖拽一般。他剛剛想發出示警的慘叫,卻才振動聲帶未出喉嚨,就嗚咽著變做灌水的「咕嚕!咕嚕!」聲響。他無奈地伸直的僵硬手臂,在空氣中徒勞地試圖抓住什麼借力點,卻失望地什麼也未碰到,頃刻間就沉入水底渺無蹤影,只剩下千一圈圈不斷擴大的漣漪,似乎預示着他的不甘和無奈。

稍微領先的那名「幽冥衛」,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同伴已經魂飛魄散,自顧自地玩命划著水花,以驚人無比的高速,迅疾無比地向堤岸衝刺。不過,顯然一切都是徒勞的。僅僅相差不到數次彈指間的功夫,他猛然象是被鹽漬的泥鰍般,瘋狂無比地扭曲成非人類程度,疾竄出水面數尺。最可怕的景象是,他腰部以下竟然空空如也,下肢居然被利器整個地截掉一絲半點也未給留下。

「啊!」凌厲無比的慘叫響徹池塘上空,給充沛無比正午陽光的帶來了突兀的愁雲慘霧,沉甸甸地壓在所有倖存者心上。基於兔死狐悲的心理,岸上的兩名「幽冥衛」緊張無比地注視着唯一一名遙遙領先的同伴。他已經距離堤岸近在咫尺,眼看就可以爬上岸了。驟然平靜無波的池塘,尖厲無比地呼嘯著掀起一道數丈高的巨浪,瞬間淹沒了那名「幽冥衛」。看不到任何人為的跡象,也沒發現想像中的血盆大口和鋸齒獠牙,更不見虯龍怒蛟般的龐然巨大的軀體。僅僅是一堵厚重高大的水牆憑空排山倒海般地出現,迅猛無儔地傾軋下來。

他們全然不顧被澆個淋漓盡致,宛如落湯雞的狼狽模樣,恍如見鬼般尖叫着急速後退數丈。浪過潮退,堤岸被浪花盡數打濕,僅留下幾簇碧綠的水草,還有數條無辜的小銀魚,在地上做着瀕臨窒息的垂死掙扎。

整座池塘再次陷入死亡般的寂靜沉默,水鳥還是恬淡地佇立在岸邊,蒼蠅也翁翁地飛來飛去。如果不是池塘中此刻才一一浮現的肚皮朝天的「幽冥衛」屍體,剛剛發生的恐怖無比的噩夢般的一切,彷彿根本就從未出現過,只是人們的無聊想像而已。

「咳咳……」突兀傳來的艱難無比的咳嗽聲,令兩名久經沙場的「幽冥衛」都瞬間嚇出了渾身冷汗,他們脆弱無比的神經,已經再也經受不住任何程度的輕微驚嚇了,宛如受驚的兔子般,剎那間就把眼睛直勾勾地盯向聲音的發源地。岸邊一名「幽冥衛」艱難無比地在地上爬行着,好不容易脫離了水域範圍,在堤岸上留下深深的拖行痕迹。他披頭散髮衣衫襤褸著,面孔被粘乎乎濕漉漉的漆黑長發,粘在臉上看不清相貌,而本來昂貴布料精製的中衣,變得有如一條條破布般,勉勉強強掛在身上,露出一身健壯無比的肌肉。咳嗽聲就是他發出的,彷彿是肺部受到重創,顯得他的聲音極為怪異不自然。

兩名「幽冥衛」面面相覷半晌,最後不約而同地小心翼翼地接近劫後餘生的同伴。令他們略微感到放心的是,躺在地上的同伴,似乎極其虛弱,連呼吸都是那麼困難,更沒有任何令人感到惶恐不安的武器。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甚至連他喘氣的粗重響聲和劇烈的咳嗽都清晰無比地在耳邊響起。

註:起點首發,呵呵,由於臨時決定出差外地一周,所以下周恐怕就無法更新了。非常抱歉啊,感謝大家一貫的支持。小弟會抽空更新的,如果不太忙有時間的話。嗯,天氣太熱了,渴望呆在家裏喝冰水,而不是去火爐……我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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