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南山有桑 北山有楊

第十八章 南山有桑 北山有楊

這種事情不是你該擔心的。他又頓了頓說,淼淼,我會安排人去找的,你放心好了。他拍拍我的手背,然而我並沒有安心多少。想起父親的叮囑,我已經走漏信息給別人,難道我還要鬧得人盡皆知嗎?

不,你不可以這樣。我脫口而出,卻沒有注意到他驚訝的表情。我又補充一句話,父親叮囑我不可以大肆宣揚,為了他自己也為了方家的名聲。

他搖搖頭。黎沐,我雖然不喜歡淼淼。但是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你也要跟他們一樣。棄她於危難嗎?我相信你不會,不然你就不會這樣失魂落魄了

他說得對,我不會棄她不顧。但是,我也只能夠這樣隱匿的去尋找她。無疑是大海撈針罷了。

我想過了,如果到了明天早上她還沒有回來,我就去找杜月笙。他雖然是貧苦出生,但也不會沒有道義的。畢竟,上海灘還是有黎家一席之地的。

在門診部沒有茶,他只遞給我一杯微熱的開水。好,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我喝一口水,暈頭轉向的感覺好了很多,我可能有一點發燒,有輕微的頭痛感。

杜月笙跟我這落魄的父親還是有一點交情的。他能夠在短短几年時間裡雄霸上海灘,他的手裡一定不幹凈。他成立的三鑫公司能夠壟斷法租界的鴉片提運,也是因為勾結軍閥的緣故。他出任法租界總會聯合會主席,父親還命人撰寫了一副對聯。「春申門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由此,他的社會地位不斷提升。

我搖一搖頭,想要清醒一點,可是卻越來越難受,臉上也開始滾燙起來。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就要干透了。我只好對他簡單說一句好。如果我拒絕他的話,肯定又是長篇大論。而我已經支撐不下去。

你怎麼了?他詢問我,又用手覆蓋我的額頭。怎麼這麼燙,你不舒服也不講的嗎?他急切的又把我抱起來,我感受到他的吃力。

他把我抱進一房間,這個房間很大隻有我一個病人。他後面跟著的還有手無足措的小護士,年紀輕輕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不知道怎麼樣才好。

他把我放下,對她們說快去叫醫生。然後就伸手過來扯開我的外套。我還有一絲清醒,立馬用手護住胸前,你要幹什麼。不許碰我。

他拗不過我,好,我不碰你,那你自己把濕的衣服脫掉。他的話語裡面都是寵溺,已經很少會有人這樣跟我說話了。可是我,總是激怒他。是不是很不知好歹呢?

我想一想好說好吧。又自己起身脫掉就快乾透的外套。頭痛的越來越厲害,就像有很多隻蟲子在我的腦袋裡面,想要衝出來。不斷地衝擊著我的太陽穴。

醫生急匆匆的走進來,不是醫治我。而是對著方一鳴啰嗦起來,他伸出手想要跟方一鳴握一握。可是,他不理會著一些,把醫生推到我的窗前。你快看看她怎麼樣了。

醫生走到我的跟前才認出來是我,表現出的是顫慄還有窘迫。他想要攀附權貴卻忘記了我也算得上是將門之後。他訕訕的對我僵硬一笑,黎小姐。

在我看來,治病救人是醫生的天職。但是他本末倒置,不看重生命。我別過頭去,不想看見他。輕蔑的說一句,有勞了。

有兩個護士進來幫忙,我的手臂有輕微的刺痛感。他扎一根針進去我的血管,有拔涼的液體源源不斷的從我的血管進入到我的心臟。完成血液循環的過程。

方一鳴說,你現在好好躺下來睡一覺,淼淼的事情我會安排的。他替我拉好被腳,又要出去。

我看著他轉身,我還有話沒有說完。你等一下。

他回過頭對我說,你不要擔心我會告訴黎冉你在這兒,你就放心吧。

他懂得我的心思。冉冉也願意屈尊降紆來照看我。他的身影漸漸地在我的視線里模糊起來,不知道睡了多久。口乾舌燥。

我漸漸地睜開眼睛,有陽光照進來。雨已經停了。

原來已經天亮了,我環視四周只有我一個人,不免心裡有些失落。我還想著冉冉肯來看我,看來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

門被推開了,我循聲望去。她穿黑色的皮衣外套,手裡還戴著黑的發亮的皮手套。手裡還提著一個袋子她的捲髮躲在大大的帽子里。可是真時尚啊。

她也看見我,放下手裡的袋子。就走到我的床頭扶我坐起來。你昨天晚上一直睡得不安穩,怎麼我一走你就醒了,不再睡一會?

她昨天晚上也在這裡?冉冉見我不說話,又問我。你好點了沒有是不是還難受?她又像是領悟了什麼一樣,把手套脫下來放在我的被子上。跑去給我倒一杯水,先喝點水吧。

水是溫熱的,我雖然口渴卻還是顧忌它的溫度,吹涼了才飲一口。外面起風了嗎?

她接過我的杯子,在我的床尾坐下來。昨天半夜電閃雷鳴的下起暴雨,現在雖然放晴了。風吹著還是涼颼颼的。

淼淼怎麼樣?有沒有回來?想到昨晚的惡劣天氣,我很是擔心。還有沈映年他怎麼樣了?他也不跟我說一句道別就離開。

冉冉一臉憤怒的樣子,你還管她做什麼。父親的態度你也知道,不對外宣揚。她若有什麼事情,就只管怪她親娘去吧!你自己都病了,還操心那麼多。

她說的很對。她也明白自己的命運是掌握在別人手裡的。但是,父親對她遠遠仁慈過我們。我還是開口問她。冉冉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淼淼嗎?父親會這樣對她,遲早有一天也會這樣對我的。至於你,你自然是不要愁得。

她平靜下來,看著我。我說不清楚她的眼神里是些什麼。她說,我不要愁?你要是懂得明哲保身就不會辜負父親對你的一身期望了。

他對我的確是有期望。一個掌權人對傀儡的期望。我知道爭不過冉冉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安撫她的心情,昨天晚上謝謝你。

她完全不在意,沒什麼。你好些了嗎?如果沒有什麼大問題,就回去吧。我給你帶了衣服過來。昨晚上被淋得濕漉漉的難受吧?

我轉過去看她帶來的袋子,我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了,可以回去了。我自己走下床,走進盥洗室換衣服。

她給我的都是新的衣服。我不喜歡這種富貴形態的衣服,她卻很喜歡。我走出來,她就忍不住打量我一番,你就應該這樣穿,平常都太素雅了。

是嗎?她給我一席暗灰色的長裙,上面有用珍珠繡的祥雲圖案,還有一塊大紅色的羊絨披肩。我並不覺得有多好,但是也不駁她的面子。

有人再幫我辦手續我跟她一起走到外面。太陽的確是刺眼的,但是陣陣微風帶著寒意。我立馬跟她坐進車內。

汽車發動了,她對司機說去方家,記得繞遠點從後門進去。

為什麼要從後門進去?難道她也要避諱這些嗎?我想問問她,她看出我的疑問。給我一個眼神。

我沿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果然有很多周刊的記者躲在角落裡拍照。我的一言一行對她們來說,居然如此重要。那麼,今天我一定是頭版頭條了。

我不敢想,冉冉也這樣謹慎,是不是淼淼的消息已經走漏呢?

陸元不會不顧我的勸阻的,方一鳴雖然桀驁不馴但是也會有顧忌。

難道是她那個自詡是公卿王族的女子?她聽到我跟方一鳴的對話,所以想要以此來報復,挽回昨晚所受的屈辱嗎?

汽車又在淮海路上停滯,又有大批的學生遊行示眾。我沒有心情去看窗外的事情。

忽然窗戶上有一個手拿報紙的青年,他的脖子上面還有一台交卷相機。我清楚看到報紙上面赫然寫著,豪門秘史。方一鳴欲求不滿,怒砸黎氏辦公室。下面還印著一張我辦公室一片狼藉的照片。他隔著玻璃問我,黎小姐對於這件事情你有沒有什麼想要解釋的呢?還是真的跟外界傳言一樣,方一鳴不滿婚事是因為你呢?黎小姐。

我以為三姨太的一個耳光可以讓她息事寧人,她卻比我想的還要狠毒。

方一鳴沒有對我動怒,他只是抑制自己的怒火。

面對外界的輿論壓力我居然連開窗戶與他言論的勇氣都沒有。冉冉打開車窗,你那家報館的,這種不確切的消息也敢刊印。你最好立馬收回銷售出去的報紙,否則我一定告的你傾家蕩產。

冉冉說完,窗外又湧出一大批的青年記者,七嘴八舌的圍在車外。

黎小姐你為什麼不自己出來解釋呢?

是啊,黎小姐你還是出來給我們一個解釋吧,也好讓我們還原事情的真實性啊。

黎小姐,據說你是因為黎淼失蹤而生病住院的。但是為什麼巡捕房不介入事件進行調查呢。還是你們看重顏面而故意隱瞞呢?

黎小姐說幾句吧。

冉冉的話對他們沒有半點作用,反而越來越多的人涌過來。

正在我如坐針氈的時候,他們全部都散開來去旁邊停滯的汽車。我聽到他們嘈雜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喊著,杜老闆。大學生被捕的事情您能給我們說兩句嗎?

杜老闆?難道是杜月笙。我朝那邊看過去,原來是他。

怪不得他昨天晚上問,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我只以為他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卻被有想到他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笙。

難怪他不告訴我名字,只說一句有緣還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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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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