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來，我是主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一個人都是特別的，每一個人都擁有獨屬於他自己的個性與張揚，並因如此，每一個人才是他自己而非別人。

歐陽朵朵覺得自己在這愈來愈崇尚繁華的世界里，卻顯得如此卑微和渺小。在家裡父母是主角，在外面，朋友同學一個個比她神氣，每次各種聚會，她都是默默無聞的。可就在今夜的夢裡，她卻成了整個舞台的主角。

歐陽朵朵鮮少有夢，或者也做過夢，只是醒來之前，周公用那神奇的手，毫不留情地把她的夢帶走了吧。總之，對於夢，她覺得很陌生。然而，今夜她卻做了個再完整再清晰不過的夢。

這是個很大很大的供人們娛樂的園子，園子分兩層，第一層是個寬廣但很淺的水池子，池中有金魚在自由擺尾，有假山石，不知哪來的水流從石上漫過，頗有點「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韻味。

歐陽朵朵在池子里和一群人一起游泳，忽然覺得水太淺，又不夠清，便走出那形狀不規則的泳池。不知誰說，這園子的二層很是奇妙，左側是最黑暗的地方，右邊是最光明的地方。眾人蠢蠢欲動，欲順著樓梯上去探個究竟。

歐陽朵朵抬頭往右側看去，那裡果然光線充足，不知哪裡透進來的日光，只讓人覺得異常明亮。她又朝左側看去，只見左側也是亮著的，並不黑暗，真奇怪為什麼有人說那裡是最黑的地方時候，有人提議，上去看看。

歐陽朵朵隨著眾人抬腳走到樓上，往左側看去，並不見黑光。「往前走一步就能看見漆黑一片了。」身後不知誰的聲音。

「對，往前走一步看看。」又是一個聲音傳來。

過道很窄，歐陽朵朵前面有一個人，他抬腳往前走去，歐陽朵朵也跟著往前走去，忽覺得眼前一片昏暗，剛才的明亮消失殆盡，正要回頭，卻忽然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往前推了一步，眼前立即更加漆黑。歐陽朵朵心下大驚，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只聽有人說：「大家牽手往前走。」

歐陽朵朵聞言，立馬把右手超前伸出，又把左手伸向後頭。漆黑一片中，一隻溫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她的心立馬踏實下來，這隻手帶著她超前慢行，同時，她也感覺到後面拉她手的人的溫度。

似乎繞了一個彎彎，又似乎過了一個山洞，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大家站在原地，慢慢睜開眼，到家了，每個人站在標著正確數字的家上面就過了黑暗，數字就是你在隊伍中的位置。否則，就要受罰。」

歐陽朵朵慢慢睜開眼來，只見眼前逐漸明亮起來。大家鬆了手，她低頭首先望向腳底下的數字，數字很怪，畫了個一字元號，符號上寫的居然是「4」，可歐陽朵朵發現自己站著的地方明明跟她的順序一樣，應該標註成「2」。

「這是人為故意的。」歐陽朵朵這樣想著，立馬大叫到，「這果然是最黑暗的地方，我最在乎錢了，故意弄錯數字來黑我，我不同意！」說完，她朝之前牽著她手的人抱怨道，「都是你，把我帶到這個黑暗地方。」

那人並不言語，歐陽朵朵覺得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忽又覺得他剛才牽自己的手感很是熟悉，讓她覺得溫暖而踏實。

正要再發牢騷，不知怎的，忽然就醒了。這個夢如此清晰，清晰得就像真的一樣，像場短片，在這短片中，歐陽朵朵是唯一的主角，那牽她手的兩個配角，她實在看不清長相,其餘眾人更是模糊不清。最清晰的莫過於她自身的諸種感受以及夢中的景物。

人們都爭當主角，而在這場夢中，歐陽朵朵實在不喜歡這次主角體驗。學過心理學的她認為夢是一種隱喻，她試圖去用佛洛依德的方法去自我解析這場夢，但，終究徒勞無功，索性作罷。

「咚咚咚」是母親在敲門：「都幾點了，你怎麼還沒起床？」

「醒了，醒了。」歐陽朵朵伸一個懶腰，再翻一個跟頭，又翻正過身體，爬坐起來，瞥見牆上的偶像沙魯克汗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著自己，沖自己露出個神秘莫測的微笑。她不禁冷然一驚，忽地眼前出現王子彥的那雙眼睛，對的，他的眼神，哦，不對，是整個神韻，跟自己這個偶像是如此相似！

歐陽朵朵又愣了會神，她突然想起，好像沙魯克汗研究生讀的也是經濟學，這一點王子彥更與他相像：他們都有經濟學背景。更為奇特的是那王子彥除了有滿身書卷味外，更是溢滿了藝術氣息，就像沙魯克汗給她的感覺一樣：多才多能。這是巧合嗎？

難道真像人們說的那樣，一個人只要真心想得到什麼，老天爺也會幫她的？老天爺知道她的夢中情人是沙魯克汗，便安排她與像他的人兒相逢？自己真的有這麼幸運？

可，不知怎的，她忽然憶起昨兒個王子彥抱她的感覺，對了，那感覺就像夢中那個牽她往前走向黑暗又走進光明的人兒給她的感覺一樣：溫暖而富有安全感，又帶點說不出的奇妙感。

「怎麼還沒起床。」媽媽在催她。

「起了，起了。」歐陽朵朵一邊應著，一邊收攏發散的思維，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衣服開始穿了起來。

洗嗽完畢后，母親已經為她準備好了早餐，母親的腿比預期的恢復得還要快，剛恢復，母親就又做了家裡那「晚睡早起」的鬧鐘。歐陽朵朵覺得還是在家裡舒服，在上海的時候，哪裡有人關心自己的三餐，路邊買來的早餐，衛生不衛生不說，還貴得要命。想到這些，一股暖意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媽，我上班去了。」歐陽朵朵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一擦嘴巴，跟母親打招呼道。

「騎車時候小心點，別著急，寧可提前幾分鐘出門，也別闖紅燈。」母親每天都要叮囑類似的話，歐陽朵朵習以為常地應答一聲，拿起包和鑰匙，出了門。

歐陽朵朵來到園區的時候，有些兒晚，琪琪已經到了，肖阿姨還沒來。琪琪見她進來，老遠打招呼：「園長，早啊！」

「早。」歐陽朵朵笑著應答道。

「對了，園長，咱這邊啥時招老師啊。一個人真忙不過來呢。」琪琪這話像是問得自然，但歐陽朵朵知道，她這一大早的問這事，必然是心下琢磨好久，早就盼著有人來跟她分擔了。也難怪，孩子們小，在家裡幾個大人纏一個還纏不來，何況，十多個孩子，每天都主要是她一個人帶著。

「哦，昨天賈老師說有兩人要來應聘的，其中有一個給我打電話，說有點事，今天會過來。另一個不知咋回事沒來，估計這周人員也就能到位了。」歐陽朵朵明白琪琪的處境，其實，她也盼能早點招聘到稱職的老師，那樣，她也會輕鬆些。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門口來了一個身著紅色厚呢料大衣的年輕女孩，她站在門口露出羞怯的樣子問道：「請問你們園長在嗎？」

「這就是我們歐陽園長。」琪琪搶答道，說時微微抬手指向歐陽朵朵算是介紹。

女孩聽聞，緊忙向前走了幾步，邊走邊面對著歐陽朵朵恭敬地喊道：「歐陽園長好。」一陣寒風輕吹，女孩額前的頭髮被吹起，她伸出右手，輕撫下頭髮，輕輕地把頭髮別到耳後。這一動作一下子讓歐陽朵朵的心變得柔軟起來，她感覺這個女孩也許真的適合帶孩子。

「嗯，跟我過來。」歐陽朵朵微微點頭，露出她那招牌式頗富親和力的微笑，示意女孩跟她走。歐陽朵朵在社會場合通常就兩種表情，不說話的時候一臉平靜，像是遠離塵囂，見到熟人或與人說話時候，通常會面露或深或淺的微笑，她的微笑具有一種神奇的魅力，會一下子拉近她和別人的距離，就好像她是任何群體中天然的一份子那樣。

進了園長辦公室，歐陽朵朵一邊坐下，一邊指著專門用來接待的小圓桌旁的可愛小軟椅說道：「請坐。」

「謝謝。」女孩用雙手托著外套，這樣坐下去的時候，呢料大衣就可以搭在椅子面上，不會起皺。這一細微的講究動作，盡落歐陽朵朵的眼底。

「帶簡歷了嗎？」歐陽朵朵努力裝作很老道的方式問道，面容始終保持淺笑。

「帶了。」女孩說著，打開單肩包，從裡面拿出一張被摺疊過的簡歷遞給歐陽朵朵。歐陽朵朵接過簡歷，重複了一下她的名字」楊貝娜「，接著問道：「你還沒畢業？」

「嗯，到夏天就畢業了。現在學校沒課了，6月份去學校答辯就可以。」楊貝娜這麼說著的時候，一臉的誠然。歐陽朵朵能看出她對這份工作的在乎。

「我看你的特長是繪畫，你會素描和塗鴉？」

「會的。」楊貝娜的表情動作有些兒拘謹，她正兩手交叉放在腿上，聲音也是謹慎的那種。

「嗯，這邊的老師不光要講課，還要帶孩子，你知道的，對於早教機構來說，孩子的健康和安全是第一位的。」歐陽朵朵是這麼理解早教機構的，她認為孩子們身心健康的前提下，談學習才是有意義的。

」我家裡有個小弟弟，平常我爸媽忙，都是我幫著帶的，我挺喜歡孩子的。「楊貝娜進一步解釋道，歐陽朵朵從她認真的表情里更加確定她是希望得到這份工作的，看來她確實想從事這份工作，歐陽朵朵認為只有喜歡，才能把工作做好。

「嗯，這邊是底薪是2000元，不忙的時候幫著招生，有招生獎，另算的。」

「哦，那個叫楊貝娜的女孩應答一聲。「不待歐陽朵朵說話，她續問道：」咱這邊給上保險嗎？「正說到這裡，老闆賈尼進來了，歐陽朵朵抬頭跟她打個招呼：」賈老師，早！」

「早。」歐陽朵朵上下打量下楊貝娜，應答道。

歐陽朵朵轉向楊貝娜說道：「過了三個月試用期后開始上保險。」

「哦---」

「你家離這裡遠嗎？」

「不遠，騎電瓶車5分鐘就到了。我也是圖近。」楊貝娜開始放鬆些，說話也逐漸自然。

「嗯，還有其他問題嗎？」

「暫時沒有了，我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楊貝娜的臉上帶著問號。歐陽朵朵發現這個楊貝娜雖然有些拘謹，但思維清晰，談話比較有邏輯。

「明天吧。園區還是比較忙的，你說呢，賈老師？」歐陽朵朵這話算是在徵求老闆賈尼意見，又帶點決斷的味道。

「嗯，明天來吧，琪琪老師一人挺忙的。你來了，你們倆帶，會輕鬆些。」老闆賈尼有話直說。為了便於日後工作管理，歐陽朵朵沒說賈尼是老闆，這真合老闆賈尼心意，她到了孕期緊要關頭，真是孕婦犯懶的關鍵期，就怕操心。

「好，那我明天早上幾點到？」

「8點前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園長再見。」楊貝娜只跟歐陽朵朵道別，這很正常，不過，這無形中倒凸顯的歐陽朵朵在這個園區的重要性，歐陽朵朵忽覺得在這裡自己更像」主角「，而她喜歡這種切實的感受。

也許在潛意識中，人們都是希望能在自己所在意的平台上當主角的，而這無關虛榮與否。